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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佛窟

    两天后的一大早,两人装备了警用机械骨骼和自卫的枪械驾驶着一艘破旧的气垫船再次来到了基里安丢烟头的地方。巴色找了处比较平滑的斜坡小心翼翼地将船开了下去。洼地里确如基里安所说,满是玻璃碴般的锋利的岩石,不要说汽车没法走,就算步行似乎都没什么地方下脚。巴色抱怨到,也许报告队长真的会申请到阿凡达直升机呢。基里安都不正眼瞧他:“对,说不定还派擎天柱来保护你。”气垫船扬起的浓密尘土蜿蜒在他们身后,仿佛正游向猎物的巨蟒。在巨大的噪声中俩人没什么交流,基里安一路上只说了一句话:“如果火星是块苹果,星期就是上面的霉点子。”

    看着盆地中央的高地并不遥远,但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到。气垫船停泊在星期边缘没有碎石的地方,令人生厌的巨大噪音终于可以停止了。这时一些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从四处冒了出来,就像是从地洞里突然钻出成群的狐獴。基里安和巴色放下悬梯,在他们警惕的注视中下了船。

    “城市人。”

    “城市人。”

    巴色的翻译耳机中传来一句句生硬的词语。基里安停下脚步,仔细环视周围,恨不得立即从人群中将凶手揪出来。

    一个穿着脏兮兮短袖,头戴帽沿开裂棒球帽的高瘦黑人男子脱离人群甩着膀子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在两人面前两三米处站定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巴色吃惊地向他展开双手,试图告诉他自己并无敌意,可男子还是不停用指头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不欢迎你们,尤其是你,白人!哟!塑料袋颜色真恶心!走路就像个畸形!要问谁是他爸爸!一定是他妈的近亲!”

    基里安并没带翻译耳机,也不想知道这人到底在叨念什么,他神情冷酷又傲慢,眼睛似乎在看男子,又似乎洞穿男子的身体望向远方。他漫不经心地伸出左手拉住男子前伸着的右臂向下一扯,接着一膝盖顶向男子胸膛。这一顶,在机械骨骼的加持下很重,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男子像只幼虫般蜷缩着倒地,双手抱住胸口痛苦地呻吟。

    周围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挺直了腰杆倒立起眉毛,发出一片嘘声。

    巴色本以为基里安是要跟那家伙握手还是怎么着,没想到自己总是低估搭档的暴力倾向。他赶忙大声对着带同声翻译的耳麦说到:“听着,我们是约克城的刑警,对你们没有敌意,我们只为找到劫匪!”各种奇奇怪怪的语言从他肩上挂着的音箱传出来,周围的人似乎是听懂了。巴色说完话,半蹲下来将男子扶起,男子弯着腰退后两步,咧着嘴眼睛翻着基里安说:“这里没有劫匪!这里也不欢迎你们!”

    基里安清了清喉咙,“呸!”地一声向地上吐了口痰:“哥伦布船上的臭老鼠会说话,我可听不懂。”他们继续向星期内部走去。

    尽管贴身穿着蛛蛋白防弹衣,巴色还是警惕地用眼神余光注意周遭的人,摆臂时手掌刻意地在腰间的警棍处摩擦。强壮警用外骨骼的某些关节部位发出细微“吱吱”声,每走一步地面便发出“咚!”的沉闷一响。平时这种噪音总让人心烦意乱,但此时听到,却如同幼儿听到父亲慈爱的安慰:“噢,没事的,爸爸在,不要怕。”于是他便觉得充满了力量。基里安则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往前走,仿佛自己是开着坦克来的。他兴奋地迎接人众的目光,不时扭动脖颈,期待一展身手,一拳一个倒霉蛋。

    星期的空气干燥无比,随便一阵风刮过都夹杂着细小的砂石砾。四周零零星星散落着脏破的帐篷和蒙古包,更多的人像老鼠般打洞居住,有的洞背靠丘陵,有的洞口就在地上,随便扯点金属板用石块压住就成为了门。这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道路,在歪七扭八的洞旁,那些被脚踩出来的地方就是路。路边有摆摊卖食品的商人,有抱着乐器讨饭的艺人,也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家门口”目光空洞又呆滞地望着他们。

    巴色从不知道这里居然居住着这么多人,他不安地对搭档说,“这里的人好像对我们充满敌意,你注意到了吗?”

    “呵呵……你可太小看我们的大马力外骨骼了,相信我,对付他们就像大狗熊揍小猴子,只要他们的枪法没准到一枪命中眉心——如果他们有枪的话。好了,宝贝儿,这下你可安全了。”基里安伸出一根指头把巴色的防弹面罩放了下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离开了不少,剩下的大多是身强力壮又无所事事的男子,就像是擅长**的鬣狗,不停在他俩身后吱吱呀呀嘀嘀咕咕。巴色恨不得后脑勺长着眼睛。他竖直了耳朵,似乎是幻听般,他总觉得有急促的脚步从身后靠近,猛然回头,却也没什么异常。

    “道路”密布,基里安不知该往哪走,他停下来点了根烟,不耐烦地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充满挑衅的意味。他大喊一声:“哎!你们的头领呢?怎么还没人站出来招呼我们?”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听不懂英语,只是瞪着他俩,不停交头接耳。

    恰在此时,一阵钟声传来,像是这荒蛮国度中唯一开化的讯号。巴色对这声音有种发自内心的敏感,声波似乎可以与他的思维共振——作为一个祖籍泰国的移民,他从爷爷奶奶看的那些老电影里见过钟,听见过它那浑厚悠长的声波。他眼睛一亮,伸长脖子:“兄弟,你听到了吗!”

    两人朝着钟声的方向走去。巴色步伐变快了,他激动地说:“我向你保证,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的人存在,那么他一定是个佛教徒。”基里安耸耸肩:“随便怎样。”

    绕过几座丘陵走了半里多路,两人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三四米高雕刻在一块巨大岩石上的佛祖像,那口钟就架在一旁。钟前有口水井,此时正有人在沙弥的帮助下从井中取水。雕像前摆着供桌,供桌上的香炉徐徐生烟,左侧还立着一个废弃燃料罐做成的功德箱。

    巴色面朝佛像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基里安感到好笑,这小子眼皮低垂,嘴唇嘟起,微微颔首,似乎在念什么咒语,也许念完他就会从石像中汲取力量,天神下凡般跳起两米高施展泰拳?基里安撇下巴色兀自走近佛像,突然间发现了什么,脸上的戏谑神情凝固了,两秒钟后他目露凶光,长期的职业习惯使他条件反射地微微屈膝,右手扶在枪套上。周围的人无不惊骇,有的面露恐惧神情,有人呲牙咧嘴发出嚎叫声,更有两个扎着辫子腰间挂着弯刀身着奇装异服的壮汉大踏步迎上来。他们呼哧呼哧地靠近,像是两只穿着滑稽衣服的猩猩在讲话,搭配着指指点点的肢体语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你敢拔枪,就别想活着离开。

    巴色察觉情况不对,提示搭档说:“基里安!他们在威胁我们,让我们滚开。”

    “看样子这儿就是贼窝了,你掩护我,我数到三,就崩了这两个狗头人。”说话时,刀疤脸露出狞笑盯着面前的人,他得记住这两人的长相,因为马上他们就会被子弹射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巴色非常熟悉搭档的这种笑容,他甚至可以想象,此时基里安的呼吸沉缓瞳孔放大,两三秒钟后他会像电影里的快动作一样,飞快拔枪去保险上膛开火,“啪啪!”,之后他会把枪装塞回枪套然后点一根烟。

    “不,基里安!等等!”巴色一手拦住搭档,另一手使劲朝陌生人挥舞:“NO!NO!”

    “狗头人”似乎听懂了,他们气势汹汹地在距离基里安七八步处停下了脚步,这也是基里安能接受的极限了,否则那腥臭的血点子会飞溅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他们许愿和祈祷的地方,就像你们的教堂。”

    基里安鄙夷地歪了搭档一眼说:“教堂?明明是贼窝,你没看这两个匪徒带着凶器吗?”

    “可他们并没拔刀啊?”

    “后悔跟我来了就靠边,希望等会你的菩提不想见你,在这群土匪耳边低语给你留条命。”

    “基里安,我看他们都是普通的平民,你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吗?”

    “呵!平民?可不是吗,你瞧那个小孩,正在玩金条呢!能把这么大块金子给孩子玩儿,他爸要么是个大富豪,要么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所以我的办法很简单,先干掉眼前挡路的这两个,然后过去把那个娃娃提溜起来,只要有人喊叫着冲过来就把他抓住,这样丢掉的黄金就找到了。你要是站在我这边,就准备好掩护我。不然就继续跟你的佛祖对话,不要碍事!一!”

    巴色听他一说,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土包上确实坐着一个男娃娃,约摸三四岁,脸蛋脏兮兮的,黑乎乎的手中抓着根成年人指头粗细亮闪闪的黄金!

    “三!”

    基里安拔枪去保险上膛开火,“啪!”一声枪响,子弹却飞上了天,巴色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抬高了他的手臂并顺势撸下了他的枪,整套动作利落流畅,如果他的教官看到了,一定会忍不住鼓掌。基里安吃了一惊立即火冒三丈,这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三年的徒弟居然胆敢夺自己的枪?他眼一红,一肘顶在搭档胸口将他击倒在地。尽管这一下让巴色喘不上来气更说不出话,他还是在地上痛苦地一手捂胸口,一手朝基里安拼命摇摆,嘴里无声地呼喊着:“NO!”

    就这么一秒功夫,周围几个不同肤色的男人一齐扑了上来,对基里安使出了笨拙的擒拿和摔跤功夫。丧失先机的基里安没功夫抢回自己的枪,但是正如他所说,对付这些人确实像是狗熊打猴子,他一挥左手便拍倒两三人,右手朝背后一够便把从后面扑上来的人抓住并向前摔出去五米远。还敢往前冲的人迎面吃了他一记直拳倒在地上捂着脸一动不动。之后没人敢从正面冲锋了,围着他的人般不停向他身后移动。基里安得空抽出警棍在手中,不停原地转着圈。他瞅了眼自己的搭档,这个没用的家伙居然把枪收了起来,一手挥舞警棍一手举着折叠防暴盾牌向他靠近,试图驱散围上来的人群。他没听清巴色在喊什么,只听到他肩上的小音箱中传出各种怪异又急促的语言。

    这时一声呵斥声传来:“谁在这里开枪!”不知是哪国语言,基里安听不懂,但带着翻译耳机的巴色听懂了。

    “这两个城市人闹事,他们有枪!”

    “这两个人一伙的。”

    “白人是坏人。”

    “黄种人有枪,盯住他。”

    人们叫嚷着将两人挤在中央。小土包上独自玩耍的小孩听见动静,握着他的金条站了起来,嘴唇微启睁大双眼望向这边。

    一位身穿破旧青色布褂的白眉僧人赤着脚走来。他皮肤黝黑,体型干瘦,有些驼背,因此胳膊显得更长,就像一只步行的老狒狒。他轻轻挥手分开人群,一开口周围便安静下来,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就像那悠然的钟:“阿弥陀佛,两位陌生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里都不欢迎暴力。”

    基里安扭头到:“老东西,讲什么屁话呢!”

    巴色回答到:“他是这里的长老,他说不该在这里使用暴力……”说着话,他居然收起了警棍和盾牌双手合十向老者施礼!基里安看到后脸上的疤痕扭曲,他咬着牙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直骂:哎呀呀,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向着这群野蛮人!

    老者见巴色眉目低垂,眼中没有任何凶光,便向他还礼。他问面前这两个全副武装的城市人:“你们到这肯定不是为了拜佛吧?前来所为何事?”

    基里安恶狠狠地用警棍指着老者说:“你,一定就是贼首!听得懂吗?贼首!”他深切地感到了巴色的不可靠,现在他只希望这小子不要用枪指着自己就万事大吉了,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巴色反方向退了一步,拉下防弹面罩并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折叠防爆盾。

    老者说:“你们说的话我们不懂。”他从基里安激动的表情里似乎看到了些误会,接着又将问询的目光转向巴色,希望同他进行有效的交流。

    巴色努力克制着情绪对搭档说:“基里安,我从不怀疑你的判断,如果这真是贼窝,我就把枪还你。但现在我要先同这个长老对话,你千万冷静一下,即便我们要跟他们拼命,也得让他们先放松警惕才行吧。”基里安不耐烦地冲他抬了抬下巴,让他赶紧开始。

    巴色的声音从肩上挂着的小音箱传出来:“我们是约克城的刑警,来寻找黄金劫案凶手,还有那些被盗的金条。和其他人无关。您是这里的首领吗?”

    “老僧只是这个小佛窟的主持,这个地方没有什么首领,只有被你们抛弃的人民。您说……城市里有黄金被盗?”

    “正是!不仅盗走了财物,加上凶手前两次作案时的暴行,一共死了两个人,伤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主持重重叹了口气,凝重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些许失望和悲悯:“阿弥陀佛,罪过!”老者令周围的人散开让出路来,他一欠身,请两人跟随他来。老者走向功德箱,朝里面指了指,两人伸脖子一看,里面竟堆了小半箱金光灿灿的金条!老者回身面向围观的众人高声说了几句话,众人鸦雀无声,之后便陆续有人走上前来,一根两根地向箱中投入之前取走的金条。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看了看手中漂亮的金棒棒,也吸着鼻涕踩着小碎步蹒跚到功德箱旁,垫着脚尖依依不舍地将它丢了进去。

    “老僧并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根金条,如果少了,会再想办法赔偿……”

    “基里安,他说他不知道金条的数量,如果少了会再赔偿我们,看这意思是……”巴色话还没说完,基里安已经取出背包开始装金条。功德箱中的金子不一会便被他捞完了,他用手随便拨拉几下,箱里除了些零碎的小面额纸币不剩什么了。他用力将拉链一拉,将背包向身后一甩的同时猛地从巴色腰际拔出了他的手枪直指长老的额头:“人命谁来赔!”

    巴色惊讶间伸手阻拦,却被早有防备的基里安用警棍用力一戳挡在一旁。那老者似乎听懂了基里安的话,他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双手合十,面如止水地看着他说:“阿弥陀佛。”

    巴色忙不迭地劝说:“兄弟,你听我说,这位老人不可能是凶手!你觉得他这个样子可能是凶手吗?”

    基里安将警棍收起,左手从巴色耳朵里拽出了翻译耳机:“说吧,我听着呢!凶手被你藏到哪了!还有个失踪的司机呢?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弥陀佛。让您失望了,对这件事,老僧确实一无所知……这么多金条出现在功德箱中老僧也十分诧异,但绝不知道这是赃物,更不知道是谁将金条放在这里的。老僧在此凡四十余年,收养救助过的男女老幼不计其数,但此等罪过老僧万万不敢包庇。”

    “不敢包庇?少在这装蒜!穷乡僻壤出刁民,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干些龌龊勾当,你以为摆个佛像在这我就能信了!告诉你,我可不是佛教徒,也没那个小子好说话!你要是想活命就老实点,你要是不想活了,现在人赃俱获我当场毙了你也没什么问题!”

    听到刀疤脸的威胁,周围的人发出一片片嘘声,言语中充斥着“啊!哦!”之类的喊叫。老和尚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思考片刻长叹一声回答到:“说得对。这样吧,金子既然没丢,物归原主。绑匪和盗贼是谁老僧确实不知道……不过,看在他还有扶济苍生的善心,老僧情愿替他伏罪。”

    “他什么意思?”基里安侧目问他的搭档。巴色摇摇头说:“不知道……”

    只见老者转身来到佛祖脚下,齐整衣衫,盘腿端坐,双手合十,目光慈祥。五六个沙弥和比丘见老者如此,皆大惊失色,连滚带爬跪倒在他面前。

    老和尚深吸一口气说:“阿弥陀佛,老僧走后,迦洛可为主持,一切如旧。诸位,看在老僧薄面上,切不可为难这两人,他俩早晚会成为拯救一方苍生的罗汉。害人性命乃佛家大忌,罪孽深重,但希望二位不要一时愤慨迁怒于此处居民。只怪老僧未能传播佛法,使恶业萌发。最后,老僧也有句话要对凶手说:你善心未泯,请放下屠刀,万万不可再伤害他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阿弥陀佛。”

    语毕,老者双目微合,气若游丝。三五秒后,老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干变色,不一会就青灰如同石膏,再过十几秒,老者脊椎微颔肢体僵硬,风中只剩衣袖和眉须微微晃动,巍巍然雕塑般圆寂于此。

    佛窟周围的男男女女,有的鞠躬,有的跪拜,有的惊讶,有的痛哭。基里安纳闷地观察片刻,走上前晃了晃老者的肩膀。众人见他亵渎圣僧,爆发出一阵驱赶的嘘声,呼喊着“No!No!”像赶苍蝇样挥手阻拦。人们都听清了僧人的话,并未再涌上前对基里安拳脚相向,但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并不理解老爷爷刚才说了什么,他见基里安侵犯的举动,立马眼一瞪鼻子一皱,龇牙咧嘴蹦上前就要咬他的腿,那模样活脱脱一只被激怒的狼仔。基里安没想伤害这个男孩,只想喊一嗓子吓吓他,正开腔时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曾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过。

    一名身穿破衣的长发年轻女人尖叫一声扑过来,她一把将小男孩揽回怀里,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低语安慰着他。基里安感到心脏突然下坠,呼吸异常困难,一阵阵剧烈的眩晕拼命袭来,要不是有外骨骼支撑着,怕是早就跌倒了。他盯着面前的母子俩,这一幕……他似乎经历过。那个女人和他的妈妈太像了!尤其是她望着自己孩子时惊恐中夹杂着爱怜的眼神。而那个小男孩……基里安离开母亲时,也比这孩子大不了多少。

    女人觉得孩子安全了,便抬起头,她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基里安,眼中写满了嫌弃和失望。

    这时,有个男子带头说了一句基里安可以听懂的话“盎格鲁撒克逊!”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盎格鲁撒克逊!盎格鲁撒克逊!盎格鲁撒克逊!盎格鲁撒克逊!”小男孩发不出这么复杂的语言,也在母亲怀里跟着尖叫到:“啊啊啊,啊啊啊!”围观的男女老少无一不向他们投来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巴色拉了基里安一把:“还要待在这吗?”

    他们往回走了几步,基里安的匕首被人丢在了他们脚下,是刚才打斗时不知被谁从他腰间抓掉的。“盎格鲁撒克逊……”

    两人一路回到了他们的气垫船旁,抗议声终于远去。刀疤脸点了根烟破口大骂:“我他妈的祖宗八辈都不是英国人,我是爱尔兰人!爱,尔,兰!”

    “说实话,我分不太清。”

    “盎格鲁撒克逊人都是自以为是的流氓!”

    “你这么说,我更分不清楚了……对了,你看金子的份量够吗?”

    基里安颠了颠背包说到:“这哪够,顶多只有一半!”

    巴色失望地叹了口气,望了望身后说到:“看来还有一半被歹徒带走了,也不知道那个失踪的司机还活着没有……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基里安摇了摇头,似乎刚才的几声大骂喊光了自己的元气,他眼神有些涣散,说:“不知道,我这会脑筋有点乱。”

    “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我能肯定歹徒不在星期。有血性杀人来劫富济贫的人,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一定会站出来!说不定还会乘乱对我们下死手!另外,我们也把给他们买粮食的黄金夺了回来,真了不起……”

    基里安抬头瞅了巴色两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吐着烟气把那包金子塞进巴色怀里,“把它放回去吧,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凶手,不是为了金子。”

    “什么,”巴色瞪大双眼望着基里安,惊异中夹杂着喜悦和虔诚,仿佛是见到了菩萨显灵。“基里安,我真是不敢相信,你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居然真的会有同情心!”

    基里安把烟放进嘴边叼着,开始动手拆卸外骨骼。他张着半张嘴对巴色说:“他们没告诉过你我脸上的疤怎么来的?”

    “不是和混混打架被划的?不会真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噗!”刀疤脸吐了口气,烟差点掉出来,他说:“我五岁那年,亲眼看到爸爸带着几个叔叔同新世界的机器人搏斗。它们破坏我们村的耕地,杀死我们村的牛羊,哦,我们的村子叫‘家园’,我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我们村就叫家园村,还是我们形容自己的村子为家园。为了生存,爸爸和叔叔们必须卸下机器人身上的武器和电池。那一次爸爸被机器人压倒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冲了上去。”

    “于是留下了这道疤?”

    基里安吐掉抽完的烟,声音变得正常起来:“对,机器人回身给我来了这么一下。”他猛然向上扬起手臂。“多亏一个叔叔反应快,拽了我一把,否则那次我丢掉的应该是半个脑袋,而不是这半条眉毛。”基里安的两根手指由下而上顺着疤痕轻轻划过,指头飞出去时嘴里发出悠长的“biu”声,声音的结尾像是在吹口哨。

    “所以,后来你就来火星了?但你的父母呢?”

    “他们没来。因为我受伤的事,他们大吵了一架,我伤一好就被他们送进了移民飞船……圣母玛利亚!我还以为他们是带我出来玩的!直到我发现舱门关上了,母亲却跪在外面!她大张着嘴浑身发抖,我听不见,但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是我们相望的最后一眼了。”基里安背过身去,把头盔警棍什么的往气垫船里丢,丢进去后他还一直背着身:“他们没来,那是家园啊,他们死也不会抛弃的土地。”

    “该死的‘新世界’!可以想象,你的父母做了个多么艰难的决定。”

    “刚才那个小孩朝我跑来的时候,哪怕他长着狼牙,要把我腿整个咬下来,我也不会伤害他的。还有他母亲,那眼神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真是奇了怪了。”基里安开始爬悬梯返回气垫船:“告诉他们当场分掉,不要再堆在功德箱里了,不然阿凡达真的会来。”

    “知道了!全星期的人都会感激你的!”巴色调头向佛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