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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走狗

    许庭川原本不大喜欢这些,怕麻烦,总觉得睡不着或者头痛了,吃片药下去即可。

    是药三分毒,宋词坚决反对。

    固执地点香、泡茶、按摩,长此以往,他也就渐渐养成了习惯。

    有时候宋词忙着看题写作业,忘了这其中的哪一个疗程,他都要来缠着她,美名其曰“每日三行。”

    除了不正经的按摩,点香和泡茶都是极其简单的。

    为此,她特意准备了一个大号的保温杯,各种抗击焦虑、静心舒眠、缓解疲乏、安神补气的茶水每日轮着来,他也很听话地喝了。

    宋词偶尔还担心会不会营养过剩,他又居心叵测地笑:“没事,反正你在我身上花的心血,都会变成我在你身上洒的汗水。”

    他总是这样,逮到机会就忍不住调戏她,喜欢看她脸红、羞恼,任何不自禁的情绪。

    以至于让她从似懂非懂,俨然成了秒解其意。

    几十个日夜以来相处的点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播,循环深刻、渗入骨髓。

    她轻咬着指尖,眼睛酸地发胀,但她不敢抽气、甚至是深呼吸。

    只定定地在黑暗里凝望着,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翌日早晨也还是僵硬地清醒。

    她偷偷溜进了卫生间,稍作修容一番才重新躺回去。

    许庭川已经醒了,慵懒地斜倚在香枕里,丝绒被柔顺地滑落,遮盖不住他健硕的肌理。

    低笑问她:“没睡好?”

    她双臂搂着他脖颈,睡眼朦胧:“做了好几个梦。”

    “梦见什么了?”

    “你呀。”

    “最好是,不然...”

    “不然怎么样?”

    许庭川轻啄她唇瓣,上下其手,咯吱窝一阵挠。

    “别闹了别闹了...”她不停躲避,笑道:“赶紧起来去上班,大老板。”

    “学校快放寒假了?”

    “嗯哼...”

    “带你去芬兰好不好?”

    “去那么远做什么?”

    “度蜜月。”

    “为什么选芬兰?”

    “风景漂亮,小姑娘家的不是最喜欢童话世界么?”

    她扬唇浅笑,只道:“好。”

    等他走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小词?”

    海姨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怎么还不出来?今天不去上学吗?”

    “肚子有点不舒服。”

    拉开门,整张脸湿漉漉的,眼眶红地像兔子。

    她笑了笑,避开她探究的视线,抓起书包迅速离开。

    退学手续都办完,上学只能当个幌子。

    到了学校后,她又从后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疗养院。

    察觉到身后跟着的黑色车辆,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压迫人心弦。

    早高峰车流拥挤,十字路口有疏通的交警,黄绿色的马甲十分刺眼。

    她打量了后面紧跟着的车辆几眼,心脏“咚咚”跳动,手心都是湿汗。

    正欲有所动作,不知是司机分神,还是行人太过匆忙,绿灯未停歇,便急哄哄抬脚,险些撞飞出去。

    这边起了波澜,交警闻声而来。

    司机和那路人还在大声辩驳着,四周嗡嗡响作一团。

    宋词又往后瞄了几眼,交警的身影逐渐趋近。

    行至跟前,在车窗外做调解。

    机会似乎近在咫尺。

    电话的铃声又响起,突兀惊悚。

    宋词先开了口:“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是叶飞的声音,没太大起伏:“那就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会开车,无法甩掉狗皮膏药,无法告诉任何人,更无法将奶奶从他们手里救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疗养院,环境很安静祥和。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天明的话,她如今看谁都像是监视的走狗。

    房间内,刘玉娟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笑容和蔼:“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啦?”

    “想你了嘛。”

    “现在不是上学时间么?”

    “我身体不太舒服,请了假。”

    “哪里不舒服了?”她伸手要来摸她的额头。

    “胃痛,吃了药好多了。”

    “叫你平时忌口,生冷鲜辣的要少吃。”

    宋词乖巧地点头,不敢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生怕被她发现。

    捏了只苹果细细地削着皮,轻声问:“奶奶,您想不想回临平?”

    “我早就说过我要回临平,可你硬是不让。”

    宋词轻笑:“医院说您身体已经硬朗很多了,我也马上放寒假了,咱俩一起回临平过年好不好?”

    刘玉娟似乎很惊讶:“那你和...”

    “就分开一个寒假,一个多月时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跟他商量好了?”

    “嗯。”宋词点头,将削好的苹果块递到她面前,“明天我先送您回去,然后学校放假,我就来陪您。”

    “这么着急?为什么不等你放假了一起?”

    早就打好腹稿,她只缓缓道:“您常说疗养院里呆着无聊,没您那些老朋友;我又要上学,不能抽时间陪着您。所以就想着,趁您现在身体好,回临平静养一段时间,街坊邻居热热闹闹地,不会孤单。”

    话茬引到这儿,让老人想起了往昔过春节的情形,感慨说:“确实,冬天还是小城镇更有烟火气,闲话家常的氛围浓厚。哪里像城市,大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了。”

    宋词脑袋靠着她肩膀,小猫一样磨蹭:“那您在疗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认识些下棋唱曲儿麻将扑克的朋友啊?”

    “哼,他们?我一个都瞧不上!”

    “为什么?”

    “下棋麻将又赢不过我,唱戏曲儿还老是跑调,老掉牙啦!都不中用。”

    “那还是您厉害嘛。”

    她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淌下来。

    无关许天明的威逼,而是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冬天又难熬,寿终正寝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么?

    她知道她无法陪着自己一辈子,可她是那样贪心地想要她永生不老。

    奶奶在她生命里充当了太多角色,父母、老师、知心朋友,她能成长到今日,全都是靠奶奶的得力抚育。

    她原本是被双亲抛弃的孩子,而奶奶给她了一个家。

    养育之恩远大于生育之恩,对她来说,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唯一的家园。

    如果连这最后一点希冀都毁灭,那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哭鼻子了?”

    “您可别再说什么老掉牙、不中用的话了,您一定会百岁无忧、世世长安。”

    老人脸上布满笑容:“傻丫头。”

    她揩了泪水,道:“我给您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回临平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