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习俗、父女的缅怀与谅解（2）
雨过天晴，随着下午第一节课的结束，学校顿时洋溢着元气满满的气息，“放假啦”的气氛如同被炒热了一般，校园四处都是学生呼喊欢叫的声音。
缪婷婷拿着假期要复习用的书本回到了寝室，然后开始收拾行李。一个背包、一个行李拖箱，算是轻装上阵了。汤若惜也恰好准备完毕，苏巧敏正在寝室门外等着。
向寝室里还没离开的舍友们说再见，然后三人便下了楼梯，离开宿舍踏上去往苏巧敏家的旅程。
因为目的地就在学校附近的动漫城那里，而且有直达的公交车，于是三人决定坐公交去。
由于早上的一场雨，下午的城市遍布着清新的空气，颗粒物和浮尘的减少使能见度提高，景物似乎调高了亮度，偏暖色调让人赏心悦目，微风凉凉的天气也令人感到舒爽惬意。沿途普通的城市公路和街道风景对汤若惜来说是十分稀奇的，可谓百看不厌。看着汤若惜对着车窗外平常的景色始终保持着高涨的兴趣，缪婷婷难免取笑她一二，不过汤若惜倒是不介意，反而拉着缪婷婷和苏巧敏问这问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这让一直内心平静的缪婷婷也来了些许兴致，如同导游般向汤若惜事无巨细地讲解。汤若惜沉浸其中的开朗笑容很具感染力，在她身边，缪婷婷感觉自己好像又能重新喜欢上这曾经厌倦了的城市。
到了动漫城已是下午四点，三人下车。在苏巧敏的带路下，三人来到了距离动漫城一千米左右的一家装横漂亮大方的店铺——苏点面包屋。
“这是我以前喜欢来的甜点店，我记得二楼是专门营业甜品和各色饮品的地方，店主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缪婷婷面向苏巧敏，惊讶道：“这是你家？你是店主的女儿！？”
苏巧敏得意一笑：“我可以免费请你们吃哦！”
“哇，谢谢！”汤若惜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呢！店面都这么好看，里面卖的面包、甜品肯定很好吃！”
“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还能教你们如何制作糕点哦。”苏巧敏微笑着说。
“嗯。不过为什么没有营业？”缪婷婷望着关闭的店门，“我记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营业时间。”
“这就是我拒绝何悦儿的理由啦。爸妈前一段时间就告诉我清明要回老家祭祖的事，今天一早两人就出门了，要我放假回来后记得看店。因为我下午才能回来，爸妈今天早上就要走，所以今天就不营业了，明天一早就要重新营业。”
“就你一个人吗？”汤若惜惊叹道：“一个人看店也太厉害了！”
苏巧敏一阵发笑，说：“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啦。店里的员工明天一早就会来上班，我小姨也会来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呀。”
汤若惜因为自己的没见识而显出一副窘态。
“你们借宿在我家，希望到时候可以为店里帮忙一下，尤其是营业高峰期，人手实在不够的时候，可能就要麻烦你们了。”苏巧敏诚恳道。
“没问题。”缪婷婷爽快答应。
“我也是！”汤若惜连忙答应，又有些局促地说：“不过做面包什么的，我不太会……”
这下子连缪婷婷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放心，我俩学生干不来技术活，能帮上忙的应该都是体力活，类似服务员端茶倒水的工作，或者向顾客作商品推销，总之有手有脚就可以了。”
“那没问题，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帮家人做家务的，有时候还要帮忙做饭。体力活完全没问题。”
“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你俩的表现啰。”苏巧敏说，“走吧，我们先进屋摆放好行李。”
因为正门是店铺大门，营业的时候才打开的，于是苏巧敏带着二人从后门进屋。苏巧敏从背包里拿出钥匙开门，然后示意缪婷婷和汤若惜进来，自己在后边锁好门。后门连接的是一个小型仓库，堆放的都是面包的原材料，经过一个深色幔帐后便是面包工坊，也就是制作面包的地方。再往里深入便是销售面包的店内全貌，精致的展台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透明包装面包，上面开口处用金色的丝带绑出礼结的形状。有一些展台已经空了，估计是摆放新鲜出炉的面包的地方，还有一个专门摆放奶制品的饮品区，店门右下角是一个展示橱窗，收银台就在门口一侧。
汤若惜眼睛直勾勾地定在了那些造型独特漂亮的面包上，一声咽口水的巨响似乎在寂静的店内被无限放大。
苏巧敏刚想上楼，察觉一动不动的汤若惜后善解人意地说：“拿一个喜欢的吃吧，但不要多拿，我怕你们等会晚饭就吃不下了。”
“真的可以吗？”汤若惜问。
“这些应该都是卖剩的，不早些吃完，或许明天保质期一过就要不得了。”
“这样啊，要是过期了确实很浪费。”汤若惜喃喃自语。
缪婷婷看着不够干脆的汤若惜，自己走到展台前物色了一个面包，拿起来向苏巧敏晃了晃，说：“那我就拿这个了。”
看见缪婷婷拿了，汤若惜望了苏巧敏一眼——苏巧敏对她点头。于是汤若惜终于放心去挑选了一个喜欢的。
上楼的时候，汤若惜见缪婷婷直接吃了起来，她也想迫不及待地品尝背包里的面包，但考虑到自己两手还要提着行李箱上楼，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有些纳闷，缪婷婷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吃着面包爬楼梯居然一点都看不出劳累的样子，反而很轻松。可能是锻炼方式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行李箱比较大，总之汤若惜也不去过多纠结了。
苏巧敏先是一楼一楼地向二人介绍自己的家，每爬上一层楼，她就要停下给二人作一番介绍：“一楼如你们所见，是专门卖面包的。二楼是主营甜品，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定的客人在这里休闲品尝甜品。三楼主要当作仓库，四楼是客厅和厨房，五楼才是卧室。除了一楼，每层楼都设置了一个卫生间，五楼有三个卧室，有一个客房在四楼，是专门给客人住的。今晚你门就住我的房间吧，刚好够两个人住。”
“我们住客房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汤若惜说。
“不行，客房是单人间，两个人住不了。”
“五楼不是有三个卧室吗？一个是你的卧室，一个应该是你爸妈的，还有一个可以暂时给我俩住。我和若惜在客房和那一间卧室之间选就好啦。”缪婷婷说。
“也不行。五楼那间也是单人房，而且是专门给我表哥住的，他放假的时候隔三岔五就来住，里面都是他的私人物品。”苏巧敏又说，“而且回来的路上表哥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今晚要带一个同学来我家借宿，那间客房得留给他。”
“这样的话我和婷婷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吗？”汤若惜愧疚道。
“没事的，我可以睡我爸妈的房间，这三天你们就在我房间住就行啦。客房和那间单人房就留给表哥和他的同学就好。”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房间看看，顺便把行李放好。”苏巧敏继续在前面带路。
五楼苏巧敏的房间，如果就一个人住的话，确实称得上大空间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房间居然以粉色为主基调——樱花墙纸、粉红窗帘、粉白相间的公主床和房顶中央的浅粉色水晶吊灯。除了床头柜、书桌、空调和衣柜是单纯的白色外，就剩天花板是纯白色的了。一个充满少女心的粉色系卧室亮眼地展示在缪婷婷和汤若惜面前，不得不说这着实动摇了二人对苏巧敏平时的固有印象。
缪婷婷有些不敢置信，吐槽道：“这真的是你的房间？不是你表哥的房间？毕竟现代社会有一个满怀少女心的表哥其实也不是什么令人稀奇的事。”
“是我的房间啦。”苏巧敏难为情道：“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哦。”
“好可爱的房间，像公主生活的地方一样！”汤若惜赞叹道，眼睛里流露出憧憬之色。
苏巧敏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泛红的脸：“没有啦，都是装修的师傅弄的。”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汤若惜发光的眼睛紧盯苏巧敏不放。
“嗯！就当是来主题旅馆住几晚，好好享受一下氛围。希望你们能喜欢就好。”苏巧敏毫不犹豫道，眼角带着笑意。
“我家卧室在这么高的楼层，行李好不容易搬到五楼，你们应该也累了，我下楼给你们倒杯茶水吧。”苏巧敏说着就往房门外走，“你们就把这里当家随便参观一下吧，不用客气。参观完，等会就去四楼客厅就好。”
待苏巧敏离开后，缪婷婷看着依旧激动不已地参观房间的汤若惜，笑着说：“这么高兴？感觉不像平常的你诶，总觉得你有些拘束。”
汤若惜深呼吸一口，尴尬地说：“第一次来同学家借宿，多少有些不习惯和紧张的，而且我第一次住这么漂亮豪华的地方，实在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啊。”
“确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同学家借宿，总觉得莫名有些期待的心情，从出发那会到现在仍保持着高涨的情绪。不过还是要学会放松一些，不然的话苏巧敏会很在意的，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招呼得不到位。另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三天或许会挺有趣的。”缪婷婷对汤若惜露出期待的笑容。
“嗯，我会尽力的。”
缪婷婷听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地说：“也不用很尽力啦，就平常一些……总之不要紧张就行。”
汤若惜理解地用力点了点头。
缪婷婷不知道她是否真能放松下来，但该说的话也说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们先放好行李吧，接着下楼。我猜苏巧敏已经在等我们了。”
汤若惜嗯了一声。
二人在房间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行李箱放好，随后往四楼而去。到了客厅，二人把书包放到了沙发上，然后静静坐在一旁。客厅是现代简约风格，以灰白色为主，身置其中心情也变得清爽靓丽了许多。
屁股还没捂热，苏巧敏已经端着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像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亲自给缪婷婷和汤若惜递上茶水，而后把托盘上的一大碟糕点放到茶几上，示意二人尝尝。
糕点很好吃，茶也很清香，汤若惜多要了两杯茶水就是为了多吃几块糕点。看着汤若惜心满意足地把剩下的几块糕点也吃光了，苏巧敏由衷地笑了。
缪婷婷胃口不大，只吃了三四块。苏巧敏把碟子拿回厨房清洗。
突然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缪婷婷摸了摸口袋，看了一眼手机光屏，顿时皱眉，脸色不悦，消息也不回。她把手机随手放回口袋里，忽然起身对慢悠悠喝茶的汤若惜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在楼梯口旁侧。在靠近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缪婷婷听见了脚步声。她有些奇怪，于是掉头往楼梯口走去，差点在转角处撞上了刚好上楼的宁思淳。两人皆是反应迅速地后退了一步。
“宁思淳？你怎么在这里？！”缪婷婷警惕道：“入室盗窃？总不会是来买面包的吧？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快说！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缪婷婷作势就要上前动手制服他。
“等等！我是来借宿的！”宁思淳把手里提的行李箱挪到跟前，如同把行李箱当作盾牌。
缪婷婷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行李箱和肩上的背包，但她的疑心仍未减小半分。直到方奇也从楼梯走了上来，提着行李绕过站在楼梯口前面僵持的二人，在一旁趴在行李箱上喊累，缪婷婷才仿佛醒悟了什么。
“你俩谁是苏巧敏的表哥？”缪婷婷问。
方奇艰难举起软弱的右手，然后又乏力地垂了下来。
听见动静的苏巧敏从厨房走了出来，汤若惜也放下茶杯来到了缪婷婷身后站着观望。
“方奇？你可终于回来啦。”苏巧敏朝他摊开手心，“晚餐的食材你买回来了吗？”
方奇将肩上的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袋装的食材并递给苏巧敏。
“方奇，你就是巧敏的表哥？”汤若惜问。
“是啊……”方奇伸了伸腰肢，似乎爬楼梯把他累了个半死一样。他缓了缓，继续说：“我妈妈和她的妈妈是姐妹，我又比她早出生几天，所以就是表哥啰。”
“你和宁思淳今晚要在这里借宿？”缪婷婷问。
“不不不，你说的不太准确。”方奇指着宁思淳说：“是这三天宁思淳要在这里借宿，而我是在自己家住。”他又指着天花板说：“楼上就有我的私人房间，这里是我的另一个家。”
“你为什么要来巧敏家借宿啊？来一个女孩子家借宿，不太好吧。”缪婷婷望向宁思淳。
没等宁思淳开口，方奇便解释起来：“他家里在临时装修，不方便住人，而且这三天他爸妈要回老家祭祖，所以就拜托我帮忙找个借宿的地方。”
缪婷婷又望向宁思淳，宁思淳只是亲切地保持微笑，如同默认。
“方奇，婷婷说的有道理。即使是同学，但男生在女孩子家借宿总是容易造成误会的，虽然我不太在意就是了，不过下次你带同学来借宿，好歹提前告知我是男生，这样我好作些心理准备。”苏巧敏说。
“哈？难道你以为我回带女生来？”方奇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啦，我还以为你是要带叶清怡来呢。”
“咳咳！”方奇似乎呛到了。
缪婷婷、汤若惜和宁思淳三人向方奇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眼神。场面霎时十分尴尬。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是不可能带任何一位女生来的！”方奇忽然小声埋怨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回我家住，还不是为了避开某人的麻烦……”
“什么？后面的我没听清楚。”苏巧敏问。
“没没，没事。啊！我们先去放好行李吧，宁思淳！”方奇于是拉着宁思淳往客房走去。
“晚饭就拜托你们啦！”
三位女生盯着方奇和宁思淳走去的方向，直至二人进入了客房里，三人才望向彼此。
“感觉方奇怪怪的。”苏巧敏说。
缪婷婷和汤若惜点了点头。
苏巧敏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已经六点了，我先去做晚饭。你们有什么爱吃的吗？可以跟我说说。”
“做你擅长的菜就好，我不挑食的。”缪婷婷说。
“好的。我先去做饭啦。”苏巧敏提着食材往厨房方向走。
“巧敏，我来帮你做饭吧。我在家也常帮家里人做饭的。”汤若惜跟上去。
“好啊。”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厨房。
缪婷婷不会做饭，只好无聊地坐回沙发，淘出手机刷朋友圈，可几分钟后便放弃了，内容都是曾今逃学时结识的酒肉朋友发的，无外乎去哪哪玩了、入手了什么新潮流商品等诸如此类的泛娱乐生活，重复、精致又大气，彰显了其人幸福的日常，但曾混迹其中的缪婷婷十分了解其中的真相，空虚和恍惚几乎是这类人每天都要去想法设法填补的无底深渊，无限找乐子和怠惰其身心就是麻痹自己的毒品，借此企图忘却需要填补的深渊。
本来缪婷婷是想发一个朋友圈的，关于自己一模进步的事，但考虑了一下选择不发，因为她真正想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就在身边、就在现实之中。
想到成绩公布的那晚，同学们为她的极大进步而鼓掌——这是大家对她努力的肯定——还有事后部分同学向她请教如何提高成绩的问题，这些都让她感到生活的充实和值得。
种种的回忆勾起了缪婷婷的笑意，于是她放下了手机，转而从背包里拿出了复习用的笔记本，专注认真地记忆思考起来。
时间如水，匆匆流过，复习的时间也是漫长和短暂在纵横交错的，明明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像是很短暂，但缪婷婷已经看了过半的笔记。当然，也可能是笔记太薄了吧，毕竟她也才做了不到三个月的笔记。
厨房捣鼓的声音渐渐平息，热气腾腾的饭菜被苏巧敏和汤若惜搬到了餐桌上。也不知道在客房的方奇和宁思淳是不是嗅到了饭菜香，恰好整理好行李跑了出来，尤其是方奇，他是最快坐到椅子上做好吃饭准备的那个人，而且筷子已经抓到了手上，嘴里不停叨念着“吃饭喽，吃饭喽”的话。
“先去洗手。”苏巧敏瞪了一眼方奇。
“哇，你像极姑妈了！”方奇不情不愿地跑去洗手。
剩下的人在苏巧敏的监督下也去洗手，随后围在一桌吃晚饭。
“想不到巧敏手艺这么好！”缪婷婷吃了几口，惊叹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她是谁的表妹。”方奇得意地说，“姑妈从她初中那会就开始教她怎么做菜了，她也从我妈那里学了几手，练了这么多年，多少能下口。”
方奇吃了一大口碗里的饭菜，露出一副满足的笑容。
“这么说，方奇你也很擅长做饭吗？”汤若惜投来羡慕的目光，“真厉害！我也学做饭很久了，但味道却总是差强人意。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做饭如何做得好吃的秘诀吗？”
方奇握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左手放下碗，转而挠了挠头，装模做样地说：“这些你向巧敏请教就好啦，问我就是大题小作。对，去问巧敏吧。”
“别听他胡扯。”苏巧敏讥讽道：“他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房，除了进厨房帮忙拿饭菜到餐桌上，就数翻冰箱最勤快。以前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来我家，刚好妈妈出门了，又是临近午饭的时候，他嘴馋了，于是还赖在我家要我给他做顿饭吃。”
“真的吗？你可真够厚脸皮的，哈哈哈！”缪婷婷差点笑出了眼泪。
汤若惜也尝试憋住笑，但看见方奇老脸一红，噗嗤地喷出一阵笑声。
“方奇，有时候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也是一种避免出丑的好方法。”宁思淳夹起一口青菜放到嘴里。
于是乎，方奇老老实实地埋头往嘴里送饭。
三位女生见了，更是忍不住发出一连串无情的朗朗笑声，充满了青春少女的快乐和青春。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基本饱腹，为了化解刚刚的尴尬，方奇忽然提议道：“诶，我说！今晚要不要办个睡衣派对，大家一起玩乐玩乐？”
“又是跟上次那样陪你打游戏？还要穿着玩偶睡衣？”苏巧敏吐槽道：“放过我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方奇没有理会苏巧敏的怨言，转而望着缪婷婷和汤若惜，问：“你们要来吗？很有趣的哦，我保证今晚一定是你们最难忘的一次派对。”
“你就不问问人家宁思淳的意见？”苏巧敏带着责备的语气对方奇说。
“我没问题的，大家一起也挺好。”宁思淳笑着回答。
“可我没有睡衣，可能没办法参加。”汤若惜歉意道。
“睡衣派对么……”缪婷婷说：“以前没参加过呢，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她轻轻搭着汤若惜的肩膀，劝说道：“我们参加吧。我也没有带睡衣，但睡衣没有可以去买啊，等会收拾好餐桌，大家一起去附近服装店逛逛，一人买一套回来就行了，顺便去超市采购些零食和饮料。”
“没有零食和饮料的派对怎么能叫派对呢？对吧方奇？”缪婷婷对着方奇扬了扬下巴。
“对极了！”方奇打了个响指。
“可我没买睡衣的零花钱……”汤若惜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就当我送你的礼物——舍友之间的见面礼。”缪婷婷见汤若惜忸怩着要开口说话，她于是愉快地决定道：“这可是我的心意哦，你拒绝的话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汤若惜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既然决定了，那赶紧收拾准备出发喽！”方奇吆喝道。
“好吧。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就去逛逛吧。”苏巧敏朝汤若惜和缪婷婷说：”若惜、婷婷，来帮我把碗筷收拾回厨房。”
“好的。”汤若惜说着便去收拾，缪婷婷也跟上前去。
“方奇，麻烦你帮忙擦一下桌面。记得擦完清洗好抹布。”
“得嘞！”方奇跑去厨房拿抹布。
“需要我帮忙吗？”宁思淳问。
苏巧敏略作沉吟，说；“穿好鞋子，然后下楼开门做好出发准备？”
看着宁思淳眼角抽搐了一下，苏巧敏好笑着说；“开玩笑的。暂时不用帮忙啦。”
“好吧。”
碗筷洗完后，刚好是八点钟，阳台下的街道已是灯光璀璨，大伙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因为清明假期，八点又恰好是晚上最热闹的时段，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各年龄段的身影，临街店铺外放的潮流音乐混迹在人群的笑语喧哗之中，汤若惜如初生的雏儿紧跟在方奇带领的大部队身后，在周边奇形怪状的广告牌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下穿梭于往返的人流内，震耳欲聋的混杂声音让她的耳朵产生了好似水土不服的症状，整个人显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却又时刻保持着高涨的好奇心在探头探脑地四处瞻望，对着身边经过的所有事物都习惯性般多望几眼，偶尔有奇装异服打扮的男女与她擦肩而过，她都像遇到怪叔叔的小女孩一样往伙伴身边贴近，过后又忍不住回顾那些人的背影。大伙们都在边走边谈笑着购物和去哪里之类的事，汤若惜却没有加入其中，仿佛身处繁华热闹的大城市，里面的光怪陆离对她而言就足够目不暇接和应付不来的了。
逛街似乎是一件完全不耗费体力的事，大伙走了好长一段路仍是精神饱满、兴致高昂的样子。终于走进了一家服装店，服务员很是热情地招待了大家，听说是来买睡衣的，服务员便领了大家去往睡衣专区，但因为是街边的小店，款式较少，大家都没挑中满意合适的，倒是汤若惜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想着能买到一件就好，对她来说这里的所有睡衣都很好看，可考虑到大家，就没有出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又辗转逛了几家，只有宁思淳购到了合适的睡衣，其余人都没入手。本来汤若惜相中了好几件的，但缪婷婷却认为不合适，或者说质量不够好，毕竟睡衣是人家打算送给自己的礼物，汤若惜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从第一间店铺开始，缪婷婷就很积极地帮汤若惜挑选睡衣，而且十分沉浸其中，一副由衷的开心和上心的模样。对着如此热情的缪婷婷，汤若惜真不好拒绝她为自己挑选睡衣的事。
看着汤若惜有些消沉的样子，缪婷婷便出言安慰：“放心吧若惜，我们一定能买到最适合你的睡衣的。”
“其、其实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刚刚有几件就很不错，我也挺喜欢的。”汤若惜说。
“不行，作为我送给朋友的第一件礼物，不能这么简单敷衍，要送就要送最好的。”缪婷婷牵起汤若惜的手，说：“太寒碜的睡衣可配不上我的好舍友、好朋友。”
汤若惜听完心里一暖，低声又带着点羞涩，说：“谢谢。”
“你的想法是挺好的，但姐姐，我们都已经把这附近的服装店几乎逛了一遍了……你就没一件看上眼的吗？”方奇禁不住插话道：“我们只是出来买个衣服，不用这么挑剔麻烦吧。”
“方奇，这你就不对了。”苏巧敏说，“女孩子逛多久都不嫌麻烦，能买到心仪的衣服才是关键，不然岂不白逛了。”
“开派对，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开派对！开派对才是关键，才是最快乐的环节，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购物上，不然就是本末倒置了！”
“可我觉得现在也挺快乐的呀。”苏巧敏说。
“不，我一点都不快乐！”
僵持之下，方奇和苏巧敏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宁思淳，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方奇面向宁思淳求附和，“我们应该把时间重点放在派对上，是不是？”
“宁思淳，一起逛街也很开心，是不是？”苏巧敏也望着宁思淳，目光显得十分尖锐。
宁思淳夹在二人中间，感到十分为难，说：“呃……其实方奇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
“哦耶！”方奇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见不到姐妹落下风，缪婷婷问：“方奇，你不用买睡衣吗？”
“不用，姑妈曾给我买了一套，就放在房间里，平时在姑妈家住，我都是穿它的。”
“巧敏也不用买？”缪婷婷转而对苏巧敏问。
“嗯，我衣柜里有两套了。”
缪婷婷稍微思索了一下，对方奇说：“方奇，你有没有想要买的衣服或鞋子？”
“当然有啊，特别是球鞋，可惜最近囊中羞涩，爸妈也减少了我的零花钱。”
“巧敏和宁思淳呢？”
不等苏巧敏回答，方奇说：“呵，她最缺的就是新衣服了，衣柜里明明都快塞不下了，每年生日居然还要我送衣服当……”
方奇突然感到脚背一阵吃痛，哎呦一声大叫起来。苏巧敏于是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我倒是没有。”宁思淳干脆地说，“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了，没那个心思。”
“方奇，若是我答应将你想要买的衣服和球鞋当礼物送你，你愿不愿意继续陪我们逛街啊？”缪婷婷笑着问。
仍在为遭殃的脚背而表情悲痛的方奇，突然打了一激灵，瞬间就挺直身子，激动地凑到缪婷婷跟前，讨好道：“真的？你没开玩笑吧？咳咳！那就继续逛街吧！”
“这不太好吧，婷婷跟我们都是学生，零用钱应该也不多……”苏巧敏来到缪婷婷身边，劝道：“答应方奇，大不了我们女生自己逛就是了。”
缪婷婷只是微笑着，说：“也是，只给方奇买也不太好……不如我给大家都买一套怎么样？不过店铺要我来挑。”
“太破费了。”汤若惜也劝道：“婷婷你大可不用这样做的，相信方奇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方奇被苏巧敏和汤若惜眼神示意，顿时反应过来，说：“呃，对！汤若惜说得对！我只是玩笑而已，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这时轮到缪婷婷为难了，她自言自语地说：“几套衣服也不贵啊，你们怎么就这么推脱呢？”
“大家都答应吧。”许久沉默的宁思淳忽然开口道：“这是缪婷婷同学的一番心意，而且人家都开口承诺了，这时拒绝就不太近乎人情了。还有，你们不用担心，缪婷婷的父亲是某上市大公司的老板，家里很是宽裕的。”
“真的吗？”汤若惜望着缪婷婷说，“好厉害！”
“嗯？婷婷？”
忽然定晴看着宁思淳的缪婷婷恍惚了一下：“啊？哦，怎么了？”
“没什么。”对于缪婷婷的发呆，汤若惜没在意。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土豪！？”方奇反应过来，惊呼道。
缪婷婷对此只是微微侧首一笑，不置可否。
苏巧敏也差点惊叫出来，双手捂住了嘴巴。
“那个……”方奇厚着脸皮道：“衣服什么的就不用了，家里的够穿，但能不能换一下？比如换成两双耐克之类的……”
“好啊，不如就一套衣服加两双耐克，你觉得怎么样？”缪婷婷难得被方奇给逗笑了，豪气道。
“哦耶！”方奇又激动地说：“那衣服能折现吗？”
苏巧敏直接给方奇来了个板栗，生气道：“你够了，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我还要呢！”
方奇缩了缩脖子，却又理直气壮地说：“折现方便嘛。说不定这笔买衣服的钱能在下一次耐克出新款的时候能用得上。”
缪婷婷实在忍不住了，开怀大笑起来。对于这对兄妹的打闹，汤若惜也是忍俊不禁。
玩闹结束后，缪婷婷叫了网约车，带着大家去往目的地。抵达之后，连宁思淳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震惊，因为缪婷婷把大家带到了世界知名服装品牌的实体店，这里也是这座城市最富裕的地段。
店里的客人几乎是穿着名牌的华丽富人，五个蓝白校服打扮学生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店内布置十分奢华大气，平时大大咧咧、说话没个正经的方奇在这里也变得谨慎端正起来。
缪婷婷和宁思淳表现得十分自然，似乎对出入这种高端场所见怪不怪了，反观苏巧敏，她倒是与那些正常少女一样，对着眼前这些平时只能在网上看到的琳琅满目的实品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心情，类比成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也不为过。大家好像都洋溢着期待的心情，只有汤若惜双手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背包肩带，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廉价的土气布鞋——从家乡的街边小贩里买的——显得揣揣不安。
汤若惜不时会瞟向门口，门外的世界总有着吸引她的魔力，仿佛去往那里，心中的不安和害怕会瞬间烟消云散——她真的很在意那些路人和服务员们细细打量、悄悄评论的眼光。
这时候，门口进来了一批以一位白头大叔为首的客人，他们穿着打扮极其朴素，让人联想到家乡广场上喜欢穿拖鞋散步的大叔们，很有亲切感，在这个富气的店内也如她一样显得格格不入。注意到他们之后，不知为何，汤若惜忐忑的心安分了许多。
缪婷婷察觉到汤若惜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到她老是低着头，于是乎拉着她的手往女式鞋子专区跑。
“答应送方奇鞋子，怎么能少了我们女生的份呢……来！”缪婷婷拉着汤若惜来到一处女式运动鞋展柜前，挑起一双颜色粉嫩的鞋子来回观察了一下，然后递给汤若惜看，“这款好看吗？喜欢吗？”
“诶！？我……”汤若惜慌乱之余感到了暖心，“我觉得挺好看的……”
“那就买了吧！”
“诶！？”汤若惜吓了一跳。
“等等我们呀！”跟上来的苏巧敏气呼呼道：“婷婷你怎么可以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跑啊，要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的！”
缪婷婷把鞋子放下来，指着随后跟上来的方奇和宁思淳，说：“不是还有他们俩么？而且这里是正规商店，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时附近的服务员也漫步走了过来。
苏巧敏凑到缪婷婷耳边，害羞着细声说：“我没钱在这里消费啦！万一被那些服务员找上门来，把我轰出去，那该有多丢脸呀！”
缪婷婷听了捂嘴一阵窃笑，这让一旁的苏巧敏羞躁不已。
“不许笑！不许笑！哼，再笑我就生气啦！”苏巧敏摇着缪婷婷的肩膀，脸蛋红彤彤的。
汤若惜知晓苏巧敏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心里更是安心了不少。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缪婷婷微笑着说。
“你看你看，”苏巧敏对着汤若惜说，却指着缪婷婷的笑脸，“她还在嘲笑我。”
此时，汤若惜也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好啊，连你也笑话我。”苏巧敏于是对汤若惜上下其手，挠得汤若惜浑身痒痒的，见缪婷婷在一旁偷乐呵，反手就给她来一套。
一阵打闹下来，彼此不安的心绪都得到了安抚，这里不再是高档优雅的店内，反而是三人放松心情和增进友情的私人空间。方奇和宁思淳两个大男生站着观望，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服务员基于专业的工作素质和修身涵养，用着尊敬客气的口吻打断她们三人的玩闹，询问着“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麻烦把这双鞋包起来。”缪婷婷指着那双粉白色的鞋子说。
“先试穿一下呀！”苏巧敏急声说，“不是穿就买，到时候码数不合适怎么办？”
“哦，也是。我差点就自己的码数来买了。”缪婷婷对汤若惜说：“你先试穿吧，不喜欢或不合适的话，我再帮你挑。”
“这位客人，冒昧打扰一下。”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说：“您选的这款是限量新款，网上的价位也在两千到三千之间，由于这里是实体店，价格还要再贵上一些。而且由于限量的缘故，可能符合你们要求的码数不会太多。”
这话可把汤若惜和苏巧敏给吓得出现了一时间的呆滞。汤若惜偷偷扯了扯缪婷婷的衣襟，示意她还是不要买了。
缪婷婷对这些好心劝退的话语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起鞋子让汤若惜试穿。起初，汤若惜是抗拒的，但奈何抵不过她的热情。缪婷婷松好了鞋带执意要帮她穿上，汤若惜只好坐下试穿，结果很让缪婷婷满意，换上了鞋子的汤若惜显得漂亮了许多，尤其是她的脚比较小，腿也很细，因为是球鞋，内增气垫穿起来不仅软软舒适，而且设计上更显瘦，穿上它的汤若惜显得增高了。
“哇，很合适啊！”苏巧敏羡慕道。
汤若惜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同时照着镜子的她也十分欢喜。
“磨脚吗？”缪婷婷问。
“没有，码数刚刚好。”汤若惜把鞋子脱了下来，换回了自己的布鞋。
“买了。”缪婷婷对着服务员说，“刷卡和移动支付，你选一个吧。”
缪婷婷说着淘出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因为好奇，方奇故意凑到缪婷婷身边，却发现她的钱包里压根没有现金，都是没见过的卡。
服务员兴奋着取来了鞋盒和扫码枪，提汤若惜把鞋子打包好放进购物袋里，然后交还给她。缪婷婷开启支付宝动态支付二维码时，方奇瞥见了余额，而后便给吓了一大跳。
苏巧敏见着方奇一惊一吓的样子，不解地望着他。方奇脸部表情夸张，右手做了个七字型的手势，压着嗓音一字一顿道：“七位数！”
苏巧敏隐约明白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回望着方奇。
缪婷婷付完钱后，回头察觉了大家的异常，不解道：“怎么了？”
“没、没，没事。”
苏巧敏和方奇呵呵一笑的动作出奇得一致，不免让人怀疑这是一对真亲兄妹。
缪婷婷看着双手环抱装有鞋子的购物袋的汤若惜，心中第一次体味到喜悦果然是真的可以分享的——她脸上自然流露的欢喜化作阵阵清香，以她为中心飘溢开来，缪婷婷也饱满期待地嗅上了一番，在鼻腔里尽量留下那使人大脑产生多巴胺的刺激素。
给汤若惜买了鞋子，大家的心情倏地高涨起来，特别是方奇，一副自信满满的架势在店里扬起胸膛闲逛，客人都是把注意力放在商品上，他却是将精力放在过往的人身上，若是给他换一身霸气的行头，再配上几个高大的跟班，还真有点豪横的味道。
缪婷婷悄悄问苏巧敏“方奇这是怎么了”，苏巧敏说他这是因为有一位土豪朋友而自傲呢，这可把缪婷婷给逗乐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现在的自豪，气氛顿时快乐了许多，对缪婷婷的送礼，胸口也安心了许多，对挑选衣服的热情也沸腾了起来。
店里每种商品都有一个分区，大家正在女式服装春季专区帮苏巧敏挑裙子。当苏巧敏向方奇和宁思淳展现身上试穿的裙子时，缪婷婷走到了单独在一旁看衣服的汤若惜，她正在店里拿着面包吃。
“这是苏巧敏店里的面包吧，晚饭没吃饱吗？”
汤若惜羞怯地咽着嘴里嚼的面包，说：“巧敏不是说面包明天会过期么，妈妈告诉过我不能浪费食物，所以就把它从书包里带了出来。”
“巧敏骗你的啦，就是为了让你放心拿。你看，这里有明显的保质期标签的。”缪婷婷指着包装袋一处，又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这里显示还有两天才过期呢。”
“……我好像没注意到。”汤若惜腼腆一笑。
“下次可不要在店里吃东西哦，这不太礼貌。”
“不可以的吗？”
“因为会影响到店里的形象，客人也要学会尊重服务人员和为店家适当着想，不能把自己当成上帝呀。”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有看上的裙子吗？不要跟我客气哦。”
“这些裙子都很好看，只要是婷婷送我的礼物，我都喜欢。”
“若惜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呀，啧啧，不过我到是挺受用的，嘻嘻。”
噗嗤——！
“我先去外边走道上等你们吧，这样吃面包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了。”
“裙子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汤若惜把左手拎的购物袋提起来，示意道：“我已经很满足了，妈妈教导我做人要知足，不能贪心过度，即使是朋友也不能过度索取。”
“你妈妈一定是一位很温柔很体贴的人。”缪婷婷忽然流露出伤感和隐晦的缅怀之色，感概道。
“婷婷？那我先去外边走走？”
“啊……嗯，别走太远，不然找不到你，我们就丢下你走喽。”缪婷婷玩笑道。
“好的。我顺便去找一下附近有没有垃圾桶，好把吃完的包装袋给处理掉。”
汤若惜出去之后，缪婷婷回去帮苏巧敏看裙子了。女孩子挑裙子是很挑剔的，苏巧敏也不例外。方奇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对这些女孩子的玩意一点都不感冒，坐在沙发凳上望着对面玻璃橱窗展览的球鞋，偶尔观望一下过道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宁思淳则帮着苏巧敏以一位男生的眼光和品味给出她穿衣的具体评价，不过他会经常对着手机，像是与人聊天，显得心不在焉。
在尽是女生衣裙的地方，方奇有些不自在，于是往裙子专区的玻璃门口走去，他想着往对面的专区走上一走，顺便物色一下球鞋。在过道上，他听见了吵闹的声音，往右边一瞥，那里有一群人围着，跟看热闹一样。本来方奇也想上去凑一凑，但吵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变大了，把里面挑着裙子的缪婷婷三人给吸引了出来，周围不知从哪冒出了更多围观的人。
“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大骂的声音。”苏巧敏望着远处围作一圈的人群，对方奇说。
方奇摇了摇头。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上去看看吧。”宁思淳说。
不等众人表态，缪婷婷直接跑了过去，大伙见了也立马跟上。
在围观的人群外，大家听见了某人辛辣的羞辱声。
“……我就说这双限定款鞋子是她偷来的吧，大家快看！”紧随着是一阵东西翻倒掉落的声音，“一个破旧的书包里只有几本不值钱的破书和一推廉价文具……还有大家看看，她穿的布鞋这么脏，一点都不像是能买得其两千多块的限定款鞋子的人！这双鞋子不是她从店里偷的，还能是怎么来的？这个穷酸的家伙一定是一个不要脸的小偷！大家别让她跑了！”
指责的声音渐渐此起彼伏，由一人牵头，后众人跟风，大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缪婷婷艰难挤了进来，面前入眼所见的是一位瘦削又打扮时髦的男生，他跨开双脚立定在前，像一块拦路石在截断着某人的后路。缪婷婷不太确定地搭住他的后肩，把他的上半身拉了过来。开始他还觉得被冒犯了，一下子甩开了缪婷婷的手。
“谁啊，干嘛……咦，缪婷婷！”那男生似乎很意外，顺势转过身来，一脸讨好，“你怎么在这！？”
因为那男生侧过身，所以缪婷婷能清楚地窥见人群里的全貌——汤若惜背对着缪婷婷跪坐在地，她前面的是几个同样装扮时髦的年轻男女，中间一个气焰嚣张的女子手里抓着汤若惜的书包，书包倒置被她揪着，如同吊起了一个无力反抗的女娃娃，书包链口都被扯开了，地上是散落的书本和文具，还有没吃完的面包和包装纸，缪婷婷送给汤若惜的鞋子被一位男生捧在手上，汤若惜身边就是敞开的鞋盒和购物袋。
“咦，这不是缪婷婷么。”中间抓着书包的女子自带着一股傲气，揶揄道：“几个月都见不着你，怎么一碰面就穿上了这么土里土气的校服啊？难道最近在玩Cospaly?”
她身边的男女听了默契地一同嘲笑起来，跟不懂得分清场合就附和的过分玩闹一样，纯粹是喜欢娱乐而娱乐。
倒在地上的汤若惜听见了缪婷婷的名字，瞬间回首寻望站在身后的谬婷婷。直到在人群中定晴到她，满是泪水而肿胀的眼眶终于决堤了，跟水库炸裂一般涌出水来。
“……婷婷……”那呜咽嘶哑的喊声宛如羸弱病人的呻吟，缪婷婷二话不说径直一脚踹倒了挡在身前的那个瘦削男生，冲到汤若惜跟前半蹲下来。在抱住汤若惜的瞬间，缪婷婷怀中感受到了一股冲劲，随后是局部肌肉被勒紧的拥抱感。疼痛从肩膀和胸口传来的同时，汤若惜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哭喊起来，撕心裂肺的委屈刺痛着缪婷婷的鼓膜和大脑里敏感的神经。
那群胡闹的男女见缪婷婷踹了伙伴一脚，吓得愣在了原地，周围的看客也霎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被踹了一脚的男生倒在地上嗷嗷叫着抱住自己的大腿，看起来被踢得不轻。苏巧敏、方奇和宁思淳趁着全场寂静的空隙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当三人看见此情此景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围到了汤若惜身边，接着不顾他人的眼光，在缪婷婷的示意下帮忙将汤若惜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没受伤吧？”苏巧敏着急地问汤若惜，因为一时还没缓过来，汤若惜根本无力回答。
缪婷婷示意苏巧敏抱住汤若惜，随即一言不发地疾步至那嚣张的女生跟前，一手抽过她手里揪着的书包，反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她脸上。缪婷婷面无表情的目光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方奇、宁思淳！帮忙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放到这个书包里，整理完我们就走！”缪婷婷下达命令道，整个人给他人的感觉就像是冷漠无情的女上司。
方奇和宁思淳于是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那些站在缪婷婷面前的年轻男女被震慑得挪了一下步子，只有那被打了耳光的女子颤抖着手往红肿的一瓣脸蛋上摸去，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她指着缪婷婷，面容扭曲，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怒不可遏地嘶吼起来：“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连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势要给缪婷婷一个重重的耳光，却被缪婷婷一个转身回首在另一侧脸上留下了又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她又呆滞了一下，眼角流出了屈辱的眼泪。
“你敢欺辱我的同学、朋友，再给多几巴掌都不够我泄气！”缪婷婷冷冷地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女生眼角抽搐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身后的伙伴怒吼：“给我打她！”
这群胆小如鼠的男女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不知何时一群装扮朴素的高大男人围在了附近，拦着年起男女们的去路。
“打呀！给我打她啊！”那女子不依不挠地吼叫，没有丝毫的察觉。
突然一位在围观人群中的白头大叔说话了。
“适可而止吧，再闹下去我就报警了。”
汤若惜缓了过来，望向那位白头大叔的时候才想起了在店门口看见过他。
缪婷婷也注意到他，也留意到好几个男人刻意阻挡了那群年轻男女的去路，不过缪婷婷没有为此而表达谢意，反而怒火没来由地蹭了上去。
此时方奇和宁思淳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缪婷婷走到那名捧着鞋子的男生面前，把鞋子给拿了回来并装回了鞋盒里。
经过那名留有巴掌印的女子身边，缪婷婷俯视她一眼，冷谈道：“这双鞋子是我给朋友买的。”
缪婷婷给了一个眼神，而后对着方奇和宁思淳说：“我们走吧。”
方奇和宁思淳会意，护在苏巧敏和汤若惜身边向着人群走去，围观的看客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待方奇四人走远后，缪婷婷才慢步跟上，但即将走出人群的时候，她转头对着白头大叔，冷冷地说：“既然你就在附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辱我的同学？我没你这样的父亲！”
缪婷婷说完转头就走。
随后缪婷婷与同学们会合，宁思淳提议今晚就先回去吧，毕竟天色也有些晚了。缪婷婷点头同意了，叫了网约车。大概十点，大家回到了苏巧敏的家。
一路回来，在苏巧敏和缪婷婷的言语安抚下，汤若惜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许是哭累了，便在缪婷婷的怀里沉沉睡去了。大家一起帮忙，在不吵醒汤若惜的前提下将她安置到了苏巧敏的房间。
原定的睡衣派对已然无人提及，大家都没了这个心情，连平时最喜欢热闹的方奇都变得异常沉默，四人围坐在客厅，不可名状的自责深深压抑着大家的心，而缪婷婷或许是最为压抑的那一个。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始料未及，为了大家着想，苏巧敏提议大家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因为明天一早还要营业。大家听了也不拖拉，各忙各的去了。
洗完澡后，苏巧敏和谬婷婷都不愿打搅在床上安稳入睡的汤若惜。苏巧敏想着今晚让缪婷婷来跟她一起在爸妈的房间里睡的，被缪婷婷婉拒了，因为缪婷婷说想照顾着汤若惜，于是在苏巧敏的帮助下，往苏巧敏的卧室地板铺好了地铺，就在汤若惜的床下边。
今晚，大家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睡衣派对。
缪婷婷拿着假期要复习用的书本回到了寝室，然后开始收拾行李。一个背包、一个行李拖箱，算是轻装上阵了。汤若惜也恰好准备完毕，苏巧敏正在寝室门外等着。
向寝室里还没离开的舍友们说再见，然后三人便下了楼梯，离开宿舍踏上去往苏巧敏家的旅程。
因为目的地就在学校附近的动漫城那里，而且有直达的公交车，于是三人决定坐公交去。
由于早上的一场雨，下午的城市遍布着清新的空气，颗粒物和浮尘的减少使能见度提高，景物似乎调高了亮度，偏暖色调让人赏心悦目，微风凉凉的天气也令人感到舒爽惬意。沿途普通的城市公路和街道风景对汤若惜来说是十分稀奇的，可谓百看不厌。看着汤若惜对着车窗外平常的景色始终保持着高涨的兴趣，缪婷婷难免取笑她一二，不过汤若惜倒是不介意，反而拉着缪婷婷和苏巧敏问这问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这让一直内心平静的缪婷婷也来了些许兴致，如同导游般向汤若惜事无巨细地讲解。汤若惜沉浸其中的开朗笑容很具感染力，在她身边，缪婷婷感觉自己好像又能重新喜欢上这曾经厌倦了的城市。
到了动漫城已是下午四点，三人下车。在苏巧敏的带路下，三人来到了距离动漫城一千米左右的一家装横漂亮大方的店铺——苏点面包屋。
“这是我以前喜欢来的甜点店，我记得二楼是专门营业甜品和各色饮品的地方，店主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缪婷婷面向苏巧敏，惊讶道：“这是你家？你是店主的女儿！？”
苏巧敏得意一笑：“我可以免费请你们吃哦！”
“哇，谢谢！”汤若惜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呢！店面都这么好看，里面卖的面包、甜品肯定很好吃！”
“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还能教你们如何制作糕点哦。”苏巧敏微笑着说。
“嗯。不过为什么没有营业？”缪婷婷望着关闭的店门，“我记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营业时间。”
“这就是我拒绝何悦儿的理由啦。爸妈前一段时间就告诉我清明要回老家祭祖的事，今天一早两人就出门了，要我放假回来后记得看店。因为我下午才能回来，爸妈今天早上就要走，所以今天就不营业了，明天一早就要重新营业。”
“就你一个人吗？”汤若惜惊叹道：“一个人看店也太厉害了！”
苏巧敏一阵发笑，说：“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啦。店里的员工明天一早就会来上班，我小姨也会来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呀。”
汤若惜因为自己的没见识而显出一副窘态。
“你们借宿在我家，希望到时候可以为店里帮忙一下，尤其是营业高峰期，人手实在不够的时候，可能就要麻烦你们了。”苏巧敏诚恳道。
“没问题。”缪婷婷爽快答应。
“我也是！”汤若惜连忙答应，又有些局促地说：“不过做面包什么的，我不太会……”
这下子连缪婷婷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放心，我俩学生干不来技术活，能帮上忙的应该都是体力活，类似服务员端茶倒水的工作，或者向顾客作商品推销，总之有手有脚就可以了。”
“那没问题，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帮家人做家务的，有时候还要帮忙做饭。体力活完全没问题。”
“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你俩的表现啰。”苏巧敏说，“走吧，我们先进屋摆放好行李。”
因为正门是店铺大门，营业的时候才打开的，于是苏巧敏带着二人从后门进屋。苏巧敏从背包里拿出钥匙开门，然后示意缪婷婷和汤若惜进来，自己在后边锁好门。后门连接的是一个小型仓库，堆放的都是面包的原材料，经过一个深色幔帐后便是面包工坊，也就是制作面包的地方。再往里深入便是销售面包的店内全貌，精致的展台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透明包装面包，上面开口处用金色的丝带绑出礼结的形状。有一些展台已经空了，估计是摆放新鲜出炉的面包的地方，还有一个专门摆放奶制品的饮品区，店门右下角是一个展示橱窗，收银台就在门口一侧。
汤若惜眼睛直勾勾地定在了那些造型独特漂亮的面包上，一声咽口水的巨响似乎在寂静的店内被无限放大。
苏巧敏刚想上楼，察觉一动不动的汤若惜后善解人意地说：“拿一个喜欢的吃吧，但不要多拿，我怕你们等会晚饭就吃不下了。”
“真的可以吗？”汤若惜问。
“这些应该都是卖剩的，不早些吃完，或许明天保质期一过就要不得了。”
“这样啊，要是过期了确实很浪费。”汤若惜喃喃自语。
缪婷婷看着不够干脆的汤若惜，自己走到展台前物色了一个面包，拿起来向苏巧敏晃了晃，说：“那我就拿这个了。”
看见缪婷婷拿了，汤若惜望了苏巧敏一眼——苏巧敏对她点头。于是汤若惜终于放心去挑选了一个喜欢的。
上楼的时候，汤若惜见缪婷婷直接吃了起来，她也想迫不及待地品尝背包里的面包，但考虑到自己两手还要提着行李箱上楼，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有些纳闷，缪婷婷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吃着面包爬楼梯居然一点都看不出劳累的样子，反而很轻松。可能是锻炼方式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行李箱比较大，总之汤若惜也不去过多纠结了。
苏巧敏先是一楼一楼地向二人介绍自己的家，每爬上一层楼，她就要停下给二人作一番介绍：“一楼如你们所见，是专门卖面包的。二楼是主营甜品，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定的客人在这里休闲品尝甜品。三楼主要当作仓库，四楼是客厅和厨房，五楼才是卧室。除了一楼，每层楼都设置了一个卫生间，五楼有三个卧室，有一个客房在四楼，是专门给客人住的。今晚你门就住我的房间吧，刚好够两个人住。”
“我们住客房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汤若惜说。
“不行，客房是单人间，两个人住不了。”
“五楼不是有三个卧室吗？一个是你的卧室，一个应该是你爸妈的，还有一个可以暂时给我俩住。我和若惜在客房和那一间卧室之间选就好啦。”缪婷婷说。
“也不行。五楼那间也是单人房，而且是专门给我表哥住的，他放假的时候隔三岔五就来住，里面都是他的私人物品。”苏巧敏又说，“而且回来的路上表哥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今晚要带一个同学来我家借宿，那间客房得留给他。”
“这样的话我和婷婷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吗？”汤若惜愧疚道。
“没事的，我可以睡我爸妈的房间，这三天你们就在我房间住就行啦。客房和那间单人房就留给表哥和他的同学就好。”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房间看看，顺便把行李放好。”苏巧敏继续在前面带路。
五楼苏巧敏的房间，如果就一个人住的话，确实称得上大空间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房间居然以粉色为主基调——樱花墙纸、粉红窗帘、粉白相间的公主床和房顶中央的浅粉色水晶吊灯。除了床头柜、书桌、空调和衣柜是单纯的白色外，就剩天花板是纯白色的了。一个充满少女心的粉色系卧室亮眼地展示在缪婷婷和汤若惜面前，不得不说这着实动摇了二人对苏巧敏平时的固有印象。
缪婷婷有些不敢置信，吐槽道：“这真的是你的房间？不是你表哥的房间？毕竟现代社会有一个满怀少女心的表哥其实也不是什么令人稀奇的事。”
“是我的房间啦。”苏巧敏难为情道：“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哦。”
“好可爱的房间，像公主生活的地方一样！”汤若惜赞叹道，眼睛里流露出憧憬之色。
苏巧敏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泛红的脸：“没有啦，都是装修的师傅弄的。”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汤若惜发光的眼睛紧盯苏巧敏不放。
“嗯！就当是来主题旅馆住几晚，好好享受一下氛围。希望你们能喜欢就好。”苏巧敏毫不犹豫道，眼角带着笑意。
“我家卧室在这么高的楼层，行李好不容易搬到五楼，你们应该也累了，我下楼给你们倒杯茶水吧。”苏巧敏说着就往房门外走，“你们就把这里当家随便参观一下吧，不用客气。参观完，等会就去四楼客厅就好。”
待苏巧敏离开后，缪婷婷看着依旧激动不已地参观房间的汤若惜，笑着说：“这么高兴？感觉不像平常的你诶，总觉得你有些拘束。”
汤若惜深呼吸一口，尴尬地说：“第一次来同学家借宿，多少有些不习惯和紧张的，而且我第一次住这么漂亮豪华的地方，实在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啊。”
“确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同学家借宿，总觉得莫名有些期待的心情，从出发那会到现在仍保持着高涨的情绪。不过还是要学会放松一些，不然的话苏巧敏会很在意的，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招呼得不到位。另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三天或许会挺有趣的。”缪婷婷对汤若惜露出期待的笑容。
“嗯，我会尽力的。”
缪婷婷听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无奈地说：“也不用很尽力啦，就平常一些……总之不要紧张就行。”
汤若惜理解地用力点了点头。
缪婷婷不知道她是否真能放松下来，但该说的话也说了，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们先放好行李吧，接着下楼。我猜苏巧敏已经在等我们了。”
汤若惜嗯了一声。
二人在房间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行李箱放好，随后往四楼而去。到了客厅，二人把书包放到了沙发上，然后静静坐在一旁。客厅是现代简约风格，以灰白色为主，身置其中心情也变得清爽靓丽了许多。
屁股还没捂热，苏巧敏已经端着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像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亲自给缪婷婷和汤若惜递上茶水，而后把托盘上的一大碟糕点放到茶几上，示意二人尝尝。
糕点很好吃，茶也很清香，汤若惜多要了两杯茶水就是为了多吃几块糕点。看着汤若惜心满意足地把剩下的几块糕点也吃光了，苏巧敏由衷地笑了。
缪婷婷胃口不大，只吃了三四块。苏巧敏把碟子拿回厨房清洗。
突然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缪婷婷摸了摸口袋，看了一眼手机光屏，顿时皱眉，脸色不悦，消息也不回。她把手机随手放回口袋里，忽然起身对慢悠悠喝茶的汤若惜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在楼梯口旁侧。在靠近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缪婷婷听见了脚步声。她有些奇怪，于是掉头往楼梯口走去，差点在转角处撞上了刚好上楼的宁思淳。两人皆是反应迅速地后退了一步。
“宁思淳？你怎么在这里？！”缪婷婷警惕道：“入室盗窃？总不会是来买面包的吧？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快说！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缪婷婷作势就要上前动手制服他。
“等等！我是来借宿的！”宁思淳把手里提的行李箱挪到跟前，如同把行李箱当作盾牌。
缪婷婷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行李箱和肩上的背包，但她的疑心仍未减小半分。直到方奇也从楼梯走了上来，提着行李绕过站在楼梯口前面僵持的二人，在一旁趴在行李箱上喊累，缪婷婷才仿佛醒悟了什么。
“你俩谁是苏巧敏的表哥？”缪婷婷问。
方奇艰难举起软弱的右手，然后又乏力地垂了下来。
听见动静的苏巧敏从厨房走了出来，汤若惜也放下茶杯来到了缪婷婷身后站着观望。
“方奇？你可终于回来啦。”苏巧敏朝他摊开手心，“晚餐的食材你买回来了吗？”
方奇将肩上的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袋装的食材并递给苏巧敏。
“方奇，你就是巧敏的表哥？”汤若惜问。
“是啊……”方奇伸了伸腰肢，似乎爬楼梯把他累了个半死一样。他缓了缓，继续说：“我妈妈和她的妈妈是姐妹，我又比她早出生几天，所以就是表哥啰。”
“你和宁思淳今晚要在这里借宿？”缪婷婷问。
“不不不，你说的不太准确。”方奇指着宁思淳说：“是这三天宁思淳要在这里借宿，而我是在自己家住。”他又指着天花板说：“楼上就有我的私人房间，这里是我的另一个家。”
“你为什么要来巧敏家借宿啊？来一个女孩子家借宿，不太好吧。”缪婷婷望向宁思淳。
没等宁思淳开口，方奇便解释起来：“他家里在临时装修，不方便住人，而且这三天他爸妈要回老家祭祖，所以就拜托我帮忙找个借宿的地方。”
缪婷婷又望向宁思淳，宁思淳只是亲切地保持微笑，如同默认。
“方奇，婷婷说的有道理。即使是同学，但男生在女孩子家借宿总是容易造成误会的，虽然我不太在意就是了，不过下次你带同学来借宿，好歹提前告知我是男生，这样我好作些心理准备。”苏巧敏说。
“哈？难道你以为我回带女生来？”方奇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啦，我还以为你是要带叶清怡来呢。”
“咳咳！”方奇似乎呛到了。
缪婷婷、汤若惜和宁思淳三人向方奇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眼神。场面霎时十分尴尬。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是不可能带任何一位女生来的！”方奇忽然小声埋怨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回我家住，还不是为了避开某人的麻烦……”
“什么？后面的我没听清楚。”苏巧敏问。
“没没，没事。啊！我们先去放好行李吧，宁思淳！”方奇于是拉着宁思淳往客房走去。
“晚饭就拜托你们啦！”
三位女生盯着方奇和宁思淳走去的方向，直至二人进入了客房里，三人才望向彼此。
“感觉方奇怪怪的。”苏巧敏说。
缪婷婷和汤若惜点了点头。
苏巧敏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已经六点了，我先去做晚饭。你们有什么爱吃的吗？可以跟我说说。”
“做你擅长的菜就好，我不挑食的。”缪婷婷说。
“好的。我先去做饭啦。”苏巧敏提着食材往厨房方向走。
“巧敏，我来帮你做饭吧。我在家也常帮家里人做饭的。”汤若惜跟上去。
“好啊。”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厨房。
缪婷婷不会做饭，只好无聊地坐回沙发，淘出手机刷朋友圈，可几分钟后便放弃了，内容都是曾今逃学时结识的酒肉朋友发的，无外乎去哪哪玩了、入手了什么新潮流商品等诸如此类的泛娱乐生活，重复、精致又大气，彰显了其人幸福的日常，但曾混迹其中的缪婷婷十分了解其中的真相，空虚和恍惚几乎是这类人每天都要去想法设法填补的无底深渊，无限找乐子和怠惰其身心就是麻痹自己的毒品，借此企图忘却需要填补的深渊。
本来缪婷婷是想发一个朋友圈的，关于自己一模进步的事，但考虑了一下选择不发，因为她真正想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就在身边、就在现实之中。
想到成绩公布的那晚，同学们为她的极大进步而鼓掌——这是大家对她努力的肯定——还有事后部分同学向她请教如何提高成绩的问题，这些都让她感到生活的充实和值得。
种种的回忆勾起了缪婷婷的笑意，于是她放下了手机，转而从背包里拿出了复习用的笔记本，专注认真地记忆思考起来。
时间如水，匆匆流过，复习的时间也是漫长和短暂在纵横交错的，明明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像是很短暂，但缪婷婷已经看了过半的笔记。当然，也可能是笔记太薄了吧，毕竟她也才做了不到三个月的笔记。
厨房捣鼓的声音渐渐平息，热气腾腾的饭菜被苏巧敏和汤若惜搬到了餐桌上。也不知道在客房的方奇和宁思淳是不是嗅到了饭菜香，恰好整理好行李跑了出来，尤其是方奇，他是最快坐到椅子上做好吃饭准备的那个人，而且筷子已经抓到了手上，嘴里不停叨念着“吃饭喽，吃饭喽”的话。
“先去洗手。”苏巧敏瞪了一眼方奇。
“哇，你像极姑妈了！”方奇不情不愿地跑去洗手。
剩下的人在苏巧敏的监督下也去洗手，随后围在一桌吃晚饭。
“想不到巧敏手艺这么好！”缪婷婷吃了几口，惊叹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她是谁的表妹。”方奇得意地说，“姑妈从她初中那会就开始教她怎么做菜了，她也从我妈那里学了几手，练了这么多年，多少能下口。”
方奇吃了一大口碗里的饭菜，露出一副满足的笑容。
“这么说，方奇你也很擅长做饭吗？”汤若惜投来羡慕的目光，“真厉害！我也学做饭很久了，但味道却总是差强人意。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做饭如何做得好吃的秘诀吗？”
方奇握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左手放下碗，转而挠了挠头，装模做样地说：“这些你向巧敏请教就好啦，问我就是大题小作。对，去问巧敏吧。”
“别听他胡扯。”苏巧敏讥讽道：“他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厨房，除了进厨房帮忙拿饭菜到餐桌上，就数翻冰箱最勤快。以前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来我家，刚好妈妈出门了，又是临近午饭的时候，他嘴馋了，于是还赖在我家要我给他做顿饭吃。”
“真的吗？你可真够厚脸皮的，哈哈哈！”缪婷婷差点笑出了眼泪。
汤若惜也尝试憋住笑，但看见方奇老脸一红，噗嗤地喷出一阵笑声。
“方奇，有时候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也是一种避免出丑的好方法。”宁思淳夹起一口青菜放到嘴里。
于是乎，方奇老老实实地埋头往嘴里送饭。
三位女生见了，更是忍不住发出一连串无情的朗朗笑声，充满了青春少女的快乐和青春。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基本饱腹，为了化解刚刚的尴尬，方奇忽然提议道：“诶，我说！今晚要不要办个睡衣派对，大家一起玩乐玩乐？”
“又是跟上次那样陪你打游戏？还要穿着玩偶睡衣？”苏巧敏吐槽道：“放过我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方奇没有理会苏巧敏的怨言，转而望着缪婷婷和汤若惜，问：“你们要来吗？很有趣的哦，我保证今晚一定是你们最难忘的一次派对。”
“你就不问问人家宁思淳的意见？”苏巧敏带着责备的语气对方奇说。
“我没问题的，大家一起也挺好。”宁思淳笑着回答。
“可我没有睡衣，可能没办法参加。”汤若惜歉意道。
“睡衣派对么……”缪婷婷说：“以前没参加过呢，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她轻轻搭着汤若惜的肩膀，劝说道：“我们参加吧。我也没有带睡衣，但睡衣没有可以去买啊，等会收拾好餐桌，大家一起去附近服装店逛逛，一人买一套回来就行了，顺便去超市采购些零食和饮料。”
“没有零食和饮料的派对怎么能叫派对呢？对吧方奇？”缪婷婷对着方奇扬了扬下巴。
“对极了！”方奇打了个响指。
“可我没买睡衣的零花钱……”汤若惜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就当我送你的礼物——舍友之间的见面礼。”缪婷婷见汤若惜忸怩着要开口说话，她于是愉快地决定道：“这可是我的心意哦，你拒绝的话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汤若惜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既然决定了，那赶紧收拾准备出发喽！”方奇吆喝道。
“好吧。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就去逛逛吧。”苏巧敏朝汤若惜和缪婷婷说：”若惜、婷婷，来帮我把碗筷收拾回厨房。”
“好的。”汤若惜说着便去收拾，缪婷婷也跟上前去。
“方奇，麻烦你帮忙擦一下桌面。记得擦完清洗好抹布。”
“得嘞！”方奇跑去厨房拿抹布。
“需要我帮忙吗？”宁思淳问。
苏巧敏略作沉吟，说；“穿好鞋子，然后下楼开门做好出发准备？”
看着宁思淳眼角抽搐了一下，苏巧敏好笑着说；“开玩笑的。暂时不用帮忙啦。”
“好吧。”
碗筷洗完后，刚好是八点钟，阳台下的街道已是灯光璀璨，大伙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因为清明假期，八点又恰好是晚上最热闹的时段，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各年龄段的身影，临街店铺外放的潮流音乐混迹在人群的笑语喧哗之中，汤若惜如初生的雏儿紧跟在方奇带领的大部队身后，在周边奇形怪状的广告牌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下穿梭于往返的人流内，震耳欲聋的混杂声音让她的耳朵产生了好似水土不服的症状，整个人显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却又时刻保持着高涨的好奇心在探头探脑地四处瞻望，对着身边经过的所有事物都习惯性般多望几眼，偶尔有奇装异服打扮的男女与她擦肩而过，她都像遇到怪叔叔的小女孩一样往伙伴身边贴近，过后又忍不住回顾那些人的背影。大伙们都在边走边谈笑着购物和去哪里之类的事，汤若惜却没有加入其中，仿佛身处繁华热闹的大城市，里面的光怪陆离对她而言就足够目不暇接和应付不来的了。
逛街似乎是一件完全不耗费体力的事，大伙走了好长一段路仍是精神饱满、兴致高昂的样子。终于走进了一家服装店，服务员很是热情地招待了大家，听说是来买睡衣的，服务员便领了大家去往睡衣专区，但因为是街边的小店，款式较少，大家都没挑中满意合适的，倒是汤若惜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想着能买到一件就好，对她来说这里的所有睡衣都很好看，可考虑到大家，就没有出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又辗转逛了几家，只有宁思淳购到了合适的睡衣，其余人都没入手。本来汤若惜相中了好几件的，但缪婷婷却认为不合适，或者说质量不够好，毕竟睡衣是人家打算送给自己的礼物，汤若惜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从第一间店铺开始，缪婷婷就很积极地帮汤若惜挑选睡衣，而且十分沉浸其中，一副由衷的开心和上心的模样。对着如此热情的缪婷婷，汤若惜真不好拒绝她为自己挑选睡衣的事。
看着汤若惜有些消沉的样子，缪婷婷便出言安慰：“放心吧若惜，我们一定能买到最适合你的睡衣的。”
“其、其实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刚刚有几件就很不错，我也挺喜欢的。”汤若惜说。
“不行，作为我送给朋友的第一件礼物，不能这么简单敷衍，要送就要送最好的。”缪婷婷牵起汤若惜的手，说：“太寒碜的睡衣可配不上我的好舍友、好朋友。”
汤若惜听完心里一暖，低声又带着点羞涩，说：“谢谢。”
“你的想法是挺好的，但姐姐，我们都已经把这附近的服装店几乎逛了一遍了……你就没一件看上眼的吗？”方奇禁不住插话道：“我们只是出来买个衣服，不用这么挑剔麻烦吧。”
“方奇，这你就不对了。”苏巧敏说，“女孩子逛多久都不嫌麻烦，能买到心仪的衣服才是关键，不然岂不白逛了。”
“开派对，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开派对！开派对才是关键，才是最快乐的环节，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购物上，不然就是本末倒置了！”
“可我觉得现在也挺快乐的呀。”苏巧敏说。
“不，我一点都不快乐！”
僵持之下，方奇和苏巧敏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宁思淳，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方奇面向宁思淳求附和，“我们应该把时间重点放在派对上，是不是？”
“宁思淳，一起逛街也很开心，是不是？”苏巧敏也望着宁思淳，目光显得十分尖锐。
宁思淳夹在二人中间，感到十分为难，说：“呃……其实方奇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
“哦耶！”方奇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见不到姐妹落下风，缪婷婷问：“方奇，你不用买睡衣吗？”
“不用，姑妈曾给我买了一套，就放在房间里，平时在姑妈家住，我都是穿它的。”
“巧敏也不用买？”缪婷婷转而对苏巧敏问。
“嗯，我衣柜里有两套了。”
缪婷婷稍微思索了一下，对方奇说：“方奇，你有没有想要买的衣服或鞋子？”
“当然有啊，特别是球鞋，可惜最近囊中羞涩，爸妈也减少了我的零花钱。”
“巧敏和宁思淳呢？”
不等苏巧敏回答，方奇说：“呵，她最缺的就是新衣服了，衣柜里明明都快塞不下了，每年生日居然还要我送衣服当……”
方奇突然感到脚背一阵吃痛，哎呦一声大叫起来。苏巧敏于是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我倒是没有。”宁思淳干脆地说，“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了，没那个心思。”
“方奇，若是我答应将你想要买的衣服和球鞋当礼物送你，你愿不愿意继续陪我们逛街啊？”缪婷婷笑着问。
仍在为遭殃的脚背而表情悲痛的方奇，突然打了一激灵，瞬间就挺直身子，激动地凑到缪婷婷跟前，讨好道：“真的？你没开玩笑吧？咳咳！那就继续逛街吧！”
“这不太好吧，婷婷跟我们都是学生，零用钱应该也不多……”苏巧敏来到缪婷婷身边，劝道：“答应方奇，大不了我们女生自己逛就是了。”
缪婷婷只是微笑着，说：“也是，只给方奇买也不太好……不如我给大家都买一套怎么样？不过店铺要我来挑。”
“太破费了。”汤若惜也劝道：“婷婷你大可不用这样做的，相信方奇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方奇被苏巧敏和汤若惜眼神示意，顿时反应过来，说：“呃，对！汤若惜说得对！我只是玩笑而已，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这时轮到缪婷婷为难了，她自言自语地说：“几套衣服也不贵啊，你们怎么就这么推脱呢？”
“大家都答应吧。”许久沉默的宁思淳忽然开口道：“这是缪婷婷同学的一番心意，而且人家都开口承诺了，这时拒绝就不太近乎人情了。还有，你们不用担心，缪婷婷的父亲是某上市大公司的老板，家里很是宽裕的。”
“真的吗？”汤若惜望着缪婷婷说，“好厉害！”
“嗯？婷婷？”
忽然定晴看着宁思淳的缪婷婷恍惚了一下：“啊？哦，怎么了？”
“没什么。”对于缪婷婷的发呆，汤若惜没在意。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土豪！？”方奇反应过来，惊呼道。
缪婷婷对此只是微微侧首一笑，不置可否。
苏巧敏也差点惊叫出来，双手捂住了嘴巴。
“那个……”方奇厚着脸皮道：“衣服什么的就不用了，家里的够穿，但能不能换一下？比如换成两双耐克之类的……”
“好啊，不如就一套衣服加两双耐克，你觉得怎么样？”缪婷婷难得被方奇给逗笑了，豪气道。
“哦耶！”方奇又激动地说：“那衣服能折现吗？”
苏巧敏直接给方奇来了个板栗，生气道：“你够了，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我还要呢！”
方奇缩了缩脖子，却又理直气壮地说：“折现方便嘛。说不定这笔买衣服的钱能在下一次耐克出新款的时候能用得上。”
缪婷婷实在忍不住了，开怀大笑起来。对于这对兄妹的打闹，汤若惜也是忍俊不禁。
玩闹结束后，缪婷婷叫了网约车，带着大家去往目的地。抵达之后，连宁思淳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震惊，因为缪婷婷把大家带到了世界知名服装品牌的实体店，这里也是这座城市最富裕的地段。
店里的客人几乎是穿着名牌的华丽富人，五个蓝白校服打扮学生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店内布置十分奢华大气，平时大大咧咧、说话没个正经的方奇在这里也变得谨慎端正起来。
缪婷婷和宁思淳表现得十分自然，似乎对出入这种高端场所见怪不怪了，反观苏巧敏，她倒是与那些正常少女一样，对着眼前这些平时只能在网上看到的琳琅满目的实品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心情，类比成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也不为过。大家好像都洋溢着期待的心情，只有汤若惜双手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背包肩带，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廉价的土气布鞋——从家乡的街边小贩里买的——显得揣揣不安。
汤若惜不时会瞟向门口，门外的世界总有着吸引她的魔力，仿佛去往那里，心中的不安和害怕会瞬间烟消云散——她真的很在意那些路人和服务员们细细打量、悄悄评论的眼光。
这时候，门口进来了一批以一位白头大叔为首的客人，他们穿着打扮极其朴素，让人联想到家乡广场上喜欢穿拖鞋散步的大叔们，很有亲切感，在这个富气的店内也如她一样显得格格不入。注意到他们之后，不知为何，汤若惜忐忑的心安分了许多。
缪婷婷察觉到汤若惜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到她老是低着头，于是乎拉着她的手往女式鞋子专区跑。
“答应送方奇鞋子，怎么能少了我们女生的份呢……来！”缪婷婷拉着汤若惜来到一处女式运动鞋展柜前，挑起一双颜色粉嫩的鞋子来回观察了一下，然后递给汤若惜看，“这款好看吗？喜欢吗？”
“诶！？我……”汤若惜慌乱之余感到了暖心，“我觉得挺好看的……”
“那就买了吧！”
“诶！？”汤若惜吓了一跳。
“等等我们呀！”跟上来的苏巧敏气呼呼道：“婷婷你怎么可以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跑啊，要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的！”
缪婷婷把鞋子放下来，指着随后跟上来的方奇和宁思淳，说：“不是还有他们俩么？而且这里是正规商店，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时附近的服务员也漫步走了过来。
苏巧敏凑到缪婷婷耳边，害羞着细声说：“我没钱在这里消费啦！万一被那些服务员找上门来，把我轰出去，那该有多丢脸呀！”
缪婷婷听了捂嘴一阵窃笑，这让一旁的苏巧敏羞躁不已。
“不许笑！不许笑！哼，再笑我就生气啦！”苏巧敏摇着缪婷婷的肩膀，脸蛋红彤彤的。
汤若惜知晓苏巧敏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心里更是安心了不少。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缪婷婷微笑着说。
“你看你看，”苏巧敏对着汤若惜说，却指着缪婷婷的笑脸，“她还在嘲笑我。”
此时，汤若惜也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好啊，连你也笑话我。”苏巧敏于是对汤若惜上下其手，挠得汤若惜浑身痒痒的，见缪婷婷在一旁偷乐呵，反手就给她来一套。
一阵打闹下来，彼此不安的心绪都得到了安抚，这里不再是高档优雅的店内，反而是三人放松心情和增进友情的私人空间。方奇和宁思淳两个大男生站着观望，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服务员基于专业的工作素质和修身涵养，用着尊敬客气的口吻打断她们三人的玩闹，询问着“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麻烦把这双鞋包起来。”缪婷婷指着那双粉白色的鞋子说。
“先试穿一下呀！”苏巧敏急声说，“不是穿就买，到时候码数不合适怎么办？”
“哦，也是。我差点就自己的码数来买了。”缪婷婷对汤若惜说：“你先试穿吧，不喜欢或不合适的话，我再帮你挑。”
“这位客人，冒昧打扰一下。”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说：“您选的这款是限量新款，网上的价位也在两千到三千之间，由于这里是实体店，价格还要再贵上一些。而且由于限量的缘故，可能符合你们要求的码数不会太多。”
这话可把汤若惜和苏巧敏给吓得出现了一时间的呆滞。汤若惜偷偷扯了扯缪婷婷的衣襟，示意她还是不要买了。
缪婷婷对这些好心劝退的话语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起鞋子让汤若惜试穿。起初，汤若惜是抗拒的，但奈何抵不过她的热情。缪婷婷松好了鞋带执意要帮她穿上，汤若惜只好坐下试穿，结果很让缪婷婷满意，换上了鞋子的汤若惜显得漂亮了许多，尤其是她的脚比较小，腿也很细，因为是球鞋，内增气垫穿起来不仅软软舒适，而且设计上更显瘦，穿上它的汤若惜显得增高了。
“哇，很合适啊！”苏巧敏羡慕道。
汤若惜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同时照着镜子的她也十分欢喜。
“磨脚吗？”缪婷婷问。
“没有，码数刚刚好。”汤若惜把鞋子脱了下来，换回了自己的布鞋。
“买了。”缪婷婷对着服务员说，“刷卡和移动支付，你选一个吧。”
缪婷婷说着淘出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因为好奇，方奇故意凑到缪婷婷身边，却发现她的钱包里压根没有现金，都是没见过的卡。
服务员兴奋着取来了鞋盒和扫码枪，提汤若惜把鞋子打包好放进购物袋里，然后交还给她。缪婷婷开启支付宝动态支付二维码时，方奇瞥见了余额，而后便给吓了一大跳。
苏巧敏见着方奇一惊一吓的样子，不解地望着他。方奇脸部表情夸张，右手做了个七字型的手势，压着嗓音一字一顿道：“七位数！”
苏巧敏隐约明白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回望着方奇。
缪婷婷付完钱后，回头察觉了大家的异常，不解道：“怎么了？”
“没、没，没事。”
苏巧敏和方奇呵呵一笑的动作出奇得一致，不免让人怀疑这是一对真亲兄妹。
缪婷婷看着双手环抱装有鞋子的购物袋的汤若惜，心中第一次体味到喜悦果然是真的可以分享的——她脸上自然流露的欢喜化作阵阵清香，以她为中心飘溢开来，缪婷婷也饱满期待地嗅上了一番，在鼻腔里尽量留下那使人大脑产生多巴胺的刺激素。
给汤若惜买了鞋子，大家的心情倏地高涨起来，特别是方奇，一副自信满满的架势在店里扬起胸膛闲逛，客人都是把注意力放在商品上，他却是将精力放在过往的人身上，若是给他换一身霸气的行头，再配上几个高大的跟班，还真有点豪横的味道。
缪婷婷悄悄问苏巧敏“方奇这是怎么了”，苏巧敏说他这是因为有一位土豪朋友而自傲呢，这可把缪婷婷给逗乐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现在的自豪，气氛顿时快乐了许多，对缪婷婷的送礼，胸口也安心了许多，对挑选衣服的热情也沸腾了起来。
店里每种商品都有一个分区，大家正在女式服装春季专区帮苏巧敏挑裙子。当苏巧敏向方奇和宁思淳展现身上试穿的裙子时，缪婷婷走到了单独在一旁看衣服的汤若惜，她正在店里拿着面包吃。
“这是苏巧敏店里的面包吧，晚饭没吃饱吗？”
汤若惜羞怯地咽着嘴里嚼的面包，说：“巧敏不是说面包明天会过期么，妈妈告诉过我不能浪费食物，所以就把它从书包里带了出来。”
“巧敏骗你的啦，就是为了让你放心拿。你看，这里有明显的保质期标签的。”缪婷婷指着包装袋一处，又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这里显示还有两天才过期呢。”
“……我好像没注意到。”汤若惜腼腆一笑。
“下次可不要在店里吃东西哦，这不太礼貌。”
“不可以的吗？”
“因为会影响到店里的形象，客人也要学会尊重服务人员和为店家适当着想，不能把自己当成上帝呀。”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有看上的裙子吗？不要跟我客气哦。”
“这些裙子都很好看，只要是婷婷送我的礼物，我都喜欢。”
“若惜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呀，啧啧，不过我到是挺受用的，嘻嘻。”
噗嗤——！
“我先去外边走道上等你们吧，这样吃面包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了。”
“裙子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汤若惜把左手拎的购物袋提起来，示意道：“我已经很满足了，妈妈教导我做人要知足，不能贪心过度，即使是朋友也不能过度索取。”
“你妈妈一定是一位很温柔很体贴的人。”缪婷婷忽然流露出伤感和隐晦的缅怀之色，感概道。
“婷婷？那我先去外边走走？”
“啊……嗯，别走太远，不然找不到你，我们就丢下你走喽。”缪婷婷玩笑道。
“好的。我顺便去找一下附近有没有垃圾桶，好把吃完的包装袋给处理掉。”
汤若惜出去之后，缪婷婷回去帮苏巧敏看裙子了。女孩子挑裙子是很挑剔的，苏巧敏也不例外。方奇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对这些女孩子的玩意一点都不感冒，坐在沙发凳上望着对面玻璃橱窗展览的球鞋，偶尔观望一下过道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宁思淳则帮着苏巧敏以一位男生的眼光和品味给出她穿衣的具体评价，不过他会经常对着手机，像是与人聊天，显得心不在焉。
在尽是女生衣裙的地方，方奇有些不自在，于是往裙子专区的玻璃门口走去，他想着往对面的专区走上一走，顺便物色一下球鞋。在过道上，他听见了吵闹的声音，往右边一瞥，那里有一群人围着，跟看热闹一样。本来方奇也想上去凑一凑，但吵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变大了，把里面挑着裙子的缪婷婷三人给吸引了出来，周围不知从哪冒出了更多围观的人。
“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大骂的声音。”苏巧敏望着远处围作一圈的人群，对方奇说。
方奇摇了摇头。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上去看看吧。”宁思淳说。
不等众人表态，缪婷婷直接跑了过去，大伙见了也立马跟上。
在围观的人群外，大家听见了某人辛辣的羞辱声。
“……我就说这双限定款鞋子是她偷来的吧，大家快看！”紧随着是一阵东西翻倒掉落的声音，“一个破旧的书包里只有几本不值钱的破书和一推廉价文具……还有大家看看，她穿的布鞋这么脏，一点都不像是能买得其两千多块的限定款鞋子的人！这双鞋子不是她从店里偷的，还能是怎么来的？这个穷酸的家伙一定是一个不要脸的小偷！大家别让她跑了！”
指责的声音渐渐此起彼伏，由一人牵头，后众人跟风，大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缪婷婷艰难挤了进来，面前入眼所见的是一位瘦削又打扮时髦的男生，他跨开双脚立定在前，像一块拦路石在截断着某人的后路。缪婷婷不太确定地搭住他的后肩，把他的上半身拉了过来。开始他还觉得被冒犯了，一下子甩开了缪婷婷的手。
“谁啊，干嘛……咦，缪婷婷！”那男生似乎很意外，顺势转过身来，一脸讨好，“你怎么在这！？”
因为那男生侧过身，所以缪婷婷能清楚地窥见人群里的全貌——汤若惜背对着缪婷婷跪坐在地，她前面的是几个同样装扮时髦的年轻男女，中间一个气焰嚣张的女子手里抓着汤若惜的书包，书包倒置被她揪着，如同吊起了一个无力反抗的女娃娃，书包链口都被扯开了，地上是散落的书本和文具，还有没吃完的面包和包装纸，缪婷婷送给汤若惜的鞋子被一位男生捧在手上，汤若惜身边就是敞开的鞋盒和购物袋。
“咦，这不是缪婷婷么。”中间抓着书包的女子自带着一股傲气，揶揄道：“几个月都见不着你，怎么一碰面就穿上了这么土里土气的校服啊？难道最近在玩Cospaly?”
她身边的男女听了默契地一同嘲笑起来，跟不懂得分清场合就附和的过分玩闹一样，纯粹是喜欢娱乐而娱乐。
倒在地上的汤若惜听见了缪婷婷的名字，瞬间回首寻望站在身后的谬婷婷。直到在人群中定晴到她，满是泪水而肿胀的眼眶终于决堤了，跟水库炸裂一般涌出水来。
“……婷婷……”那呜咽嘶哑的喊声宛如羸弱病人的呻吟，缪婷婷二话不说径直一脚踹倒了挡在身前的那个瘦削男生，冲到汤若惜跟前半蹲下来。在抱住汤若惜的瞬间，缪婷婷怀中感受到了一股冲劲，随后是局部肌肉被勒紧的拥抱感。疼痛从肩膀和胸口传来的同时，汤若惜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哭喊起来，撕心裂肺的委屈刺痛着缪婷婷的鼓膜和大脑里敏感的神经。
那群胡闹的男女见缪婷婷踹了伙伴一脚，吓得愣在了原地，周围的看客也霎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被踹了一脚的男生倒在地上嗷嗷叫着抱住自己的大腿，看起来被踢得不轻。苏巧敏、方奇和宁思淳趁着全场寂静的空隙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当三人看见此情此景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围到了汤若惜身边，接着不顾他人的眼光，在缪婷婷的示意下帮忙将汤若惜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没受伤吧？”苏巧敏着急地问汤若惜，因为一时还没缓过来，汤若惜根本无力回答。
缪婷婷示意苏巧敏抱住汤若惜，随即一言不发地疾步至那嚣张的女生跟前，一手抽过她手里揪着的书包，反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她脸上。缪婷婷面无表情的目光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方奇、宁思淳！帮忙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放到这个书包里，整理完我们就走！”缪婷婷下达命令道，整个人给他人的感觉就像是冷漠无情的女上司。
方奇和宁思淳于是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那些站在缪婷婷面前的年轻男女被震慑得挪了一下步子，只有那被打了耳光的女子颤抖着手往红肿的一瓣脸蛋上摸去，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她指着缪婷婷，面容扭曲，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怒不可遏地嘶吼起来：“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连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势要给缪婷婷一个重重的耳光，却被缪婷婷一个转身回首在另一侧脸上留下了又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她又呆滞了一下，眼角流出了屈辱的眼泪。
“你敢欺辱我的同学、朋友，再给多几巴掌都不够我泄气！”缪婷婷冷冷地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女生眼角抽搐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身后的伙伴怒吼：“给我打她！”
这群胆小如鼠的男女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不知何时一群装扮朴素的高大男人围在了附近，拦着年起男女们的去路。
“打呀！给我打她啊！”那女子不依不挠地吼叫，没有丝毫的察觉。
突然一位在围观人群中的白头大叔说话了。
“适可而止吧，再闹下去我就报警了。”
汤若惜缓了过来，望向那位白头大叔的时候才想起了在店门口看见过他。
缪婷婷也注意到他，也留意到好几个男人刻意阻挡了那群年轻男女的去路，不过缪婷婷没有为此而表达谢意，反而怒火没来由地蹭了上去。
此时方奇和宁思淳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缪婷婷走到那名捧着鞋子的男生面前，把鞋子给拿了回来并装回了鞋盒里。
经过那名留有巴掌印的女子身边，缪婷婷俯视她一眼，冷谈道：“这双鞋子是我给朋友买的。”
缪婷婷给了一个眼神，而后对着方奇和宁思淳说：“我们走吧。”
方奇和宁思淳会意，护在苏巧敏和汤若惜身边向着人群走去，围观的看客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待方奇四人走远后，缪婷婷才慢步跟上，但即将走出人群的时候，她转头对着白头大叔，冷冷地说：“既然你就在附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辱我的同学？我没你这样的父亲！”
缪婷婷说完转头就走。
随后缪婷婷与同学们会合，宁思淳提议今晚就先回去吧，毕竟天色也有些晚了。缪婷婷点头同意了，叫了网约车。大概十点，大家回到了苏巧敏的家。
一路回来，在苏巧敏和缪婷婷的言语安抚下，汤若惜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许是哭累了，便在缪婷婷的怀里沉沉睡去了。大家一起帮忙，在不吵醒汤若惜的前提下将她安置到了苏巧敏的房间。
原定的睡衣派对已然无人提及，大家都没了这个心情，连平时最喜欢热闹的方奇都变得异常沉默，四人围坐在客厅，不可名状的自责深深压抑着大家的心，而缪婷婷或许是最为压抑的那一个。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始料未及，为了大家着想，苏巧敏提议大家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因为明天一早还要营业。大家听了也不拖拉，各忙各的去了。
洗完澡后，苏巧敏和谬婷婷都不愿打搅在床上安稳入睡的汤若惜。苏巧敏想着今晚让缪婷婷来跟她一起在爸妈的房间里睡的，被缪婷婷婉拒了，因为缪婷婷说想照顾着汤若惜，于是在苏巧敏的帮助下，往苏巧敏的卧室地板铺好了地铺，就在汤若惜的床下边。
今晚，大家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睡衣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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