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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高考前夕(9)

    昨晚又下了场大雨,缪婷婷半夜依稀被打雷声弄醒了一二,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本来还以为是做了场噩梦,一大早起床缪婷婷才发现走廊地板湿漉漉的,外边天空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最近雷雨可真喜欢跑到大半夜去吓人,连续两三天了,早上看到雨天和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缪婷婷略带疲惫地洗漱好并穿好鞋袜,背上书包就往寝室外走,顶着雨伞朝食堂方向出发。

    离高考仅剩三天,动员大会在今早早读后举行,这是昨晚晚修期间广播通知的事情,全体高三学生将按要求到礼堂馆集合。在去往礼堂馆的路上,很多撑着雨伞的同学连背包都来不及放到教室就往礼堂馆里钻,馆门前扎堆了大片花花绿绿的雨伞,没有队伍的秩序可言,室外的雨水不仅增加了门前同学们的抱怨声,而且使得地面黏糊糊的,一不小心干净的鞋面就会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并且沾着平日毫不起眼的尘土与黑乎乎的泥污,所以避免受罪,大家都是挤着往前进,似乎率先躲进馆内的人能舒心许多,馆门前整洁的阶梯如今尽是大家的鞋泥印。

    缪婷婷倒不急着进去,悠悠享受完早餐后先是回了趟教室。教室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让缪婷婷有些意外。雨伞放在走廊上的晾伞架上,缪婷婷将背包挂在桌边的挂钩,然后入座拿出了英语单词汇集本默默背诵。不知不觉早读的时间已然过去一半,可班上唯独缪婷婷一人。缪婷婷放下了背诵良久的单词本,奇怪地走向教室门口,打算朝楼梯口看看,结果差点撞上了着急跑上来的沛芸老师。

    “芸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缪婷婷担心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沛芸,她手上还拿着湿淋淋的雨伞。

    “呼……我就、知、知道……哈。”芸老师试着缓一下,借着说:“点来点去都少一个,果然有同学忘记去礼堂那边集合而跑回了教室。”

    缪婷婷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有点错愕地问:“不是早读后才是动员大会吗?”

    “不是,临时做了改动。但无奈大清早不好通知大家,就让宿舍管理员们在宿舍的公告栏上做了书面通知,老师们也积极配合在半路上拦截大家。”

    缪婷婷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没留意公告栏,而且起得早了些,来教室的路上也没能看到老师。”

    “没事,现在跟老师走吧。礼堂那边大概还在组织同学入座,舞台的试音调控准备应该仍然需要些时间的。”沛芸说,额上渗着汗滴。

    缪婷婷点头,转身去拿了自己的雨伞,然后跟着沛芸一起下楼。二人很快来到了楼顶架空层,雨仍在滴滴答答下个没完,地面就像覆了一层纤薄的水凝膜,感觉滑溜溜的。

    “芸老师。为什么学校临时改了时间?”

    “学校不想过多占用大家上课复习的时间,提前的话,按照预定的规划流程,早上应该还能上两节课。”沛芸一边说着一边撑开了伞。

    “哦。”缪婷婷沉默了一下,又问:“对了芸老师,还记得上次我拜托你的事吗?那个U盘的事,我爸他弄好了没?”

    “啊……这个呀,最近他打电话来过,好像说今晚应该就可以了。”沛芸提议,又道:“不如今晚我来找你?如果成功了的话。”

    “好的,麻烦芸老师了。”缪婷婷微微一笑,然后打伞先一步迈出了室外。沛芸微笑着跟了上去。

    待二人抵达礼堂馆,从门前就听见了里面校长的演讲。没想到大会已经开始了,缪婷婷去学生会帮助董咏铃的时候留意过流程表,校长发言后应该是由学生代表发言,为了不打扰大家听讲,沛芸带着缪婷婷从侧门进去,直接到了台前右侧的位置,这里能清楚地透过设备室的玻璃看到台后做准备的人员,缪婷婷偶然发现了正在跟主任老师商量的宁思淳。

    沛芸指着门口侧边的过道,示意缪婷婷说:“好了婷婷同学,顺着馆内边缘的过道朝后方十六班的位置去就好,然后找个空座位,班长会接应你的。”

    “好的芸老师。”缪婷婷嘴上答应着,却望着台后那里问:“芸老师,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看宁思淳跟年级主任在烦恼着什么。”

    闻言,沛芸看过去,一时面露不解。

    “你先入座吧,老师过去看看情况。”沛芸吩咐道,接着转身朝设备室内走去。一进门,年级主任懊恼的声音就没完没了。

    “没道理啊……没道理啊!我明明修改好只好放这里的啊!?怎么会……?”年级主任不停细数着手里一沓的纸张,还重数了不止一次,像极了银行员心慌着乱地确认手里钞票的缺失和真伪,细看他的额头能发现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宁思淳皱紧眉头、一言不发,简直有大事发生一样。

    沛芸刚走上前去要询问情况,却被后脚赶上来的缪婷婷抢先。

    “宁思淳,发生了什么?”缪婷婷问。

    “你怎么跟进来了呀,婷婷同学?!”沛芸吃惊的同时繁忙给年级主任道歉,“对不起主任,我马上让无关学生离开。”

    “你们打扰到主任工作啦!”沛芸示意宁思淳和缪婷婷离开设备室。

    “无妨,沛芸老师。宁思淳是我叫来的,等会儿他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年级主任一手握着演讲稿,一手抱头,头痛地说:“可是我好像把宁思淳昨天交给我审阅的稿子弄丢了!”

    “啊!这可大事不妙啊!”沛芸仿佛感染了年级主任的情绪,也莫名跟着错乱紧张起来。

    “怎么会不见的?”缪婷婷担忧地望着宁思淳。

    “不清楚。”宁思淳低沉地说,“昨天明明交到了主任手上。”

    宁思淳忽然对缪婷婷展开轻松的笑容,说:“嘛!虽然这对我有些许影响,但是婷婷同学能关心我,感觉就没啥问题了。”

    “怎么会没问题呀!?这是大问题。”沛芸不放心地说,“那可是演讲啊,思淳同学。没有演讲稿你怎么上台发言呀?”

    沛芸看向年级主任问:“主任,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丢在办公室哪里了?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

    “我在想,在想啦!”年级主任一副绞尽脑汁的焦虑模样,又数了一遍手里的稿,“明明都在这里了呀,我记得明明放在桌上边角那里,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边角?”缪婷婷突然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主任的办公桌边角那里……?”

    “怎么了缪婷婷?”宁思淳察觉了缪婷婷的异常,目睹了她蹙眉深思的表情突变成惊恐的全过程。

    “完蛋!”缪婷婷惊叫一声,掉头就往设备室外跑。

    “婷婷同学!你着急要去哪?”沛芸朝她的背影喊住。

    缪婷婷一手拉住门边以止住了自己往前冲的势头,她一脚已经踏出了门口,回头对着沛芸喊:“等我回来!我可能找到问题所在了!”

    言毕,缪婷婷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跑出了礼堂,留下一脸困惑无措的大家。宁思淳看着远去的缪婷婷,又听见校长演讲即将来到尾声而若有所思地望向舞台方向。最后,他朝年级主任低声说了两句,在年级主任犹豫不决的目光下摆出了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话说此时,缪婷婷打着伞奔跑在半路上。她咬牙懊恼着,眼里都是补救急切的眼神。就在刚刚,主任的话让她产生了头绪——如果问题不在主任身上,那定是昨天她跟校长的所作所为引发的问题了。

    雨水自天空源源不断地倾泻,沉重的水滴不停敲打缪婷婷的伞面,一种难以前行的重量积压在她手上、双腿。缪婷婷握紧了雨伞的把手,不顾脚踏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腿和鞋面,在湿滑的地面上奔跑前进,目标是办公楼的高三语文课组办公室,脑海里全是忧虑的自责。突然一记闷雷在眼前的天边晃过,那刺眼的光芒让缪婷婷出现了一时的恍惚,恰好又身处拐角,脚前一个水洼踩空,水洼底囤积的污垢在雨水的帮助下发生了物理变化,原本硬邦邦的泥垢变得如同苔藓般滑溜溜,缪婷婷突然脚底生变,踉跄往前扑,手里的雨伞拿不稳了,甩出身前两米远,雨水却依旧未能打湿伞内面,而缪婷婷头发都湿透了,腹背面霎时一阵冰凉,双腿的膝盖隐隐吃痛,腿脚衣物因吸饱了水分而变得笨重不已。缪婷婷咬牙起身,头发粘连又贴在脸颊的感觉十分令她不爽,身上染了泥污,检查一下膝盖,好在没有出血。她用手背摸了把脸,拖着忽然变重变迟钝的身躯继续前进,拾起雨伞又往办公楼跑。

    到了楼底架空层,总算不用再淋雨了,缪婷婷把伞随手放置一边,迅速爬上楼楼梯,花了好大力气才抵达了相应楼层。眼前就是办公室了,她奋不顾身地冲上门前,就要一把推开,不料门是锁着的,即使她反应再快,也免不了吃了一击反弹力而差点后摔一屁股与冰凉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缪婷婷烦躁地抱住了脑袋。就在她将要泄愤于不识时务的门时,脑袋灵光一闪,脚下的动作敏捷跟上。良久,缪婷婷从楼下值班的高二年级组办公室那里拿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上锁的办公室。

    这时还不能松懈。缪婷婷进入办公室后便匆忙跑到高三年级主任的办公桌前,然后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透过桌底的缝隙搜寻丢失的演讲稿。很快她就发现年级主任的桌底没有要找的东西。起身的缪婷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朝附近的桌底又趴着查看。终于,缪婷婷在一处桌底的角落发现了一张背面朝上的纸张。艰难趴着取出来,缪婷婷赶紧定晴一看,绷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喜出望外的笑容。她马不停蹄地站起来,小心对折演讲稿护在胸口,又急冲冲跑下楼去了。

    足足花了半刻钟,缪婷婷心怀希望地顶着雨伞跑回了礼堂侧门口。雨伞被放在外边,可当她踏入里边,宁思淳在台上侃侃而谈的侧脸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微微张口望着从不低头查看并且手中无物的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而看向台下认真倾听的同学们,缪婷婷从同学们赞扬佩服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从容不迫和稳操胜券,那接近尾声的一遍又一遍的掌声在无形宣告着演讲的精彩,仿佛一切不顺利的因素都不曾出现,连设备室的年级主任都向台上的宁思淳投去了刮目相看的赞叹视线。一切的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唯独缪婷婷感觉自己无所适从。

    沛芸在缪婷婷恍惚失神之际朝她小跑过来。

    “婷婷,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沛芸心痛地看着缪婷婷浑身湿透的样子,抬起的双手无处安放。

    “芸老师,宁思淳他……”缪婷婷指着台上自由发挥的宁思淳,目光无神。

    “先别管这些了,你出了什么事?怎么身上都湿透了?”沛芸从口袋里拿出了小包的纸巾,接着帮缪婷婷擦去了脸上的水渍。

    “这样啊……回想起来宁思淳他好像从来不需要过别人的帮忙呢,成绩又好,能力又那么强,从来只有他帮别人的份……”

    “嗯?”沛芸有些不明所以。

    “老师,我想回寝室换身衣服,能帮我出示一份请假条吗?不然宿管不会让我进去的。”

    “啊?嗯!老师陪你去吧。”沛芸担忧地说。

    “谢谢,芸老师……”

    缪婷婷落寞地朝侧门走去,原本手中捏着的演讲稿边角沾上了水渍,但现在,它已被揉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