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选择
即便屋外阳光明媚，万俟焱的屋内依旧是一片昏暗。
即便是精于搏暗袭杀的千乘家，也少有想他这么喜欢黑暗。
无处不在的黑暗会吞没所有接近它的人，不自知者被其食心，难自知者被其淹身……而万俟焱，是自甘入深之人。作为千乘淼的好友，他自然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始自知者无言自省。
与千乘家不同，万俟家长于精算筹划，两家搜罗天下情报的百里家世代友好。百里家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千乘家干净利落的袭杀术，以及万俟家面面俱到的筹谋计。正是如此，三家每代人皆是三人为盟，家里并不排斥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家中视他们为蛊，而炼蛊需要的只有蛊王！
弹指一挥间心绪万千，万俟家有人喜爱这种感觉，他们会，也能从那些杂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他们需要的。而万俟焱不行，他不喜欢将自己的压在不知何时来、不知哪里来的这种杂念上。
止境之心，至静至清。
他不能止住，所以这至静心不能完满，所以才需要这黑暗助他吞没多余的杂念。
“吱呀！”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万俟焱抬头看去，来人却不是被他派出去的人。那人身材挺拔，混不当自己是外人，见屋内如此昏暗，便随手点上几只烛火。
寻了一周，来人相中了屋内最是舒服的床铺躺了上去。
“还是你这里最舒适，千乘淼的屋子香是香，可没人陪着说话还是差了些。”
“我要的东西呢？”来人习惯万俟焱早已适应，也就没在多费口舌。
“好了，我的好弟弟。喏，给你。别看就这些东西，可废了我不少功夫。腰酸背痛的，要是小淼在就好了，还能给我按按，比你强些！”
接过来人抛过来的储物手镯，万俟焱这才转过身去，开始仔细查看情报，放着那人在身后不住的唠叨。
背后的声音响个不停，时间不过多久，万俟焱就放下了手上的情报，他皱着眉头，的确如来人所说，这次的情报并不多。不过真正令他发愁的事不是信息的多寡，而是这信息太过详细。详细的像是被人刻意传递出来，像是引人上钩的诱饵。
这样说倒也不对，伊祁弄末与紫京歌是两个几乎不接触的人。他们交汇的情报的确只该有这少少的一些。两个人对于紫家，对于慕家，也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理应有更多的关注，留下更详细的记载。
可是……少有的，万俟焱觉得依赖直觉不是一件坏事，可是面对详尽的信息，他的理性难以做出非理性的选择。
“……这情报确认可信吗？”
沉默良久，万俟焱还是对着身后人问道。
“伊祁弄末的情报是我自己收集的，应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紫家内部对于紫京歌的信息讳莫如深，能拿到这部分信息还是仰赖家族的情报网。你是说……”
身后人眉头一皱，百里家经营情报素以诚信为本，无缘无由的质疑，若是一般人真不顾及百里家说出这种话，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万俟家，如不是兹事体大，也少有这样问询的。
不过他到不是生气，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将万俟焱当做弟弟一般看待。也是如此，万俟焱问他是否可信时，他甚至是质疑家族的情报是否可靠。
“我也……我说不上。”万俟焱说着，又快速回过一遍手上的情报，随后指着开始的地方问到。
“这里。伊祁弄末在天雪城第一次遇到紫京歌……”
“两个人因为在拍卖会中看上了同一件拍品而产生交际，对太昊清果的竞争导致伊祁弄末与紫京歌互生矛盾。”
“最后，虽然紫京歌得了太昊清果，却被伊祁弄末设计，用了错误的丹方，导致心魔附身。不仅神智受损，修为倒退，更因这些而在紫家收到冷落，一度沉寂。”
那人顺着万俟焱的话说了下去。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作为情报的经营者，或许不能机敏的从众多信息中理出线索，但是对于过手的情报，他还是能做到谙熟于心。
“有！”万俟焱忽然变得肯定起来。
“这件事看起来太顺理成章，也太广为人知了。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天雪城，又同时看上了太昊清果。”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不会有太多感觉。可在昨夜我诱发君天毅的心魔，想让他去试试深浅，半路上却被紫京歌搅和后，我……”
“你是说……直觉？”那人斟酌着用词。
“呼！”
百里森默然。他，千乘淼还有万俟焱，三人中只有他百里森说的上是轻松，全然不用估计家族中会有什么变故。但是万俟焱不行，他在万俟家的地位还不够稳固。
所以万俟焱才冒险接下了皇者的委托，只要能完成，哪怕这是看起来最简单的皇者委托。都能压下家族中的流言蜚语，但若是失败……不管当时家族的其他弟子是为什么没有接下委托，都不妨碍他们把万俟焱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做什么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吧！”百里森起身来到万俟焱身后，他将手搭在万俟焱肩上，某种程度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可能面对的危险，他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不管是什么在等着你。我和小淼都会支持你的。还有啊，记得叫我大哥！”
“你说这话，小淼同意你代为发言了吗？”
“额……”
万俟焱低声一叹，将心中情绪尽数吐出。
“唉！百里森，帮我个忙。昨夜紫京歌是显了神气。在场的那么多人，总有几个心高气傲的，退一步越想越气，我们只需要轻轻挑动他们一下，‘天才’们是经不起挑衅的。”
“不求他们能胜得过紫京歌，只要拖的住他就行。伊祁弄末和紫京歌到底有什么猫腻，一试便知。”
“行吧行吧！您那只管想，我去做。真不懂你们这些算师，整这些五迷三道的，最后还不是要用拳头。”
百里森说着，吹熄了灯火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
“力量吗？唉，能让一位皇者操心的人，我那敢让大哥你轻易涉足啊！”
“弥生啊弥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位皇者如此挂怀，却又不敢亲自动手。还能引来伊祁弄末和紫京歌这种麻烦的人。”
………
“你刚才在骗他？为什么？”
估摸着尹天同已经走远，弥生还是小声的对伊祁问道。
既然是演戏，那就是假的。弥生只觉人与人之间少了些真诚，难怪不论他跟炼元鹰分享书中的什么轶事，对方都提不起兴趣。
“探究是个好习惯，不过比起追问，还是思考更好些。”
伊祁笑了笑，这话还是当初师尊教导自己时经常说的几句话。
“尹天同，他背后的尹家和秋子戈背后的秋家。无论哪一个咱们都惹不起，你明白吗？”
见弥生点了点头，一副思考的模样，伊祁才继续说道。
“如果我回答是，那么假如我答对了，坏了秋子戈的事，我们承受不起。假如我错了，更是同时得罪了尹天同和秋子戈两个人。”
此前弥生只是未曾经历，对于这般事没有多少思考，经弥生一说，当即也反应过来。
“只有你答否，秋子戈也确实没有设计尹天同，才算是真的答对了……”
说道这里，弥生话语一顿，伊祁见他还在想些什么，暗寸不能让弥生想起是自己有意引导尹天同按心中所想行动。尹天同可是认定了是秋子戈设计在先，剑王剑下亡，聪明人也往往被自己困缚。
“是吧。世家就是这样的，力量掌握在他们手中，道理就在他们手中。”
“……力量吗？”
弥生喃喃着握紧拳头，力量啊。如果他有力量，伊祁就能不避讳的回答，如果他有力量，风伯伯就不会被人抓走。星塔的试炼，应该也是一种磨练吧。我得变强！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可是‘绝代天骄’，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天骄吗？弥生摇了摇头，对于这种称呼他还没有多少实感，只是做好伊祁说的掩饰。大家往往都只看人，很少会看向地上的蝼蚁。有时，弥生也不禁想，假如蝼蚁跟人一样大，应是比人更吸引人的目光。
“嗯。你可得学者适应一下。要去拍卖会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吗？”
“诶？要去拍卖会吗？可是你昨天不是还拒绝了秋子戈吗？而且，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快步追上伊祁，弥生不解的问道，最简单的角度出发，能不花自己的钱不好吗？
“人情债好欠不好还啊。”
伊祁笑着回道。当时，他没多说的是，花了秋子戈的钱怎能不被知道他们都需要什么，考虑到背后可能的人。不管是万俟家的算师，还是没多少可能的秦家的念网，过早暴露的话，都有可能被察觉的用途。
“至于钱的问题，就交给我吧。”
“哦！”
弥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细想下又不知是哪里的问题，只好转念猜想伊祁要怎么弄来那么多钱。
即便是精于搏暗袭杀的千乘家，也少有想他这么喜欢黑暗。
无处不在的黑暗会吞没所有接近它的人，不自知者被其食心，难自知者被其淹身……而万俟焱，是自甘入深之人。作为千乘淼的好友，他自然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始自知者无言自省。
与千乘家不同，万俟家长于精算筹划，两家搜罗天下情报的百里家世代友好。百里家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千乘家干净利落的袭杀术，以及万俟家面面俱到的筹谋计。正是如此，三家每代人皆是三人为盟，家里并不排斥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家中视他们为蛊，而炼蛊需要的只有蛊王！
弹指一挥间心绪万千，万俟家有人喜爱这种感觉，他们会，也能从那些杂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他们需要的。而万俟焱不行，他不喜欢将自己的压在不知何时来、不知哪里来的这种杂念上。
止境之心，至静至清。
他不能止住，所以这至静心不能完满，所以才需要这黑暗助他吞没多余的杂念。
“吱呀！”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万俟焱抬头看去，来人却不是被他派出去的人。那人身材挺拔，混不当自己是外人，见屋内如此昏暗，便随手点上几只烛火。
寻了一周，来人相中了屋内最是舒服的床铺躺了上去。
“还是你这里最舒适，千乘淼的屋子香是香，可没人陪着说话还是差了些。”
“我要的东西呢？”来人习惯万俟焱早已适应，也就没在多费口舌。
“好了，我的好弟弟。喏，给你。别看就这些东西，可废了我不少功夫。腰酸背痛的，要是小淼在就好了，还能给我按按，比你强些！”
接过来人抛过来的储物手镯，万俟焱这才转过身去，开始仔细查看情报，放着那人在身后不住的唠叨。
背后的声音响个不停，时间不过多久，万俟焱就放下了手上的情报，他皱着眉头，的确如来人所说，这次的情报并不多。不过真正令他发愁的事不是信息的多寡，而是这信息太过详细。详细的像是被人刻意传递出来，像是引人上钩的诱饵。
这样说倒也不对，伊祁弄末与紫京歌是两个几乎不接触的人。他们交汇的情报的确只该有这少少的一些。两个人对于紫家，对于慕家，也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理应有更多的关注，留下更详细的记载。
可是……少有的，万俟焱觉得依赖直觉不是一件坏事，可是面对详尽的信息，他的理性难以做出非理性的选择。
“……这情报确认可信吗？”
沉默良久，万俟焱还是对着身后人问道。
“伊祁弄末的情报是我自己收集的，应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紫家内部对于紫京歌的信息讳莫如深，能拿到这部分信息还是仰赖家族的情报网。你是说……”
身后人眉头一皱，百里家经营情报素以诚信为本，无缘无由的质疑，若是一般人真不顾及百里家说出这种话，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万俟家，如不是兹事体大，也少有这样问询的。
不过他到不是生气，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将万俟焱当做弟弟一般看待。也是如此，万俟焱问他是否可信时，他甚至是质疑家族的情报是否可靠。
“我也……我说不上。”万俟焱说着，又快速回过一遍手上的情报，随后指着开始的地方问到。
“这里。伊祁弄末在天雪城第一次遇到紫京歌……”
“两个人因为在拍卖会中看上了同一件拍品而产生交际，对太昊清果的竞争导致伊祁弄末与紫京歌互生矛盾。”
“最后，虽然紫京歌得了太昊清果，却被伊祁弄末设计，用了错误的丹方，导致心魔附身。不仅神智受损，修为倒退，更因这些而在紫家收到冷落，一度沉寂。”
那人顺着万俟焱的话说了下去。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作为情报的经营者，或许不能机敏的从众多信息中理出线索，但是对于过手的情报，他还是能做到谙熟于心。
“有！”万俟焱忽然变得肯定起来。
“这件事看起来太顺理成章，也太广为人知了。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天雪城，又同时看上了太昊清果。”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不会有太多感觉。可在昨夜我诱发君天毅的心魔，想让他去试试深浅，半路上却被紫京歌搅和后，我……”
“你是说……直觉？”那人斟酌着用词。
“呼！”
百里森默然。他，千乘淼还有万俟焱，三人中只有他百里森说的上是轻松，全然不用估计家族中会有什么变故。但是万俟焱不行，他在万俟家的地位还不够稳固。
所以万俟焱才冒险接下了皇者的委托，只要能完成，哪怕这是看起来最简单的皇者委托。都能压下家族中的流言蜚语，但若是失败……不管当时家族的其他弟子是为什么没有接下委托，都不妨碍他们把万俟焱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做什么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吧！”百里森起身来到万俟焱身后，他将手搭在万俟焱肩上，某种程度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可能面对的危险，他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不管是什么在等着你。我和小淼都会支持你的。还有啊，记得叫我大哥！”
“你说这话，小淼同意你代为发言了吗？”
“额……”
万俟焱低声一叹，将心中情绪尽数吐出。
“唉！百里森，帮我个忙。昨夜紫京歌是显了神气。在场的那么多人，总有几个心高气傲的，退一步越想越气，我们只需要轻轻挑动他们一下，‘天才’们是经不起挑衅的。”
“不求他们能胜得过紫京歌，只要拖的住他就行。伊祁弄末和紫京歌到底有什么猫腻，一试便知。”
“行吧行吧！您那只管想，我去做。真不懂你们这些算师，整这些五迷三道的，最后还不是要用拳头。”
百里森说着，吹熄了灯火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
“力量吗？唉，能让一位皇者操心的人，我那敢让大哥你轻易涉足啊！”
“弥生啊弥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位皇者如此挂怀，却又不敢亲自动手。还能引来伊祁弄末和紫京歌这种麻烦的人。”
………
“你刚才在骗他？为什么？”
估摸着尹天同已经走远，弥生还是小声的对伊祁问道。
既然是演戏，那就是假的。弥生只觉人与人之间少了些真诚，难怪不论他跟炼元鹰分享书中的什么轶事，对方都提不起兴趣。
“探究是个好习惯，不过比起追问，还是思考更好些。”
伊祁笑了笑，这话还是当初师尊教导自己时经常说的几句话。
“尹天同，他背后的尹家和秋子戈背后的秋家。无论哪一个咱们都惹不起，你明白吗？”
见弥生点了点头，一副思考的模样，伊祁才继续说道。
“如果我回答是，那么假如我答对了，坏了秋子戈的事，我们承受不起。假如我错了，更是同时得罪了尹天同和秋子戈两个人。”
此前弥生只是未曾经历，对于这般事没有多少思考，经弥生一说，当即也反应过来。
“只有你答否，秋子戈也确实没有设计尹天同，才算是真的答对了……”
说道这里，弥生话语一顿，伊祁见他还在想些什么，暗寸不能让弥生想起是自己有意引导尹天同按心中所想行动。尹天同可是认定了是秋子戈设计在先，剑王剑下亡，聪明人也往往被自己困缚。
“是吧。世家就是这样的，力量掌握在他们手中，道理就在他们手中。”
“……力量吗？”
弥生喃喃着握紧拳头，力量啊。如果他有力量，伊祁就能不避讳的回答，如果他有力量，风伯伯就不会被人抓走。星塔的试炼，应该也是一种磨练吧。我得变强！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可是‘绝代天骄’，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天骄吗？弥生摇了摇头，对于这种称呼他还没有多少实感，只是做好伊祁说的掩饰。大家往往都只看人，很少会看向地上的蝼蚁。有时，弥生也不禁想，假如蝼蚁跟人一样大，应是比人更吸引人的目光。
“嗯。你可得学者适应一下。要去拍卖会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吗？”
“诶？要去拍卖会吗？可是你昨天不是还拒绝了秋子戈吗？而且，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快步追上伊祁，弥生不解的问道，最简单的角度出发，能不花自己的钱不好吗？
“人情债好欠不好还啊。”
伊祁笑着回道。当时，他没多说的是，花了秋子戈的钱怎能不被知道他们都需要什么，考虑到背后可能的人。不管是万俟家的算师，还是没多少可能的秦家的念网，过早暴露的话，都有可能被察觉的用途。
“至于钱的问题，就交给我吧。”
“哦！”
弥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细想下又不知是哪里的问题，只好转念猜想伊祁要怎么弄来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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