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沉默的，哭泣的
苏清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微微一怔后，神色有些焦急道：“刚才邻居家的婶子打电话来学校，说是让我赶紧回去一趟，我爸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陈子昆闻言眉头一紧：“有说什么事吗？”
“不知道……阿姨说看我爸几天都没出过门，就敲门进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他躺在床上，浑身发热，已经在说胡话了……”苏清梦说着眼泪都急出来了，想要回家，可偏偏公交车还没来。
“别急，我送你回去。”陈子昆招了辆出租车，带着苏清梦往谢家湾去了。
到那边时，那位给学校打电话的婶子已经在路旁等着了，见苏清梦回来，赶紧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爸这脾气犟的，都病成那样了，还死活不肯去医院，你快去劝劝……”
苏清梦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陈子昆及时站出来说道：“没事，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马上就到，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婶子这才注意到苏清梦身边的人：“这是……？”
“李婶好，我是清梦的同学，学校老师听说了清梦家里的情况，不放心她一个人，就安排我陪着她一起回来了。”陈子昆从苏清梦口中得知了这位李婶的情况，知道她也是住在棚户区的一户人家，常年在工地上做小工，这些年对苏清梦一直都挺照顾的。
李婶一听这话，顿时说道：“哦哦，原来是小梦的同学啊。”
说着一行人就来到了苏清梦的家里。
屋子门闭着，只留了一条门缝，隐约可以看到黑暗里透着一缕昏黄的灯光，刚推开门，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中药味，还夹杂着些许旧家具的陈腐味，还未走近，就远远听到苏父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
“爸……”
苏清梦赶紧走过去，发现苏兴民正坐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厉害，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大概是没想到苏清梦这时候会回来，微微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爸，我们去医院吧。”苏清梦抬起头看着苏兴民，鼓起勇气说道。
“去什么去，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热，睡一觉捂一身汗就好了的事。”苏兴民摇头断然拒绝道，然后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陈子昆，“小陈来了吗？”
“苏叔叔好，是我。”陈子昆站了出来，对苏清梦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接下来事情由他来。
于是苏清梦便转身收拾屋子去了。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为这点小事让你大老远跑过来，清梦这孩子也真是的。”苏父摇了摇头，倒是对于陈子昆的到来没有太多责怪，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女儿唯一领回家的男孩，要说真看不出来点什么，他也白活这一把年纪了。
“正是因为还有几个月要高考了，你的身体问题才显得尤为重要。”陈子昆很自然的坐在了床边，看着苏父说道，“你也知道清梦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想着，说句不吉利的，这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高考了，恐怕她连一天的学都上不下去了。”
事实上陈子昆并没有乱说，仅仅是刚才从学校回家的这一段路上，他已经忘了苏清梦到底多少次朝车窗外看了，那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就没放开过。
显然苏父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神色疑惑。
陈子昆笑着解释道：“是我喊的救护车，不管怎样，生病了总要去医院看一看。”
苏兴民刚要说什么，陈子昆却笑着说道：“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清梦，都要重视起这件事……至于钱的问题，我这边可以先垫付上，先不要急着拒绝……嗯，听我把话说完……人社局那边的通知应该很快就会下达，嗯，是关于您那笔抚恤金的安排……这件事我很早就托人去问了，估计也就这几天能落实下来，到时候拿到钱您再还我也不迟。”
苏兴民闻言微微一怔，明明眼前的少年和自己女儿一样，才一个高中生，但偏偏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风格，仿佛是浸淫社会多年，给人一种远远超出这个年纪的稳重感，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坐在自己身边就是市局的某位领导。
就在这个时候，救护人员来到了家里，在陈子昆的安排下，苏兴民被抬上了担架，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说过什么，只是看着忙前忙后的陈子昆，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急性阑尾炎引起的并发症，住院手术过后就能彻底康复，只是在检查的过程中，却意外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或许是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肌肉有萎缩的趋势，医生说甚至不排除是渐冻症的可能。
苏兴民在拿到结果后，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至于是不是渐冻症，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他只是嘱托陈子昆别和苏清梦说这些，免得让她担心。
反倒是陈子昆知道这种病有多可怕，丝毫不敢大意，直接去走廊里给吴暖秀打了个电话，得知宁城就有这方面的专家后，当天就给苏兴民办理了转院手续。
按照吴暖秀的意思，既然要去省城检查，干脆连阑尾炎的手术也一并去那边做了，毕竟宁城的医疗水平无论如何也是吊打台城这种十八线小县城的，也是因为她对苏清梦颇有好感，所以对这件事也十分上心，让陈子昆好好照顾好她，千万不要影响了高考，看病的事由她在省城照应着。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的确仓促了点，不过毕竟是做手术，还是在大医院安稳点。”
大半夜，陈子昆和苏清梦走在路上，后者低着头听他说话，一声不吭。
“秀秀姐你也见过，她可喜欢你了，有她在那边照应，你爸应该没有问题的，这次她甚至还托关系找了省医院的专家会诊，毫不夸张的说，换做是我去省城看病，恐怕她都没这么用心。”
“还有，你爸不让你跟着一起去省城，是担心影响你的学习，毕竟还有三个月不到就高考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是。”
陈子昆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说的说着，他知道苏清梦还是有点生气的，只是和别的女孩子不同的是，她的生气并不会伤及他人，更多的是一种内敛的沉默，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于是，许久未曾向谁袒露过内心的她，在陈子昆一声声的嘱托中，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哇的一声，扑在了他的怀里。
陈子昆身子微微一震，手臂抬起滞在半空，随后轻轻的抚摸在她的头发上。
“你们都瞒着我，不要让我知道……可是我又不傻……”
少女哽咽着说着，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肩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陈子昆闻言眉头一紧：“有说什么事吗？”
“不知道……阿姨说看我爸几天都没出过门，就敲门进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他躺在床上，浑身发热，已经在说胡话了……”苏清梦说着眼泪都急出来了，想要回家，可偏偏公交车还没来。
“别急，我送你回去。”陈子昆招了辆出租车，带着苏清梦往谢家湾去了。
到那边时，那位给学校打电话的婶子已经在路旁等着了，见苏清梦回来，赶紧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爸这脾气犟的，都病成那样了，还死活不肯去医院，你快去劝劝……”
苏清梦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陈子昆及时站出来说道：“没事，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马上就到，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婶子这才注意到苏清梦身边的人：“这是……？”
“李婶好，我是清梦的同学，学校老师听说了清梦家里的情况，不放心她一个人，就安排我陪着她一起回来了。”陈子昆从苏清梦口中得知了这位李婶的情况，知道她也是住在棚户区的一户人家，常年在工地上做小工，这些年对苏清梦一直都挺照顾的。
李婶一听这话，顿时说道：“哦哦，原来是小梦的同学啊。”
说着一行人就来到了苏清梦的家里。
屋子门闭着，只留了一条门缝，隐约可以看到黑暗里透着一缕昏黄的灯光，刚推开门，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中药味，还夹杂着些许旧家具的陈腐味，还未走近，就远远听到苏父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
“爸……”
苏清梦赶紧走过去，发现苏兴民正坐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厉害，整个人显得很是虚弱，大概是没想到苏清梦这时候会回来，微微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爸，我们去医院吧。”苏清梦抬起头看着苏兴民，鼓起勇气说道。
“去什么去，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热，睡一觉捂一身汗就好了的事。”苏兴民摇头断然拒绝道，然后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陈子昆，“小陈来了吗？”
“苏叔叔好，是我。”陈子昆站了出来，对苏清梦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接下来事情由他来。
于是苏清梦便转身收拾屋子去了。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为这点小事让你大老远跑过来，清梦这孩子也真是的。”苏父摇了摇头，倒是对于陈子昆的到来没有太多责怪，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女儿唯一领回家的男孩，要说真看不出来点什么，他也白活这一把年纪了。
“正是因为还有几个月要高考了，你的身体问题才显得尤为重要。”陈子昆很自然的坐在了床边，看着苏父说道，“你也知道清梦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想着，说句不吉利的，这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高考了，恐怕她连一天的学都上不下去了。”
事实上陈子昆并没有乱说，仅仅是刚才从学校回家的这一段路上，他已经忘了苏清梦到底多少次朝车窗外看了，那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就没放开过。
显然苏父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神色疑惑。
陈子昆笑着解释道：“是我喊的救护车，不管怎样，生病了总要去医院看一看。”
苏兴民刚要说什么，陈子昆却笑着说道：“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清梦，都要重视起这件事……至于钱的问题，我这边可以先垫付上，先不要急着拒绝……嗯，听我把话说完……人社局那边的通知应该很快就会下达，嗯，是关于您那笔抚恤金的安排……这件事我很早就托人去问了，估计也就这几天能落实下来，到时候拿到钱您再还我也不迟。”
苏兴民闻言微微一怔，明明眼前的少年和自己女儿一样，才一个高中生，但偏偏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风格，仿佛是浸淫社会多年，给人一种远远超出这个年纪的稳重感，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坐在自己身边就是市局的某位领导。
就在这个时候，救护人员来到了家里，在陈子昆的安排下，苏兴民被抬上了担架，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说过什么，只是看着忙前忙后的陈子昆，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急性阑尾炎引起的并发症，住院手术过后就能彻底康复，只是在检查的过程中，却意外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或许是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肌肉有萎缩的趋势，医生说甚至不排除是渐冻症的可能。
苏兴民在拿到结果后，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至于是不是渐冻症，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他只是嘱托陈子昆别和苏清梦说这些，免得让她担心。
反倒是陈子昆知道这种病有多可怕，丝毫不敢大意，直接去走廊里给吴暖秀打了个电话，得知宁城就有这方面的专家后，当天就给苏兴民办理了转院手续。
按照吴暖秀的意思，既然要去省城检查，干脆连阑尾炎的手术也一并去那边做了，毕竟宁城的医疗水平无论如何也是吊打台城这种十八线小县城的，也是因为她对苏清梦颇有好感，所以对这件事也十分上心，让陈子昆好好照顾好她，千万不要影响了高考，看病的事由她在省城照应着。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的确仓促了点，不过毕竟是做手术，还是在大医院安稳点。”
大半夜，陈子昆和苏清梦走在路上，后者低着头听他说话，一声不吭。
“秀秀姐你也见过，她可喜欢你了，有她在那边照应，你爸应该没有问题的，这次她甚至还托关系找了省医院的专家会诊，毫不夸张的说，换做是我去省城看病，恐怕她都没这么用心。”
“还有，你爸不让你跟着一起去省城，是担心影响你的学习，毕竟还有三个月不到就高考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是。”
陈子昆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说的说着，他知道苏清梦还是有点生气的，只是和别的女孩子不同的是，她的生气并不会伤及他人，更多的是一种内敛的沉默，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于是，许久未曾向谁袒露过内心的她，在陈子昆一声声的嘱托中，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哇的一声，扑在了他的怀里。
陈子昆身子微微一震，手臂抬起滞在半空，随后轻轻的抚摸在她的头发上。
“你们都瞒着我，不要让我知道……可是我又不傻……”
少女哽咽着说着，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肩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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