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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老李很烦

    李字潺这些天忙得实在厉害。

    前几日,自己家里来了一名府卫,说是受洪总卫长的推荐来他府上学习兵阵之术。

    李字潺排兵布阵固然精妙,但也不是随随便便选个人就能学会的吧?

    这里面讲究的是悟性!

    可他也不好一口回绝,毕竟是洪泽亲自举荐的人,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自己不知道的能耐,于是就把那名府卫带到书房中,去试一试军棋战盘,想测测其水平。

    所谓军棋战盘,便是用各种铁制或是木质的将棋与兵棋作为大军,再配上缩略的山河地势图盘作为战场,为军中的将领提供演练测试,排兵布阵之用。

    那名府卫刚来之时显得有些拘束,等进入了书房后,李字潺指了指军棋战盘,让他演练一场基础的矢锋阵与长蛇阵之间的对决,那个汉子更是彻底地懵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上手。

    李字潺当时就察觉不对劲,便问他见没见过眼前的东西,府卫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好吧,零基础!

    这洪泽就没靠谱过几次,净给他制造麻烦,那傻子自己不爱动脑子,成天就知道混在东院演武场,除了喝酒就是打架。喝高了、打舒坦了、看顺眼了,随便塞个人到他宅子里来,也不管这人合适不合适,摆明了给他添乱。

    李字潺二话没说,挑明原由,直接将那名府卫请了出去,顺便让他转告洪泽,下次若练兵时再饮酒,可别怪他禀告侯爷,以侯爷的脾气性格,不赏他几十军棍才见了鬼。

    这事儿刚过了没两天,前日晚间,侯爷通知他和洪泽去监督明天的演武场招兵,李字潺觉得机会来了,他要进徐府找洪泽算算这些年的总账,还得当着侯爷的面计较。

    也不知洪泽是不是心有感应,提早来徐府领了命,后脚就去了东院,让李字潺扑了个空。

    恰好那天少爷在府中,见李字潺面色有些难看,问清来由后,对招兵演武产生了兴趣,要随他要去瞧瞧这种盛大场面。

    李字潺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答应了第二日带他出府观看比试,等到了演武场,没成想徐幸也报名参与招兵比试,还和吴尘交上了手。

    洪泽在划水和逃避责任这些事上一点都不含糊,反而精明得很。

    他一见少爷上台,就知道是偷偷申报的名字,而之前自己在场内也没见到少爷,所以极有可能是旁边的李字潺悄悄捎带来的,于是先发制人,装出一副不得了的样子,吓一吓这老李,让他不好意思翻旧账。

    自然而然,李字潺上了当,也没再揪着洪泽的短了。

    二人也算是十几年相爱相杀的老朋友,这点小事上还喜欢争长较短,实在有趣。

    ……

    后堂内的桌子上,李字潺一边吃午饭,一边叹气。

    他事后没料到吴尘居然会被杀害,矛头还指向了少爷,虽不是必杀之局,可难免落人口舌,若是徐幸上了公堂,留了案底,吸引了京都那边的目光,徐府可就又要同当年一样,举步维艰了。

    “先生,洪爷带着一位年轻公子来找您。”两鬓微白的老仆进门拱手禀报。

    这个洪泽每月要来几次,还喜欢和他们这些下人混在一块,大家都习以为常地尊他一声“爷”。

    “洪泽找我?”李字潺放下筷子,用手巾擦了擦嘴角。

    还带了个年轻人,难道是少爷?

    他撇开凳子,正欲起身,却听见后堂前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不消片刻,洪泽咧着嘴,撑着腰大步跨进堂门,走到桌边时伸长脖子吸溜了一鼻子,乐道:“凤爪炖鹌鹑蛋、腊肠烧鸡块……香是香,就是不符合我高雅的品味,可惜了。”

    李字潺面色一黑,满脸嫌弃,心中骂道:你这粗人懂个屁的品味?

    “明月映翡翠,玉树挂金钱,洪爷可是又记错了。”一旁的老仆憋着笑,出声提醒。

    他家先生同老侯爷一样,素来重礼知行,在吃饭方面更是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标准。

    虽然李宅仆人也就六个,确实不多,但是后厨的师傅,那可是从淮水城中久负盛名的飘香楼里请来老手艺人,之前是因为年纪大了些,担不动酒楼做菜的频繁,这才来的李宅,现今飘香楼里的好几个厨子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自己亲聘的厨子所做的拿手好菜,却被眼前的这个浑人说成是品味差,李字潺果断不给好脸色。

    “少爷呢?”

    李字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暂且压住了肚子里的火气。

    “在前厅的院子里四处晃荡,说之前没来过,先熟悉熟悉。”洪泽笑着说道。

    “哦?”

    李字潺眉梢一挑,微感诧异,少爷莫非察觉到了情况?

    他立即起身对洪泽说道:“一起去看看。”

    此刻,李宅院中。

    徐幸正立在花圃边的一盆君子兰前,蹙眉沉思。

    先前进来时便觉得有些怪异,眼前这坛花圃更是让他移不开目光。

    众所周知,花朵大多都是娇弱柔嫩,禁不起风雨摧残的样子,可是眼前花圃里的这些花总给他一种刚猛坚固,胜似大树的错觉,等到他伸手一摸,却又恢复了平常状态,与普通的花儿并没有任何区别。

    着实奇怪!

    “少爷在找什么?”

    李字潺从徐幸背后走到身前,拱手行礼,他的旁边站着洪泽,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幸也拱了拱手还礼,心想来的正好,便疑惑问道:“先生的花圃,似乎有些怪异……”

    “哦,哪里怪异?”

    李字潺笑了笑,望向徐幸的眼神中藏有期待之色。

    “这些花植就像一群……身经百战的士卒……”徐幸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说了一个笑话,不由得尴尬起来。

    花朵就是花朵,以色示人,以香娱人,如何能跟保家卫国的士卒扯在一起比较?这话要是让天桥底下说书的人知晓,全城都会以为徐府小公子犯了癔症。

    “噗嗤”一声,方脸汉子一把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他当初也产生过这种错觉,如今听到又徐幸说了胡话,不禁体会到了“前辈看后辈出丑”的快乐。

    洪泽憋着笑说道:“少爷,你眼花了吧?唉……一定是常年光顾修行,没品尝到人间春色。赶明儿我带你去风尘苑逛逛,保证你享尽齐人之福,流连不思返途。”

    徐幸听了洪泽的调侃,脸色越发得僵直,心里头后悔不该讲出这种妄言。

    “咳!”

    李字潺清了清嗓子,瞥一眼方脸汉子,语气中半带威胁,“你的主意不错,我得先请示一下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