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我，是一个正常人。

    院长常说，要让我们把医院当做自己的家，维护医院的利益。也说过，医生是一个高雅的职业，需要用心对待每一个病人。

    前一句话是院长私下对我们说的，后一句，则被他做成字幅高悬在他的办公室门框。

    我一直都用心对待我的病人。尽管我明白他们的精神没有那么正常。早晨，我再一次隔着护栏与那个拿着黑色棍棒的病人讲话，出乎意料，他这次并没有选择无视我，而是粗暴地用棒子敲打栏杆，嘴里还说着什么。

    我悲哀的看着他，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我当然见过无数这样的例子，我当然知道仅凭他手中的棍子，敲一辈子也不可能把这栏杆敲开。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他平息下来，无奈离开。

    天色渐沉，黝黑的乌云像是吸满墨汁，压满穹顶。我缓缓踱步到食堂，在这里，每个餐口都会有固定的菜样，而我所需要做的只是排队领餐，饭菜不算难吃，却总有人不满足，每当某位员工因为不满菜的味道而闹事的时候，侧门就会被哐啷拉开，安保人员一拥而入，将闹事者制服。

    这里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事情，有时在食堂，有时在走廊，或是空地，我也司空见惯，唯一让我不解的，就是那些安保人员。

    为什么他们手里会有跟病人一样的黑色棍棒？我无从知晓。

    饭后，我穿过微微潮湿的走廊，回到我的房间，拉上栏杆，躺在略有腐朽的铁床上，我回想着一天的事情。墙壁上唯一的窗户此时透进一丝月光，淅沥雨声敲打窗沿，让夜晚染上浓稠的静谧。

    “又下雨了……”我看着潮湿的天花板，渐入梦乡。

    早晨，天色微亮，却依旧下着不大的雨。在这个季节，人们能见到雨天的次数不多，而下雨天病人也是不会出门的，员工也会被锁在宿舍里。穿上鞋，我准备去拜访一下黄博士。

    黄博士的房间离这儿不远，出门右转走一段路就到。穿上鞋，我拉开栅栏，就这略显昏黄的灯光慢慢行走。

    黄博士没有关门，他的家房间与我的房间布局大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房间小窗向东开，我家向南开。黄博士背对着我，埋头捣鼓着什么。他工作的桌子上常年摆着一张女孩的照片，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听到声响，他扭过头，朝着我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低头七拐八拐成功绕过了地上杂乱摆放的书籍与碎屑，来到他身边。他用那布满粗糙厚茧的手递给我一个物件，借着微光，我看清那是一把蛮精致的自制伞。伞面不知道被从哪来的塑料厚厚装订了几层，而伞把则是一根桌角与木钉的结合，支架也是木制。

    “医生，这玩意儿就送你了，拿着它，你可以在雨天去庭院里看望她了。”

    我微微点头，这时黄博士突然抓住我的手，瞪大双眼说到“可别让他们看见！他们会杀了我的！”我笑笑，这是黄博士的小毛病，总是疑神疑鬼，也算是他的烦恼之一。我抚摸着伞，“别说，这伞做的还不错。”“那可不，要不是他们天天看着我，我早就做完了。”黄博士得意的笑容突然凝固，紧接着一把将我推出房间，随后用力拉上了栅栏：“快走！他们又要来了！他们会杀了我们的！”我不由得回头，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灯光不时闪烁。

    我无奈摇摇头，拿着伞离开了。身后，黄博士竭力嘶吼：“站在痛苦外规劝受苦的人，你们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