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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青州初入世—过往

    毒郎中离开城主府后并没有拿着白礼卿给的出城令牌出城,而是恍恍惚惚走进了一家酒馆,玉麒麟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刚进酒馆,老板已经准备打烊了,马上就要开口逐客,玉麒麟立马从怀里掏出银子丢给老板。毒郎中自顾自地上了二楼的一间雅室,边走还便向老板要了一坛酒。玉麒麟对老板说道:“他要什么就给什么,钱不够了跟我说。”

    繁星明月的小酒馆下,玉麒麟坐在屋顶上望着夜空,屋内雅室毒郎中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而老板正趴在柜桌上打鼾……

    望着这青州城内的月亮,玉麒麟觉得它和漠北的月亮不一样,它似乎温暖些,也明亮些,比起漠北的模糊的月亮,她似乎能看到上面稀稀疏疏的纹路,她喜欢这种感觉,能看清、能感知。她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思绪不知所踪,偶尔一只夜鸟飞过,她的目光也会跟着它,直到它不见了,她也会想这么晚了它出来干什么?这是要回去了吗?它的家是什么样的呢?家人又是什么样的性情?想着想着,玉麒麟忽然觉得很温暖,不觉嘴角上扬,便缓身躺下,望着这夜空,思绪继续无限地畅游着,直到渐渐睡去。而雅室内也是酒香满屋,醉酒之人席地而卧。这一夜就这样,直至鸡鸣。

    玉麒麟端着醒酒汤进屋,却发现毒郎中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张字条:杏林见。老板前来见满地狼藉,自哭自怨,诉述自己这小本生意如何艰难,玉麒麟不打岔,等他停下来才说道:“你看看一共要多少钱。”老板也不客气,拿出早就藏在背后的算盘,麻利地开始算起账来,最后将算盘递到玉麒麟面前,奉迎笑道:“总计二两。”玉麒麟摸了摸钱袋,这才发现自己囊中羞涩,总共就三个铜子儿,便向老板说道:“知道城主府怎么走吗?”老板不明所以,答道:“知道。”玉麒麟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了,府内有一个叫白子庆的,你去管他拿钱,就说是他阿姐说的,拿三两。”老板这才反应过,立马马上收起笑脸:“好啊你,想吃白食,也不……”老板话未说完玉麒麟早已自窗户跃身而去,不见了踪影。老板只能自认倒霉留在原地破口大骂。

    “喂,你骂够了没有。”

    早在在老板与玉麒麟说话之际一个披头散发、满身酒气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拿起酒就喝,却把雅室内老板与玉麒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板转头往下一看竟是贵客,赶紧下楼上前谄媚侍笑,“您怎么来了,要酒的话我让底下,不,我亲自给你送过去,怎么还劳烦您跑这一趟呢!”

    男子直接丢给了老板一袋鼓鼓囊囊的钱包,一边喝着酒一边道:“我的酒呢?给我拿过呀!”老板喜笑颜开,“是是是,这就去,早就给您预备好了。”

    玉麒麟回去后当晚毒郎中就回来了,脸色说不上好看,但比那晚在城主府的明显好些。两人就这样什么话也没说,毒郎中就开始一如既往地为玉麒麟施针。看着这个年少老成的丫头,毒郎中最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玉麒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天她赶到城主府的时候,在府外遭遇了同一批杀手的截杀,这更加让她确定灭毒行动是白礼卿谋划的,便速战速决,在老黑的嗅觉下很快在藏书阁找到了毒郎中。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从现场三人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大吵了一番,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事,但两男一女,也就那么点儿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玉麒麟尴尬地站在原地任由三人盯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各自尴尬地沉默了半晌后,玉麒麟原本想什么也没看见地退出去,却被叫下来喝茶了,四人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直到白子庆再次破门而入。

    “好奇害死猫。”

    玉麒麟经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和词儿,毒郎中也习惯了,继续说道:“你不是都查到了是白礼卿设计杀我吗?”

    “你的私生活我不感兴趣。”

    毒郎中:“……”

    “要是没人听你说我还是可以的。”

    “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那我都成你侄女了。”

    “那是个误会!”

    “我知道。”

    “你知道?”反应过来玉麒麟话里不怀好意,毒郎中直接怼了回去,“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她应该是你心上人,误会我是你闺女,所我是你侄女是你对她的解释。”

    毒郎中:“……胡扯!”

    “胡扯你迟疑这么久。”

    “你……”

    过了半晌,毒郎中才开口,不过这开口在玉麒麟看来颇有些矫情了。毒郎中说道:“就是一个故事,这次时间比较长,怕你睡着影响我发挥,就随便听听。”

    “嗯。”

    “九荒西南蛮族有个十巫山,山里生活着一群热衷于医术和毒术的人,其中有一个少年还被誉为十巫山百年来难得一遇的毒术天才。少年每天醉心于研究各种毒药,有一天少年进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一味难得的草药,正好可以帮他完成目前一味毒药的配置,为了验证草药的药效,少年以身试毒,昏倒在山里,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无任何变化,还以为自己药草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却没想到是一个女孩救了他。女孩什么也不懂,就乱七八糟喂他吃了许多草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解了他身上的毒。少年醒后非但没有感谢女孩,还怪她多管闲事,直接把女孩给说哭了,少年见状手足无措,只好言不由衷地道歉,说自己刚刚是在试药,这点儿毒根本毒不死他。一哭一哄半天的时间女孩才停下来,在少年的询问下才知道女孩叫跟着父母逃难,最后父母死于盗贼之手,她则流落至此。

    “少年见女孩可怜,便把她偷偷带回了家,但十巫山又规定,不允许外人进入,少年只好将女孩藏在自己的炼药室,少年每天炼药,女孩就在旁边看着,见女孩无聊,少年便教她毒术。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年的时间,女孩还是被发现了,少年的族人要杀了女孩以示惩戒,为了帮女孩,少年便设计女孩假死,然后偷偷将她带出十巫山。女孩希望少年可以和她一起离开,可是少年拒绝了,因为十巫山有九荒任何地方难以企及的奇珍异兽,可以帮他继续研究毒术。女孩走了,少年没有任何的挽留,继续回去过着他一如既往的研究生活。直到后面少年才发现女孩拿走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研究记录,他着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便以外出游历的名义去寻找女孩和那本毒术研究记录。”

    九荒很大,少年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女孩,就这样,他在外面游历了整整十年。直到他遇到了一户人家,十二口人,全部死于他所炼制的毒药,除了女孩,他想不到别人,于是他便开始查,可查到一半线索断了。两年后,他又遇到了一样的情况,紧接着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少年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能拦下女孩或者跟她一起走,为了赎罪,他一边治病救人,一边寻找女孩。终于,他找到了女孩,女孩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所杀的人。这时少年才发现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女孩再没了以前的模样,她嫁了人,位高权重高,心狠手辣。无论少年如何追问,她始终都不肯说出杀人的原因,她交出了研究记录,可这些早已没什么用了。女孩说要么杀了她,要么放了她。少年也想过杀她,甚至拿刀对准了她的心口,可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因为在他的心里,女孩似乎早已成了无可替代的存在,于是他只能当着女孩的面烧了自己多年来所有的毒术记录,还告诉女孩她杀一人他便活一人命。也许是上天的惩罚吧,不过中年,少年早已经白发须臾,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少年无意间听到了女孩和他丈夫的对话,才知道女孩背后的苦衷,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所有人,都走上了不归路,再也无法回头……”

    故事到此便结束了,玉麒麟和毒郎中都沉默了许久。针灸结束后毒郎中以劳累为由打发走了玉麒麟,临走之际,看着毒郎中日渐佝偻的身躯,玉麒麟坦然笑道:“老头儿,想开点儿,起码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毕竟我是你侄女。”

    “那可不,我分文不取给你看了整整一年的病。留着以后报答吧。”

    玉麒麟看着毒郎中哼着一支她从未听过的小曲儿躺下,轻和上门离开了。

    青州城,城主府门前。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竟上城主府前来要债,还说是白子庆的阿姐说的,拢共十两银子。守门的一听这还得了,骗人还骗到城主府来了,赶紧将其轰开,警告其切勿在此地喧哗闹事,几人这一来一回便吵了起来,白子庆正准备回府时听到了争吵,便上前问道:“你说的那位姑娘可是束发打扮,高高瘦瘦的。”

    酒馆老板一听赶紧附和:“对对对,就是她,她叫,叫,叫什么来着?”

    “玉麒麟!”

    “对,就是玉麒麟。您看?”酒馆老板没想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公子看起来这么蠢,几句话就个套进去了,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捞一笔。白子庆也乖乖上当,果真就给了十两银子,还问道:“那姑娘现在在何处?”

    老板颠着手里足量的银子,说道:“今天一早就走了,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说着眼珠一转,转到了白子庆身上,笑道:“不过那姑娘说了还会回来的,要您在我那老猴酒馆等她,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白子庆果真又上当,“那她何时回来!”老板皱眉佯装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今晚,也许明早,这都说不定。哦,那姑娘武艺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您还是去等着比较好,不然容易错过。”说完白子庆便拉着老板前往酒馆。

    然而就在白子庆前脚刚走,城主府门前忽然就换上了白灯笼,不久,城主夫人逝世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酒馆老板还没有赚到一分钱,白子庆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回了城主府。他怎么不敢相信昨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然而面对他的疑问白礼卿只是说旧病复发,去得突然。对于这个叔母,白子庆没有过多的接触,几乎是除了必要的场合,否则他也不常见,但他知道叔母在叔父的心里是极为重要的,便安慰道:“叔父,叔母在那边一定一切安好。”

    “没事,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白礼卿拍了拍白子庆的肩膀,像是托付什么一样,说道:“子庆,以后,做个直道而行的君子。”

    “我会的。”

    后来白子庆才知道叔父这话的含义,而他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同叔父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