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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启程前夕

    在王都的商业区有一片相当广阔的圆形广场。这片广场上面几乎空无一物,没有装饰物,没有商贩的地摊,甚至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石质高台。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做这样的一个巨大的广场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这里是宣布重大事项时才用的布政广场。不过除了布政这广场还有另一项用途,在此暂且不提。

    今天就是用到这个广场的时候。广场上挤满了人,来聆听国王特拉特尔宣布重大事项。除了国王,亲王赫尔曼、护国贤者雷吉诺德、元帅德雷以及一众贵族和官员都站在台上,说明这次宣布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于是!”特拉特尔的声音在魔法的作用下传遍了整个广场。“为了证明王国与魔族的和平友好,我们决定进行派遣王家魔法学院的菁英学生作为交换生,到魔界的最高魔法学府去交流学习。”特拉特尔面带笑容,如是宣布着,但他心里却有点慌。

    克奥斯自从昨天傍晚走了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出现。现在演讲已经到达尾声了,马上就要出发了。特拉特尔一边在台上演讲着,一边写字问旁边的雷吉诺德克奥斯来了没有,得到的答案只有他最不想看到的“没有”。特拉特尔甚至开始怀疑克奥斯是不是放了他鸽子,然而克奥斯的到来和任职都是神所断言的,不存在放鸽子的可能。更何况特拉特尔没有准备克奥斯真的不在时的替代者,因此特拉特尔只能尽量拖时间,直到克奥斯到来。

    此时已接近中午了,又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挤满人的广场显然会变得很热。特拉特尔做了个手势,一直站在背后不远处的雷吉诺德就了解了他的意图,于是雷吉诺德施放了冰魔法,降低了广场的温度,凉快下来之后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急躁。

    “此次决定作为交换生派去的菁英学生共有十位,首先就是我们王家的第二王子,亚尔汶•雷尔德,以及第三王女厄里斯•雷尔德!”特拉特尔说着,一名金发青年和一名金发少女携手走到台前,向下方的民众招手。“亚尔汶年仅十八,已经是七级魔法师;厄里斯年方十五,就已经追上了他的哥哥,也到达了七级魔法师的境界,实乃天才少年……”

    特拉特尔说罢引起台下一阵喧哗,这是王家第一次展示王室成员的实力。魔法师一般分为一到十十个级别,再往上就都统称为“贤者”。大部分人究其一生都难以超越五级魔法师的境界,而王室成员在年纪尚轻之时就到达了七级魔法师的境地,是在是令人叹服。

    “切,都是一些拿着过量资源的家伙,才七级,怎么就不像奥尔金大人那样成为大贤者呢?”除了惊叹、赞美之词以外,也不乏这样的嫉妒之词,那是一个衣着奢华而晃眼的胖子说的,脸上满是轻蔑。

    “那可不一定。”在一旁的一名青年如此说道。“即使给你那些资源,你也只能止步于三级魔法师,你的就是天赋如此。”

    青年一下就道出了胖子的等级,这戳到了他的痛处。平时别人对胖子只有畏惧和奉承,现在居然有人这么说他,胖子一下就气得脸都红了。

    “那是因为我要做生意!不然超越他们随随便便!”胖子吼道,然而对此青年只是轻蔑地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青年的笑更加激怒了胖子,他招了招手,就有几个壮汉围了上来。“那你呢?难道你很厉害?不在家里好好修习魔法,在这里闲逛?给我看着他!别让他跑了,等散会了给他点颜色瞧瞧!”胖子说着露出了狰狞的笑,周围的人都远离了他们,没有一个敢伸出援手的,说明这个胖子横行惯了。

    敢在宣布国家大事的地方闹事,胖子简直就是权势滔天。

    “你要是怕了就马上给我跪下求饶,我高兴了,或许还能让他们下手轻点。”有了壮汉撑场面,胖子的气焰越加嚣张了。

    假如那真的是一个普通青年的话恐怕已经吓得脸都白了,但这个青年却完全没有听胖子说话,仿佛根本没有把胖子放在眼里。看到这情况胖子更是气到呼吸困难。

    “嘿呵呀呀呀呀呀呀!哈……哈……哈……”胖子怪叫了一会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像头发瘟病的猪。“现在就给我抓住他!把他带出去,我现在就要让他知道无视我的下场!”话音刚落,壮汉一拥而上,却都折了手,躺在地上痛得全身痉挛,嘴里还塞着不知哪来的布条,因此没有哀嚎出声。

    “安静!”青年看都没看胖子一眼。“我没空跟你纠缠!”

    “呦……嚯……”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满是冷汗。“还是个冒险者呢,打赢这几个废物很了不起啊?等我……”胖子仍要继续嘴硬,但青年转头一瞪,胖子就被无形的压力弄得喘不过气来,只得闭嘴。

    胖子仍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要怎样折磨这位冒险者,他不相信这个冒险者能有多大的能耐。然而这次胖子真是碰上钉子了,那位青年就是克奥斯,他早就已经到了。

    克奥斯不眠不休地用了一个晚上在王都与玛尔之间来回了一趟,此时正混在人群中间察看情况。克奥斯在想先看看要带领的学生是什么样的货色,虽然无论是什么样的学生克奥斯也没法拒绝,但起码能有个心理准备。克奥斯认为只要他不出现,特拉特尔就会尽量将所有人的名字都报出来以拖延时间,然后他真的猜对了。

    第二王子去魔界克奥斯不惊讶,令克奥斯惊讶的是第三王女也要去魔界。第三王女厄里斯是特拉特尔最喜爱的妃子所生的,那位妃子在生下厄里斯的时候难产死了,厄里斯那时也危在旦夕,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特拉特尔自那时起就对厄里斯宠爱有加。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厄里斯出落得越发漂亮,长得很像她去世了的母亲,这更让特拉特尔简直就是把她当作宝贝捧。特拉特尔居然敢让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去魔界,这着实让克奥斯惊讶。

    对于这两名王室成员克奥斯没什么意见,都是教养极好又勤奋的好苗子。而在天赋方面克奥斯只能给出“天赋异禀”这个形容词,尤其是厄里斯,简直就是天之骄女。厄里斯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有可能超越雷吉诺德,比雷吉诺德更快成为贤者,成为王国史上最强魔法师。

    “接下来的是亲王赫尔曼之子,尤卡顿•雷尔德,年仅二十就成为九级魔法师的天才,未来定会像他父亲赫尔曼亲王那般强大……”说着一名一身黑衣的冷峻青年走上前去,傲然挺立着接受众人的敬佩的目光。

    这算是克奥斯最不想看到的学生了。尤卡顿作为赫尔曼的儿子,在各方面都很像他的父亲,自傲、狡诈、强大和冷酷,作为掌控权力之人所必备的一切他都有了,最要命的是他连父亲的冷酷思想都完整地学了去,甚至比他父亲更为偏执。克奥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尤卡顿顺利长大,绝对会成为比他父亲更冷酷,更可怕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尤卡顿望了一眼克奥斯这边,这让克奥斯心中一惊。克奥斯摸了摸右手小指,指环还在,也就是说并不是被发现。那戒指是隐匿气息的戒指,是克奥斯在魔界之行中得到的宝物,能够完全隐蔽自身的气息,只有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才会暴露。就连雷吉诺德都没有察觉到克奥斯的存在,尤卡顿怎么可能察觉到。

    “然后就是史特公爵之子,希格•史特;萨斯侯爵之子,赫希•萨斯;伍尔伯爵之子乌戈•伍尔;首席税务官之子,布恩•修特罗尔,四位都是王家魔法学院的佼佼者。”特拉特尔说着,一根竹竿、一个皮球、一个病人和一个满脸粉刺的卷毛走上前,满面春风地向下面的人招手。

    佼佼者……个屁咧!克奥斯差点要叫出声。那几个人正好就是克奥斯在勇士选拔时击败的对手,也就是因为这样,克奥斯才跟他们和他们的父亲结了怨。克奥斯还记得八年前选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二十多岁了,现在都快三十岁了,看上去比克奥斯还老,居然还没毕业,还要代表国家?

    克奥斯本来就知道王家魔法学院的学生会挺差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差。特拉特尔没有报他们的年龄和实力就知道特拉特尔在帮他们掩饰。克奥斯粗略地感知了一下,那几个人的魔力量大概就是七级魔法师的水准,从普通人的角度讲已经很不错了,但之前的那几位太耀眼,他们根本不值一提……除了他们的外貌,那独特的样子还是相当令人瞩目的。

    “而最后的,就是四名成绩优异的平民学子,分别是由亲王赫尔曼推荐的杜雷•斯卡特;大贤者奥尔金老师推荐的芙兰卡•布诺,布莱恩•迪修;奈特元帅推荐的普西芬妮•莱尼。四名学生都没有辜负推荐他们的贵人的期望,在学院期间勤奋刻苦学习,并赢得了代表国家前往魔界的光荣使命。”

    这次上来的四位克奥斯就完全不认得了。这四个人应该是七年战争期间入学的学生,看上去十几二十岁的样子,魔力量是六到七级左右,有一个特别高的达到了八级。这些人的天赋绝对是是上乘水准,等级和年龄高低平均一下这整个学生团队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准,还算过得去。不得不说的是雷吉诺德真有识人的眼光,四个平民位置里面居然有两个人是他推荐的。

    当初要不是雷吉诺德看出了克奥斯的潜力,邀请他去王家魔法学院,克奥斯也许到不了现在这般成就。

    人也介绍完了,克奥斯觉得还行,也认为现在该现身了,就摘下了隐匿戒指。只一瞬间,克奥斯就察觉到许多股魔力锁定了自己,克奥斯看到特拉特尔松了口气,说明特拉特尔也知道他来了。

    “那么,作为教师带领这些菁英学生的人,则是我们王国的英雄,讨伐魔王的勇士之一,克奥斯•克莱门!”特拉特尔如是宣布着,表情和声音中不知为何带着点庆幸。而克奥斯则在说到他名字的时候,从人群中一跃而上,在高台上向下方的群众挥手致意。

    下方的胖子脸都青了,直接吓得瘫软了下去,然而克奥斯看都没看他一眼。台下也是一片哗然,克奥斯退隐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王国,现在他突然出现,根本没人想得到。

    “等等!这和我听到的不一样!”立即就有人提出问题了,是尤卡顿,克奥斯看到他总觉得会有一番麻烦。“我听到的是由德雷元帅带领我们前往魔界,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退缩的勇士’了?”

    “退缩的勇士”是克奥斯退隐之后出现的对他的一种蔑称。但即使克奥斯不在乎,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还是很没礼貌的,这也说明了尤卡顿看不起克奥斯。

    “没错,我也认为临时换人有欠妥当。”赫尔曼也跟着说道,这个老狐狸,他绝对已经知道克奥斯会担任领队,现在却在这装傻。

    “没问题吧?我相信克奥斯哥哥的实力!”厄里斯站出来为克奥斯说话了,随后还对着克奥斯微笑致意,克奥斯也回以微笑。

    “妹妹,你怎么能叫他哥哥呢!”亚尔汶跟着站出来了,然而他与克奥斯站在对立面。“谨慎总是好事。我听说沉浸在安逸生活的人实力也会下降,不知勇士是否也会这样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也是!”/“应该考验一下!”/“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他我不放心!”

    贵族四人组纷纷表示不信任克奥斯。这个克奥斯早有预料,毕竟自己在勇士选拔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击败了他们,他们当然要给克奥斯使绊。

    “那么你们呢?”克奥斯终于说话了,他转过头去,望向那四名平民学员。“你们有什么想法?是不是也想考验一下我?”

    “我相信你,克莱门大人!”一名女性学员如此说道,那是一个带着镜片很厚的眼镜,扎着麻花辫的有点土的女生。说实话克奥斯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因为特拉特尔报名字之后他们四人是一起上前的,根本分不清。“雷吉诺德老师对你赞赏有加,我相信老师!”

    “噢~这样啊,谢谢。”克奥斯看向在她旁边的男学生,那个人的身材相当壮硕,身高一米八左右。“你呢?”这个男生的魔力特别强,应该就是那个八级的学员。

    “我听雷吉诺德老师说你很强。”男学生回答道。“但他又说我魔法天赋比你好,可是我到现在都未能触及贤者的境界,我要看看我们的差距究竟在哪。”这个学员看上去年龄和克奥斯差不多,他觉得他理应比克奥斯要强才对。

    “很好,有志气!你待会就能见到了。”克奥斯望向最后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剩下的那两个呢,你们怎么说?”

    “都说你是讨伐魔王的勇士,但是,”男学员率先开口了,那是个刘海遮住一边脸,看上去相当阴沉的人。“你的魔力量却只等同于一个三级魔法师,我相当怀疑你的实力。”

    “这就奇怪了。”克奥斯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我的情况早就传开了呢,算了,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听奈特元帅说过。”最后的女学员说话了,她的眼睛大大的,脸上散布着点点雀斑,但洋溢着阳光的笑容,是个看着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克莱门大人是他认可的人,我相信元帅,因此也相信你!”

    “嗯……我明白了。”克奥斯整理了一下情况,十个人之中只有三个人是信任他的,而且有两个是听信了他人之词才信任他的,也就是说克奥斯的威望是相当的低。假如现在不树立一下威信,直接出发的话,到时就会出现比如不听指挥之类的各种问题。

    于是克奥斯转向特拉特尔,行了个王国礼,随后说道:

    “陛下,很抱歉我现在才向您行礼,我有一事相求。”

    特拉特尔背后的雷吉诺德差点没憋住笑,他笑的是克奥斯的装模做样。要是克奥斯真讲究礼仪的话早就应该行礼了,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什么事?”特拉特尔苦笑道,他也知道克奥斯要提一些难办的要求,事实上克奥斯的要求几乎没有不难办的。

    “我也知道时间很紧迫。”克奥斯一副诚恳的样子,仿佛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我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因为学生们不认同我的实力,我需要向他们证明一下,否则在三年的时间内将会出现许多问题。”

    “那你想怎么证明?”特拉特尔大致猜想到克奥斯想要做什么了,这次的要求还算好办。

    “您可以先答应了吗?”克奥斯低着头,特拉特尔看不清他的脸,但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行,我答应你。”

    “请把布政广场空出来作为我们对战的战场。”克奥斯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现在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尽管已经猜到了,但特拉特尔还是失笑了。要将来听国王演讲的数万名民众全部驱散,随后让他们在那里打斗?真的是毫不顾忌,但特拉特尔还是允许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演讲已经接近结束了,只剩出发时的致辞了,而另一个原因是,特拉特尔也久违的,想要再看看克奥斯那独特的战斗方式。

    “准了,立即开始疏散民众吧。”

    这就是布政广场的另一个用途:官方举办比武时的战斗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