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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中考完后,走出学校一身的负重心情慢慢放松,我明白我的成绩一直很差,我也不会像电视上那样生活越苦反而学习越好,初中三年我就像是死在学校一样,混着日子,但凡听讲心就越烦,我也不会期望我能否考上高中,这的确是很丢脸的事。想着想着,前方皱着眉头的大舅叫了我一声名字,我走过去,他说等下坐他的车去接我妈,我寻思着大舅不知道要干嘛。他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长叹了一口气。

    “你爸爸他,又喝酒了。”

    “他喝酒不是挺经常的吗,他在家我们一般都躲出家门外呆一阵子,过一会他就会睡着的。”

    “这次不一样,他把你妈的腿给打瘸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又愤怒时,车开到一半停下来了,车窗外的一幕让我眼睛湿润了起来,母亲一瘸一拐的搀扶着,旁边的叔母扶着我母亲上车,之后大舅便带我们去吃饭了,点了一些营养补身子的菜,围在一桌,我选择没有说话,当时我情绪很复杂,母亲他们也议论我父亲的事,父亲用铲子狠狠的砸伤了我妈的脚,现在脚伤缝了几针。

    父亲因为他的敏感和经常胡思乱想,总以为我母亲在外面有人,我除了上课基本上都与我母亲形影不离,而且她已经不年轻了,外遇也是仅少的事。母亲不论讲多少遍,他也还是那样,他编出各种谎言来欺骗我说我母亲在外面有人,他总是对母亲极为不信任,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凭借一个小细节就能展开无穷的猜想,把自己陷入心理怪圈。

    所以那也是他经常喝酒的原因之一,他害怕正面对所有人,也只能依靠喝酒壮胆来表达所有的不满,他常常无理取闹,没人能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外界人来说,他或许是戒不掉而已。

    其实母亲完全可以背着我们离开这个家,她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酒疯子,去承受这样的苦难,但她还是因为我们这些孩子不离不弃,有时我替我母亲感到惋惜,嫁错了人,这辈子从遇见我父亲开始苦难就一直在延续,不像别人的丈夫,努力赚钱能够给这个家温暖,而她唯一的希望只有我们,有时父亲喝酒闹的天翻地覆,她们俩吵架打架,母亲还是第二天擦干眼泪继续工作去了,笑嘻嘻的去面对所有人,这是她在与父亲吵架时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苦诉。虽然她脾气差了点,毕竟年纪到了总会这样。母亲这一生大概是受过了很多人没有受过的苦,但是我更希望我之后能够给她受到很多人没有受过的幸福。

    饭吃完后,亲戚们也表达了他们该有的意思,把我们送到外婆家,那里是空房子,外公和外婆因为暑假太热去老家住了。回去后,母亲告诉我,她和父亲离婚了,父亲先提出的,他们两个也签了字,我姐后来知道都想哭了,不过两个姐姐都归为我母亲,而我归为我父亲。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依旧没有说话,晚上扶母亲上床歇息后,我便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大脑装了太多嘈杂的东西。

    第二天母亲告诉我去坐小姨的车去老家的外婆家住,母亲说在这里你也受影响,我没有不去的理由,便回了老家。

    外婆老家拆迁新建的房子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善好,外公也叫我帮忙干,每一天我挑很多扁担的石子在那来回,然后用混凝土搅拌,去盖一个阶梯。我其实很累,但我一直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腰不敢转折。我似乎想用这些麻痹自己,在搅拌混凝土的时候,我拼命的搅,我也拼命的干,我想累死自己,一了百了,可是我还太年轻了。总觉得未来总是有希望可言的,每次想得不开就会想到这样,就像走到悬崖看到尽头开满了花,这些花多漂亮啊,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再也会见不到这些了,那得多可惜。

    那些父亲那边的亲戚也知道了这件事,大姑妈把我接到她那边住了,离走后外公给了五十块钱给我,我很难去接下这钱,但还是硬塞的给了我,我也想着自己身无分文怕寸步难行,我走后,又留下两位孤独的老人在那片寂静的房子里了。

    在大姑妈那里,他们知道我的父母离婚了,她也知道她的弟弟一直是个酒鬼,还在那哀声怨到父亲的不好。

    “他喝酒我们一般都会躲出家去,我们在的话他就会一直闹腾,一个人的话他才会主动睡着。虽然是这样,但有时深夜一两点我们也依然在外面,不管是冬天也一样。有时我也会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去对待我们,我们又活的那么卑微,他的每一次的道歉,我们都不得不接受。”

    “这真是作孽,他怎么会这样混蛋呢,其实他们离婚,或许你母亲也有责任吧,你母亲的脾气太大了,他肯定会受不了。”

    “的确,有时我也受不了我妈的脾气,但是她年纪到了,有了更年期,我们更多的是包容和理解,父亲生活那么多年总明白这些吧。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谁都能看得见。”

    和大姑妈说辞了很多,后来才得知父亲打了电话给大姑妈,他说他后悔了,想叫母亲回去,不要再这样了。可见他伤的母亲那么深,母亲会回去这就是个无稽之谈。

    那几天,叫了很多的亲戚,来大姑妈家找我讲离婚的这件事,大姑妈也说了父亲想复婚,他们说还是叫我母亲回头吧,劝劝我母亲,毕竟这对谁都不好。

    他们的苦苦相逼也让我很为难,他们没有亲身体会过我们的落魄和生活的不安。

    “母亲没有起诉他就好了,这已经是对父亲最大的仁慈了。”

    我无奈的说下这句话,他们看我是个孩子,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第二天,他们叫着我去找我母亲了。他们并没有成功,母亲反倒还和他们吵了一架,他们不知道母亲有多苦,体会不了她这20多年的感受。他们那些亲戚似乎只看得到对每个人共同的利益,却没在乎到母亲个人的感受。他们遗憾的离开了,去找到了父亲,大姑妈把父亲骂了一顿,父亲还是说叫母亲回去吧,他错了。我们无可奈何,一起出去吃了晚饭,吃饭在那论谈着母亲已经很绝情了,叫父亲好好努力,继续过新的生活,让他积极向上点,把酒戒了。饭后,他们也离开了。接着我的没有跟着父亲回到家,我说我要照顾母亲,她的脚还没有好,他问我们在哪住,我没说话直接走了。

    我很清楚的知道母亲离开了父亲就再也没有人去照顾醉酒的父亲了,亲戚们很怕父亲给他们带来各种麻烦,特别是父亲的兄妹。她们见到喝醉的父亲就像见到鬼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没有人会去顾及谁的感受,只会在乎事情的利与弊,这都是人之常情。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地球也照样转,不可能每个人都跑来帮你解决事情,毕竟你的事是影响的是你而不是影响他们。不去麻烦别人,这样也就能少看点别人虚假的态度去帮助你,除非碰到会用真实的态度去帮助你而去麻烦自己的人。如果没有除非,什么事还是得依靠自己去做才好。

    亘古不变的太阳辐射出炽热的光芒,照进窗内形成倾斜的光束使我的眼睛变得更加臃肿,我卧睡着看着手机现在才六点,头昏沉沉的在这个如火炉般的房子里,心想怪不得外婆会回老家生活,不过再热我还是很困,把风扇开到最大档便继续睡觉了。不知过了多久,在我睡着时突然感到脸上一股刺痛,瞬间惊醒过来,隐隐约约看到了父亲的脸庞,他手里拿着凳子正对向我,等我我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我的脸被他拿凳子狠狠的砸了一下,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带着极致的恐惧感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一个疯子。

    “死畜牲,你妈死哪去了!又和你的野爸爸交情去了吗?”

    我这时捂着我的脸,我感到十分的疼痛,我使出力气用力把他推倒在墙上,他呆滞了一下,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他的眼皮盖住了他眼睛的一半,眼珠像不受控制似的翻来翻去,他一喝醉酒就这般模样。

    他用力的扇我一耳光,坐在了门旁边的凳子上,企图等着母亲回来,我使出全身的劲把他拉出去屋外关上了门,我跑到房间关着门,之后他一股劲的敲门,在门口大喊着开门,接着再锤着门,隔了几扇门都依然听得见他的声音,我没有理会,我捂着刺痛的脸夹,蹲在了旁边,硬生生的哭了起来,门在那敲的越响裂,我便哭的越惨,那时想着这些所发生的遭遇,都无法去避免,为何是我要去面对这些生活不该面对的事物,一个未成年真的要承受这些苦难么,感觉世间充满了许多不公,却无能为力改变现状。我感到好久未有的抽泣,哭的不能再呼吸,我走出房门连忙着端起一杯水来喝,用纸去擦干了眼泪,洗了把脸,这样让我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门声已不再响,我的心也渐渐安逸了下来。直到过半小时母亲才买完菜回来。

    母亲知道了也很惊讶,没想到她会找到这,她出门买菜也忘记关好门。我们不得不采取措施,门每天反锁着,每次都通过门上的猫眼确认是谁再继续开门。比起他能找到这,更让我惊讶的是我以为亲戚讨教好他之后会想通,即使是希望母亲回去,也更该不再喝酒闹事。没人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在我们眼里猜测他已经是神经失常的人了。

    那几天也便没有继续再找上门来,但是他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条短信,他说他恨我们,与我们告别,自己去外地挣钱了。虽然是这样说,但过了个礼拜便又回来了,在那敲着门,通过猫眼看着他,我们都不敢出声。他也遗憾的离开了。

    前几天我的考试出了成绩,我也去拿毕业证了,很遗憾高中都没有考上去。母亲也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也没有十分的职责我。而我却十分的内疚,在这个复杂的社会,连高中都没有考成的人一定会过的很差吧,应该自己或许就是个很差的人吧。

    母亲让我想好自己的出路让我自己去选择。

    “你父亲这样闹,你去外面做事也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也不会再害怕他,他也不会找到你,但是你要继续读书的话,我会建议你自己的想法,哪怕混个职校的毕业证也好,文凭就像个饭碗,碗越大装的饭就越多。未来的路怎么走,你自己做决定吧。”

    之后我选择了继续读书,那时的我也未满十六周岁,出去打工算是童工,母亲找了她同学叫她拿了几本学校推荐书,我选了家南昌的学校,两个姐姐也在南昌学习,也好相互照应。

    新生提前半个月去报道,时间来的太仓促,最后离开这的几天,我回了趟自己家,打开了房门,看到了正在躺在床上的父亲,他没有喝酒,想必他一定睡了几天,他床头柜旁堆满了烟头,他看见我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准备去读职高了。”

    “哦,好吧,在哪个地方?去了那就好好学习,伙食费我会寄给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他沙哑的声音一句话把所有想问的都问了,很显然他很关心着。我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衣服,要离开房门时,他说了句叫我母亲赶快回去,他会戒酒的。戒酒这一词他已经说了十年,我们已经不希望他会成功戒酒了。

    “你做好自己,不要闹事就行了。”

    我离开了房门。第二天便去火车站了,与母亲道别的那天,我说重来没有离开家那么远,这一天终于要离开这了,母亲送到火车站,多给了两百块钱给我。直到进去了候车厅她也依然在门口看着我,想必她的心一定落空了很多,我的心也落空了很多,去南昌的路上也黯淡失色。

    刚到南昌的那几天与母亲一直在打着电话,我也问着父亲还有没有继续闹下去,她说我不要操心这些,我突然发现她和我通话都客气了许多,我不禁感到母亲的十分不容易,如果之后我辜负母亲的期望,我自己可能也无法去原谅自己。

    一个礼拜之后,母亲告诉我,她回去住了,她希望父亲是真心实意的戒酒,每个人都不希望这样去互相伤害对方,父亲也闹够了。他也打了电话给我,告诉他和母亲的和好,并嘱咐了很多东西。

    各自的尊严都比不过艰苦不堪的生活,父母也放下了逞强,虽说更多是为了我们,但也为了他们自己,父亲也不可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母亲也不希望着自己一个人,或许活够了,还是戒不了以往的习惯,对于别样的生活已经不在乎了,在新鲜感面前,更多的是只想追求于平静与安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