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清晨，徐来一觉从床上醒来，伸了一下懒腰。
在外面休息的感觉，有一点点不太好。还好自己不是很恋床。
推开房门，看了下门外。
此时，阳光明媚，草木上的雨露还没有完全消散，显得晶莹剔透。鸟兽齐鸣一片祥和。整个庄子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生机。
徐来随手摆了一下，做了几个挥拳动作。就当是日常的早课练习。
小孩这时候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咦。你今天怎么变得礼貌了？”徐来笑问道。
“昨天晚上睡觉前父亲说我说话没规矩，要叫你哥哥。”
这时，小孩父亲走了过来。询问道“小郎君昨夜休息的可好？”
“一切安好。昨天在此叨扰了。等会儿看望老伯后。我就此告辞了。”
小孩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徐来去看望他父亲。
徐来跟老汉聊了几句。看了一下他的病情，点了点头。修养半个月以后应该就没事了。
“如此我也该走了。”
“既如此，小郎君可是要去城里。这样的话，我让小孩带你去找庄里的赵老。他有牛车，可顺路前往。”
老汉说着喊来了小孩“孙子，过来。你父母要去田地里干活了。你带这位哥哥，去赵老那里说下，让他帮忙好顺便坐车去城里。”
“多谢。”挥手和老汉告别。
收拾好后手里拿着铁剑背着包裹，便跟着小孩一起去找赵老。
路上小孩看着徐来手里的剑不停的打量。却不敢说什么。
徐来看着小孩好奇便问，“你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吗？”小孩点点头。
“我手里的这一把是宝剑，不能给你，你控制不当容易伤人。但我可以给你做一把木剑。”
徐来挥手从边上摄来一根枯木。拔出手中铁剑飞舞，转瞬一把像模像样的木剑便出现在小孩面前，在上面刻上-行为世范-四个大字，取过木剑双手递向小孩。
“给，拿着吧。喜欢吗？”
“谢谢哥哥。”小孩双手接过木剑，欢笑着答到。开始双手不停的挥舞起来。
徐来微笑的看着兴奋中的小孩说“玩可以，但千万不能伤人，上面的字-行为世范-你记住了吗？”
小孩一愣，微微点了点头“嗯，-行为世范-我记下了。”
“走吧……”
……
小孩带着徐来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到了赵老家门口。
徐来上下打量，原来这个赵老家就是庄里面的一个店铺。只见这个时候里面的人来来来往，庄里的人正拿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包裹着来这里交易生活用品。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正拿着账本在记录什么，不停的在吆喝着。边上的一辆牛车上此刻已经基本上堆满了物品。
“赵老，赵老！”，小孩子一进来不停的向白胡子老头打着招呼。
老头回头一看走了过来。
“这是我爷爷说要你帮忙送往城里的客人。”小孩说道，又不自觉的舞动了下木剑。
“注意答应过我的事。”徐来说道。小孩连忙住手，把木剑放好抱在怀里。
徐来挥手施礼“见过老丈。”
“客人见外了。赵家庄里里外外都是邻里亲朋，你帮了庄里人乃是庄里的贵客，请上坐。”
坐好后。赵老给徐来倒了一杯茶“请，喝茶。客人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稍后等牛车把这些山货装好后就可以出发了”
见徐来好奇的打量着牛车，便说道“这牛车一拉货，货物放在中间，看护的人便坐在两边。”
“原来如此。”
“看货的人一共4个，加上老汉驾车一共5人，刚好客人在就可以陪老汉驾车的时候说说话。”
徐来听完，施礼“老丈太客气了，还是称呼我为小郎君吧。这样好打招呼。”
赵老闻言，摸了摸胡子笑了笑“也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大伙检查好物品，不要忘带了！”
不久，货物装好出发了。
牛车慢步前行，出了赵家庄的门口。
几位押车的汉子被小孩子们在门口围堵着，打着招呼。“回来时不要忘了带好吃的哦。”
几位妇人早早站在一旁，轻声说着话“早点归来，注意安全。”
赵老站在牛车上向周围摆了摆手，“庄里大伙的要求，老汉已经记好了。大伙放心好了，不会落下的。”
徐来坐在牛车上，看了下面前的小孩“你的理想是什么？”
小孩挥舞木剑“做大将军！”
“好，加油。再见了！”徐来挥了挥手。
“走了！”赵老喊道。
小孩们纷纷让开，跑到两边。
汉子们纷纷跳上牛车，和周围匆匆说了几句，坐好后挥舞了下鞭子，牛车缓缓的出发了……
徐来看着车上的大伙都慢慢的变的开始沉默起来，又看着渐渐变远的赵家庄门，低头看了看河边，正在清洗衣物的妇人。心里不禁想到：大伙这是怎么了？
牛车逐渐走远，回望的地方再也看不见。
看着还在低沉中汉子，徐来感觉好没意思。只有赵老在前面认着方向指挥着的牛车，便和赵老开始聊了起来。询问道“老丈，我们此一行大概多长时间到达城里？”
“如无意外，我们今天正午出发，到明日的傍晚就可以抵达蔡城。”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外面过夜喽。”
“不错，到时我们会安排人轮番值守。小郎君。你就放心吧。”
“我看老丈见识非凡，整个赵家庄的人都非同和气，我初到庄里人也对我非常客气。不知老丈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小郎君好眼力。老汉以前行武出身，几十年前当过大头兵跟着打过战，庄里上年纪的基本如此。庄里人对小郎君客气，那是因为小郎君救了老赵头。对整个赵家庄有恩。所以没有排外。”
“不过我看小郎君倒是给老赵头的孙子一把木剑，这是何缘故呀？”
“小孩子看我手里有把剑。便也想要，不过他父亲跟他说过，要注意礼貌，只是眼睛进直直的勾着。我呢，看他有凌云壮志就给他做了一把送给他。”
“凌云壮志？”老赵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有一点点凄苦。
“看来，以前就不应该给这些小辈们讲当兵的故事。他们没有当过兵。不知道上战场，是何等的残酷？人命是何等的草芥。”
“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希望。不要有真有这么一天。”赵老一生长叹。
徐来听后漠然不语。书上说的，和本身经历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尽信书，不如无书。
边上的几个汉子听了以后却不沉默了，直接齐声喊道“赵老，讲一下呗。战场到底啥情况？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这些兔崽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既然你们喜欢听，我就讲给你们听吧。但不许外传。”
赵老清了清嗓子说道。
“几十年前具体有多久我不太清楚了，但那个时候我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大吧。我原本是在一个村落里。也是一个小伙子无忧无虑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逃荒的人出现了。他们那是一群一群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被裹挟着开始逃亡。最开始听说是旱灾。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人祸。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不清楚了？反正当时走着走着死了好多人。有的人倒下了，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不对呀，赵老。你在村里面待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跑呢？还是被裹挟着。”有汉子提出了怀疑的声音。
“你们不懂呀。我为什么要逃？当时不停的死人。不停的死……”赵老陷入了回忆之中。脸色显现出茫然，眼神中有痛苦的挣扎之色。
“人并不是正常死亡的，很多人死的都非常的离奇。出现在你的左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妖魔鬼怪作祟。”
“不对呀，你开始不是说是旱灾，是人祸，怎么变成妖魔鬼怪了？再说这么长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妖怪？”
四个汉子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徐来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
“最开始的时候据说是有人在盗掘坟墓，挖出了旱魃。进而引发大范围的旱灾。很多很多从北向南逃荒。结果在逃亡过程中死亡，出现了妖魔鬼怪。天黑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后会出事情。更有不少人趁着天灾干的却不是人的事情，实在一言难尽。”
“天灾加人祸。世道是何其艰难。能在当时活着是何其幸运。”赵老不由感叹。
“后来朝廷派出了文成大将军来执行救灾工作。当时大将军兵不够，在鹤州一带大量招兵。我就脑袋一热，跟着现在庄里面的那群混子就一起去当兵了。”
“那后来呢？你不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就说上过战场打仗吗？战场是什么样的呢？”汉子催促道。
“正常上战场哪有那么容易呀？我和庄里的那群人，最开始只是一群铺兵。就是辅助大军打仗，负责后勤的这一批人。从进兵营到出发才训练了十几天，最开始接触不到战场。只负责给他们准备食物，保养兵器，着装铠甲。到了后面，开始打扫战场。”
说着赵老左右打量了下这群兴奋的家伙。又瞄了一眼静静不作声的徐来。说道“你们还要接着听吗？”
“必须的呀，肯定要听。”众人连声肯定。
“接下来啊，这个就很劲爆了。你们可听好了。”见众人被提起注意力，赵老突然放大声音。
“我们打扫战场啊，战场上的兵器铠甲都是我们把它拿下来收好。还有战马、骡子、驴等牲口，我们也把他带走，粮食布匹肉类等更不用说了……甚至运气好一点，还能捡到点金银财宝，珠宝首饰。怎么样？心不心动？”
众汉子的眼睛此刻已经被赵老的话勾引的发出了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老，不停的抿着嘴唇，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徐来听到这，心里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大家还是没有作声。
赵老见把众人勾起胃口，接着说道“这些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大家不要想了。钱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了。军中有军规，严令表明不得私藏金银珠宝。违者杀无赦。”
“啊！”众人一听这话一片悲叹。“这大将军怎么就这样啊？”
赵老没有回话，反而转头看向徐来。“小郎君，你怎么看呢？”
徐来表情微微有些诧异，看向了赵老。“您这是在问我吗？”
赵老笑了笑“刚才我庄内子弟的表情，我全看在眼里。只有小郎君，你莫不作声。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徐来斟酌了下说：“我年少，不懂得其中内情，但学过几篇。不知道其中说的对还是不对，如有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见谅。”
于是正色道“大军作战，军纪要严。”
赵老听闻此言，眼光发亮，不禁长叹“不错，军纪要严！”
“军纪要严？”几个汉子默默的各看自己一眼，不在吭声。
赵老销魂片刻说：“没有遵守军纪的都已经死了……”
“当年逃荒在一起抱团取暖，去当兵的有几十号人，到现在完完整整回来的只有9个人。除了部分意外死亡，大部分都是因为在战场上起了贪心，没有遵守军纪。所以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赵老。”汉子赶紧问道。
“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开始不是和你们讲了妖魔鬼怪，你们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战场上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哪怕是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尸山血海，真的不是书上讲的这样。书上只有4个字，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是亲眼见到的。也是真正的参与其中。”
赵老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
“我们打扫战场，也像我们开始说的那样。战场里面也确实存在金银珠宝首饰等等东西。但这些我们都不敢拿，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贪财，而是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藏身其中。那个时候因为贪心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像那些尸体我们处理干净以后都会一把火烧掉，按照上头的说法是怕引起尸变。可我们干的多了，却逐渐发现有些尸体不太像人……收缴的武器盔甲、金银首饰之类都会放在上头指定的位置。说是进行净化。”
“净化好以后，便分门别类进行保管收藏。部分金银首饰。大将军会专门进行犒赏，给有功将士。”
赵老慢慢回忆道。
“我们打扫战场的身上有上面配发的符咒，说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但也有几个家伙运气不太好，中了里面的陷阱，一下就死了。”
“再后来我们跟着军队一路打回了溢州。结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天上居然有会飞的人。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再仔细一看确认是真的。后面一个道士降到大营，不知道和大将军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飞走了。”
“过了几天，北边天空突然雷声大作，轰隆隆的响个不停。闪电排列成罗网状，前前后后闪现了将近两个多时辰。随后大雨倾盆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到天晴我们按照军令去到一处地方，花了大半年时间把整个山沟都给填平了。”
“再后来呢，后来怎么了？”还有人问道。
“后来大将军颁布军令还有安民告示说现在灾情已经稳定，灾民就地安置。我们这剩余的9个人就被就地遣散打发到这里。”赵老眼神里有点落寞。
“那城里的许捕头是什么情况呢？村里不是说他也是当兵的吗？怎么他在城里面当捕头？而且和赵老你的关系也很好呀？”
“你小子知道什么啊，人家那是真正的兵，不是辅兵。庄里的9个人合在一块还不一定够他一个人打的呢。和我关系好，是因为那么多年在一起。是老子我，打扫战场的时候。从死人堆里面把他救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呢？”
“另外还有一点，刚刚我没说。看到车上摆的长矛了吧？在庄子里带着你们天天练。你们不是很好奇，这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吗？我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就是在战场上捅人的，一捅一个准……”
顿时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眼神都变了。脸色间接发白，似乎隐隐有一股作呕的声音。
赵老见了笑了笑，看着脸色依旧不变的徐来。
“小郎君似乎并不惊讶。”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徐来郑重向老丈行礼。
“我未经历过战场，但听了赵老今天的这番话，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年龄太小，想想力不够。多谢！”
赵老哈哈大笑，仿佛清空了什么气息。
这时几个汉子已经回过神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摸了摸脑袋。
“对了，赵老。那你和家里的那几个老头子是怎么一起来到这赵家庄的呢？”
“不是说了是打发到这里的吗？我和几个老家伙一合计就继续一起包团，共同建造了这个赵家庄。”赵老自信的说道。
“哦，可是我家老爷子喝酒的时候老是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什么情况呀？还一边说一边直拍大腿。”某个汉子突然小声说道。
“什么！！！”
一听着话，赵老一突然脸色胀红，嗖一下子从牛车上崩了起来，气势非同一般。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群老不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弃！老子必须掉头回庄里，我要找那群老不休算账去，我要和他们单挑！”
骂骂咧咧间，赵老准备调转牛头往返回方向奔去。几个汉子见状，赶紧一同出手阻止，马上好言相劝。消停了半天，刚刚破防的赵老，勉强恢复心态，继续朝预定方向奔去。
徐来脸色古怪，一瞬间的变化差点把持不住。毕竟年少还控制不住表情，未能做到与泰山崩顶而不变。憋了半天，终于没有让自己发出笑声。用手揉捏了好一会，脸色变得通红。
仔细看了下几个汉子，才发现他们脸色如常。
“好家伙，合计半天是我掉进沟里面了。”徐来心里默默想到。
刚刚这位赵老爷子怒气爆发身上的血气一下喷涌而出，看来是绝非一般的辅兵必然是精兵。几位汉子也精通合击之术，一下就把这位赵老给按住了，绝非一般人能为呀。
赵老的话里面有真有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大可不必刨根问底。
徐来默默的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
在外面休息的感觉，有一点点不太好。还好自己不是很恋床。
推开房门，看了下门外。
此时，阳光明媚，草木上的雨露还没有完全消散，显得晶莹剔透。鸟兽齐鸣一片祥和。整个庄子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生机。
徐来随手摆了一下，做了几个挥拳动作。就当是日常的早课练习。
小孩这时候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咦。你今天怎么变得礼貌了？”徐来笑问道。
“昨天晚上睡觉前父亲说我说话没规矩，要叫你哥哥。”
这时，小孩父亲走了过来。询问道“小郎君昨夜休息的可好？”
“一切安好。昨天在此叨扰了。等会儿看望老伯后。我就此告辞了。”
小孩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徐来去看望他父亲。
徐来跟老汉聊了几句。看了一下他的病情，点了点头。修养半个月以后应该就没事了。
“如此我也该走了。”
“既如此，小郎君可是要去城里。这样的话，我让小孩带你去找庄里的赵老。他有牛车，可顺路前往。”
老汉说着喊来了小孩“孙子，过来。你父母要去田地里干活了。你带这位哥哥，去赵老那里说下，让他帮忙好顺便坐车去城里。”
“多谢。”挥手和老汉告别。
收拾好后手里拿着铁剑背着包裹，便跟着小孩一起去找赵老。
路上小孩看着徐来手里的剑不停的打量。却不敢说什么。
徐来看着小孩好奇便问，“你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吗？”小孩点点头。
“我手里的这一把是宝剑，不能给你，你控制不当容易伤人。但我可以给你做一把木剑。”
徐来挥手从边上摄来一根枯木。拔出手中铁剑飞舞，转瞬一把像模像样的木剑便出现在小孩面前，在上面刻上-行为世范-四个大字，取过木剑双手递向小孩。
“给，拿着吧。喜欢吗？”
“谢谢哥哥。”小孩双手接过木剑，欢笑着答到。开始双手不停的挥舞起来。
徐来微笑的看着兴奋中的小孩说“玩可以，但千万不能伤人，上面的字-行为世范-你记住了吗？”
小孩一愣，微微点了点头“嗯，-行为世范-我记下了。”
“走吧……”
……
小孩带着徐来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到了赵老家门口。
徐来上下打量，原来这个赵老家就是庄里面的一个店铺。只见这个时候里面的人来来来往，庄里的人正拿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包裹着来这里交易生活用品。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正拿着账本在记录什么，不停的在吆喝着。边上的一辆牛车上此刻已经基本上堆满了物品。
“赵老，赵老！”，小孩子一进来不停的向白胡子老头打着招呼。
老头回头一看走了过来。
“这是我爷爷说要你帮忙送往城里的客人。”小孩说道，又不自觉的舞动了下木剑。
“注意答应过我的事。”徐来说道。小孩连忙住手，把木剑放好抱在怀里。
徐来挥手施礼“见过老丈。”
“客人见外了。赵家庄里里外外都是邻里亲朋，你帮了庄里人乃是庄里的贵客，请上坐。”
坐好后。赵老给徐来倒了一杯茶“请，喝茶。客人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稍后等牛车把这些山货装好后就可以出发了”
见徐来好奇的打量着牛车，便说道“这牛车一拉货，货物放在中间，看护的人便坐在两边。”
“原来如此。”
“看货的人一共4个，加上老汉驾车一共5人，刚好客人在就可以陪老汉驾车的时候说说话。”
徐来听完，施礼“老丈太客气了，还是称呼我为小郎君吧。这样好打招呼。”
赵老闻言，摸了摸胡子笑了笑“也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大伙检查好物品，不要忘带了！”
不久，货物装好出发了。
牛车慢步前行，出了赵家庄的门口。
几位押车的汉子被小孩子们在门口围堵着，打着招呼。“回来时不要忘了带好吃的哦。”
几位妇人早早站在一旁，轻声说着话“早点归来，注意安全。”
赵老站在牛车上向周围摆了摆手，“庄里大伙的要求，老汉已经记好了。大伙放心好了，不会落下的。”
徐来坐在牛车上，看了下面前的小孩“你的理想是什么？”
小孩挥舞木剑“做大将军！”
“好，加油。再见了！”徐来挥了挥手。
“走了！”赵老喊道。
小孩们纷纷让开，跑到两边。
汉子们纷纷跳上牛车，和周围匆匆说了几句，坐好后挥舞了下鞭子，牛车缓缓的出发了……
徐来看着车上的大伙都慢慢的变的开始沉默起来，又看着渐渐变远的赵家庄门，低头看了看河边，正在清洗衣物的妇人。心里不禁想到：大伙这是怎么了？
牛车逐渐走远，回望的地方再也看不见。
看着还在低沉中汉子，徐来感觉好没意思。只有赵老在前面认着方向指挥着的牛车，便和赵老开始聊了起来。询问道“老丈，我们此一行大概多长时间到达城里？”
“如无意外，我们今天正午出发，到明日的傍晚就可以抵达蔡城。”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外面过夜喽。”
“不错，到时我们会安排人轮番值守。小郎君。你就放心吧。”
“我看老丈见识非凡，整个赵家庄的人都非同和气，我初到庄里人也对我非常客气。不知老丈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小郎君好眼力。老汉以前行武出身，几十年前当过大头兵跟着打过战，庄里上年纪的基本如此。庄里人对小郎君客气，那是因为小郎君救了老赵头。对整个赵家庄有恩。所以没有排外。”
“不过我看小郎君倒是给老赵头的孙子一把木剑，这是何缘故呀？”
“小孩子看我手里有把剑。便也想要，不过他父亲跟他说过，要注意礼貌，只是眼睛进直直的勾着。我呢，看他有凌云壮志就给他做了一把送给他。”
“凌云壮志？”老赵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有一点点凄苦。
“看来，以前就不应该给这些小辈们讲当兵的故事。他们没有当过兵。不知道上战场，是何等的残酷？人命是何等的草芥。”
“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希望。不要有真有这么一天。”赵老一生长叹。
徐来听后漠然不语。书上说的，和本身经历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尽信书，不如无书。
边上的几个汉子听了以后却不沉默了，直接齐声喊道“赵老，讲一下呗。战场到底啥情况？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这些兔崽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既然你们喜欢听，我就讲给你们听吧。但不许外传。”
赵老清了清嗓子说道。
“几十年前具体有多久我不太清楚了，但那个时候我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大吧。我原本是在一个村落里。也是一个小伙子无忧无虑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逃荒的人出现了。他们那是一群一群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被裹挟着开始逃亡。最开始听说是旱灾。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人祸。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不清楚了？反正当时走着走着死了好多人。有的人倒下了，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不对呀，赵老。你在村里面待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跑呢？还是被裹挟着。”有汉子提出了怀疑的声音。
“你们不懂呀。我为什么要逃？当时不停的死人。不停的死……”赵老陷入了回忆之中。脸色显现出茫然，眼神中有痛苦的挣扎之色。
“人并不是正常死亡的，很多人死的都非常的离奇。出现在你的左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妖魔鬼怪作祟。”
“不对呀，你开始不是说是旱灾，是人祸，怎么变成妖魔鬼怪了？再说这么长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妖怪？”
四个汉子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徐来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
“最开始的时候据说是有人在盗掘坟墓，挖出了旱魃。进而引发大范围的旱灾。很多很多从北向南逃荒。结果在逃亡过程中死亡，出现了妖魔鬼怪。天黑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后会出事情。更有不少人趁着天灾干的却不是人的事情，实在一言难尽。”
“天灾加人祸。世道是何其艰难。能在当时活着是何其幸运。”赵老不由感叹。
“后来朝廷派出了文成大将军来执行救灾工作。当时大将军兵不够，在鹤州一带大量招兵。我就脑袋一热，跟着现在庄里面的那群混子就一起去当兵了。”
“那后来呢？你不是在我们小的时候就说上过战场打仗吗？战场是什么样的呢？”汉子催促道。
“正常上战场哪有那么容易呀？我和庄里的那群人，最开始只是一群铺兵。就是辅助大军打仗，负责后勤的这一批人。从进兵营到出发才训练了十几天，最开始接触不到战场。只负责给他们准备食物，保养兵器，着装铠甲。到了后面，开始打扫战场。”
说着赵老左右打量了下这群兴奋的家伙。又瞄了一眼静静不作声的徐来。说道“你们还要接着听吗？”
“必须的呀，肯定要听。”众人连声肯定。
“接下来啊，这个就很劲爆了。你们可听好了。”见众人被提起注意力，赵老突然放大声音。
“我们打扫战场啊，战场上的兵器铠甲都是我们把它拿下来收好。还有战马、骡子、驴等牲口，我们也把他带走，粮食布匹肉类等更不用说了……甚至运气好一点，还能捡到点金银财宝，珠宝首饰。怎么样？心不心动？”
众汉子的眼睛此刻已经被赵老的话勾引的发出了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老，不停的抿着嘴唇，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徐来听到这，心里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大家还是没有作声。
赵老见把众人勾起胃口，接着说道“这些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大家不要想了。钱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了。军中有军规，严令表明不得私藏金银珠宝。违者杀无赦。”
“啊！”众人一听这话一片悲叹。“这大将军怎么就这样啊？”
赵老没有回话，反而转头看向徐来。“小郎君，你怎么看呢？”
徐来表情微微有些诧异，看向了赵老。“您这是在问我吗？”
赵老笑了笑“刚才我庄内子弟的表情，我全看在眼里。只有小郎君，你莫不作声。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徐来斟酌了下说：“我年少，不懂得其中内情，但学过几篇。不知道其中说的对还是不对，如有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见谅。”
于是正色道“大军作战，军纪要严。”
赵老听闻此言，眼光发亮，不禁长叹“不错，军纪要严！”
“军纪要严？”几个汉子默默的各看自己一眼，不在吭声。
赵老销魂片刻说：“没有遵守军纪的都已经死了……”
“当年逃荒在一起抱团取暖，去当兵的有几十号人，到现在完完整整回来的只有9个人。除了部分意外死亡，大部分都是因为在战场上起了贪心，没有遵守军纪。所以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赵老。”汉子赶紧问道。
“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开始不是和你们讲了妖魔鬼怪，你们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战场上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哪怕是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尸山血海，真的不是书上讲的这样。书上只有4个字，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是亲眼见到的。也是真正的参与其中。”
赵老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
“我们打扫战场，也像我们开始说的那样。战场里面也确实存在金银珠宝首饰等等东西。但这些我们都不敢拿，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贪财，而是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藏身其中。那个时候因为贪心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像那些尸体我们处理干净以后都会一把火烧掉，按照上头的说法是怕引起尸变。可我们干的多了，却逐渐发现有些尸体不太像人……收缴的武器盔甲、金银首饰之类都会放在上头指定的位置。说是进行净化。”
“净化好以后，便分门别类进行保管收藏。部分金银首饰。大将军会专门进行犒赏，给有功将士。”
赵老慢慢回忆道。
“我们打扫战场的身上有上面配发的符咒，说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但也有几个家伙运气不太好，中了里面的陷阱，一下就死了。”
“再后来我们跟着军队一路打回了溢州。结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天上居然有会飞的人。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再仔细一看确认是真的。后面一个道士降到大营，不知道和大将军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飞走了。”
“过了几天，北边天空突然雷声大作，轰隆隆的响个不停。闪电排列成罗网状，前前后后闪现了将近两个多时辰。随后大雨倾盆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到天晴我们按照军令去到一处地方，花了大半年时间把整个山沟都给填平了。”
“再后来呢，后来怎么了？”还有人问道。
“后来大将军颁布军令还有安民告示说现在灾情已经稳定，灾民就地安置。我们这剩余的9个人就被就地遣散打发到这里。”赵老眼神里有点落寞。
“那城里的许捕头是什么情况呢？村里不是说他也是当兵的吗？怎么他在城里面当捕头？而且和赵老你的关系也很好呀？”
“你小子知道什么啊，人家那是真正的兵，不是辅兵。庄里的9个人合在一块还不一定够他一个人打的呢。和我关系好，是因为那么多年在一起。是老子我，打扫战场的时候。从死人堆里面把他救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呢？”
“另外还有一点，刚刚我没说。看到车上摆的长矛了吧？在庄子里带着你们天天练。你们不是很好奇，这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吗？我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就是在战场上捅人的，一捅一个准……”
顿时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眼神都变了。脸色间接发白，似乎隐隐有一股作呕的声音。
赵老见了笑了笑，看着脸色依旧不变的徐来。
“小郎君似乎并不惊讶。”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徐来郑重向老丈行礼。
“我未经历过战场，但听了赵老今天的这番话，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年龄太小，想想力不够。多谢！”
赵老哈哈大笑，仿佛清空了什么气息。
这时几个汉子已经回过神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摸了摸脑袋。
“对了，赵老。那你和家里的那几个老头子是怎么一起来到这赵家庄的呢？”
“不是说了是打发到这里的吗？我和几个老家伙一合计就继续一起包团，共同建造了这个赵家庄。”赵老自信的说道。
“哦，可是我家老爷子喝酒的时候老是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什么情况呀？还一边说一边直拍大腿。”某个汉子突然小声说道。
“什么！！！”
一听着话，赵老一突然脸色胀红，嗖一下子从牛车上崩了起来，气势非同一般。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群老不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弃！老子必须掉头回庄里，我要找那群老不休算账去，我要和他们单挑！”
骂骂咧咧间，赵老准备调转牛头往返回方向奔去。几个汉子见状，赶紧一同出手阻止，马上好言相劝。消停了半天，刚刚破防的赵老，勉强恢复心态，继续朝预定方向奔去。
徐来脸色古怪，一瞬间的变化差点把持不住。毕竟年少还控制不住表情，未能做到与泰山崩顶而不变。憋了半天，终于没有让自己发出笑声。用手揉捏了好一会，脸色变得通红。
仔细看了下几个汉子，才发现他们脸色如常。
“好家伙，合计半天是我掉进沟里面了。”徐来心里默默想到。
刚刚这位赵老爷子怒气爆发身上的血气一下喷涌而出，看来是绝非一般的辅兵必然是精兵。几位汉子也精通合击之术，一下就把这位赵老给按住了，绝非一般人能为呀。
赵老的话里面有真有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大可不必刨根问底。
徐来默默的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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