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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枝上开花(序章完)

    今天天公并不作美,小雨淅淅沥沥拍打在村里的泥土上。娅这时已经回到了雪糯的家里,端着冒着香味的饭菜向三人道歉:“在下昨日在处理别的事,很抱歉没能让各位吃上热的菜,请各位见谅。”

    “这有什么嘛。”恩样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道歉的娅,“快点放桌子上吧,我要饿死了。”

    和往日一样,三人吃早餐,洛柒看风景。恩样想起昨夜救起的三人,原本想去村内的诊所看一眼,但看着外面的小雨陷入了沉思——今天是在家窝着好呢,还是出去逛逛好呢。不过雪糯却从自己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一把伞,看上去很大,足够遮下两个人的身体,恩样便打定了主意。

    恩样撑着伞和雪糯走到诊所内。只是诊所内明显多了个熟悉的身影——裁苛。他正坐在一旁,见二人来了便打招呼说:“一猜你们就会来这里。那三个人都醒了,去和他们聊聊吧。”

    恩样把伞收起来搁到一旁,随后走进病房里。床上的三人都是男人,一个戴着古铜色的手镯;另一个浑身都是肌肉,健硕异常,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看上去很有精神;最后一个则比较瘦弱,染烫的头发和略显猥琐的面部都透露着让人不太爽的气息。他们三人身上都缠着绷带,恩样知道绷带缠绕的位置是恩样昨天用匕首造成的伤口位置。见恩样来后,三人都整齐地冲恩样打了声招呼。

    “听说是你救了我们啊,真是感激不尽啊。”那个戴着古铜色手镯的,名为“罗宾”的父亲冲恩样说。

    “没想到救了我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浑身肌肉的男人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叫‘凡特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恩样,你们没事就好。身上的伤还疼吗?”

    “皮外伤而已,算得上什么。”凡特可脸上挂着的笑容十分灿烂,看样子就和没事人一样。

    “小哥叫恩样是吧。”那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人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说,“啧啧啧,现在的世道可越来越流行弱男风了,小哥你可很吃香哦。”

    “哈?你在说什么啊。”恩样疑惑地问。

    “没啥没啥,看你都没成年的样子吧,出门在外可得小心点。我叫‘麻陆’,你想叫‘马路’啥的也没问题,我的大恩人。”

    虽然麻陆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太让人感到舒服,不过终归心还是好的。只是恩样开始好奇起三人究竟为何会变成棕色毛发的怪物,便先走到罗宾的旁边问道:“话说,你怎么变成那个怪物了,你被那个人的血感染了?”

    “那个人...哦!你是说‘玛丽·玛门’吗?”提到那个名字时,罗宾的面色明显变得有些苍白,“那家伙...啊啊啊,我现在才知道那家伙的特质技能究竟是什么样子。只要皮肤上沾上她的血,或者沾上被她变成怪物的人的血,就会被那家伙控制住,大概要...大概只要五分钟,身体和脑袋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脑子里除了听从她的命令外就没别的想法...太恐怖了,我以后再也不接这样的委托了。”

    “那家伙叫‘玛丽·玛门’?”恩样接着问。

    “是啊,她就在特昆可主城区里,好像是个驯兽师,但是是个特别贪财的家伙。”

    “她平时住哪里?或者在哪里有什么店吗?”

    “这个我还没调查到...你最好离她远点。”

    恩样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凡特可旁边坐下。凡特可见到恩样便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重重地拍了恩样几下肩膀,把恩样吓了一跳。凡特可用着浑厚洪亮的声音说:“哈哈哈,小伙子真有朝气啊,愿意去主城区给我打个下手吗?”

    “下手?您在主城区是做什么的?”恩样问。

    “当然是做反抗工作的。我们是最早一批从特昆可主城区闯荡出来的反抗者。”

    恩样听到这打起了精神,随即更加详细地追问道:“您原来是...失敬啊。请问特昆可主城区的情况如何?”

    “主城区啊,情况还是相当乐观的,当然是指对付以鲁萨的情况。”凡特可从笑意满盈变成了严肃的模样,他托着下巴思考道,“但是最近麻烦的事并不是以鲁萨还在顽强抵抗,而是城外有越来越多的人想从胜利的战争里分一杯羹,因此从外城里跑到特昆可城的人越来越多,区内的情况越来越复杂,这种事我也不好一言两语说清楚。”

    “原来如此。那您是怎么会沾上‘玛丽·玛门’的血的呢?”

    “说实话,你说的那个...叫玛丽·玛门对吧?她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只记得有一天,我的一个兄弟对我说‘你上了黑委托的名单了’,然后那天晚上因为某些事情睡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你看,就是我现在在的位置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恩样想到玛丽是悬赏组的人,接下黑委托并不是什么难题,而当日凡特可有它事在身,被玛丽抓住了机会。这些倒也都解释得通。

    恩样随后把目光放到麻陆身上,麻陆则用着猥琐的笑容哼哼了几声,对恩样解释说:“小哥,我可得给你说说啊,你要是去主城区的红灯区可得悠着点啊。”

    “我就算闲的没事也不会去那地方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可是在那地方遇见玛丽那小妞的。那家伙啊...啧啧啧,高领毛衣毛衣侧半球,那叫一个...”

    “明白了明白了,之后你就中招了是吧。”恩样赶忙打断了他,示意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啧,她的要价可不是一般的高,想不到她居然是这种货色。”麻陆抿了抿嘴唇,看上去还在回味着什么。恩样把视线挪到了别的地方,他不想再多想了。

    通过三人的经历,恩样大概判断出了玛丽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尽管恩样不想再碰见她,但恩样知道她就在特昆可主城区内,以后的日子难免会再次遇上,再不济也要做好应对她的准备。

    “话说,你旁边那个小妞是你女朋友?”麻陆指了指安静坐在一旁的雪糯,抿嘴笑着说,“眼光独到啊,可得小心点IMH的人。”

    “首先她不是我女朋友。其次...呃,IMH是什么?”

    “你连IMH都不知道?”麻陆这次的表情表现得更像是惊讶。恩样明白了这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专有名词,随即把目光放到了雪糯那里寻求帮助。雪糯提示说,IMH是一个组织,由极端种族主义者组成,主要表现为极度排斥魔物与人类共同居住。一年前,IMH曾经还在四叶洲和次炎城举行过一些骇人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向街道上的魔物泼燃油、剪断某些魔物的耳朵和尾巴等等。

    “......”恩样皱了皱眉头,随后把目光放回到麻陆身上,解释说,“呃...当然会注意的,不过我先说好,她只是我朋友......”

    “这有啥的,不都是先从朋友做起的吗。”麻陆嘿嘿笑了几声,随后便不再说什么了。恩样也明白自己解释啥也没用,干脆便不再多说了。

    待到恩样想不出还能问什么问题后,他便跟三人道了别。二人回到裁苛那里,在恩样把聊天内容大致给裁苛说完后,裁苛便说:“哦吼?你说凡特可那家伙是主城区里最早一批的反抗者?那你去主城区的接应不就有了!”

    “大概是吧。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好啊?”恩样问。

    “哈?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嘛。”裁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半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同往日那不正经的模样回复道,“你不都准备去特昆可主城区了吗,我又不去那里,我咋知道你想做什么。”

    “呃......是啊,大概吧。”恩样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一想到裁苛并不会跟自己一同前往特昆可主城区,他就感到有些害怕和焦躁。尽管他明白裁苛不可能帮他一辈子,接下来事情的选择都需要他自己判断,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恩样这么想。看了看外面的小雨越下越大,恩样明白今天并不是外出冒险的好时候。他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思考去那里之后该做什么,一边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相信自己能挺过以后所需要面对的危险。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看样子裁苛已经不会再给自己准备委托了,自己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行李了。明天就是出发前往主城区的时候,到时候钱的开销估计会很大。到时候应该只能去当地的冒险者协会多接一点委托了。恩样摸了摸口袋里那一叠钱,尽管不知道那些钱能花多久,但至少是能撑一阵子的。恩样又看了看之前树族人给自己准备的毒药,现在已经用光了,只剩下了一个空瓶子。除去裁苛送给自己的铁剑,剩下的东西只有木制面具、尤库隆情报局的名片和带有金色粉尘的小瓶子了。恩样拿着它们陷入了沉思。雪糯看着恩样沉思的样子,疑惑地问:“恩样为什么拿着两个空瓶子啊?”

    “啊?呃...没什么,之前准备装小虫子用的,现在看来用不到了。”恩样赶忙把空瓶子和装着金色粉尘的瓶子收了起来。

    “欸?恩样对雪糯的事这么上心吗。”雪糯冲恩样微笑着说,“谢谢恩样。”

    “啊?这有啥...小事小事。”恩样不太好解释,所以只好随便说几句搪塞过去。

    想了一段时间后,恩样再次回到了那个病房里。他准备和凡特可先交流交流,毕竟他应该算是这群人里最有势力的一个人了。

    “有什么想问的吗?”凡特可咧嘴露出笑容来。

    “那个,凡特可先生,我想去特昆可主城区办些事情,估计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请问您知不知道哪里比较安全,而且有出租的房子?”

    “哦?你说那种地方啊...”凡特可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会后说,“我确实知道租房子的地方,不过花那钱干嘛。我把我儿子安排到了一个房子里,平时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住,但我太忙了,没空去照顾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代我去那地方照顾他?”

    还有这种好事?恩样心中窃喜,毕竟是白捡的住处。不过恩样还是事先确认道:“您的儿子?”

    “哈哈哈,干儿子罢了。他叫理卡,是我很久之前捡到的。他应该比你还小点,而且有点怕生。”

    “原来如此,当然没什么问题。”恩样同意了他的请求,尽管目标是为了有个住处,但一想到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生活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莫名联想到了他的弟弟。他决定过去看一眼,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他。

    “那还真是谢过了,要是有别的需求记得给我说一声啊。”凡特可脸上重新挂起了那一份笑容。恩样不太好意思再麻烦他,所以只是点头答应。

    今日再无什么特别的事,恩样撑着伞和雪糯走在可忧村内。尽管恩样在这里并没有待太久,但他能感觉到可忧村是个好地方。若不是自己有要做的事情,或许住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唉,真是头疼啊。雪糯你想离开这里吗?”恩样撑着伞,听着雨滴滴答答拍打在伞面上。尽管他很想去主城区,但他也仅仅是想去找另外来到玛洛兰特世界的七人罢了,若不是有这个目的,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可忧村。

    “走不出家乡就看不见新的风景。”雪糯说,“雪糯的老师每天都会这样教导雪糯。”

    “这也是你会从别的地方来到特昆可城的原因吗?”

    “是的!”

    “要是我也有你这样的条件该多好。”恩样无奈地笑着说,“我倒也想周游世界去看看风景。可惜很多时候我都做不到。”

    “所以雪糯会感觉很幸运啦,会有独自出门旅行的条件,会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会能遇见很多有趣的朋友。”

    “哈,说来你也大胆,居然敢认我这样来路不明的家伙当朋友。我如果是玛丽·玛门那样的人,你该怎么办呢?”

    “那雪糯就直接飞走,去别的地方慢慢旅行。”雪糯微笑着说,“像雪糯这样旅行,会遇到危险是难免的啦,但如果因为这样的危险就畏手畏脚,就永远也看不到美丽的风景了。”

    “美丽的风景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命都可以赌进去?”

    “当然!这才是哈比族人存在的意义呢。”雪糯说这话时并没有过多表情,语气却十分坚定。恩样惊讶地看着她,见她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模样,便暗自点了点头。

    二人逛到了村里的商店,在雪糯的帮助下挑选了一个简易的斜挎包。恩样又随手买了个笔记本和笔,以便记录自己平时的待办事项。做完这些后看了看时间,居然才中午11点多。平日还是比较忙碌的,一时间没事了反而有些不习惯。待到二人返回出租的房子后,雪糯开始收拾起行李,看样子是在为明天前往特昆可主城区做准备。

    正当恩样还在思考准备什么的时候,娅走到了恩样的身旁,轻声询问道:“少爷,在下先去主城区帮您准备好住所,失陪了。”

    “嗯?不用了,娅姐好好休息就行。”恩样说,“我找凡特可联系了,已经有住的地方了。”

    “欸?您已经...”娅显得非常惊讶,“没问题吗?凡特可是哪位?在下帮您确认一下。”

    “应该用不到吧。”恩样原本不想让娅再忙,不过考虑到她的性子,最终还是告诉了凡特可的位置。随后娅便离开了这里,连遮雨的工具都没有带。

    还没等恩样从思绪中抽回来,洛柒又跑到了恩样的身旁。洛柒的翅膀在空气中扑腾着,尾巴在身后也摇晃得很快,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的样子。她只是在一旁盯着恩样,并没有说什么,这让恩样感到心里发毛。

    “你...没事吧?”恩样率先发话。

    “没事,看你状态好不。”洛柒小声说,“我饿了,怎么办呢~”

    “你可以找雪糯,或者我去外面给你买点鸡鸭牛血啥的。”

    “那你也逃不掉。”洛柒把她的虎牙露了出来,舌头从唇间划过,酒红色的眼睛在阴雨天的影响下变得暗淡了很多,但眼睛深处透露的微光不断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你的血要比别人的好吃。”

    “怎么?我血糖高是吗?”恩样强装淡定,但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只是这一次,恩样还没看洛柒的眼睛时,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那种全身被控制,唯有大脑属于自己的奇妙感觉再一次出现。

    ......

    娅从凡特可那里确认到了位置后,便找到裁苛。此时的裁苛已经回到了协会内,和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休息。这次的娅依旧戴着那个大大的兜帽,面部和羊角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内斯知道她是谁,只是悄悄地提醒了裁苛一声,鞠躬打招呼,便坐回去继续看书了。

    “呀?娅!呀呀呀呀...”裁苛睁开了眼睛,用着特别的打招呼方式,“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天就带少爷去主城区,是不是有些太早了?”确认内斯没有听他们说话后,娅走到裁苛身旁低声说。

    “那家伙成长的可真快,压根就没有我教的必要。这次计划的成功率,说不准会高上很多。今天让他好好休息就行。”

    “明白了。在下要去理卡的住所确认一眼,麻烦您帮在下启动传送法阵,拜托了。”

    “你咋跟个老母亲似的。”裁苛笑着看她,叉着的双手摊开来,从躺椅上站起身,随手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后,便带着娅走到协会的后台。后台的某处有一扇门,门后便是一个发着光芒的传送阵。

    “单向的传送阵...少爷确实很难再回到可忧村了啊。”娅把手放在胸口处,低垂下的头显露着她略显担忧的心情。

    “回不来也好,他现在就得去那地方练练,多死几次就明白怎么活了。”裁苛说,“你们不是把那种控制时间的特质技能交给他了吗?好像控制方法是存档读档的方式,对他来说很好理解的。”

    “是,只是在下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动,所以少爷在‘读档’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在下不知道,也无法给出及时的建议和指导...”

    “所以说了,让他练练,多死几次就知道怎么活了。”裁苛轻声笑了几下,随后示意娅去传送阵内做好准备,“快去吧,不然你就没时间赶回来给你的大少爷做晚饭了。”

    “劳您操心了了。”娅走进阵内,随着传送阵逐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娅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到了特昆可第一协会里。

    刚走出传送用的房间,便看到整个协会里躺满了乞丐。娅顺着小部分的人流行走在其中,耳边传来各种哀求声“给点吃的吧”、“给点钱吧”,刺鼻的臭味充斥着整个大厅。娅只是向前走着,离开协会后,伴着雨水踏上门外漆黑的泥土,她便向理卡的居住地走去。路上行走着各种各样的人,有衣衫褴褛在乞讨的,有穿着简单衣服在乞丐前分发食物的,有背着武器,趾高气昂地在那群家伙面前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在这一带区域里。偶尔,娅会看到一个带着铁剑的冒险者一脚踹在乞丐身上,随后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又引得旁边的人一起笑起来。快活的气息充斥在街道上,仿佛这里从来不存在悲伤。

    还算欣慰的是,越向理卡的住所处走,就越见不到刚刚的景象。背着武器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不少准备分发食物的人。泥土的色泽从黑色逐渐变为黄褐色,尽管小雨依然打落在泥泞的路上,但已闻不见那怪异的恶臭味了。

    理卡居住的地方是某个偏僻住宅区的一角,住在这里的人很少,而且看上去相当安全,既不是交通道路附近,也不是有战略意义的地方。娅打量了一下理卡的房子,看上去是简单的砖房,整洁而且漂亮,内部空间也不算很小。娅敲响了理卡的房门,伴着轻小的脚步声在门后响起,门内的男孩用略带颤抖的语气说:“你是谁?”

    “您好,在下是来报平安的。凡特可先生并没有死,明天他就会来看望您。”

    “欸?!真的没事?”男孩的声调明显地上扬了很多,但他依旧警惕地说,“你到底是谁...”

    “在下名‘娅图蕾特’,您也可以称呼在下为‘娅’。在下可以保证不会伤害您,您若不信在下的话,可以等到明日,凡特可先生带在下来到此处再说”

    “......”门内的男孩沉默了许久,随后漏出了一个门缝。男孩透过门缝悄悄望向门外,见娅全身上下都被遮了起来,没法看见其面部特征,正准备把门噗通关上。然而娅只是那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男孩的表态,没有多说一句话。男孩愣了愣,随后轻声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您叫‘理卡’对吗?”娅说。

    “是...是的,只有爸爸记得...记得我叫什么名字。”理卡把房门打开,同意了娅的来访。

    “感谢您的信任。”娅走进了屋内,关上屋门后便打量起内部的装饰环境和空间大小。屋内打扫的还算干净,看样子理卡也是喜欢整洁的人。房屋有二楼,共计四个卧室两个洗手间,一个大客厅和一个厨房,甚至还有堆放杂物的地下室。这个房屋比娅计划内安排的住处还要大,不禁让娅吓了一跳。

    裁苛说的没错,这次少爷不仅学东西的速度很快,运气也很好。娅心想。

    “那个...娅图蕾特姐姐,你为什么要蒙着面...”理卡不解地问。

    “在下的样貌还不能让您看到,会吓到您的。在下和少爷接到了凡特可的委托,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同居在一起。不知您是否有意见。”

    “啊...啊?爸爸他...这么说了吗...”理卡的语气又开始颤抖了,“那个那个,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在下明白这有些突然,但是在下还是希望您能同意。”娅微鞠躬道,“在下会保证,与您同居的人不会给您的生活添麻烦。”

    理卡明显陷入了混乱里,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断断续续的字句把他的脸都给憋红了。娅先是鞠躬道歉,随后向理卡做了道别。在娅走出屋门后,理卡似乎还紧张地站在客厅里,像是在思考着众多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壮观”场景。

    娅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背后的翅膀从衣服中抽出,便向可忧村的方向飞去。大概飞了有好一段时间,当娅再次回到雪糯租的房子里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此时恩样正拿着从村里买来的笔记本写着什么,见娅回来了后便微笑着打招呼说:“怎么样,那个地方如何?”

    “很漂亮的房屋,而且足够容下我们住。”

    “感觉是白蹭别人地方住啊...心里怪不安的,希望没什么事吧。”恩样把笔记本合上,装回了自己的包里,看到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只能打哈欠伸了个懒腰。只是伸懒腰的期间,娅注意到恩样的颈脖处又多出了一个鲜红的牙印。娅心里抱怨了一句,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脱掉长兜帽的衣服后,便到厨房里准备今天的晚饭去了。

    今日再无它事,四人伴着夜雨悄然入梦。五日的时间并不算长,却让恩样大概明白了玛洛兰特世界的生存方式。步入特昆可主城区的那一刻,他的冒险大概才刚刚开始。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早晨,当恩样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下来了。他简单洗漱了下,扒拉了几口饭后便和众人前往了冒险者协会。此时的时间大概是上午六点,协会内除了裁苛内斯二人,和恩样一行四人外,便只有凡特可和麻陆的身影。

    “看来你们都准备要走了啊。”裁苛看着这么多的人,倚在前台旁无奈地笑着说,“传送阵一次只够传五个人啊,我们慢慢来吧。恩样你最后一个走,我给你聊点事。”

    恩样感到有些奇怪。在裁苛把五人送走后,他便拉着恩样到了一旁。恩样正疑惑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时候,裁苛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刚拿出匕首的那一刻,恩样便看到了刀鞘上散发出的诡异黑色气场,仿佛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古怪力量寄宿在这把匕首里,只要处理不慎便会引来灾祸。

    “给你,拿着它,不过你拿它不是用来战斗的。”

    恩样从裁苛手里接过匕首,疑惑地打量了许久,向裁苛确定这把匕首没什么问题后,才敢把它拔出来。若不看刀柄的部分,恩样根本看不出它刀具的模样。它的主体部分看上去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不规则图形,各种空洞在主体处聚集,只是锋利的刀刃和刀尖在房间内的幽暗灯光下依然闪亮,看上去就算只是用皮肤轻轻剐蹭,也会被留下深深的伤口。

    “这是...这是啥?”

    “只要用它的刀刃在你的皮肤上轻轻划过,它就会把你的灵魂从躯壳中挤出。记住了,这把匕首只能对自己用,如果让我发现了你对别人用,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就是...拿来自杀用的?”恩样又打量了这匕首一番,随后向裁苛投去疑惑的目光,“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啊?”

    “你以后会经常用到它的,相信我。”裁苛拍了拍恩样的肩膀,随后把他送到了传送阵里。恩样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裁苛的话,把那把匕首收到了自己的衣服里。

    刚把匕首收好,视线放到面前后,恩样就被地上发着光芒的巨大传送阵震撼到了。他转头看向裁苛,询问自己该怎么做。

    “还能咋做,站上去呗,站哪都行,只要站在魔法阵里面。”裁苛笑着催促他赶快进去。

    恩样一想到自己站上去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裁苛了,便又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裁苛尽管还是那副笑意满盈、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见恩样走上法阵,随着光芒消失在房间里后,他便关上房门,独自叹了口气。

    “我们的计划可全看你了啊,恩样。”裁苛喃喃自语着,随后回到了前台。他先是跟内斯打了声招呼,笑着说:“总算把那群家伙轰走了啊,以后可没那么多人烦我们了。”随后自己躺回到了躺椅上。他原以为他能睡个好觉,可曾经的记忆涌上了他的心头,越是回忆就越是让他心烦。他偷偷用衣服把湿润的眼眶盖住,整理了心情后,便变回了那个喜欢装睡的裁苛。毕竟没心没肺才是他自己。他心想。

    (序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