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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历史(其七)

    1.江一鸣像根焉掉的萝卜一样瘫在座椅上,整理混乱的思绪。

    “想喝点什么吗?”薛清川打开了车内的冰柜,冰柜里摆满了凝着水珠的饮品。

    “都可以。”江一鸣说得有气无力,他确实需要一杯喝的冷静一下。

    薛清川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接着又分给了其他的大汉。

    江一鸣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冰水才缓过神来。

    “辅导可以继续了吗?”薛清川问。

    “我可以先问个问题吗?”江一鸣举手像个乖乖学生一样。

    薛清川点头。

    江一鸣舔了舔嘴唇,“你说的那个曾经的文明覆灭了,但难道不会留下其他遗址吗?连恐龙那样的远古生物都能留下化石什么的……”

    “这一点有学者从拉丁人的羊皮卷中得到了解释,你应该知道上古时期出现过世界级的洪水吧?”

    江一鸣点了点头,就算他再孤陋寡闻也知道有过那场洪水,因为无论是在东国还是在外国的神话中都提到过那场‘灭世洪流’,东国神话中有大禹治水,外国圣经的《创世纪》中有诺亚方舟,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那场洪水将几乎所有的遗址全部冲走了,就像世界刻意要将那个文明彻底抹除。”薛清川将那幅名为《黯塔》的油画收进文件夹锁回锡铁箱,“有学者猜测那些遗址被冲进了马里亚纳海沟里,山海经称那个地方为‘归墟’。”

    江一鸣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归墟’是啥,但他大概搞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辅导继续?”薛清川问,江一鸣回过神来点点头。

    “首先是对我们这类人的身份解剖,我们对自己的称呼是‘兽种’,根据宗族史料记载,我们的直属始祖是人类的第一位首领:黄帝。”

    “这我知道,我们至今不是还自称炎黄子孙吗?”江一鸣插嘴。

    “黄帝是最初的‘兽’,他的基因从远古流传至今,而继承了这些基因的人类则被称为‘兽种’。”薛清川说,“从基因学上来说基因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传承后会被逐渐冲淡,但是‘兽种’的体内普遍能够传承到最原始的基因分子,这些基因分子的活性远超所有已知的物质,它甚至能够同化基因,医学上对这种情况普遍称为‘基因侵略’。”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咱们皇帝的基因嘎嘎好一直保持原样流传至今吧?”江一鸣感到一阵恶寒,可以想象一堆穿越千年时光的基因残留在你的身体中,就像寄居在你血管中的鬼魂一样,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怖。

    “没错,因为他的基因中含有着凶兽的基因分子,凶兽的基因分子使他的基因活性变得异常强劲,这些基因分子甚至可以在肉体死亡后继续存活下来,直到肉身腐烂分解,它是那个文明残存下来的鬼魂。”薛清川说。

    “凶兽……基因?”江一鸣觉得自己的腿在微微发抖。

    “那是移植凶兽器官的代价,人类贪欲的恶果,黄帝觊觎那个文明的力量,给自己和族人移植了凶兽的器官,而那些器官几乎在进入人体的瞬间就将人类所有的细胞和基因大半同化了,完全无视了器官排斥性,那就是最原始的‘兽种’。”薛清川说,“所以我们继承的不算是黄帝的基因,而是那个文明的鬼魂。”

    “我刚才给你展示的就是那个文明的‘技艺’,我们称它为‘兽性’。”

    “我还是不敢相信。”沉默了许久江一鸣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

    废话,谁愿意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去接受一个全新的世界呢?除非他真得了精神病。

    想他江一鸣从小接受唯物主义熏陶的阳光好少年,却在此时被一大堆堪称天方夜谭的历史冲刷世界观,要他接受自己一个哺乳类的基因里藏着不知道什么鬼的生物基因,实在有点太难为他了。

    “不对啊,我爹妈都是普通人啊,你们不是讲究那什么基因传承吗?”江一鸣突然想起来还有这茬。

    “曾经有‘兽种’和普通人类结合的事例,他们的后代遗传到了基因,通常只有‘兽种’之间的结合传承的基因才算最稳定的,所以‘兽种’和普通人结合生出的混血儿体内的基因会陷入沉睡状态。”薛清川解释,“但是也会有极小可能性觉醒而被激活,就像遗传病,遗传病在祖辈消失了,但也有可能在后辈身上重现。”

    “我总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江一鸣低声说。

    “其次是关于第五十五区的区规以及制度解说,第五十五区是一所一本院校,有着文理两个科目的选择,文科生主要研究玛雅文明以及拉丁古羊皮卷,也有金融交通以及考古类分科,理科生主要研究炼金学,副科研究原子武器以及核武器……”

    “等等等等。”江一鸣立即叫停,“炼金学是什么鬼?原子武器又是什么鬼?”

    “炼金学是一种古老的技艺,是远古的‘兽种’发明的,原子武器是利用能自持进行的原子核裂变或聚变反应时瞬时释放巨大能量的武器……”

    江一鸣听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第五十五区其实就是个恐怖分子的巢穴。

    2.凌晨2点37分,仙人掌之国的某港口。

    海风自太平洋登陆港口,冷得刺骨,风中夹杂着鱼腥和海水的咸味。白浪滔滔的海浪不断拍打在堤坝上,留下一层白色的泡沫,漆黑的礁石在起伏的浪花中若隐若现。

    时不时会有小鱼被潮水推上海岸,寄居蟹们爬来爬去捕食这些搁浅的小鱼。

    天空正在飘着毛毛小雨,大半的月亮隐没在乌云当中,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着。

    陆晓羽穿着黑色的雨衣趴在一个集装箱上,她的手边是一只英国产的L115A3式狙击步枪。这是世界上现存射程最远的狙击枪,最远射程可以达到2480米。

    陆晓羽已经在雨中趴了三个多小时了,体温大量流失,此时她正在叼着一根巧克力棒慢慢咀嚼。普通人在持续失温的状态下早该昏迷过去了,但陆晓羽靠着‘兽性’的加持扛了下来。

    一般人的人体肌肉占比是30%至40%,在平时这些肌肉中只有20%到30%是活性的,其他的都处于沉睡状态,‘兽性’可以帮助唤醒沉睡的肌肉,使得人体机能发挥到极限,陆晓羽就是靠着激活了沉睡的肌肉减缓血液流动,以此来保留更多的热量。

    这是最后一根巧克力棒了,陆晓羽看了一眼防水表,时间是凌晨2点50分。

    陆晓羽接到的任务是狙杀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而这个集团会在凌晨登陆港口交接毒资。

    仙人掌之国是被称为毒品王国的国家,由于光照充足,气候干燥,是种植毒品的绝佳地点,聚集着世界各地的毒枭。在这里,毒贩甚至会在青天白日下走上街头,缠着人出售毒品。

    本来本国的事物一般都是由本国处理,但这次的贩毒集团主导者是东国人,并且会向东国出售毒资,影响颇大。五十五区便派出陆晓羽来到仙人掌之国,对其进行制裁。

    陆晓羽的‘兽性’是危险度B+的‘鹰眼视域’,能够帮助她的裸眼视力达到惊人的两公里。本来危险度A级以下的能力是无法达到特战生标准的,但陆晓羽展现出的超强狙击天赋使她破格挤入了特战生行列,她就像欧洲神话中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一旦投入必定击中目标。

    靠海灯塔亮了起来,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捕鲸船在灯塔的指引桥绕过海底的暗礁,缓缓向着港口驶来。

    那是一艘立着东国国旗的捕鲸船,陆晓羽知道那就是贩毒集团的船,他们利用东国国旗作掩护,假装是东国的远航捕鲸船,以此来骗取海上巡航舰的保护。太平洋上是有海盗的,那帮亡命之徒从来不会谈什么合作,通常都是杀人越货,那个东国裔头目便想到了这个方法自保。

    人们在两公里之外的度假村做着美梦,肮脏的交易在海浪中开始。

    捕鲸船在缓缓靠岸,陆晓羽打开狙击镜瞄准了码头。

    就在这时摩托车咆哮的声音由远至近,狰狞的大灯将夜幕映亮了一片,青年们身披漆黑的长风衣骑着摩托疾驰而来。摩托车队后是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火红的车身在夜幕中十分醒目,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摩托车队和劳斯莱斯驶进了港口,有人打开了港口的照明灯,苍白的灯光将整个港口照得像白昼一样。青年们停稳摩托车站成两排,劳斯莱斯车门打开,一个光头壮汉撑开一柄黑色大伞。

    这是一支墨西哥本土的黑手党,墨西哥的黑帮是世界五大黑帮之一。墨西哥黑帮是世界上少有的黑帮人数比士兵多的国家,在这里士兵的人数只有20万,而黑帮人数却达到了惊人的100万人,整个国家的政权几乎大半都在黑帮手中,政府形同虚设。

    这帮黑手党是负责交接毒资的,几乎全世界的黑帮都从事毒品交易,没有人会白白看着这块蛋糕被别人瓜分。

    光头大汉上前两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一名穿着白色长风衣的老人迈出车厢,站到伞下。

    捕鲸船缓缓靠岸,水手将铁锚扔进水中,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走了出来。陆晓羽皱紧眉头,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放松下来,以她的狙击技术把那几个人一起干掉并不是很大的挑战,但是黑手党已经封锁了整个港口,她只有一枪的机会,打完一枪后她就得立即撤退,趁着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间。

    陆晓羽希望黑手党的领头人能和那个东国人行拥抱亲吻礼,她会在那几秒钟之内一枪打爆那个东国人的脑袋。

    “每次都是凌晨三点,他们总是这么准时。”光头大汉看着手腕上的瑰金表说。

    “我喜欢他们的只有这一点,我这个年纪已经熬不动夜了,再过两年也该去死了。”穿着白色长风衣的老人疲惫地打着哈欠。

    “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您不必每次都来亲自出面。”

    “闲不住,怕真歇下来就再也干不动了。”老人叼住一根高希霸雪茄,光头大汉为他点燃,老人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幽青的浓烟。

    遥想当年刚加入家族的自己仿佛还在昨天,那个时候他因为杀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四处逃窜。

    他的家庭并不像普通人家,父亲是个街头混混,没有正经工作,整天酗酒赌博,回到家后就对他和母亲谩骂毒打,他的童年是黑暗的,充斥着辱骂和殴打,垃圾和呕吐味弥漫在破烂的家中。

    他没有上过学,吃喝都得靠母亲帮别人缝洗衣服赚钱补贴,时不时还要被父亲抢夺拿去赌场挥霍或者找妓女享乐。他每天都坐在家门前的那棵梧桐树下看着远处学校里的孩子们玩闹,无聊的时候就去数天空里的云朵,想象它们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

    在他十四岁时父亲开始接触毒品了,每天变本加厉地殴打他和母亲,把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直到那一次想把妻子拉去妓馆换钱购买毒品。

    所有的愤怒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无法言喻的力量充斥了他的身体,他用家里的菜刀将父亲活活砍死了。

    母亲把自己私藏想用来给他上学的钱拿出来给他,让他逃跑。他最后流窜到了这座临海城市,靠着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打出了名声。

    他还记得那一天也是在下着这样的毛毛小雨,他在打趴了一帮找事的混混后,一辆漆黑的法拉利停在他的面前,带着他去了家族。那天起他成为了家族有名的打手,他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却能匹敌职业拳击手,家族里的人称他‘圣地亚哥’,意思是推土机,意味着他像推土机一样能铲平一切堡垒。

    后来他回到老家将母亲接到了城里最好的疗养院,告诉他自己成为了企业家,他不想让母亲为他担心。

    母亲过了几年好日子最后患病去世了,走的很安详。

    也许人就是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无论是谁。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但他并不后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这样选,他无路可走。因为命运会给你很多条路,你走到最后都只会走到它早已为你安排好的终点。

    除了接受,你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从始至终。

    “呯!”

    一声凌厉的枪鸣后老人眼前一黑,身体瘫软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血浆飞溅在雨幕中,全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安静得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有人在大叫着什么,但模糊不清。

    老人摔在积水中,血液染红了大片的水流,他的脑袋被击穿了,颅骨瞬间破碎,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