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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其二)

    1.江一鸣被林怀雅挽着胳膊,僵着脖子走在金发侍者的身后,通道光线昏暗,仅供两个人并肩行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拨又一拨的人。

    “虽然想夸你刚才表现不错。”林怀雅压低了声音,从他后背的衣领上拽下来一个东西,“但你把西装的标价牌留下是我没想到的。”

    江一鸣看着那块标价牌脸直接红到了脖子,他就在想刚才在门口检查的时候,检查的侍者为什么都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嗤笑。

    “谢谢你哈……”江一鸣小声道谢。

    “大恩不言谢,以后记得请我吃饭。”林怀雅倒是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将标价牌塞进江一鸣的口袋。

    此时林怀雅的头发距离他的嘴唇只有两公分,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弥漫着他的鼻尖,左右两边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再次浮现,他的情绪有点飘飘欲仙的荡漾。

    嘿兄弟,这女孩现在就只离你这么近诶,简直是垂手可得,这种机会一生中可能只有几次哦,你现在只要勇敢一点说不定就能脱离母胎单身的命运了,上吧上吧让我们荡起双桨!

    他有点跃跃欲试。

    突然,强烈的光闯进他的视野,他忍不住伸手遮掩,四面八方都是金色的灯光。

    会场的全景呈现在他的眼前,奢华之气扑面而来。会场整体呈圆形,通天柱上雕刻着一条条金色的龙,环绕整个会场。半圆形的天顶中央吊着一盏黄金色的吊灯,吊灯以上百颗璀璨夺目的宝石作装饰,金色的光像太阳一般照亮着整个会场,会场的墙壁上绘制着郭煌飞天的壁画,染成暗红色的羊毛地毯铺满地面,座位如同梯田一般由上往下延伸,每个黑色的绒面座椅上都放置着一个标有竞拍号的号码牌,被座位环绕的中央舞台上悬挂着红色的大幕。

    江一鸣的跃跃欲试被眼前的宏大场景冲散了,一瞬间只觉得陌生,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认识的世界是那么的陌生。

    “别发呆,以后会习惯的。”林怀雅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会习惯的吗?江一鸣呆呆地望着这个如同皇帝宫殿一般的会场,这本不该是他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中该出现的东西,本来跟他半点关系也扯不上。

    原来上等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吗?原来包括他在内的很多普通人都需要慢慢地去习惯这样的生活吗?

    原来的原来世界其实就是这么不公平的,世界上有很多人,但你明明和他们活在一个世界中,却总在很多时候感觉与这个世界脱了节。

    江一鸣和林怀雅按照拍卖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

    那么现在就可以排除林怀雅选择他的一切理由了,因为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他和她是这次任务中的搭档,仅此而已。

    江一鸣坐在柔软的绒面座椅上,望着号码牌上烫金的竞拍号。

    250号,妈的虽然知道自己是个二百五,但也不用搞得这么巧吧,巧得好像他注定就是个二百五一样。

    进入会场的宾客们陆续落座了,几百个座椅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天顶上的水晶吊灯忽然熄灭了,白色的大灯打在舞台的那块红色幕布上,幕布抖动缓缓拉开,侍者敲动铜铃,一名穿着燕尾服的青年步伐稳健轻盈地在舞台上亮相了,他站在拍卖台后,微笑着对四面八方的宾客行鞠躬礼。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此次渤海拍卖会,我是此次的拍卖师沃斯特,希望各位都能在这次拍卖会中拍到心仪的商品。”那名有着英俊面庞的金发拍卖师拍拍手,“那么事不宜迟,拍卖会马上开始!”

    第一件商品是由一辆手推车推上台的,商品由一块金丝边的红布蒙了起来,颇有些神秘。

    “那么,揭晓我们的第一件商品!”拍卖师大声说,白衣侍者顺势揭开幕布,“书圣王羲之最得意作品,也是书法之王的《兰亭集序》!”

    那是一张展开的淡黄色宣纸,舞台后的大屏幕突然亮了,宣纸的正面呈现在屏幕上,俊秀飘逸的字迹和红色的印章,沧桑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一鸣愣住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兰亭集序》貌似是高二课本上的必背课文,当初他为了背下这篇文章费了不少功夫,背到最后都想撕书了。

    “传说唐太宗派人从辨才和尚那里将其骗来,并要求陪葬他的昭陵,但是昭陵被盗,未见《兰亭集序》,传闻藏在武则天的乾陵。”拍卖师口齿清晰地介绍它身上的悠久历史,“经过专人认证这就是《兰亭集序》的原稿,起步价五千万!”

    第一件商品就是重量级!江一鸣被这标价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而且小说里动漫里漫画里的拍卖会都是骗人的,反正搁他身上他是不会用天价去买一些啥用没有的古董回来,当然这不排除他的小民思想。

    但是开局的商品就开价五千万,这还排除了有人竞拍的情况,这么昂贵的东西,真的会有人去买吗?

    答案是有人,在拍卖师说出标价时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举起来号码牌,喊着耸人听闻的价格。

    “五千五百万!”坐在旁边的林怀雅突然也举起号码牌喊道。

    “喂喂喂你疯了?你有那么多钱吗?”江一鸣一副败家子闭嘴的样子去试图夺下号码牌。

    “没有啊!但是我们的任务不就是来坑人的吗?”林怀雅努努嘴看着江一鸣的号码牌,“你也出个价。”

    “我出个屁,万一要是真买下来了,回去的时候他们不把我的皮扒了才怪!”

    “不用担心,五十五区的资金网很大,出现意外也不会扒你的皮的。”薛清川的声音从蓝牙中传来,他同时举起号码牌,“五千六百万。”

    “六千万!”果然出价马上就被人压了下去。

    随着竞拍价越来越高,一个人举起牌子出价后就会被另一个人压了下去,最后竞拍的人只剩下寥寥数个,每个人都用堆起的金山向对方砸去。

    “一亿两千万一次!”

    “一亿两千万两次!最后的机会,还有人继续出价吗?”

    “一亿两千万三次!恭喜这位先生!”拍卖师最终落槌。

    全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位竞拍者微笑着向众人点头。

    “我我我我没听错吧!”江一鸣觉得大脑和耳蜗都在嗡嗡作响,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没听错,没听错。”林怀雅向旁边的侍者要了一份抹茶冰激凌慢慢地吃着。

    “不是,他们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钱买那玩意儿回去?”江一鸣不甚理解,“为了炫耀自己很有钱吗?”

    “并不全是,人类的追求会随着金钱的累积逐渐增生,金钱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去追求名誉和自尊感。”薛清川充当了解说者,“一些资助皮尔里将军去南极探险的富翁,会要求将自己的名字为南极的冰山命名,法国著名作家雨果甚至想把巴黎换成他自己的名字,自尊感是人类最高级,也是最基本的追求。”

    “好吧好吧是我目光太短浅了,我觉得他们都是傻逼。”江一鸣说。

    “……我离场一下。”薛清川突然说。

    “怎么了怎么了,是觉得金钱的游戏太无聊了吗?我也觉得这里对我的精神冲击力太大了,要不我们一起?”江一鸣欲临阵脱逃。

    “有事情需要确认一下,你们继续待在会场。”

    “有变故?”坐在薛清川旁边的陆晓羽问。

    “嗯,我去调查一下。”薛清川点点头站起身来。

    “小心。”陆晓羽微笑地仰头望着他。

    “好。”

    2.“这位先生,拍卖会期间是不能离场的。”一名守在通道口的侍者礼貌地微微欠身。

    “我有急事,可以通融一下吗?”薛清川问。

    “不好意思,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请您等候到拍卖会结束。”侍者态度坚定。

    “……”薛清川回头望了一眼会场,并没有人注意这边。

    “请您回到自己的座……”

    侍者话音刚落,薛清川却猛一踏步贴到了侍者胸前,然后出拳猛击其小腹。侍者疼得痉挛来不及发出声音,下一秒便又被薛清川上勾拳击中下巴,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

    薛清川扶住侍者将其靠在一边的墙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这里是薛清川,我需要我的刀。”薛清川边走边按住耳机说。

    他暂时切断了自己与小组成员之间的联系,直接联系特别督察组。

    “明白,在船头等着。”韩昂的声音传来。

    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地打在游轮甲板上,时不时还会有一阵狂风刮过,将泳池中的遮阳伞吹得伞骨朝天。

    甲板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大泼大泼的雨水小溪一般在甲板上流淌,泳池的水溢了上来,天地一片昏暗。

    薛清川穿着那身昂贵的西服和皮鞋走进雨幕中,静静地站在船头上,仰头看着天空。

    不远处一个闪着光的飞行物正在向游轮靠近,那是一架无人机,无人机上吊着一个漆黑的吉他盒。

    无人机飞至薛清川头顶,然后将那个吉他盒丢了下来,被薛清川稳稳接住了。

    薛清川打开吉他盒,将装在其中的黑伞拿了出来。

    他抓住桥头的栏杆,纵身翻出船外。

    “哗啦!”

    橡皮汽艇一阵震颤,船舱中已经积了一小层水了,没过脚踝。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开进这里的船,薛清川取下汽艇上的桨开始划船。

    风刮得很大,浪头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肆意,但好在四周都是船,抵消了大部分风浪,所以薛清川划得并不算吃力。

    橡皮艇很快靠近了船群外围,浪花打得很高,乌云中雷声攒动,他找到了那艘载他们的中型轮船。

    他用腰带将黑伞别在身后,抓住船上垂下来的绳子开始攀登。

    几分钟后他登上船头,径直向着船舱走去。

    船舱里黑漆漆的,有人将灯破坏了,时不时一阵狂风刮过,吹得玻璃窗直颤。

    空荡荡的走道中只有薛清川的脚步声和风雨的声音在交杂。

    钟表的声音啪嗒啪嗒,并不像现代常见的钟表,倒更像上世纪50年代的那种挂在钟楼上的大型摆钟。

    这时又一阵狂风撞击在窗户上,整个走道上的玻璃窗都震颤起来,一道炸雷也在此刻炸响,雷光将走道照亮了,薛清川这时才注意到了前方两米处墙角边的方状物。

    一个黑色的东西,那东西上有个钟表一样的装置,指针缓缓走动啪嗒啪嗒。

    那是一枚定时炸弹。

    “轰!”

    剧烈的爆炸将整个船体震得直颤,走道中所有的窗户都在一瞬间全部震碎,半个船舱坍塌下来,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大半个夜幕。

    半个船舱转眼间全部被毁,断裂的电缆在暴雨中闪烁着苍蓝色的电弧。

    薛清川的整个身体都悬挂在船外,雨水混着血液朝着遥远的海面撞去,他抓住了破碎的窗框,西服破破烂烂全身都在出血。

    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大部分伤都是被玻璃给割伤的,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在爆炸的一刹那撞破了窗户避免了大部分爆炸伤害。

    他伸出另一只手抓紧窗框,猛然发力重新回到了船舱中。

    绝大多数船舱都是呈倾斜状坍倒的,因此部分走道勉强被保留下来了,薛清川将扎在手中的玻璃强行拔出来扔在地上。

    剧烈爆炸造成的耳鸣还在持续,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头上带着血液流淌下来,他轻轻地呼吸。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猛然传来,薛清川一把抽出长刀。

    刺耳的铁器碰撞声响起,薛清川倒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那是十分漂亮的直斩,那人并没有犹豫再次挥刀进攻,薛清川挥刀格挡,两个人都在高速挥刀将淋漓的雨水砍成千万碎沫泼向四面八方。

    最后一次冲击后两人都连连后退站稳脚跟,这并不是说某一方坚持不住了,而是袭击者的长刀在近百次碰撞中被砍得伤痕累累,接近折断的边缘。

    “好刀。”那人轻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