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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没有。

    我还被扣了两百。

    出去时,检查的人刚好过来了。

    上级随后打了电话我才知道。

    我解释了。

    但没用。

    我也没怪任何人。

    只怪自己。

    毕竟是我愿意等的。

    尤其是在想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

    我怕她可能又会想不开。

    但她远比我想象的坚强。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而我也只能这样以为。

    当然了,这种猜测,肯定有不准的地方。

    但现实世界就是如此,知人知面容易,但知心是真的难。

    而回顾几次与她的交往。

    我感觉我就像在看一本第一人称的小说,我永远也看不到有关她的心理描写。

    只能不断地“自以为是”。

    最后,我得出【她喜欢我】的推论。

    但这个推论,不是我的结论。

    至少在她真的对我表白前不是。

    我已经过了喜欢暧昧的年纪。

    我需要的是十分肯定和确定的东西。

    我曾以为不会有。

    但现在似乎要有了时,我竟然还是觉得它会没有。

    当初,明明只要我伸手。

    我就能拥有她们中的一个。

    但是最后身为法盲的我搞砸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二选一少了一个选项,我却想顺其自然。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她的过往,还是害怕被说自作多情?

    都有吧。

    小小的看海人,心里也有大大的烦恼。

    而带着这种烦恼,我看着一切客观存在都不对了。

    潮水好好地来去,我嫌它们脏。

    过来游玩的几个外国人欢声笑语,我觉得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烦。

    是真的烦。

    数次打开微信,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你倒是说话啊!

    你沉默啥呢?!

    然而她怎么会懂呢。

    是啊,人怎么会懂别人呢。

    身为一个看海人,迄今为止,我已经看过了许许多多来“看海的”人。

    但很多人,他们看海时在想什么,我却依然不得而知。

    我只是能隐隐感觉到,有些人在遥望大海时,心里的情绪应该是很复杂的。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心中的思绪,应该会更加纷乱。

    毕竟人的一生,总是不断叠加着重量的。

    时间缓缓流过。

    临近傍晚时,一个女人的身影被我留意到了。

    那女人头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连衣裙,手里提着鞋子,蹑手蹑脚地从桥头沙滩那边走到了距离我不远的堤岸。

    然后她就在堤岸旁,用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自来水”洗脚。

    这些“自来水”,自然不是淡水。

    它们是涨潮时被冲进堤岸的海水,退潮以后,这些海水就会从堤岸上慢慢地流出来。

    不管是渔民还是游客,经常都会用它们来进行清洗。

    这本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由于本能我多看了她几眼。

    随后我就感觉到她的动作有股莫名的既视感。

    一般穿裙的女人,动作不会如此大开大合。

    我于是走进了些。

    然后那种既视感更深了。

    我正疑惑时,她已经洗好脚,沿着水泥坡道准备上来了。

    我连忙收回视线。

    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

    她越走越近。

    然后,当她到达我身边时,她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她。

    然后就发现她竟然是我的同学大象。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海?!”

    她用闽南语大声问我。

    似乎很是惊讶。

    我顿时有些难堪。

    高中时,因为班长闺蜜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其实就不怎么好。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目的才这么对我说,但是我只能“苦笑”着转移话题。

    “你来海边玩?”

    “废话!”她回答,声音洪亮。

    这嗓门可真够劲儿。

    我顿时无语。

    没再说“你要回去了?”这种同样是废话的话。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按理来说,见我没再说话,她应该就会离去。

    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看海的?”她问。

    我不想回答。

    但还是说了。

    我一说完,就听她说道:“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是早点知道你在这里,我早上肯定要拉着‘巴贡’(班长闺蜜的绰号)过来看你。”

    “呵呵……”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象依旧是那么“嫉恶如仇”啊。

    等等!

    她说早上?

    原来班长闺蜜所说的老同学就是她啊!

    这可真是巧。

    太巧了。

    而在意识到巧后,我突然就开窍了。

    我不是正在苦恼如何得知班长闺蜜的现况吗?

    眼前这头送上来的大象,不就正好?

    于是我就问大象有没有微信。

    我本可以直接问的。

    但一来我性格内向,喜欢打字胜过说话。

    二来,加个微信将来万一我有什么需要的,也能多多少少派上点用场。

    “这年头谁没有微信?!”她说,“但你要我微信干吗?我告诉你,我可是刚刚二婚啊,你就别肖想我了……”

    得。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我没想破坏你的婚姻……我就是……”

    我还是难以启齿。

    “就是什么?你想打听巴贡的消息?”她说完,脸上就露出了戏谑的笑。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针见血。

    就是扎得我有些疼。

    “你还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说,“她……最近过得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切……”她说。

    说完也没有和我道别,就走了。

    边走,她边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她讨厌我。

    还是讨厌我。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些年的恩怨,也没淡去。

    虽然当初的我没有伤害过她。

    但是我却伤害了她的朋友。

    她对我有怨气。

    我没有怨气。

    我只怪自己。

    怪自己当时太年轻。

    现在想来,当初的我的确还欠着她们一句抱歉。

    很多时候,分了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句点。

    好聚也应好散才对。

    我真该道歉的。

    虽然那对她们来说没什么卵用。

    但至少我能心安一些。

    后悔的情绪随后开始蔓延。

    我看着大象渐行渐远。

    又想到了今早,应该是豁出去了的她,来找我时的那些场景。

    她比我勇敢。

    我也不能太过俗辣(闽南语,意为“胆小”)。

    于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大象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