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出重围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这首《念奴娇·登石头城》是元人萨都剌经过金陵城时所写，该词写尽了金陵城的繁华与落寞，盛世太平与战火纷飞，仿佛一切都是在顷刻间转换，令人叹息。
话说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这金陵城已经被号称“曾铁桶”的曾国荃围困长达三年之久，但金陵城就如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
清廷认为曾国荃有意拖延，想尽快剿灭叛贼，因此下旨催促李鸿章率淮军前往会攻。曾国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这明着是增援，实则是跟他们曾氏兄弟抢功。好在李鸿章还念及曾国藩的旧情，称病延缓，但是曾国荃心里明白这样拖不了太久。他派出攻城部队进行轮番攻打，但都被太平军击退；暗中挖掘的地道也都被城内发现，全部毁坏，人员死伤无数，这金陵城还是坚不可摧，只气的曾国荃大骂这些长毛贼可恨。
曾国荃一时着急上火，竟然病倒了。当时军中瘟疫横行，大家都担心主帅也染了瘟疫，一时间军心不稳。
这天曾国荃正在大帐中休息，忽然侍卫来报：“九帅，赵先生来了”。曾国荃在家族中排行老九，因此军中称其为九帅。
曾国荃正在心烦，说道，“去，去，去……不见，不见。”
侍卫又道，“九帅，赵烈文赵先生来了。”
曾国荃正欲发火，一听是赵烈文，忙说：“快请，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侍卫把赵烈文引了进来，只见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斯文，一身白布衣，手里拿着把扇子，不卑不亢，向曾国荃行礼道，“赵烈文见过九帅。”
曾国荃赶忙跑过去拉住赵烈文的手道，“惠甫，快坐，快坐。自上次分别已经三年有余了，甚是想念。”这赵烈文字惠甫，虽然年轻，却是曾国藩的头号谋士。
赵烈文道，“是呀，自上次安庆之战到现在足足三年了，九帅一向可好呀？”
曾国荃说道，“不瞒惠甫，我正头疼呢”，然后把目下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赵烈文说道，“哈哈，大帅也猜到了九帅的情况，特让我来为九帅助阵。”
曾国荃大喜道，“有惠甫的相助，金陵城指日可破。”这头号谋士的本领，他是领教过的，在攻打太平军的过程中，他的谋略往往更胜一筹，且能洞悉事情的本质，经常能准确预见战事的发展方向。
赵烈文道，“这金陵城的城墙乃是明太祖朱元璋经过三年准备，经历四个阶段共二十一年时间才建成的。城以花岗石为基，巨砖为墙，每砖侧面均有造砖者的府县官衙和年月日，规格一致，筑成时用石灰桐油、糯米汁混合夹浆，十分坚固。因此，普通的火炮是无法轰破城墙的，正面进攻很难攻入，只有用火药炸破城墙，才能打开缺口。”
曾国荃道，“我与惠甫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打地道埋炸药，都已经试过，无奈都被长毛发现，哎……”
赵烈文分析道，“九帅，要想攻破这金陵城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目前，我们已经围困金陵城，犹如铁桶，我们已经占了地利；我方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而长毛的后勤在不断地消耗，没有补给来源，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因此我们又占了天时。而长毛一方虽然之前发生了内讧，内部进行了大清洗，但是洪秀全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在长毛中还是非常强大。况且城中还有猛将李秀成坐镇，他们还在固守待援，虽被围困，但是上下齐心，因此他们还占着人和。”
曾国荃点点头，表示认同。
赵烈文继续说道，“不过长毛的气数已尽，目前已是强弩之末，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天空出现了五星连珠，我敢断言此乃长毛败亡的先兆，这金陵城年内可破，今年即可平定叛乱。另外昨夜东南出现红色彗星，这长毛寇首洪秀全应该近日就会归西。到时候，长毛将群龙无首，九帅就可攻破城池，扫平叛乱。”
曾国荃虽然认可赵烈文对当下战局的分析，但是他以天象判定洪秀全已经归西，确实是不敢相信。曾国荃也不好发作，只说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休息。于是让人安顿好赵烈文，几日也不曾与之商议军情。
这天夜里，曾国荃还在观察地图，思索对策。这时突然有士兵到曾国荃耳边耳语一番，曾国荃听后，赶紧说快请进来。
这时一个黑衣人进了大帐，行了军礼，“参见九帅”。
曾国荃急切地说道，“快请起，这洪贼确实已经死了吗？”
那黑衣人原是曾国荃安插在金陵城的奸细，得知洪秀全已经过世的消息，趁乱从城上溜了下来。
这人禀报道，“九帅，消息非常可靠，城里已经断粮很久了，洪贼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不知道是病死还是服毒而死。现如今让自己十四岁的儿子做了贼首，目前城内只靠一个伪忠王李秀成支撑。”
“天助我也，哈哈”，曾国荃大笑道，“赶紧请赵先生。”
赵烈文一进账内，曾国荃哈哈大笑道，“先生真乃神人也，洪贼果然已经归西了，哈哈……，看来这金陵城指日可破。”
曾国荃难掩兴奋，拉着赵烈文展开金陵城的地图，又详细地研究了一番作战计划。二人商定的最终作战方案，还是采用挖地道埋炸药轰破城池的策略。不过在哪作为主要的爆破点，曾国荃还没有头绪。
赵烈文道，“九帅，我这几天也在这金陵城边走了一圈，金陵城确实牢固，但是有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可作为爆破的重点”，说着，赵烈文在地图上指了指。
曾国荃一看，原来是太平门，不过他还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
赵烈文微微一笑道，“这太平门城门东侧城墙被称为“龙脖子”，此地被认为是大明龙脉之所在，故而是城墙中唯一没有护城河的一段。因此，此地也是金陵城最为薄弱的地方。”
曾国荃拍手道，“不愧是惠甫先生，这个地方我等确实没有想到，那就定在这个地方。”
赵烈文深知这个九帅的脾气和作战风格，金陵城被围这么久，破城之日，肯定难逃屠戮。因此就对曾国荃说道：“九帅，这金陵城不日即可攻下，在下有个请求，请九帅恩准。”
曾国荃正在兴头上，“惠甫，请讲。”
“双方交战，百姓无辜，希望九帅能在城破之后放过无辜百姓。”赵烈文请求道。
“哈哈，我到时尽力维持。不过城破之后，士兵也不好约束”，曾国荃说道。
其实，曾国荃早就打定主意要屠城。心道，这帮逆贼如此顽抗，害我在此吃尽苦头，金陵城内哪还有什么无辜百姓，这个赵烈文真是书生意气。
金陵城内，所有的军民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他们爱戴的领袖洪天王已经上了天堂。更严重的是，他们目前面临着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绝境，但是城内军民都已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打算。
这天大战开始，曾国荃先让大部队佯装攻城，吸引天平军的注意力，工兵多路挖地道，埋炸药。曾国荃亲自督战，成败在此一举。湘军因为憋了一肚子的火，开始奋力攻城，而太平军一方，也是英勇无比，用滚木礌石砸，用热油浇，用大炮轰，直打得城下湘军尸体累累。湘军稍有后退，被曾国荃砍杀几人，大家又都只好奋力向前。
大战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双方交战正酣，突然一声震天巨响，双方都被这巨大的声响震地愣在原地几秒钟。这时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太平门外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湘军顿时精神抖擞，喊杀震天，蜂拥从缺口处杀向城内。
湘军涌入城后，天平军又与湘军展开巷战，直战到天黑。这些湘军早就杀红了眼，哪管什么士兵和百姓，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城内宛如地狱一般。
赵烈文实在看不下去，知道曾国荃要屠城了，他虽然辅助曾氏兄弟，但是实在看不惯曾国荃滥杀无辜。后来平定了太平天国，曾国藩一心要保举赵烈文做官，但都被赵烈文推辞拒绝，此后他便归隐田园，从此不问世事。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天王府内，大家正在商议对策，但是幼天王已经被城内地狱般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
夜半时分，从天王府中冲出了两队人马。第一队九个人，身着黑色衣服，扛着大旗，故意呼啸而出，吸引湘军注意。另一队人马则护着一个小孩，领头的正是忠王李秀成。两队人马都从缺口处杀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这首《念奴娇·登石头城》是元人萨都剌经过金陵城时所写，该词写尽了金陵城的繁华与落寞，盛世太平与战火纷飞，仿佛一切都是在顷刻间转换，令人叹息。
话说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这金陵城已经被号称“曾铁桶”的曾国荃围困长达三年之久，但金陵城就如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
清廷认为曾国荃有意拖延，想尽快剿灭叛贼，因此下旨催促李鸿章率淮军前往会攻。曾国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这明着是增援，实则是跟他们曾氏兄弟抢功。好在李鸿章还念及曾国藩的旧情，称病延缓，但是曾国荃心里明白这样拖不了太久。他派出攻城部队进行轮番攻打，但都被太平军击退；暗中挖掘的地道也都被城内发现，全部毁坏，人员死伤无数，这金陵城还是坚不可摧，只气的曾国荃大骂这些长毛贼可恨。
曾国荃一时着急上火，竟然病倒了。当时军中瘟疫横行，大家都担心主帅也染了瘟疫，一时间军心不稳。
这天曾国荃正在大帐中休息，忽然侍卫来报：“九帅，赵先生来了”。曾国荃在家族中排行老九，因此军中称其为九帅。
曾国荃正在心烦，说道，“去，去，去……不见，不见。”
侍卫又道，“九帅，赵烈文赵先生来了。”
曾国荃正欲发火，一听是赵烈文，忙说：“快请，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侍卫把赵烈文引了进来，只见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斯文，一身白布衣，手里拿着把扇子，不卑不亢，向曾国荃行礼道，“赵烈文见过九帅。”
曾国荃赶忙跑过去拉住赵烈文的手道，“惠甫，快坐，快坐。自上次分别已经三年有余了，甚是想念。”这赵烈文字惠甫，虽然年轻，却是曾国藩的头号谋士。
赵烈文道，“是呀，自上次安庆之战到现在足足三年了，九帅一向可好呀？”
曾国荃说道，“不瞒惠甫，我正头疼呢”，然后把目下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赵烈文说道，“哈哈，大帅也猜到了九帅的情况，特让我来为九帅助阵。”
曾国荃大喜道，“有惠甫的相助，金陵城指日可破。”这头号谋士的本领，他是领教过的，在攻打太平军的过程中，他的谋略往往更胜一筹，且能洞悉事情的本质，经常能准确预见战事的发展方向。
赵烈文道，“这金陵城的城墙乃是明太祖朱元璋经过三年准备，经历四个阶段共二十一年时间才建成的。城以花岗石为基，巨砖为墙，每砖侧面均有造砖者的府县官衙和年月日，规格一致，筑成时用石灰桐油、糯米汁混合夹浆，十分坚固。因此，普通的火炮是无法轰破城墙的，正面进攻很难攻入，只有用火药炸破城墙，才能打开缺口。”
曾国荃道，“我与惠甫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打地道埋炸药，都已经试过，无奈都被长毛发现，哎……”
赵烈文分析道，“九帅，要想攻破这金陵城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目前，我们已经围困金陵城，犹如铁桶，我们已经占了地利；我方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而长毛的后勤在不断地消耗，没有补给来源，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因此我们又占了天时。而长毛一方虽然之前发生了内讧，内部进行了大清洗，但是洪秀全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在长毛中还是非常强大。况且城中还有猛将李秀成坐镇，他们还在固守待援，虽被围困，但是上下齐心，因此他们还占着人和。”
曾国荃点点头，表示认同。
赵烈文继续说道，“不过长毛的气数已尽，目前已是强弩之末，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天空出现了五星连珠，我敢断言此乃长毛败亡的先兆，这金陵城年内可破，今年即可平定叛乱。另外昨夜东南出现红色彗星，这长毛寇首洪秀全应该近日就会归西。到时候，长毛将群龙无首，九帅就可攻破城池，扫平叛乱。”
曾国荃虽然认可赵烈文对当下战局的分析，但是他以天象判定洪秀全已经归西，确实是不敢相信。曾国荃也不好发作，只说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休息。于是让人安顿好赵烈文，几日也不曾与之商议军情。
这天夜里，曾国荃还在观察地图，思索对策。这时突然有士兵到曾国荃耳边耳语一番，曾国荃听后，赶紧说快请进来。
这时一个黑衣人进了大帐，行了军礼，“参见九帅”。
曾国荃急切地说道，“快请起，这洪贼确实已经死了吗？”
那黑衣人原是曾国荃安插在金陵城的奸细，得知洪秀全已经过世的消息，趁乱从城上溜了下来。
这人禀报道，“九帅，消息非常可靠，城里已经断粮很久了，洪贼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不知道是病死还是服毒而死。现如今让自己十四岁的儿子做了贼首，目前城内只靠一个伪忠王李秀成支撑。”
“天助我也，哈哈”，曾国荃大笑道，“赶紧请赵先生。”
赵烈文一进账内，曾国荃哈哈大笑道，“先生真乃神人也，洪贼果然已经归西了，哈哈……，看来这金陵城指日可破。”
曾国荃难掩兴奋，拉着赵烈文展开金陵城的地图，又详细地研究了一番作战计划。二人商定的最终作战方案，还是采用挖地道埋炸药轰破城池的策略。不过在哪作为主要的爆破点，曾国荃还没有头绪。
赵烈文道，“九帅，我这几天也在这金陵城边走了一圈，金陵城确实牢固，但是有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可作为爆破的重点”，说着，赵烈文在地图上指了指。
曾国荃一看，原来是太平门，不过他还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
赵烈文微微一笑道，“这太平门城门东侧城墙被称为“龙脖子”，此地被认为是大明龙脉之所在，故而是城墙中唯一没有护城河的一段。因此，此地也是金陵城最为薄弱的地方。”
曾国荃拍手道，“不愧是惠甫先生，这个地方我等确实没有想到，那就定在这个地方。”
赵烈文深知这个九帅的脾气和作战风格，金陵城被围这么久，破城之日，肯定难逃屠戮。因此就对曾国荃说道：“九帅，这金陵城不日即可攻下，在下有个请求，请九帅恩准。”
曾国荃正在兴头上，“惠甫，请讲。”
“双方交战，百姓无辜，希望九帅能在城破之后放过无辜百姓。”赵烈文请求道。
“哈哈，我到时尽力维持。不过城破之后，士兵也不好约束”，曾国荃说道。
其实，曾国荃早就打定主意要屠城。心道，这帮逆贼如此顽抗，害我在此吃尽苦头，金陵城内哪还有什么无辜百姓，这个赵烈文真是书生意气。
金陵城内，所有的军民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他们爱戴的领袖洪天王已经上了天堂。更严重的是，他们目前面临着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绝境，但是城内军民都已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打算。
这天大战开始，曾国荃先让大部队佯装攻城，吸引天平军的注意力，工兵多路挖地道，埋炸药。曾国荃亲自督战，成败在此一举。湘军因为憋了一肚子的火，开始奋力攻城，而太平军一方，也是英勇无比，用滚木礌石砸，用热油浇，用大炮轰，直打得城下湘军尸体累累。湘军稍有后退，被曾国荃砍杀几人，大家又都只好奋力向前。
大战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双方交战正酣，突然一声震天巨响，双方都被这巨大的声响震地愣在原地几秒钟。这时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太平门外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湘军顿时精神抖擞，喊杀震天，蜂拥从缺口处杀向城内。
湘军涌入城后，天平军又与湘军展开巷战，直战到天黑。这些湘军早就杀红了眼，哪管什么士兵和百姓，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城内宛如地狱一般。
赵烈文实在看不下去，知道曾国荃要屠城了，他虽然辅助曾氏兄弟，但是实在看不惯曾国荃滥杀无辜。后来平定了太平天国，曾国藩一心要保举赵烈文做官，但都被赵烈文推辞拒绝，此后他便归隐田园，从此不问世事。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天王府内，大家正在商议对策，但是幼天王已经被城内地狱般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
夜半时分，从天王府中冲出了两队人马。第一队九个人，身着黑色衣服，扛着大旗，故意呼啸而出，吸引湘军注意。另一队人马则护着一个小孩，领头的正是忠王李秀成。两队人马都从缺口处杀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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