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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汉奸告密

    刘永福在接到唐景崧丢了台北城,选择内渡后的没几天又接到台中雾峰林家的林朝栋也解散了所带的“栋军”,全家内渡了,刘永福听到这个消息,不啻为晴天霹雳。

    前文说过,日军登陆前,整个台湾的正规军的防务分三个部分,台北由唐景崧主持,城池最坚固,兵马最多,武器也最先进,钱粮也最多;台南由刘永福主持,台南当时不是军事要塞,且当时和台北、台中比起来经济各方面都要差很多;台中由林朝栋、邱先甲等主持,林朝栋的雾峰林家是台湾的第一豪族,所带的“栋军”在中法大战中英勇杀敌,立有战功,后来跟着刘铭传在其麾下办理垦务,征伐平乱,因此声名远播。

    这林朝栋之前如此英勇,为什么这次一枪不放就走了呢?原来在甲午战争时,巡抚邵友濂为了加强台北防务,调林朝栋率其所部士兵驻守基隆狮球岭炮台,这里曾经是林朝栋在中法战争中的作战区域,自己对这非常熟悉,这狮球岭是核心关隘,但凡有军事常识的都知道此地的重要性,必须选能够知兵的大将镇守。林朝栋驻守此处后,决心与此炮台共存亡。但是就在日军要进攻台北前夕,唐景崧听信谗言,将林朝栋及其所部调离台北,让他驻防台中。这么重要的关口竟然让新募的四个营的广勇代守,最后因为互不熟悉,竟然在战场上发生内战,简直是荒唐至极。

    唐景崧听闻狮球岭危急,这会想起了林朝栋,急忙电令林朝栋前来救援,这林朝栋虽然心里对这个废物唐景崧很不爽,但是国家大义在先,私人恩怨在后,所以赶紧动身前往救援。他刚走到半路,就听到台北失守,唐景崧带了十几万两军饷跑路的消息。

    林朝栋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骇,这才几天的工夫,台北就丢了。台北城池坚固、兵马钱粮最多,武器先进,尚且抵抗不了日军几天。自己这些兵马能抵抗几天,同时痛恨这唐景崧简直是饭桶,所以心灰意冷,返回彰化,给所有士兵发放军饷,宣布解散栋军,自己带着家人内渡。

    自林朝栋解散军队,选择内渡后,那么全台湾名义上的正规军就剩刘永福的黑旗军了。好在林朝栋的部分将领和士卒自愿抵抗倭寇,投入到各路义军中。这时台中最大的武装就剩丘逢甲所带领的义军。

    台湾读书之人不多,能够考取功名的更是少之又少,根据有据可查的台湾进士总数为三十三人,丘逢甲为其中之一。他无意仕途,回台从事教育事业。丘逢甲能洞悉形势,未雨绸缪,在甲午战争刚开战,他就积极倡办团练,唐景崧接任巡抚后,委任丘逢甲招募义勇。丘逢甲四处奔走,募集大量义勇。甲午战败之后,唐景崧调丘逢甲北上,驻防台北后路。但没有粮饷,枪械奇缺,部分义勇用的还是长矛大刀。

    战前台北城里不是钱粮充沛,武器弹药非常充足吗,为什么义军没有粮饷和武器?台北城里确实非常多,但是唐景崧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唐景崧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义军如今人数众多,一旦全副武装,后期义军势大,成为骄兵悍将,难以节制,成为内患。所以任凭丘逢甲苦苦哀求,唐景崧就是故意敷衍,推诿。丘逢甲见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日夜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仔细查勘地形,并深入村寨,制定稳妥可靠的防御作战方案。另外为了树立与广大义军将士同仇敌忾,卫国保台的决心和信心,他巡视各营,问寒问暖,与士卒同甘共苦。所以他带领的义军都始终保持着严明的纪律和高昂的斗志。

    日本方面,从日军登陆到台北沦陷,不到十五天的时间,另外台北城是日军兵不血刃拿下的。因此日军认为台北一旦拿下,那么接下来就很容易了,所以在台北休整几天后,就向台中地区进发。而进攻台中的首站就是新竹,这是打开南侵道路的门户。

    六月十二日,日军近卫师团分东西两路猛扑台中门户新竹县。刘永福在唐景崧和林朝栋内渡之后,明白日军下一步就是台中,而台中的门户就是新竹,因此派分统杨紫云率领新楚军,会同丘逢甲统领的义军首领吴汤兴、徐骧、姜绍祖等驻守。他们分别在东路的大科嵌和西路的大湖口,据险阻击日军。

    战斗打响之后,义军奋起阻击日军,突然间来了大量的群众,来主动协助义军歼敌。义军士气大振,使日军伤亡颇重。但日军依仗人多势众和武器精良,拼死进攻。抗日义军则因粮械不济,被迫后撤。日军本来预计三两天就搞定新竹,没想到足足花了十天才攻陷新竹。

    不过日军还是感到非常开心,毕竟台中现在是门户大开,日军准备休整一番,然后扫平台中。

    这天,日军司令部里,有一个人着急要见近卫师团的指挥官北白川功能久亲王。等进去后这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辜显荣,拜见亲王殿下。”

    北白川功能久亲王赶紧上前扶起他,“快快请起,辜先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功臣,以后不用行此大礼,况且我们日本是文明社会,没有跪拜礼。”

    辜显荣心道,还是大日本帝国好,不过不跪下,反倒不习惯。于是说道,“谢亲王殿下。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禀报。”

    北白川功能久亲王心里一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台北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辜显荣道,“不是台北,是新竹将要发生大事了。”

    北白川功能久亲王笑道,“哈哈,新竹能发生什么大事,我们刚把他攻下来。”

    辜显荣焦急地说道,“亲王殿下,我的老家鹿港就在台中,我通过亲信获得可靠消息。这匪首丘逢甲的手下吴汤兴、徐骧、姜绍祖还有黑旗军的杨紫云共聚集了七八千的兵力,准备反攻新竹。”

    北白川功能久亲王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新竹城里守军不多,另外如果没有这条消息,那么他们出其不意,新竹非常有可能被包围,然后攻陷,城里的将士就会全军覆没。如果新竹再被夺,南下之路可就不好走了。他头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因此问道,“消息可靠吗?”

    辜显荣恨不能跪下指天发誓,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非常认真地说,“消息绝对可靠。如今这些反贼都已经集结完毕,不日就要偷袭新竹,请亲王殿下早做准备。”

    北白川功能久亲王赶紧召集桦山资纪,让他赶紧让人加强新竹的守备,同时密切关注各路反抗军的动向,他们有可能突袭新竹城。

    新竹陷落之后,刘永福急召众将士商议后认为,新竹是台中的门户,万不能落入日军之手,如今只能趁日军立足不稳之时,发动突袭,重新夺下新竹。于是指令杨紫云部会同各路义军重新夺回新竹城。

    杨紫云接到命令和各位义军首领商量了一番,他们也知道新竹的重要,无奈他们武器不行,最后大家商议用人数去弥补武器弹药的劣势,于是各路义军纷纷汇集,共有七八千人之多,根据情报守新竹的日军只有两千人,可以一试。

    联军准备突袭,自然要求要出其不意。但是人多就难免会走漏风声,辜显荣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告诉了日军,日军索性利用联军突袭之际,准备全歼反抗力量。所以不仅加强了守备力量,加固了城池,另外增加了大批的重型装备。

    七月九日的夜晚,天气晴朗,新竹城内一片平静,平静得有点反常。城下突然出现了大批的人马,他们静悄悄地接近城墙,城上的日军早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等他们靠得更近。

    第一枪从城上射下来,接着更多的枪声响起,大批的义军倒下。但是义军没有退却,奋起反击。这一支部队是吴汤兴、杨紫云率领的联军,他们担负的是正面进攻任务。杨紫云是黑旗军中也算是身经百战,他当时看见日军首先发起进攻,另外从武器的装备和数量上已经判断出来,这伙日军有所准备,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下令进攻。

    战斗非常惨烈,杨紫云看久攻不下,让人快去打探姜绍祖与徐骧的情况,怎么他们那边没有动静。原来战前,制定的两路夹击的策略,吴汤兴、杨紫云率领的联军正面进攻吸引敌方火力,姜绍祖与徐骧率领另一支队伍,从侧后夹击。但是因为情报已经泄露,姜绍祖徐骧的部队被埋伏的涩谷中佐的日军近卫师团骑兵大队包围,在十八尖山会战中展开激烈交火。此役姜绍祖战死。姜绍祖文武双全,牺牲之时年仅二十岁,留下绝命诗一首:

    边戍孤军自一枝,

    九回肠断事可知。

    男儿应为国家计,

    岂敢偷生降敌夷。

    杨紫云、吴汤兴听闻姜绍祖与徐骧中了埋伏,知道日军早有准备,赶紧下命令撤退,徐骧率残军撤至苗栗,之后又再撤到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