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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失孤

    卫城见玲珑真的乖乖的在原地等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有长进,不错不错!“

    玲珑借机向他卖乖:“那爹爹你下次可一定要再带我来这啊!“

    卫城正欲找借口拒绝,玲珑就已经抓紧时间再说:“爹爹!我这次可以乖乖的,下次也会乖乖的嘛!而且你要是带我来这的话,那我就学做菜,你知道我很聪明,一学就会,你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出去干活了!“

    卫城望了望这空荡荡的石洞,旁边也就几个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修到这里来,这丫头平时跳脱得很,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地方,还肯静下性子来做菜?他心里突突突的不敢答应,谁知玲珑还有后招:“爹爹!爹爹!爹爹!你看我平时也没个人玩的,你也不能常在家陪我,我这也上不了私塾,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愿望,爹爹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卫城无奈:“好吧,只要你乖乖的,下回我照样带你来。“

    玲珑这才罢休,很自觉的钻进背篓,非常愉悦的说:“好爹爹,我们回家吧!“

    想到能够读书写字了,玲珑真真的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可从小只有父亲照顾的她头发还是乱得一匹,她精心给自己扎了四个小辫,看着像一只炸毛了的公鸡,当她出现在月隐面前时,真真把月隐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才忍住没笑出来,只淡淡道:“确实干净了些。“

    没想到玲珑紧接着期待的问:“月哥哥,我今天费了老大的劲扎了个头发,怎么样?好不好看?“

    月隐憋了好大股劲才点了点头:“嗯,好。。。好看吧,就是有点乱。“

    玲珑可没想这么多,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是一个木头做的一把剑,有些粗糙,上面的花纹也歪歪扭扭,玲珑把小剑递过去的时候,手上还有被刀划到的伤痕,月隐看着她小手上的伤痕,本来想要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接过小剑说了句:“做得还不错。“

    这时候石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玲珑吓得赶紧钻到了桌子底下,可仔细一听,这脚步声可是自己老爹的,于是又赶紧从桌下爬了上来,月隐正欲阻拦,玲珑赶紧说明:“来的是我老爹。“

    卫城到了洞口,他看到身着绸衫的月隐,知道他的身份非富即贵,礼貌的鞠了鞠:“公子好。“

    月隐微微颔首,玲珑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爹爹,月哥哥,你们在干嘛呀?!“

    月姓在长卫国不多,卫城心里担心,正欲说话拒绝,月隐已经开口:“我们就是打个招呼,你在我这,你爹爹很放心的。“后面这话倒是说给卫城听的。

    卫城自然是听得明白的,连忙接话道:“当然当然,我自然是放心的。“

    玲珑拉了拉卫城指了指放纸笔的石桌:“爹爹,月哥哥说会教我读书写字呢!他的字看着很漂亮,定是个好先生,说不定我能学得比私塾还好。“

    卫城心里却隐隐不安,毕竟他们只是平常老百姓,月隐似乎已经觉察到他的想法:“卫叔叔不用担心,我会用心教玲珑的,她很聪明,也可爱得很,一般人我可不愿意教的。“

    卫城恭敬的点了点头:“好的,公子,那就麻烦您了。“他摸了摸玲珑的头:“我得赶去上工了,你在这可要乖乖的,不许捣蛋。“

    玲珑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没了平日里淘气的模样,月隐提醒道:“每日辰时,午时,酉时,都有人过来送饭,你要切记,不可与那人碰上,他每次都是从西门而入,记得多留个心眼。“

    玲珑连声应和:“是吖,月哥哥说那个人发现我们会很危险的。“

    卫城深以为意:“是,多谢公子提醒。“恭敬的拜别了月隐又疼惜的看了一眼玲珑才悄然离去。

    玲珑不由的挠挠头,今日的爹爹甚是奇怪。

    月隐把小剑爱惜的收了起来,一把抓起玲珑:“我先教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寒来暑往一晃四年就过去了,玲珑长高了,头发扎得利索了。在月隐的教导下不仅学会了很多字,很多诗词也倒背如流了。

    月隐也十五岁了,他虽然在这洞中呆了六年,除了肤色极白以外,脸上仍旧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英气,长相也愈发俊朗,可眉宇间溢着淡淡的忧伤。

    玲珑已经不用父亲送就可以悄无声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来到月隐的住处,只是这次她没想到月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丫头,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这几年两人相处得极好,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玲珑愣了好一会才定神:月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月隐很淡然,带着轻笑:“小丫头,就这几日我要离开这了。“

    玲珑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失落低声问:“那你要去哪呢?到时候我再去找你。。。。“

    月隐脸色有些灰暗,但他又撑起轻笑摇了摇头:“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怕是找不到我了。“

    玲珑只觉得心往下掉往下掉,眼睛都红了,嘟囔着:“月哥哥,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走呢?!我好舍不得你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呢?!“

    月隐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人和人总是要分离的。“

    玲珑只觉得心被狠狠刺痛了一般:“月哥哥,我不要你走,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很乖,我不淘气了,好好背书,好好写字,我还有很多书要读,很多字想写,你不教我我怎么学得会呢!?“说罢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月隐神色不由黯然:“丫头,这次我是非走不可了,只是你放心,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飞鸽传信吗?如今你字写得这样好,以后可以写信给我。“

    玲珑这才止住了哭泣:“真的吗?它会把我的信带给你吗?“

    月隐不动声色的抽了一口气,月国势微,像他这样不被看中的质子更是不被人看在眼里,最近已经给他断了吃食,想必有人想让他在这墓里静悄悄的死去。抬头看着这高高的四处都是围墙的墓地,读书的时候还想过要造福四方,为国收复失地,自从被送到卫国以来,他就好像这天地间的一缕孤魂,只有这一个小女孩关心他跟他做伴,他这几年韬光养晦,出去的路也已经探知的一清二楚,可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活下来他都不知道,但他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个小姑娘知道自己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为他伤心难过。他只轻轻点了点头:“会的。“

    玲珑脸色好看了些,拉着他的手臂:“那你一定要记得早点找我,我会很想念很想念你的。“

    月隐心中怅然,他努力笑着:“好,在收到我的信之前,你要好好学习,可不能把我教你的给忘了,不然到时候我可要笑话你的。“

    玲珑这才有点笑容:“月哥哥,我肯不会忘的!“

    年少之人伤别离,何况玲珑这才十二岁,月隐于她而言是哥哥,是好友,又是先生,这么重要的人这么突然的要离开,玲珑何尝不是心神不宁,五内不安,平常精灵鬼怪,手灵脚活的她,就这么恍了神把自己的手切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是疼痛感把她拉回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卫城见状赶紧给她止血包扎,把他手上衣服上都染满了血:“丫头,你怎么啦!这手都切成啥样了!“

    只见玲珑的手背就这样被斜切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甚是可怕。

    玲珑带着哭腔:“爹爹,爹爹,月哥哥要走了,我好难过呀!“

    卫城不禁心疼,他一边包扎一边宽慰道:“傻丫头!人和人怎么可能不分离呢!有一天爹爹也要生病老死的,何况是月公子呢!?你能在他身边读书写字这么多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玲珑听完崩溃大哭:“我不要你生病老死!我不要月哥哥走!做人怎么这么难啊!“

    卫城手不巧,伤口包扎得很粗糙,总算是止住了血,他慈祥的抚摸着玲珑的肩头:“傻丫头,克服困难才是人生啊!只要你好好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再相逢的。你还想让月公子看着你这哭哭啼样子笑话你吗?“

    玲珑止住了眼泪垂眉低首:“可爹爹,怎么办啊!我好难过啊!“

    卫城慈祥的轻拍着她:“没事的,过些时日就好了。“

    卫城是第一次见活泼开朗的女儿这么难过,近日里听大家说最近出了个大墓,就在死亡之谷,前赴后继去了很多波人都没了音讯,想必应该安全了,他就是一个下三流的摸金校尉,看看能不能捡一些大家剩下的残物换点价钱,给玲珑买个有趣的物件也好,省得她如此伤心。

    卫城背着篓子沿着偏僻的小路一路走着,一边走一边暗暗心惊,这死亡之谷的方位好像就在他们挖的墓地的尾端,大家伙挖到尾端以后就停工了,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日天下着大雨,风闪雷鸣的,王大哥集合大家干活:“大家伙,今天这一段是最后一截啦!来来来,麻溜的!集合啦!“

    卫城惦记着玲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老王在清点人数的时候还纳闷了:“卫老弟呢?一下就不见人了!算了,不等他了,他这老是迟到早退的,到时候领赏钱的时候,恐怕要少他一份咯!“

    卫城没曾想大家伙就此没了音讯,挖墓的新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来,他却始终没有再见到王大哥这一波伙计。

    卫城走到了死亡之谷的石碑之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似乎也有些危险,他到底要不要进去。

    突然他听到一个人声:“救命啊!救命啊!“那正是王大哥的声音,他一咬牙冲进了谷中。

    卫城寻声而去,可是在几次大喊之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他救人心切,在谷中急得团团转,可是走了好大一圈却迷了方向,他从口袋里掏出罗盘,罗盘的指针四处乱窜,根本就停不下来,他只能在这山中继续打转,沿途的树上有着各路人马做的标记,这山出去怕是有些困难了,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说不定还能想个法子找到一直在挖的墓洞,还能有机会出去。

    跟着标记转到黄昏,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一个山洞,看洞口的小路山石,踩踏的痕迹明显,想必有不少人来过,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洞口落下一个土黄色的钱袋子,卫城认得,这是王大哥的钱袋子,每次发赏钱的时候,王大哥都是从这钱袋里掏钱发给大家,每每到他的时候,念着他没有妻子还带着一个女儿,王大哥总还多给一些。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四处探查了一下没有机关才慢慢挪过去把钱袋捡了起来,钱袋子有些份量,里面还有不少钱,王大哥是不是遇害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落下了。

    卫城往洞里看了看,洞里冒着血绿色的光,有一种妖异阴森的感觉,卫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捡了块石头,朝里面扔了扔,没有任何机关反应,机关应该被前人给解决了,他慢慢的走进洞中,洞中血绿色的光芒更盛,让他心生害怕,这时王大哥的声音又传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会继续好好挖!”

    而后传来一个细嗓子:“如果下次还想乱跑,定叫你性命不保!”

    王大哥的声音又传来:“是!谢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卫城心惊,也不知道里面是何许人也,他要不要继续前行,王大哥身强体壮还被抓,他除了轻功好点,打起架来还不如王大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谁知却一脚到一块砖上,砖马上陷下去一半,他赶紧抽回脚,却听机关声轰隆轰隆响起,他到了一个石室,石室里全是干尸,头发完好却只有干瘪的皮包着骨头,他内心一阵发毛,石室正中央有一根奇大的玉柱,亮着绿莹莹的光,中间空了一截,悬浮着一个带着红光的青绿色手镯,他下意识的向手镯走过去,带着玲珑血的衣衫穿过绿光拿到了手镯,卫城把手镯拿到手上才恢复了意识,他看着手上的手镯一阵窃喜,揣进了怀里,他拿到手镯以后,穿针就看到这个石室原来有一道拱门,就在玉柱后方。

    这时中间的玉柱开始裂开,卫城见势不妙向后方的拱门逃去。

    尖细的噪音从远处传来:“什么人进来了!手镯已经被摘出来了!”

    “他怎么拿得下手镯?”

    尖细的声音大声道:“赶紧追,别让他给跑了”

    卫城冲出门洞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真是自己修的墓洞,这可是驾轻就熟的地方,他跟着记忆的路线很快要到出口了,只是后方来的追兵好像都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的功夫身法远在卫城之上,很快就找到了卫父城的身影,其中一位暗器高手直接射了一枚飞镖,卫城转身格挡,却不料这是个连环镖,他挡住了前两枚,却没有挡住后一枚,直直射入了他的胸口,鲜血悄然流到了手镯上,卫城突然如有神助,身轻似燕的飘走了。

    后方的黑衣人竟然也追不上了:这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他怎么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奇怪,太奇怪了!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说道:我们跟着他的痕迹,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他功夫不怎么样,隐匿不了痕迹的,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说不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一行人探查着痕迹追了过去。

    卫父提着一口气跑到了茅草屋,玲珑如往常兴冲冲的给卫城开门,卫城已无力进门,倒在了门口。

    “爹爹,你怎么了?!”玲珑冲过去扶着卫城。

    卫城胸口不停的在流血,却一滴都没有溢出来,他感觉到生命在流失,却还有一些气力,他撑着说:“玲珑,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玲珑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拆门板,原本受伤的手又溢出鲜血来,她跌跌撞撞的爬到卫城身边:“爹爹,你等等,我再想想办法!”

    卫父抓紧玲珑的手:“别。。。别耽误时间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交代!”

    玲珑拼命的摇着头,眼眶又红又肿,眼泪滋滋的往下落,这两天她的眼睛好像一直在下雨,她咬紧牙关忍住抽泣静下来让父亲能好好说话。

    “我是一个下九流。。。没有本事的摸金校尉,你是我无意中在墓洞里。。。。捡到的孩子,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我。。。都典当掉了,只。。。只有一个线索,在你的脚底。。。。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卫城颤颤巍巍的从胸口袋掏出一个手镯: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有幸。。。得到这个。。。值钱的。。。东西,有人再追我,你。。。拿着它。。。赶紧。。。。赶紧走吧!”

    玲珑不肯收手镯,执意要带父亲一起走,父亲板起脸严肃的说:“他们。。。。。他们。。。。在追我。。。就要来了,我。。。。活。。。不了。。。。了,你。。。一定。。。要。。活。。。。下来!”

    说罢,把手镯塞入玲珑手上。玲珑刚接过手镯,卫城就断了气息,电光火石之间竟成了一具干尸。

    玲珑大惊大悲当场噎住发不出声音,只留下眼睛眨巴眨巴的流眼泪,她趴在干尸上面,任眼泪肆掠,一口鲜血从口腔喷出,洒在了破旧的茅草屋前,寒风冷冽,吹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地上的干尸好似也要一并吹走,玲珑破旧的衣服在风中不堪一击,她却并不觉得冷,只是朝尸体郑重的拜了三拜,拜得满头是血,她也不以为意,好似这天地间已经痛无可痛,她看了看地上的泥脚印,把父亲的鞋脱了,穿在自己脚上,接着一把大火,把家里给烧了。

    玲珑小心翼翼的沿着父亲的脚步退出了家门,直到退到屋边的小溪,她脱下鞋子轻轻的走入了小溪里,把鞋子用力的抱在胸口,抱得自己一身的泥,她沿着小溪走向了远方。

    不出所料,黑衣人果然追踪到了茅屋所在地,只是熊熊的大火已经燃烧掉了一切痕迹,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黑衣头领人仔细看了一下地上的脚印:这脚印不对,有几个有边缘重叠,甚至是摩擦的痕迹,看来是有人顺着他的脚印离开了。这是个聪明人,我们抓紧时间,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