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河神
等到烤肉熟了，楚子衿撑船到了岸边，脚尖点在荷叶上，轻盈的身子就飘上了岸，看着桌案上发黑的烤肉，叹了口气：“你们三个果然都是笨蛋。”
没人反驳，包括话最多的龙守这个时候也装起了哑巴，楚子衿觉得无聊，便兴奋着叫起来：“你们猜我刚刚在河中央看见了什么？”
“这河里除了鱼虾水草还能有什么？”涂飞用刀切开烤肉焦糊的表面，发现里面竟然还没熟，叹了一口气又把肉放了回去。
楚子衿看他这个样子，满脸的气愤，掐着腰喊道：“我看到一个七八丈长的黑影子从船底下钻了过去，这水底下有条怪物！”
涂飞不信，他知道这水底有不少一两百斤重的大鲤鱼，可七八丈大的怪物，岂不是要把河里的水牛都给一口吞进去。
“该不会是河神吧。”吕梁把撒了辣酱的年糕咬下一点喂在鲤鱼的嘴里，“我听陆夫子讲过，月梢城里有一百条水道，建城的时候有异人施展秘术，将淮河河神的幼子困在了城里，建城的前三年还发过水灾，因为这事儿设计城池的工部官员还被国主问斩了。”
涂飞吃惊：“真有河神？”
龙守将多余的炭火用夹子夹出来，扔进火盆里，郑重其事的说道：“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月梢的百姓都会往河里扔粽子，杀整只的肥猪用来祭祀河神，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见过一条大蛇，水桶粗细，蛇鳞有巴掌大，像是铁甲一样，在水面一闪而没。”
你爷爷小时候，多少年了这都，涂飞认为不靠谱，心里觉得就是鱼群，转头问楚子衿：“是一条大蛇？”
“说了是怪物，水面那么暗，我哪里看的清楚，等姑奶奶下次再见到，一剑刺下去，管他是大蛇还是蛟龙，架在这火上烤了吃！”
涂飞这才注意到，小姑娘额头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显然是被龙守口中的大蛇给吓得，他呵呵一笑，将手里滚烫的烤红薯扔了过去……
少年们的欢声笑语充斥着岸边，脚底下幽暗的河水里，巨大的黑影贴着水底，顺着水道蜿蜒着前进，在祂的上方显露出渔船的影子，传来渔夫们喊着口号，转动机括收紧渔网的声音。
祂撞破了装满小鱼小虾的渔网，像是火焰消融了冰雪。
祂游过的地方，鱼虾纷纷避让在两旁，这城中水道蜿蜒曲折，除了一些脏乱腌臜的地方，祂都很熟悉。
顺着地下的暗流前进，游了一会儿头顶出现白色的光晕，祂知道那是月亮的影子，向上游去瞬间破水而出。
这地方位于城郊，是一个十丈方圆的水潭，水潭旁边有一石碑，上书龙王井三个前朝古字。
百年前有城中富户结庐而居，后面扩建成一城郊小院儿，再后面富商家道中落，这处院子也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落到了官家的手里，如今被吕青安排给了一个叫金启先的老人。
金启先穿着宽大的黑袍，花白的须发被迸发的水珠打湿，他也不在意，只瞪着眼睛抬头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
他曾经在涂飞面前说自己习武七十年，那并不是夸张，自己已经八十岁了，从十岁起就接受沧溟的训练，是组织里最顶级最老练的杀手之一。
死在他手里的豪杰，权贵数不胜数，可在他那堪称云波诡谲的一生中，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披着青色铁鳞的怪物身躯只露出水面一小截，仍旧高的需要让人仰视，呼吸之间，鳞片开合起落，发出铁器碰撞出的哀乐，隐藏在鳞片下的可怕肌肉微微牵动，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足以让人窒息！
金启先黑袍下的手握紧短剑，随后又松开，他整个人都软掉了，匍匐在地上，亲吻河水浸湿的土地和野草。
他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巨蛇那绿色的眸子里竟带着人类一样的情绪，发出了轻蔑的神色。
天赐的能力让祂轻易看穿了这个人类心中的恐惧和虚伪，他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血腥味儿几乎华为实质向着老人逼了过去，可老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让祂有些失望。
金启先说道：“我原本不相信那个叛徒的话，亵渎了神灵，为了谢罪，年内一定亲手在这水潭边修建一座河神庙，杀牛羊为祭，供奉河神。”
十丈宽阔的水面上出现了湍急的旋涡，深不见底，金启先趴在地上，低着头，只能听着哗哗的水声，忍受着鱼虾砸在头上和脸上的侮辱，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大蛇已经消失，水面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金启先站起身，他的头顶趴着一只龙虾，显得很滑稽，他并不在乎这些，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对主仆，微笑着说道：“这位小公子深夜造访，是找不到住宿的旅店了吗？”
书生打扮随意，长发用一根丝带束成马尾，套一件天青色长衫，他呵呵笑了笑：“只是路过，上次来月梢没见到这快化蛟的大蛇，这次有幸得见，还要托老先生的福。”
金启先每次露出这种笑得时候，都是要杀人的时候，可他看着眼前书生的笑，一身杀气竟不自觉的归于平淡，察觉这一点之后让他暗自心惊。
“此等生灵，确实罕见，不过若是时机不对，非但不是机缘，反而会带来灾祸。”金启先已经握住了自己的飞刀，可当他看向书生的眼睛，一股远超巨蛇的莫大惊惧瞬间笼罩了他，岁月千年一瞬而过，北斗七星的光芒镇压天地，让他觉得自己低矮的如同一只爬虫，大树底下的一只蜉蝣！
小书童李冬溪看着先生负在身后不断颤抖的手，心里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老杀手，有公子在呢，不害怕，不害怕，公子是不是也害怕啊，北斗之阵万一唬不住对方怎么办……
金启先咬着牙再次逼问：“阁下来此究竟为了什么？”
李长风负手而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曾听闻云松有龙氏族人，源于月梢，百三十年前持十三根碎铁长矛便敢狙杀淮河龙王，你虽是整日里躲躲藏藏的沧溟的杀手，武道之上却也蹉跎了多年岁月，也算有些本事，又是云松国人，短短百年，云松屠龙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吗？还是说，那勇气只存于龙氏族人的血里呢？”
金启先知道这个故事是从周朝的史书上，他远不清楚那人龙一战的凶险，只知道龙家那位屠龙的先祖也死在沧溟无休止的刺杀中。
金启先释放了自己的杀气，如同深渊血海足以把人逼疯，他的武艺强横至极，杀人如麻，身怀绝技，面对那条巨蛇虽然下拜却也几乎有与之一战的自信：“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知道我的来历还敢露面，就不怕死吗？”
夜间温凉参半的空气象一阵阵微风似地拂到他的脸上，美妙得无从察觉，象是丝绒拂着人面一样。
死亡当然让人害怕。
李长风想着，可他看着眼前的老人，想着他匍匐在巨蛇脚下浑身颤抖狼狈不堪的样子，再看着老人头顶的那只龙虾，怎么都害怕不起来，只偏过头看着那幽深的水潭：“可惜不是真正的蛟龙，否则抽筋拔骨，做成一套皮甲，也好献给真正的英雄。”
金启先头皮发麻，已经萌生退意。
这个时候李长风向后退了一步，有风从水潭刮了过来，河岸上瞬间起了大雾，十步之内看不到人。
金启先深邃的眼窝中用起蛇一样绿色的光，他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合适的武器，周遭三尺之内都化为生命的绝域。
“老人家，既然你是推动这乱世的一只手，就一条路走到底吧，我且看看你们不断的往这火堆里添柴，最终会不会烧到自己。”
没人反驳，包括话最多的龙守这个时候也装起了哑巴，楚子衿觉得无聊，便兴奋着叫起来：“你们猜我刚刚在河中央看见了什么？”
“这河里除了鱼虾水草还能有什么？”涂飞用刀切开烤肉焦糊的表面，发现里面竟然还没熟，叹了一口气又把肉放了回去。
楚子衿看他这个样子，满脸的气愤，掐着腰喊道：“我看到一个七八丈长的黑影子从船底下钻了过去，这水底下有条怪物！”
涂飞不信，他知道这水底有不少一两百斤重的大鲤鱼，可七八丈大的怪物，岂不是要把河里的水牛都给一口吞进去。
“该不会是河神吧。”吕梁把撒了辣酱的年糕咬下一点喂在鲤鱼的嘴里，“我听陆夫子讲过，月梢城里有一百条水道，建城的时候有异人施展秘术，将淮河河神的幼子困在了城里，建城的前三年还发过水灾，因为这事儿设计城池的工部官员还被国主问斩了。”
涂飞吃惊：“真有河神？”
龙守将多余的炭火用夹子夹出来，扔进火盆里，郑重其事的说道：“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月梢的百姓都会往河里扔粽子，杀整只的肥猪用来祭祀河神，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见过一条大蛇，水桶粗细，蛇鳞有巴掌大，像是铁甲一样，在水面一闪而没。”
你爷爷小时候，多少年了这都，涂飞认为不靠谱，心里觉得就是鱼群，转头问楚子衿：“是一条大蛇？”
“说了是怪物，水面那么暗，我哪里看的清楚，等姑奶奶下次再见到，一剑刺下去，管他是大蛇还是蛟龙，架在这火上烤了吃！”
涂飞这才注意到，小姑娘额头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显然是被龙守口中的大蛇给吓得，他呵呵一笑，将手里滚烫的烤红薯扔了过去……
少年们的欢声笑语充斥着岸边，脚底下幽暗的河水里，巨大的黑影贴着水底，顺着水道蜿蜒着前进，在祂的上方显露出渔船的影子，传来渔夫们喊着口号，转动机括收紧渔网的声音。
祂撞破了装满小鱼小虾的渔网，像是火焰消融了冰雪。
祂游过的地方，鱼虾纷纷避让在两旁，这城中水道蜿蜒曲折，除了一些脏乱腌臜的地方，祂都很熟悉。
顺着地下的暗流前进，游了一会儿头顶出现白色的光晕，祂知道那是月亮的影子，向上游去瞬间破水而出。
这地方位于城郊，是一个十丈方圆的水潭，水潭旁边有一石碑，上书龙王井三个前朝古字。
百年前有城中富户结庐而居，后面扩建成一城郊小院儿，再后面富商家道中落，这处院子也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落到了官家的手里，如今被吕青安排给了一个叫金启先的老人。
金启先穿着宽大的黑袍，花白的须发被迸发的水珠打湿，他也不在意，只瞪着眼睛抬头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
他曾经在涂飞面前说自己习武七十年，那并不是夸张，自己已经八十岁了，从十岁起就接受沧溟的训练，是组织里最顶级最老练的杀手之一。
死在他手里的豪杰，权贵数不胜数，可在他那堪称云波诡谲的一生中，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披着青色铁鳞的怪物身躯只露出水面一小截，仍旧高的需要让人仰视，呼吸之间，鳞片开合起落，发出铁器碰撞出的哀乐，隐藏在鳞片下的可怕肌肉微微牵动，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足以让人窒息！
金启先黑袍下的手握紧短剑，随后又松开，他整个人都软掉了，匍匐在地上，亲吻河水浸湿的土地和野草。
他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巨蛇那绿色的眸子里竟带着人类一样的情绪，发出了轻蔑的神色。
天赐的能力让祂轻易看穿了这个人类心中的恐惧和虚伪，他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血腥味儿几乎华为实质向着老人逼了过去，可老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让祂有些失望。
金启先说道：“我原本不相信那个叛徒的话，亵渎了神灵，为了谢罪，年内一定亲手在这水潭边修建一座河神庙，杀牛羊为祭，供奉河神。”
十丈宽阔的水面上出现了湍急的旋涡，深不见底，金启先趴在地上，低着头，只能听着哗哗的水声，忍受着鱼虾砸在头上和脸上的侮辱，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大蛇已经消失，水面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金启先站起身，他的头顶趴着一只龙虾，显得很滑稽，他并不在乎这些，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对主仆，微笑着说道：“这位小公子深夜造访，是找不到住宿的旅店了吗？”
书生打扮随意，长发用一根丝带束成马尾，套一件天青色长衫，他呵呵笑了笑：“只是路过，上次来月梢没见到这快化蛟的大蛇，这次有幸得见，还要托老先生的福。”
金启先每次露出这种笑得时候，都是要杀人的时候，可他看着眼前书生的笑，一身杀气竟不自觉的归于平淡，察觉这一点之后让他暗自心惊。
“此等生灵，确实罕见，不过若是时机不对，非但不是机缘，反而会带来灾祸。”金启先已经握住了自己的飞刀，可当他看向书生的眼睛，一股远超巨蛇的莫大惊惧瞬间笼罩了他，岁月千年一瞬而过，北斗七星的光芒镇压天地，让他觉得自己低矮的如同一只爬虫，大树底下的一只蜉蝣！
小书童李冬溪看着先生负在身后不断颤抖的手，心里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老杀手，有公子在呢，不害怕，不害怕，公子是不是也害怕啊，北斗之阵万一唬不住对方怎么办……
金启先咬着牙再次逼问：“阁下来此究竟为了什么？”
李长风负手而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曾听闻云松有龙氏族人，源于月梢，百三十年前持十三根碎铁长矛便敢狙杀淮河龙王，你虽是整日里躲躲藏藏的沧溟的杀手，武道之上却也蹉跎了多年岁月，也算有些本事，又是云松国人，短短百年，云松屠龙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吗？还是说，那勇气只存于龙氏族人的血里呢？”
金启先知道这个故事是从周朝的史书上，他远不清楚那人龙一战的凶险，只知道龙家那位屠龙的先祖也死在沧溟无休止的刺杀中。
金启先释放了自己的杀气，如同深渊血海足以把人逼疯，他的武艺强横至极，杀人如麻，身怀绝技，面对那条巨蛇虽然下拜却也几乎有与之一战的自信：“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知道我的来历还敢露面，就不怕死吗？”
夜间温凉参半的空气象一阵阵微风似地拂到他的脸上，美妙得无从察觉，象是丝绒拂着人面一样。
死亡当然让人害怕。
李长风想着，可他看着眼前的老人，想着他匍匐在巨蛇脚下浑身颤抖狼狈不堪的样子，再看着老人头顶的那只龙虾，怎么都害怕不起来，只偏过头看着那幽深的水潭：“可惜不是真正的蛟龙，否则抽筋拔骨，做成一套皮甲，也好献给真正的英雄。”
金启先头皮发麻，已经萌生退意。
这个时候李长风向后退了一步，有风从水潭刮了过来，河岸上瞬间起了大雾，十步之内看不到人。
金启先深邃的眼窝中用起蛇一样绿色的光，他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合适的武器，周遭三尺之内都化为生命的绝域。
“老人家，既然你是推动这乱世的一只手，就一条路走到底吧，我且看看你们不断的往这火堆里添柴，最终会不会烧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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