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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垣·第八章 撞破

    思绪间,两人路过了一处花园,园中有几人抚琴奏乐,好几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随着音乐排练舞曲。

    其中一女子身着一袭黛绿色纱裙衬得肌肤胜雪,每一次舞动都带起无限风情,舞姿灵动,衣带飘飘,好似天上玄女坠落人间。

    只是这一眼,裴凌便迈不动腿了,眼和心都随着女子踏出的每一个舞步颤动。她身轻如燕,步转流风,衣袂翩然。一抬手,一旋动,那千般姿态,万种风情,胜过人间无数风景。

    “怎么不走了?”翠心注意到出神的裴凌。

    女子眸光流转,似乎也注意到了裴凌,对她浅浅一笑。裴凌只觉得心神荡漾,同男人一样,女人也爱欣赏美人。

    风起云动,园内阳光正盛,日光撒落在女子身上,她的周身都带着一层浅浅的金光,太阳也在点缀她的飞燕发髻。

    这便是话本中,一舞倾城的美人吧。

    “这是谁啊?翠心姐姐。”

    “那是司韵姑娘,府上数一数二的舞姬。舞姬都是由长公主亲自挑选培养的,比起我们金贵不少。见面可要客气一些。”

    翠心看见她还在愣神,扭住她的耳朵,“听见了没!”

    “哎哎哎!听见了。”裴凌挣脱翠心的铁手。

    司韵,这个名字可真美。她不似秦双温婉,也不似母亲清冷,舞动时美目盼兮,是柔媚入骨,模样生得好看。这样的女子不应做舞姬,应做宫里的娘娘,想来天下也只有龙椅上的那个人配拥有她。

    翠心训斥,裴凌不再拖延,随她穿过花园来到一处简朴的院子。院中还有几个姑娘走动,纷纷行礼,“见过翠心姐姐。”

    翠心指着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姑娘,对裴凌说,“你和她同住吧,佩儿也是新来的姑娘,年纪同你一般大。”

    的确,院里的姑娘都是十六,十七的年纪,只有她俩小姑娘格格不入。

    来到下榻的房间,房间极小,只有两张床和一个桌子。裴凌看这板床极为单薄,比不上妙音坊的床榻,想来自己终归和洪公子家世相差甚远。不过自己路边都睡过,什么样的苦受不了?

    这世上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佩儿热络的同她攀谈,得知她父母原本就与公主府有生意往来。长公主原是常住皇宫,怀孕了才回到府中。府上缺人,她便来当差。

    裴凌未曾想过商贾之女也会来做丫鬟,这打破了她的认知。

    “我看府上人很多。”

    “这才几个人啊,宫里上千宫人,长公主还总嫌排面不够大呢。”

    裴凌惊异,皇家果然气派。想着这是洪公子给自己找的安身之所,决心好好留下来。

    不多时,卢掌事走进来,裴凌和佩儿连忙行礼。她递给裴凌一件青白相间的侍女衣服,“把衣服换上出来。”

    裴凌脱下自己身上的布衣,换上丫鬟的衣服。虽说只是长公主府下人的衣服,却也比寻常人家的衣服好上不少。料子厚实且光滑。没什么花纹,也是素净好看。

    打开房门,卢掌事站在院中,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姑娘正与其攀谈。

    卢掌事心不在焉,简单的应付着,见到裴凌出来了,便说,“随我来,府里的规矩先同你过一遍。”

    “是。”

    一旁的人似乎有些惊讶,卢掌事是府里的二把手,掌管众人。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掌事姑姑竟单独给她讲规矩…

    裴凌快步跟着卢掌事,三十岁的少妇健步如飞,她竟觉有些吃力,“姑姑等等我。”

    卢掌事回头,“我可以等你,旁的那些姑姑也能等你么?府里伺候腿脚就是要快一些。”

    这话听着严厉,道理是一点也不差。

    裴凌铆足了劲跟上她,卢掌事带她先是来到膳房,简单介绍了一下每日的杂活。教了她在府里的礼数,如何行礼,如何侍奉。随后带她来到长公主和驸马的住处。“驸马是当今萧太师之子,他的书房不得轻易进入。日后你同我一起侍奉长公主,且跟在我身边学着。”

    “是。”

    “长公主饮食上有自己的口味,设有专门的小厨房,不要弄混了。公主自小受尽宠爱,身份也是大曜一等一的尊贵。性子暴躁,若是遭了打骂,我也帮不了你。”

    “是。”

    “还有一件事,”她转过身,“不要在长公主面前提紫垣皇宫。”

    裴凌不解,“长公主不就是宫里的人嘛?”

    卢掌事脸色微霁,“何故多问?”

    她哑然,无非是随便问问,不明白卢氏为何突然变了脸。

    “凌儿只是想问个清楚,想着别犯了主子忌讳,能更好的在府上伺候。掌事不愿意说,凌儿不问就是了。您这样脸色一变,凌儿心慌。”

    卢少兰面色缓和了一些,柔声道,“你还小,不明白这些事。”

    长公主,是当今天子东方承乾的胞妹。天子承乾一名,可见先皇当政时对他寄予厚望,自小以储君的方式教养。后皇后生下一对龙凤胎,也就是如今的清河王扶苏,和长公主荷华。先皇对皇子扶苏又格外宠爱,皇子扶苏也是不负众望,风头无两,一度盖过了长兄承乾。

    明眼人都知道,当时的皇储就在东方承乾和东方扶苏之间。

    最后当今圣上登基,东方扶苏远去清河群,做了他的藩王。看似皆大欢喜,然经夺嫡一事,兄弟间隙颇深。太后在时,天家和睦,长公主先前一直在宫里,被太后养在身侧。太后一死,长公主就被天子移出宫外。

    卢掌事简单同裴凌解释了这其中缘由。

    “总之不要提就是了。咱们做下人的,心里要和明镜一样。不过聪明是其次,重要的是糊涂,不要太好奇,什么都要弄个明白。”

    没想到裴凌很上道,“凌儿都听掌事的。”

    卢掌事似是欣慰,摸了摸她如墨色绸缎的长发,“府里的侍女都要编同一个发髻,来,我教你。”

    裴凌的长发在卢掌事的手里,翻飞几下便成了一个漂亮的垂桂髻,她忍不住说道,“凌儿有一事不明。”

    “又有何事?”

    如她话这么多的丫鬟也是少见。

    “掌事为何帮我?长公主和清河王是龙凤胎之事。”

    世人只知当今圣上,清河王,长公主都是太后所出,可龙凤胎这种细节知道的人可不多。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卢掌事往她头上插了一个簪子。

    “我弟弟和妹妹便是龙凤胎,彼此心里能生出感应,亲近非常,是我这个长姐不能比的。长公主愿意留下我,不就是因为清河王的缘故吗?”

    卢掌事打量她,“你倒是不傻,方才我便看出来了,是个会演戏的主。咱们同是清河人,留你在身边互相有个照应,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裴凌笑着抱住她的手臂,“够。卢姨这样帮我,凌儿也要照顾好您。”

    “傻丫头,莽莽撞撞的,不给我惹事就算好的了,能照顾我什么呀!”

    少女的嘴同抹了蜜一样,一口一个卢姨,甚是亲昵。卢掌事虽是嗔怪,脸上确实带着笑容。

    “您和我娘一般年纪,凌儿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此后就孝敬您了。”裴凌突然感伤,“说起爹娘,不知他们现今如何。卢姨可知道么?”

    “不知。想来流民众多,安置也是件难事,若是一股脑进城,定会引起骚乱。”

    也不知洪公子他们能不能解决...

    清河此回虽是天灾,当地官员治灾不利,害得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民心惶惶。如今流民都聚集到了紫垣城外,让天子难堪,恐怕清河王难逃其咎。

    裴凌想起有过一面之缘,雍容华贵的清河王,不禁惋惜。

    卢掌事教完府上规矩已是临近傍晚,她看裴凌清瘦甚是心疼,从小厨房拿了块热乎的红糖馒头给她。

    “宫里的朝阳公主马上来访,这些天顾不上你。你早晚用膳时来我这边侍候公主。若是这两个月应心得手,我便将你调到长公主身边。”

    裴凌乖顺点头,将她的话记下。

    告别卢掌事,她悠然往回赶。现是下人的用膳时间,府中上下空无一人。走到来时的一处长廊,忽闻一声惊呼,见长廊中有一对男女。

    那女子身着黛绿色的纱裙,男子衣着华贵,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香囊。

    “驸马别这样,还给我。长公主看见了定会大怒的。”冯司韵惊慌失措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

    驸马拿着香囊放到鼻下深吸了一口气,鼻腔内霎时充斥着女子香软的气息。

    “司韵,我是真的爱慕你,从了我,我什么都给你。”

    “不…驸马自重!那是我贴身的东西,若是被府里的人看见了,定会有流言蜚语的!”她几乎是苦苦哀求,伸手欲抢,谁料男子顺势环住了她的腰。

    见二人推搡,裴凌内心五味杂陈,怎得让自己撞见这一幕。长廊没有遮挡物,冯司韵挣扎时,瞥见了裴凌,瞳孔一缩。

    驸马见冯司韵的神情,慌张松开手,回头只见是个侍女。

    裴凌心中万般滋味,被驸马看到,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