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辕北辙
法罗国乌溪东边，缘溪而上，过一片桃李林子，就能见到座雄伟的道观。道观宏大，气势磅礴，却不显得华贵，倒是多了些神性。檐顶雕着些奇珍异兽，俱皆泛着清灰，台阶林立，朴素干净，倒是个清净的去处，朝阳挥洒间伴着些或老；或少；或娇；或嗔的言语。
主殿前的台阶由宽及窄，殿门前立着两尊狻猊状的石像，这佛家护道的兽类立于道家修士的地界倒也不显得违和，台阶下传来些微的谈论声，依稀可辩是些年轻女子的声音。不过数息之间，便出现了一行女子，十来人。个个言笑晏晏，仿若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供她们忧愁担忧的，女子们轻车熟路有序的缘阶而上，入了观内三三两两散入殿宇厢房。
散到最后，只余下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相貌却出彩的女子。略长些的哪位，气质素雅，秀眉潺潺，身姿纤细，体态轻盈；明显小上岁余的哪位则眉飞色舞，丰盈的小嘴弹波之间已经显出祸国殃民的胚子，眉眼间淌着心底的高兴，小脑袋惯性的扬起，闲不住的手指抚着碎发，撑着下巴。待得走近了，才听清她们间的女子话事。
“师姐，你说咱们那位身为刑法殿的殿主的便宜师父到底是个什么年纪啊。咱们前些年入品时来到观里，她长什么模样，如今还长什么模样，莫非是什么妖狐成人？再或者是什么成道的祖师爷入世？”少女的脑袋里总有些想不尽的奇怪问题。
“说是妖狐成人，我看不像，倒是祖师爷入世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妖狐是妖家天资最为聪慧的族类，妖家那些妖修大能稀罕还来不及呢，送来咱们道家作甚。再说了咱家师父长相也不像妖狐成人，妖狐化人怎么着也得有像咱们蒯师妹这般狐媚的身段吧。”看似素雅的女子，言语间却也是百无禁忌，一时间两人打闹成一团，伴着渐渐明了的阳光，倒是美不胜收。
两人缓步向前，像往日一般来到了这观里看着最为肃穆的殿宇前。本以为隔着房门问声好就能如往日一般溜之大吉了。可不曾想今日这门却是大大的开着，她们那位一年间也见不着几面的便宜师父坐在妆镜前正在梳着头发。
师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满腹的惊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愣着做什么啊，都进来。”
屋内女子出声招呼一句，便自顾自的给头上发髻插上一根不知什么木质的簪子。这才回过身来，仔细打量两个不知所措的弟子，她眉间竟然也带着些许的轻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甚至让两个少女有些心底发寒。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女子脸色一正，咳嗽一声。复又说道：“那个什么，掌门师姐非要我也收两个清传弟子，前些年你们入观时，就被她选入刑法殿当我的弟子了，既然事已至此，一切缘法如此，我们就是有了师徒的名份了。”
“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收弟子啊？”跳脱的少女没敢问的问题，却让素雅少女脱口而出，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只是我在捣鼓那个清心决的修行，这不今日才出关，就迫不及待的见我家弟子了。”身为刑法殿的女子，毫不庄重的连连摆手。
跳脱少女见师姐师父聊上了，自个插不上嘴急声问道：“静心诀我知道，这清心决又是个什么鬼啊？”
“这个啊就厉害了，这是为师突发奇想改良静心诀而来的产物，嗯...你可以认为和佛家那个闭口禅差不多的东西。”说罢，也不待两个徒弟反应，又开口催促道：“先去收拾行囊，咱们出山好好游历一番，这整整九年，可算没把我憋死。”
“啊？”
“嗯？”
两人呆立当场，受不得这两极反转的师父，便被推出门前。门内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都快些收拾，早课结束前咱们就殿门前见，得赶在师姐逮到我之前离开。”语气急切，伴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人也只得转身回到另一头的殿房，依言收拾所谓的行囊。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殿门前，看着那位急得团团转的师父，满脸的无语，心头不禁有些忐忑，这么个不太靠谱的师父，看来这修行路上是有些坎坷，得吃些苦头喽。
师徒三人急哄哄的出了观，照着山下一路疾驰，到了乌溪边上，兴许是嫌慢。两位少女觉得脚下腾空，只是瞬息之间，便被自家师父拧到了溪对岸，三人各有心事，一路照西而行，直到走出法罗国国都才放缓脚步。
憋不住心事的跳脱少女，一边擦着额间的汗珠一边出声：“师父，咱们这是要去那啊，这一路下来，两条腿像个车轱辘似的，抡圆了跑，我快感觉不到我的脚在哪了呀。”说罢，苦着一张小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也是，你们这截脉期能跟我的脚程近一个时辰，也算厉害的了，可是我的好徒弟啊，不跑快点让你们哪位师伯逮到了，你师父我啊就得在观里继续当个闷葫芦似的刑法殿殿主了。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多没劲啊。你说是吧，小覃儿？”三人靠着路边的树干坐成一团，擦汗的擦汗，喘气的喘气，哪还有半点道家修士模样，倒是和脚夫歇脚无甚差别。
被叫做小覃儿的覃芳龄，实在没什么力气争辩，只能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家这位师父。一时间怨念横生，要不是这个师父突然转性，也不至于来上这么一遭，莫名其妙的就出了观，下了山，还莫名其妙的疾驰一番，走得脚都快断了。
“小覃儿？嗯？师姐这个称呼好呀，未来你若嫁了夫婿，成了道侣，在你的闺房内。男女拥在一起，唤上一声小覃儿，想想就牙腻呀。”蒯希希缓过气来，可不打算放过调笑自家师姐的机会，冲着师姐娇声取笑道。
还不待覃芳龄反应，她家那位无良师父插上一嘴:“嗯，确实如此，世间男儿见到我家小覃儿，谁又不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呢?”说完不顾自家快要炸毛的大徒弟，和小徒弟笑作一团。
“你们两够了啊，我算是看明白了，师父为老不尊，师妹也不正经，合着就欺负我一个人呗。”覃芳龄俏脸绯红，佯怒出声，伸手直驱蒯希希的下肋。少女一阵激灵，笑得愈发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了。
三人又调笑片刻，正经些的大徒弟才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呀，这可都出了武英城了。”却不想这个问题好似难住了其余两人。“之前圣都东面走了大半，这次咱们去西面？”沉吟了半天，憋出这么个不太确定的答案，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师父复又强调道：“西边，一路向西，咱们去西边瞧瞧。”蒯希希插科打诨道：“西边？可这驾鹤西去的寓意会不会...”话音未落，头上挨了一记爆栗。却见爆栗主人已经迈开步子，大步向前“驾鹤西去也不都是羽化了，还有可能是飞升登仙啊，小希希。”不靠谱的师徒三人就这么迈上了西行的道路。
...
远在西边万里处的一处无名山谷中，本是一片赤色的山谷，如今渐渐的失去了玄奕赤色的外衣，变得平凡了许多。名叫叶景山的老者在此看着那个赤卵已经不少时日了，除却酒葫芦让人顺走这件糟心事外，老人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突然间，老人似乎心生感应，本来不太聚焦的视线，重新聚集在那颗赤卵上，赤卵绽出比最初更加耀眼的赤光，光辉充满无可言明的神性。几息之间，就开始减弱，最终消逝而去，倒像是将死之时的回光返照。
随着光芒的渐渐消逝，赤卵也慢慢收缩，最后化为一个人形，将其中的少年显露出来。少年的衣衫早已不见，赤卵包裹下像是给他套上一件妖异的血袍，微露出的脑袋上发眉尽皆消失。赤卵慢慢融入少年的身体，这让少年原本黝黑的皮肤焕发出玉的质感，黝黑褪去，显出婴儿般娇嫩的肌肤，不同的是肉眼可见的坚韧。
最后赤卵遁入少年身体，泛出赤色的微光，最后彻底消失，就在消失的一瞬间，头发疯长，眉毛冒头。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澄澈；鼻尖高挺，嘴角带笑;脸庞稚嫩，但是带着不显违和的淡然。身高相比之前长了好一截，也不似先前那么的瘦弱，着实壮实了些。目光看向老人，虽然又疑虑，但却不急着开口。
老者抚着长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套衣衫，抛给少年。“光着屁股是舒服，可这荒山野岭还是穿上些好。”说罢，扭头走向一边，留下少年手忙脚乱的套弄着衣衫。此时的少年，却在也没有那份淡然的样子了，全只剩些窘迫，显在还带些稚气的脸庞上。
主殿前的台阶由宽及窄，殿门前立着两尊狻猊状的石像，这佛家护道的兽类立于道家修士的地界倒也不显得违和，台阶下传来些微的谈论声，依稀可辩是些年轻女子的声音。不过数息之间，便出现了一行女子，十来人。个个言笑晏晏，仿若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供她们忧愁担忧的，女子们轻车熟路有序的缘阶而上，入了观内三三两两散入殿宇厢房。
散到最后，只余下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相貌却出彩的女子。略长些的哪位，气质素雅，秀眉潺潺，身姿纤细，体态轻盈；明显小上岁余的哪位则眉飞色舞，丰盈的小嘴弹波之间已经显出祸国殃民的胚子，眉眼间淌着心底的高兴，小脑袋惯性的扬起，闲不住的手指抚着碎发，撑着下巴。待得走近了，才听清她们间的女子话事。
“师姐，你说咱们那位身为刑法殿的殿主的便宜师父到底是个什么年纪啊。咱们前些年入品时来到观里，她长什么模样，如今还长什么模样，莫非是什么妖狐成人？再或者是什么成道的祖师爷入世？”少女的脑袋里总有些想不尽的奇怪问题。
“说是妖狐成人，我看不像，倒是祖师爷入世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妖狐是妖家天资最为聪慧的族类，妖家那些妖修大能稀罕还来不及呢，送来咱们道家作甚。再说了咱家师父长相也不像妖狐成人，妖狐化人怎么着也得有像咱们蒯师妹这般狐媚的身段吧。”看似素雅的女子，言语间却也是百无禁忌，一时间两人打闹成一团，伴着渐渐明了的阳光，倒是美不胜收。
两人缓步向前，像往日一般来到了这观里看着最为肃穆的殿宇前。本以为隔着房门问声好就能如往日一般溜之大吉了。可不曾想今日这门却是大大的开着，她们那位一年间也见不着几面的便宜师父坐在妆镜前正在梳着头发。
师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满腹的惊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愣着做什么啊，都进来。”
屋内女子出声招呼一句，便自顾自的给头上发髻插上一根不知什么木质的簪子。这才回过身来，仔细打量两个不知所措的弟子，她眉间竟然也带着些许的轻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甚至让两个少女有些心底发寒。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女子脸色一正，咳嗽一声。复又说道：“那个什么，掌门师姐非要我也收两个清传弟子，前些年你们入观时，就被她选入刑法殿当我的弟子了，既然事已至此，一切缘法如此，我们就是有了师徒的名份了。”
“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收弟子啊？”跳脱的少女没敢问的问题，却让素雅少女脱口而出，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只是我在捣鼓那个清心决的修行，这不今日才出关，就迫不及待的见我家弟子了。”身为刑法殿的女子，毫不庄重的连连摆手。
跳脱少女见师姐师父聊上了，自个插不上嘴急声问道：“静心诀我知道，这清心决又是个什么鬼啊？”
“这个啊就厉害了，这是为师突发奇想改良静心诀而来的产物，嗯...你可以认为和佛家那个闭口禅差不多的东西。”说罢，也不待两个徒弟反应，又开口催促道：“先去收拾行囊，咱们出山好好游历一番，这整整九年，可算没把我憋死。”
“啊？”
“嗯？”
两人呆立当场，受不得这两极反转的师父，便被推出门前。门内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都快些收拾，早课结束前咱们就殿门前见，得赶在师姐逮到我之前离开。”语气急切，伴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人也只得转身回到另一头的殿房，依言收拾所谓的行囊。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殿门前，看着那位急得团团转的师父，满脸的无语，心头不禁有些忐忑，这么个不太靠谱的师父，看来这修行路上是有些坎坷，得吃些苦头喽。
师徒三人急哄哄的出了观，照着山下一路疾驰，到了乌溪边上，兴许是嫌慢。两位少女觉得脚下腾空，只是瞬息之间，便被自家师父拧到了溪对岸，三人各有心事，一路照西而行，直到走出法罗国国都才放缓脚步。
憋不住心事的跳脱少女，一边擦着额间的汗珠一边出声：“师父，咱们这是要去那啊，这一路下来，两条腿像个车轱辘似的，抡圆了跑，我快感觉不到我的脚在哪了呀。”说罢，苦着一张小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也是，你们这截脉期能跟我的脚程近一个时辰，也算厉害的了，可是我的好徒弟啊，不跑快点让你们哪位师伯逮到了，你师父我啊就得在观里继续当个闷葫芦似的刑法殿殿主了。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多没劲啊。你说是吧，小覃儿？”三人靠着路边的树干坐成一团，擦汗的擦汗，喘气的喘气，哪还有半点道家修士模样，倒是和脚夫歇脚无甚差别。
被叫做小覃儿的覃芳龄，实在没什么力气争辩，只能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家这位师父。一时间怨念横生，要不是这个师父突然转性，也不至于来上这么一遭，莫名其妙的就出了观，下了山，还莫名其妙的疾驰一番，走得脚都快断了。
“小覃儿？嗯？师姐这个称呼好呀，未来你若嫁了夫婿，成了道侣，在你的闺房内。男女拥在一起，唤上一声小覃儿，想想就牙腻呀。”蒯希希缓过气来，可不打算放过调笑自家师姐的机会，冲着师姐娇声取笑道。
还不待覃芳龄反应，她家那位无良师父插上一嘴:“嗯，确实如此，世间男儿见到我家小覃儿，谁又不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呢?”说完不顾自家快要炸毛的大徒弟，和小徒弟笑作一团。
“你们两够了啊，我算是看明白了，师父为老不尊，师妹也不正经，合着就欺负我一个人呗。”覃芳龄俏脸绯红，佯怒出声，伸手直驱蒯希希的下肋。少女一阵激灵，笑得愈发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了。
三人又调笑片刻，正经些的大徒弟才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呀，这可都出了武英城了。”却不想这个问题好似难住了其余两人。“之前圣都东面走了大半，这次咱们去西面？”沉吟了半天，憋出这么个不太确定的答案，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师父复又强调道：“西边，一路向西，咱们去西边瞧瞧。”蒯希希插科打诨道：“西边？可这驾鹤西去的寓意会不会...”话音未落，头上挨了一记爆栗。却见爆栗主人已经迈开步子，大步向前“驾鹤西去也不都是羽化了，还有可能是飞升登仙啊，小希希。”不靠谱的师徒三人就这么迈上了西行的道路。
...
远在西边万里处的一处无名山谷中，本是一片赤色的山谷，如今渐渐的失去了玄奕赤色的外衣，变得平凡了许多。名叫叶景山的老者在此看着那个赤卵已经不少时日了，除却酒葫芦让人顺走这件糟心事外，老人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突然间，老人似乎心生感应，本来不太聚焦的视线，重新聚集在那颗赤卵上，赤卵绽出比最初更加耀眼的赤光，光辉充满无可言明的神性。几息之间，就开始减弱，最终消逝而去，倒像是将死之时的回光返照。
随着光芒的渐渐消逝，赤卵也慢慢收缩，最后化为一个人形，将其中的少年显露出来。少年的衣衫早已不见，赤卵包裹下像是给他套上一件妖异的血袍，微露出的脑袋上发眉尽皆消失。赤卵慢慢融入少年的身体，这让少年原本黝黑的皮肤焕发出玉的质感，黝黑褪去，显出婴儿般娇嫩的肌肤，不同的是肉眼可见的坚韧。
最后赤卵遁入少年身体，泛出赤色的微光，最后彻底消失，就在消失的一瞬间，头发疯长，眉毛冒头。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澄澈；鼻尖高挺，嘴角带笑;脸庞稚嫩，但是带着不显违和的淡然。身高相比之前长了好一截，也不似先前那么的瘦弱，着实壮实了些。目光看向老人，虽然又疑虑，但却不急着开口。
老者抚着长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套衣衫，抛给少年。“光着屁股是舒服，可这荒山野岭还是穿上些好。”说罢，扭头走向一边，留下少年手忙脚乱的套弄着衣衫。此时的少年，却在也没有那份淡然的样子了，全只剩些窘迫，显在还带些稚气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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