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愿意跟我吗？
葬礼举办的时间很早。
不到八点钟，棺木就已经落入了挖好的坑中，由于坑挖得比较早，里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周楚下意识打量四周，终于在很角落的偏远地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他昨晚倚靠着墙壁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了。
葬礼过后，就是对于女孩的安置讨论。
爷爷总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此时都坐在桌前，并没有人说话，气氛也肉眼可见的压抑。
一声尖锐的吵闹刺破了这氛围，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不知死活地推开门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盘甜点，脸上都是奶油。
紧随而至的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模样很是清丽，周楚认识她，她是自己大姑的女儿，自己的堂姐李若雪。
但李如雪的身后，竟然还有个小女孩，此时正非常乖地站在门外三米的位置，和任何人都保持一些距离，仿佛旁观的看客。
如果是寻常的家庭聚会，说不准还会有长辈去逗逗这小男孩，但现在的他们却无暇顾此，坐在首位的大伯李华仁紧皱眉头，都凝结成了川字的眉宇满是不耐。
“长辈在谈正事呢，赶紧把他带出去！”
李若雪只能致歉，但小男孩跑的速度实在是快，一看在家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竟然不知死活地直接跑向了大伯——也就是他舅姥爷那里。
沾着奶油的脏兮兮的小手抹在李华仁的裤腿上，原本漆黑的孝服黑裤子上多了五道白色的奶油印。
大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周楚是听说过他的威名的，此时他微微抬起、蓄势待发的小腿也诠释了这一点，周楚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家里人都在这里，他这一脚一定会踢出去。
对于这种不乖的小孩，周楚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他当然不是什么圣母婊或者烂好人。
“妹妹，你这个外孙子教育得不怎么样啊，要不要送到我这里，我帮你教育教育。”
大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妹妹，也就是周楚的大姑。
此时那作案的小男孩已经被她妈妈抓住了，就算这样，男孩竟然还想在妈妈脸上抹奶油。
养小孩果然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不乖的男孩，他之前记忆中的堂姐还青春靓丽，现在都变成了绝对的奶妈了。
“那还真是不用了，养孩子不是管犯人。”
大姑冷哼道，一副针锋相对的派头，周楚确实听父亲讲过，大伯和大姑的关系一般甚至很差。
当然这都是有渊源的，据说当年大姑的初恋就是被大伯棒打鸳鸯。
只不过这都是很古久的事情了，大伯只是冷哼了一声，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性格不适合养小孩，我两个孩子工作都很忙，无法抚养老爷子的私生女。”
大伯率先开口，把“爸爸的私生女”六个字咬得很重，生怕别人听不清。
“我身体不好，按道理这女孩应该送走让她妈养，结果现在都不知道她妈是谁，我家养不了。”
“我们家也不行。”
“我家也不行。”
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拒绝了这萝莉，大伯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下来：“那我看不如就把孩子送去住宿机构吧，我搜过，在城北有一个还不错的住宿初中，让她在那里上学，从老爷子的遗产中抽出一些钱供她上学吧。”
周楚能够理解他们拒绝女孩的原因，只是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影，由不得一阵伤感。
这些长辈其实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大家都拒绝收养，那就谁都不是恶人，但只要有一个人提出收养，就会衬托得他们很不是人。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小姑突然失声惊呼道，看着门口的女孩满脸惊愕。
女孩站在门前的阴影之中，如果不细看确实是看不到的，再加上刚刚大人都专注于推脱当然就不会发现她。
女孩就站在阴影中，她的身影被阴影笼罩，但眼神却很清晰，她环视过大厅内的人，他们的眼神或嫌弃，或厌恶，或是看着陌生人的疏离。
只有侧面站着的那个男人，昨晚在灵堂中遇见的，此时正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温暖和煦让人下意识想要接近，
因为周楚也在思索，自己要不要收养她做女儿？
在前夜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念头重新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并且疯狂滋生着。
自己是能养活她的，无非就是稍微辛苦一些，但如果把她直接送到住宿学校，那里完全就是孤儿院。
她还这么小，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去那种地方没有亲人照看，可以想象的日子会很难熬。
失去爸爸妈妈的照料，对于她的成长也是缺失的。
周楚不再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做出这个决定，不然未来肯定会后悔。
他突然起身，打断了即将到来的大伯的发难，大步走到她身边。
这么站着才发现她的个子是真的很小，周楚露出一点笑容。
“你叫什么？”
“李一心。”
“愿意跟我吗？”
“周楚！”“弟！”
听到身后父母和姐姐的喊声，周楚并没有转过头，反而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周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竟然有些担心自己如果被拒绝了会怎么样。
如果她不愿意来自己家的话……
但还没等他想好，就看到女孩很轻地点了点头，向他走出了一步。
她的身影从阴影到明媚的过渡，女孩的长发率先染上日光，紧接着是身子和脸蛋。
鹅黄的阳光点染了她的眉眼，变幻多出了几分明媚的色彩，不再是最初的漠然。
连城的气温很低，并没有温度的太阳只有冷色的光芒，经过雪地的折射和陈旧到泛黄的玻璃的染色，形成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破碎感。
周楚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虽然是心动，但绝不是对于女人的心动。
他之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他很清楚其中的区别。
周楚并没有想通为什么她愿意跟自己，但他也不想费心思去想那些了。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事情就定了下来。
面对着父母姐姐的反对，周楚仍然决定了这件事情，而大伯在劝说一番发现无果后只能长叹一声：“你年纪还太小，不懂得为人父母的辛苦，你如果发现自己养不了，可以把她带回这里，到时候把她再送去寄宿学校吧。”
“我能养好她，不劳您费心。”
周楚伸出手想要牵她，却被很不着声色地躲开了。
毕竟才刚刚收养，生疏也是理所当然的，周楚微微笑了笑，带着她向门外走去。
傍晚。
父母家。
一切事情都结束了，父母也渐渐接受了他领养李一心这件事情，虽然他们对此还是颇具微词。
将女孩哄得睡下之后，他回到客厅，果然看到父母和姐姐都聚在这里。
他也坐了下来，还没等到他坐稳，母亲的问题紧随而来。
“你养小孩，不容易结婚的，你年龄也不小了，难道一辈子不结婚吗？”
“随缘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对象。”
周楚很轻松地推脱掉了这个问题，但母亲明显没有这么好糊弄。
感受到她凝视的目光，周楚有些胆怯不敢看过去。
“唉，你现在回家乡了，是准备……”
“我会带她出去租房子住的，找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她。”
“这样真的可以吗？带孩子好累的，很难专心工作。”母亲看着他，沉吟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我帮你带孩子吧，反正我没什么事情。”
“不用不用，我能看好她，我的工作本来就是设计，空闲时间很多的。”周楚摆摆手，谢绝了母亲的好意。
就算光是这样，他就已经足够羞愧的了，更不要说把李一心直接甩给他们这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他要领养的女儿，又不是父母，更不要说父母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
“不是姐姐打击你，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我也知道养孩子是好难的事情……”
“不是弟弟说你，你还是赶紧跟你男朋友结婚吧，你年龄也不小了吧，32了！”
“给你胆子了！你还敢嘲笑你姐姐？”姐姐抬起手作势就要拍他的脑袋。
气氛缓和了不少，在接受了母亲的养孩子技巧教学后，周楚对于养孩子的困难大概也有了认知。
还好已经是十三岁的孩子，养起来没有那么难。
周楚将门推开一角，房间被月光照亮，李一心正乖乖躺在被子里面。
地上的拖鞋摆放却有些乱了，被子也掀起皱皱的一角。
看着她平静的小脸，周楚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将窗帘拉上回身掖好被子，蹑手蹑脚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到很轻的关门声，黑暗中女孩的嘴角略微勾起一点动人的弧度。
不到八点钟，棺木就已经落入了挖好的坑中，由于坑挖得比较早，里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周楚下意识打量四周，终于在很角落的偏远地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他昨晚倚靠着墙壁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了。
葬礼过后，就是对于女孩的安置讨论。
爷爷总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此时都坐在桌前，并没有人说话，气氛也肉眼可见的压抑。
一声尖锐的吵闹刺破了这氛围，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不知死活地推开门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盘甜点，脸上都是奶油。
紧随而至的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模样很是清丽，周楚认识她，她是自己大姑的女儿，自己的堂姐李若雪。
但李如雪的身后，竟然还有个小女孩，此时正非常乖地站在门外三米的位置，和任何人都保持一些距离，仿佛旁观的看客。
如果是寻常的家庭聚会，说不准还会有长辈去逗逗这小男孩，但现在的他们却无暇顾此，坐在首位的大伯李华仁紧皱眉头，都凝结成了川字的眉宇满是不耐。
“长辈在谈正事呢，赶紧把他带出去！”
李若雪只能致歉，但小男孩跑的速度实在是快，一看在家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竟然不知死活地直接跑向了大伯——也就是他舅姥爷那里。
沾着奶油的脏兮兮的小手抹在李华仁的裤腿上，原本漆黑的孝服黑裤子上多了五道白色的奶油印。
大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周楚是听说过他的威名的，此时他微微抬起、蓄势待发的小腿也诠释了这一点，周楚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家里人都在这里，他这一脚一定会踢出去。
对于这种不乖的小孩，周楚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他当然不是什么圣母婊或者烂好人。
“妹妹，你这个外孙子教育得不怎么样啊，要不要送到我这里，我帮你教育教育。”
大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妹妹，也就是周楚的大姑。
此时那作案的小男孩已经被她妈妈抓住了，就算这样，男孩竟然还想在妈妈脸上抹奶油。
养小孩果然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不乖的男孩，他之前记忆中的堂姐还青春靓丽，现在都变成了绝对的奶妈了。
“那还真是不用了，养孩子不是管犯人。”
大姑冷哼道，一副针锋相对的派头，周楚确实听父亲讲过，大伯和大姑的关系一般甚至很差。
当然这都是有渊源的，据说当年大姑的初恋就是被大伯棒打鸳鸯。
只不过这都是很古久的事情了，大伯只是冷哼了一声，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性格不适合养小孩，我两个孩子工作都很忙，无法抚养老爷子的私生女。”
大伯率先开口，把“爸爸的私生女”六个字咬得很重，生怕别人听不清。
“我身体不好，按道理这女孩应该送走让她妈养，结果现在都不知道她妈是谁，我家养不了。”
“我们家也不行。”
“我家也不行。”
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拒绝了这萝莉，大伯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下来：“那我看不如就把孩子送去住宿机构吧，我搜过，在城北有一个还不错的住宿初中，让她在那里上学，从老爷子的遗产中抽出一些钱供她上学吧。”
周楚能够理解他们拒绝女孩的原因，只是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影，由不得一阵伤感。
这些长辈其实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大家都拒绝收养，那就谁都不是恶人，但只要有一个人提出收养，就会衬托得他们很不是人。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小姑突然失声惊呼道，看着门口的女孩满脸惊愕。
女孩站在门前的阴影之中，如果不细看确实是看不到的，再加上刚刚大人都专注于推脱当然就不会发现她。
女孩就站在阴影中，她的身影被阴影笼罩，但眼神却很清晰，她环视过大厅内的人，他们的眼神或嫌弃，或厌恶，或是看着陌生人的疏离。
只有侧面站着的那个男人，昨晚在灵堂中遇见的，此时正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温暖和煦让人下意识想要接近，
因为周楚也在思索，自己要不要收养她做女儿？
在前夜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念头重新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并且疯狂滋生着。
自己是能养活她的，无非就是稍微辛苦一些，但如果把她直接送到住宿学校，那里完全就是孤儿院。
她还这么小，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去那种地方没有亲人照看，可以想象的日子会很难熬。
失去爸爸妈妈的照料，对于她的成长也是缺失的。
周楚不再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做出这个决定，不然未来肯定会后悔。
他突然起身，打断了即将到来的大伯的发难，大步走到她身边。
这么站着才发现她的个子是真的很小，周楚露出一点笑容。
“你叫什么？”
“李一心。”
“愿意跟我吗？”
“周楚！”“弟！”
听到身后父母和姐姐的喊声，周楚并没有转过头，反而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周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竟然有些担心自己如果被拒绝了会怎么样。
如果她不愿意来自己家的话……
但还没等他想好，就看到女孩很轻地点了点头，向他走出了一步。
她的身影从阴影到明媚的过渡，女孩的长发率先染上日光，紧接着是身子和脸蛋。
鹅黄的阳光点染了她的眉眼，变幻多出了几分明媚的色彩，不再是最初的漠然。
连城的气温很低，并没有温度的太阳只有冷色的光芒，经过雪地的折射和陈旧到泛黄的玻璃的染色，形成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破碎感。
周楚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虽然是心动，但绝不是对于女人的心动。
他之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他很清楚其中的区别。
周楚并没有想通为什么她愿意跟自己，但他也不想费心思去想那些了。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事情就定了下来。
面对着父母姐姐的反对，周楚仍然决定了这件事情，而大伯在劝说一番发现无果后只能长叹一声：“你年纪还太小，不懂得为人父母的辛苦，你如果发现自己养不了，可以把她带回这里，到时候把她再送去寄宿学校吧。”
“我能养好她，不劳您费心。”
周楚伸出手想要牵她，却被很不着声色地躲开了。
毕竟才刚刚收养，生疏也是理所当然的，周楚微微笑了笑，带着她向门外走去。
傍晚。
父母家。
一切事情都结束了，父母也渐渐接受了他领养李一心这件事情，虽然他们对此还是颇具微词。
将女孩哄得睡下之后，他回到客厅，果然看到父母和姐姐都聚在这里。
他也坐了下来，还没等到他坐稳，母亲的问题紧随而来。
“你养小孩，不容易结婚的，你年龄也不小了，难道一辈子不结婚吗？”
“随缘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对象。”
周楚很轻松地推脱掉了这个问题，但母亲明显没有这么好糊弄。
感受到她凝视的目光，周楚有些胆怯不敢看过去。
“唉，你现在回家乡了，是准备……”
“我会带她出去租房子住的，找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她。”
“这样真的可以吗？带孩子好累的，很难专心工作。”母亲看着他，沉吟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我帮你带孩子吧，反正我没什么事情。”
“不用不用，我能看好她，我的工作本来就是设计，空闲时间很多的。”周楚摆摆手，谢绝了母亲的好意。
就算光是这样，他就已经足够羞愧的了，更不要说把李一心直接甩给他们这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他要领养的女儿，又不是父母，更不要说父母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
“不是姐姐打击你，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我也知道养孩子是好难的事情……”
“不是弟弟说你，你还是赶紧跟你男朋友结婚吧，你年龄也不小了吧，32了！”
“给你胆子了！你还敢嘲笑你姐姐？”姐姐抬起手作势就要拍他的脑袋。
气氛缓和了不少，在接受了母亲的养孩子技巧教学后，周楚对于养孩子的困难大概也有了认知。
还好已经是十三岁的孩子，养起来没有那么难。
周楚将门推开一角，房间被月光照亮，李一心正乖乖躺在被子里面。
地上的拖鞋摆放却有些乱了，被子也掀起皱皱的一角。
看着她平静的小脸，周楚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将窗帘拉上回身掖好被子，蹑手蹑脚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到很轻的关门声，黑暗中女孩的嘴角略微勾起一点动人的弧度。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