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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此时已日下黄昏,金黄色的光斑雾气笼罩着整个南常,灿灿地洒在静谧谧的雪上,折射出喜人的色彩。

    说那胡为,祖辈好歹是个地主。可惜当年他爷病逝仙去,他爹又赶巧叫军阀抓了去,胡为作公子出身,耍得一般淫色流氓、纨绔样子之事,不饱腹诗书,才满经纶,也没气魄胆量,无法操持本家,便挥手叫人散了去么,从此家道中落。好在家藏些银两珠宝,照着势头未弱,草草找一家小姐娶了去,为他室劳持家。

    至事也如此,偏偏那胡为本性不改,喝酒赌博逛窑子,一样不少,家中存银也尽数挥霍去,只道如今只剩一婆娘和三两地。

    他婆娘性子也耐也傻,不离不弃,只不忍夫家如此,无奈作样骂起胡为去谋点生计。可那胡为是甚人?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假着涕泣全下,模起样子,趴在婆娘身上诉哭。

    “你可不知外面是啥行情!路有死骨,世道艰难!”借着口子,又吹起当年风光,“我爹我爷是大地主,当年可是坐拥这南常半分土地。如今的黄老爷,也不过是我爷提拔起的乳臭小子!”接着,他又指着骂起来,“那狗屁的黄老爷子!可不管这点玩意皮屑我就是想仗着这点交情,谋点伙计。他倒是像狗那样看我死乞白赖地赏点粮吃!”

    “世道艰道啊!”抹着眼泪,结束了这场戏。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打得动铁石心肠,哄得她可叫心疼,也只得捧着胡为的脸轻声安慰,而心里也继续默默恩量如何种下三两地,好可度日。

    忽然房门敲响,来人是大常。

    自从他醒来后,安置好那女娃娃的尸骨,便要开始为生计发愁,但自己浑身是伤,过年也没小工可做,只好拖着疲软酸痛的身体求助起自己的兄弟。他知胡为他爷当年是地主,些许会些后路,开点门道,想去碰碰运气。

    此时胡为刚哄好自家夫人,想着能再混点日子,不料大常却来拆了台子,但自己也扯不下面子,只好拍拍胸脯,笃定地说得像只啄木鸟。

    “我跟黄家有些交情。听说黄老爷子大喜之事要置办宴席,府内人手苦急,要招些佣仆打下手。常兄弟你可倒是好运气,碰巧赶上了,明早就跟我去黄府吧!”

    这活把两人都哄得欣喜。

    胡为他夫人赶忙谢起老天爷体恤民情,赏活饭吃。左拜右拜,喃喃念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谄的道经、佛经、圣经。

    “阿弥陀佛,三生三世紫天皇,耶稣……阿门!”她可度诚得不像样子跟那每天祈祷的教徒别无二般,只盼佛的仙的神的降临,实现自己的愿望。

    次日请晨,胡为便赶忙拉起大常往黄家大院跑。此时偏门已有货队进入,胡为趁着空档,抓起时机便招呼大常一起托着货物进院。

    胡为不时地督眼打量这道暗巷。空洞调的青砖铺满陈旧的气息,缓缓地筑起围困的牢笼。缠着的盏盏灯笼在墙上染起酡红的颜色,但不知为何却给两人带来一丝冷意。

    过了巷,拐角便入了一座小院,一眼望去,遍地铺放起一个人红漆木箱子。在旁,有一位身穿墨黑红布的马褂头人正清点着什么,又不时催促起仆人手脚快点。趾高气昂的像是蒸汽机呜呜冒出的响亮的白烟。

    眼瞧那人,胡为摆了摆手,示意大常跟在身后,随即双手吐沫,擦拭起发头脸颊,在脸上挤起笑容,躬身屈腿朝他走去。

    “丁管家!”“咱俩可是好久不见了!”

    丁有财闻言探去,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次眼打量着胡为。

    “丁管家!想来上次见您,已有十几个年头了。您还是同当年一样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啊!”胡为搓了搓手,憋出几个脑里随意冒出来的自认为是好的词想套点近乎,又随即明白自己的处境,将双手藏进袖内举起问好,

    “我道是谁呢?早上的乌鸦喳喷叫,实在晦气得很,拿起扫帚赶了去,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丁有财冷笑着,当年他在胡府也做过管家,胡府没落后,便跳糟进了黄家。他可打心眼瞧不起当年的花花公子如今这条寒碜的狗。

    丁有财又瞥眼瞄向胡为身后的人,“你这身后的小瞎子也是要来讨饭的?黄府里可见不得这样的人,晦气!”

    胡为也不在意讥讽,双手默默放下,指着大常骂道:“独眼瞎子!跪下!可别脏了丁老爷的眼!丁老爷的尊容可非我等卑贱之人能瞻睹的!”

    见大常扑地跪下,把头埋进地里,胡为继续赔笑着。又把身体躬得更深了,“丁老爷!您可别计较。”接着就哭喊起惨来,“我这兄弟从小就眼瞎一只,最近也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爷在世时常说,做管家得像丁老爷才算合格,是主心骨!像我们这等人,还得仰仗丁老爷赏饭吃呢!”

    听上这些活。丁有财也心上高兴,语气倒缓和了不少,“你小子还是油腔滑调。”又指了指两人,“府里人手告急,你俩机灵点,多做少问,还有那小瞎子,可别脏了别人的眼。”接着挥了挥手,打发走了。

    “咱俩在黄府可算是有饭吃了,”胡为低声叮嘱,“你把这眼遮了,别坏了这份活计。”随即跟大常说起府内的礼仪忌事。

    大常听得认真,只是眼里泛出的点点黄光、白光此刻也蒙上了一片黑暗,不自觉地陷入由蜜构建出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