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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谁说五月不冻人(三)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所以了解一个人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了解这个人的内心。”疯子掏出一颗烟,咬在了嘴里,对于他来说,抽烟似乎是他的全部,也有可能是一种灵魂吧。

    “秋子,你知道现在的人普遍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我觉得你肯定猜不出来。曾经有个怼人的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从别人的口中了解我,你的脑袋只是为了凑身高的么?’当时听到这句话就是觉得很好笑,但是后来我才明白了这句话是生活的真实写照。正所谓人云亦云,指鹿为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思考已经成为了被摒弃的对象。人们不再判断所见所闻的真实性,也不愿意去思考非常规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然后再添油加醋的传出去,这在当下已经成为了人生的标配。”

    又是短暂的沉默,似乎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次数非常的多,也很频繁。也许是话题不对,也许是人生有偏离,也许也只是也许。对于疯子而言,今天是少有的倾诉时刻,对于王秋而言,今天是少有的迷茫时刻,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反常时刻。

    “疯子,也许你经历的比我多很多……”

    疯子听到王秋的话,吐烟圈的动作一顿,由于吐烟圈有了迟滞,圆圈也就只能变成了烟雾。“你觉得那些人的羽绒服里填充的是什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管他们填充的是什么,绝对比你的好。”

    “为什么?”王秋不解的问疯子。

    “因为他们不在乎里面真正填充的是什么,他们只在乎别人告诉他的是什么,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并且是坚信不疑的那种,而他们的行为也将受到这份坚信不疑的影响。而你呢,你不行,你得搞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然后再决定自己的行为,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

    疯子歪着头,借着烟头微弱的亮光,看了王秋一眼。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烟头的那种亮光纯属扯淡,但是,就在疯子歪着头的时候,王秋却看到了疯子的双眼发出明亮的光。不知道是王秋的错觉还是疯子双眼真的反射香烟的光,总之很亮,正当王秋要询问的时候,疯子继续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羽绒服暖和与否不在于填充物,而在于外在。而一个人过的好不好,也不在于内在的道德准则,而在于能否虚与委蛇,自古以来都是,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所以你坚持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你想想在厂子里的时候,让你当个小领导,弄得下面几十个人都在背后骂你,是你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你想明白了么?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没有闹清楚一件事,你不清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也并不是年长都懂事,更不是吃斋念佛的就是好人,满嘴脏话的就是坏人。还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你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你要明白,龙生九子还各个不同呢,你凭什么,不,是哪来的底气一厢情愿的认为大家和你一样会替别人考虑。难道你忘了君子国的故事了么?所以说,被所有人骂,那是你的错,不是他们的错,是你破坏了规矩,你把真诚把人情味带到了厂子里,那就是你的错。”

    “疯子,我觉得你这话就过了。”

    “那我问你,你还记得你和下面的人吵起来那件事的导火索么?”

    “记得,挺憋屈的。”王秋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愿意想起这件事。

    “既然你记得,那你自己想想看,他早退了多少次,每次都说自己家里有事情,每次他走了,他的活都是你干。虽然说没有多少活,也多花不了多少时间,最主要的是人家不领情啊。赶上你病了,你先走十分钟,人家宣扬的人尽皆知,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很讲究,他替你干活却让你回家,事实是这样么?”

    “事实确实是那天他多干了?”王秋淡淡的说着。疯子听了王秋的回答,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后来,查的严了,他早走你不同意了,让他自己打卡请假,他是怎么做的?逢人就说你斤斤计较,见人就说你跟个娘们一样,却对你帮了他的事只字不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的意识里,那些活是你该干的。”

    王秋听着疯子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的事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果硬要套一个,也许失望最贴切吧。“其实说起来挺让人汗颜的,我都没意识到这些,我总是本着问心无愧,宁可吃亏也不占便宜的原则,没想到最后都对我有意见。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一个兄弟说的话,他说,你这么替别人想为什么没人说你好呢?”

    王秋伸手把刚要送到疯子嘴里的香烟抢了过来,狠狠的吸了两大口,然后把剩余的烟弹飞了出去,“你知道么,疯子,我听到这句话,消沉了好多天,我把从第一天和他们接触,一直到他说这句话的那天,所经历的事情都好好的想了一遍。最后我才明白,你当初劝我是对的。人家玩的是嘴,而我看中的是行为,玩嘴的随时能反咬一口,而行为却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现在后悔了吧,不过也不晚,我明白你的心境,不过朋友么,这一辈子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很幸运了,交不到才是正常的表现。所以啊,以后做事情你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工作要坚定制度,有时候做个刺猬真的挺好的,就像我一样,你看在厂子里,有人和我说话么,告诉你,除了你,我就没和任何人说过话。”

    疯子看着被抛飞的半截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看我一天天多么的开心,你不要管我内心是否多愁善感,不要管我填充了多少斤的黑心棉,至少表面我是快乐的,不只是你这么认为,别人也同样认为我过的非常开心,这就够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这么开心,绝对不会去找那些哭哭啼啼的人来往,而那些疯疯癫癫的人也愿意来接触我,这不就有了外在的表象了么。”

    “与其说羽绒服的里衬像个人的生活行为,我更愿意说它像个人的私生活。至于私生活是什么样子,你会知道么?你是不会知道的,因为它在最里面,外面有面,中部有填充物,最里面才是里衬。里衬的好与坏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只要它能护住羽绒就可以了。”

    “羽绒服的里衬还有个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秋摇摇头“不知道”。

    “它能大概的反映出填充物的好坏,”

    “此话怎讲?”

    “为什么有的人脱掉羽绒服会一身毛呢?为什么有的人没有?”

    “为啥?”王秋一脸懵逼,疯子这写话完全不沾边啊。

    “喂小米。真是个棒槌,自己去想。哪个二愣子说的五月不冻人,真是坑人。”说完,疯子就站了起来,走向了车尾,“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喜欢人造棉了,赶紧走吧,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