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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符重现2

    叶峥游抱臂回想方才那眉心红印的男子,心中有了妙意。

    “我们不如亦去瑶谍山习几日仙道之法,你看那少年,瘦骨之人。却将那茶馆翻了个底朝天,实在厉害。”

    欧阳昃枫紧跟人身后,保持与人三寸左右距离。清冷声线回应:“想太多。”

    “许是,我亦富有仙道之资,只是我不知而已。不过……这位谪仙哥哥……”叶峥游强忍着笑说了一句,最终还是未曾忍住大笑出声。停了脚步侧过一步挨了欧阳昃枫右边身侧,拍了拍他肩。

    欧阳昃枫觉人停步,便亦随人停止,指上紧握了未曾入鞘的剑柄。

    叶峥游拍着他肩膀又开始向前走动:“你这剑居然是瑶谍山的?我一直以为是剑阁之物。”侧过首瞥了欧阳昃枫一眼,继续言笑:“你是不是悄悄上山拜师,那瑶谍山的道人认为你毫无资质,便意思意思送了一把剑后把你轰下了山。”

    一句调侃话毕,叶峥游看着那蚩炎剑还未入鞘,便赶紧提步欲要躲离此人。未曾想手刚从欧阳昃枫肩膀离开,脚步还未来得及提速,那人右手便按了叶峥游左肩上。

    叶峥游一瞬间只觉后脊骨发麻,见这欧阳昃枫未曾动作,知晓此人于大街上亦不会追着他打闹。便任由此人按肩,自己抱臂而行。

    到了驿站门口,欧阳昃枫被那门槛绊得稍有趔趄,叶峥游笑的是前仰后合。见屋内几人七七八八眼神朝门口看来,叶峥游这才收敛一些。

    叶峥游见那人手还搭在自己肩上,清了清嗓子咳声有二,“庄主,你该不会觉得大街上戳我脊梁骨有碍你身份,想着回来戳我?”

    跨进门槛,欧阳昃枫将手从那人肩膀离开。清冷只言二字“上楼”,探着记忆于黑暗中寻路。

    叶峥游跟着欧阳昃枫身后,随着人上楼。他只觉此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觉得好似无有何等地方不太对劲。此人依旧如往常一般严肃神色,身傲气佳。

    似乎,未曾有何不同。

    不对,他走的比平日慢了许多。

    到了二楼屋内,欧阳昃枫不似往常一般坐于桌旁,而是直直站立屋内。

    叶峥游关上屋门进前,问道:“你受伤了?”

    “未曾。”

    “那就好,我还以为……”叶峥游松了一口气,坐了桌旁倒茶。见那人未曾过来,便只将那茶推了一侧。

    “我看不见了。”那声音中卷有神伤,微不可察。

    “嗯?”叶峥游看着窗外太阳已经落山,知晓欧阳昃枫有夜盲之症,回应了一声:“嗯。”

    方应和了“嗯”声,叶峥游突然起身。屋外看不清就罢,这屋内灯光照明,虽不比白日,却算亮堂。何故看不清?又想及其人言之非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

    “看不见?”

    “是。”

    叶峥游上前,神色略急,看着欧阳昃枫那双眼眸:“怎么回事?怎么会看不见?!何为看不见?你看不见?!”

    叶峥游亦不知自己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只见那人点了头。“许是方才破那人符篆法术之时,致盲双眼。”

    “你,你会医治么?”

    “十三年前被符篆反噬夜盲,无处可医。现如今双眼已盲,我对医药只晓皮毛,又怎会医。”

    “十三年你剑术增进,那医药之人必然亦是增进。我去找医师,你先留此地。”

    “嗯,此事先勿让不相干之人知晓。”

    “好。”叶峥游转身出门。细想一番,所寻医师必得医术精湛,是他可信之人,又可对此事守口如瓶。

    欧阳昃枫于屋内,寻着记忆至了桌侧落座,顺着习惯将剑入鞘。他方才眼前视线模糊逐渐黑暗,未敢将剑入鞘。只因如今身为墨白山庄庄主,如若被街上有心人识得,看出端倪,必为事乱,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因事发突然心神一时微乱,未曾意识到一事。他曾经每次将剑入鞘亦是凭着顺手,不曾看的。不过好在,他出剑后未曾将剑入鞘,一路回到驿站,无甚人察觉有异。

    甚至连潜伏在那茶馆外看戏的韩逍客亲属之辈,看欧阳昃枫敢与瑶谍山之人抗衡,亦不敢乱动。又见那辛灵子受了内伤,欧阳昃枫却丝毫未伤,心下更是恐慌。只得紧握双拳偷偷离去,报仇之计须从长计议。

    ……

    ……

    在驿站内另一处房间,画凝言同画颜讲了要被赐婚之人是谁。

    “白衣的那个啊,嗯……”画颜看着画凝言眼眶中还未消的泪花,不禁皱眉。就算帝要指婚,大可不必感动得流泪。眼前之人必然有什么心事藏匿,既然她此时不愿说,画颜亦愿等待。“那人确实好看,也算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过,似乎有些凶……似是不讨喜……是吧?”

    “嗯。”画凝言咬了下唇,指尖捻了捻耳垂。

    “你喜欢他啊……”画颜看着此人,放下手中鸡腿。

    “嗯。”

    “你居然大方承认,羞——”

    “对你我有何等好隐瞒。”

    “也是?没人比我了解你了。”

    “不过,记着。不要出去乱讲。”

    “他喜欢你吗?”

    “不知,许是有些好感,又许是有些坏感。”画凝言忆起她中毒病倒时日那人表现,又忆起那人偶尔看她之时嫌恶神情,一时不知此人心中所想。她亦不知她于欧阳昃枫心中,究竟是怎样。

    “好了,再捏自己耳垂,要被你捏掉了。”

    画凝言放下手,再次将帝令展开。小声说道:“那从现在开始,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对此事,何等想法?”

    “他不知。于此地,我第一次打开帝令。”

    “要告诉他吗?”

    “暂且等等,他最近事情多杂,烦乱扰身。”

    画颜咬着下唇,皱巴着眉头看着眼前人。

    画凝言卷好帝令,抬眸之时亦镜像一般看着对面画颜。

    “这般神情看着我作何?”画凝言嫌弃一道。

    “你要嫁人,我心里怪怪的。”

    “我现在心中亦是不知是何等辛甘苦辣滋味。”

    画颜夹了一鱼丸送入口中,鲜嫩汤汁润于唇齿间。“何时成婚?”

    “三年后。”

    “啊?!”

    “嗯。”画凝言垂眸,起身于屋内柜子寻了一翠色锦盒,将帝令放于内。

    “这三年,是让你们磨合感情?怪有意思。”画颜抿嘴一笑。

    画凝言收好帝令,站于窗前外望。发上流苏轻摇,明眸映月光。未曾说话,只是静立。

    “你在想什么?”

    画凝言迟疑片刻说道:“为何帝突然指婚……”

    “爹与欧阳伯父是挚友,爹贵为晟奕王,欧阳伯父又是墨白山庄庄主。许是帝觉得两家门当户对,你们二人又年龄相仿,亦是到了婚配年纪?”

    画凝言未曾接话,垂眸沉思。如若未曾发生王府覆灭之事,画颜之言倒有些可信。可如今,帝必然不是此意。帝之狠心决绝非是一般,她近几月尽是看在眼里。

    画凝言转身再想。如若只是怜她成孤,大可指一善良医家或富贾之子,让她远离朝政纷争,安度余生。如今欧阳添出事,欧阳昃枫代位墨白山庄庄主,楚蓝又于此时赐婚,其中缘由当是不简单。

    “他喜欧阳昃枫才能,却忌其权势过高,以我这罪臣身份来压制么……”画凝言似是想通了什么,盯着窗外飞檐银铃喃喃自语。

    画颜听不清那人于窗前自言自语些什么,擦干净手问道:“你说什么?”

    “没事。”画凝言神情突然紧张,阖眸垂首,指尖紧紧蜷于掌心。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若不知为何,进宫问问帝不就知。若是他太过繁忙不理会你,你问问老岑不就可?许是他亦知晓。”

    画凝言被画颜言语句句刺心,只觉胸口烦闷。她现在怎能如往日一般随意出入帝宫,又怎能问老岑。

    画凝言双手撑在窗口处阖眸,试图强制自己凝神静心,忍住伤痛。可那泪水仍是从睫下落出,滴落在寒月映照的冰冷窗木上。

    她怨恨自己,太过幼稚。她痛恨自己,太过愚蠢。

    画凝言止了脑海中那日离宫的回忆,泪水婆娑望着窗外弦月,心中痛道:“我知老岑不曾怪我,可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寒月冷照窗前,风冷吹过侧颜,画凝言只觉面上泪痕冰冷。她只知,天下无有后悔药,往日之失皆成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