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套路
石健心中懊恼，也不抬头，反问道：“房子烧了你来看？”
“额，先生真乃神人也！两日前房子被烧，某来看过，昨日也来过，今日是第三日。”
“看了就走？”
“是的，未寻着先生，某就回去了，今日大夫亲自前来。”
石健本要发作，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吗？又听得来人说是大夫来看，瞬时冷静下来，急忙往旁边看去。
两排卫士持戟而立，一驾马车停在卫队中间。
门帘忽然被一只手拨开，车中一个年轻人低头往外而出。石健见那人峨冠博带、彩绣深衣、腰挎长剑，果真一派贵族少年气派。
靠近石健的卫士低声说道：“某家主公，左司马蒍大夫。”
马车之上的人正是左司马蒍元，恭敬地走到蹲在灰烬中的石健旁边。
“先生神机妙算，蒍某欲请先生一见，先生竟毁屋不见。今日蒍某专门等候于此，怎料先生涂脸避之，真乃高人风范。”说完，又大大行了一礼。
石健转头看去，怕不是一个傻子吧，我能自己烧了房子不见你，还自己涂脸当小丑吗。
蒍元十分谦虚地恭维一番，又扶着石健离开灰烬之处，来到竹林中。早已有人将桌凳安置好，又放上酒菜美食、筷箸盅碗，蒍元简单介绍了自己，邀请石健坐下长谈。
石健也不客气，看着满桌好吃好喝的，立刻狼吐虎咽起来，倒不是装作放荡不羁的样子，实在是因为昨日到现在没怎么好好吃顿饭，真是太饿了。
石健饱餐一顿，打了个嗝，蒍元还在大谈如何领兵强国、如何安排军中器械粮草这些事情。
蒍元看到石健不吃东西，端正了身姿说道：“蒍某素知先生大才，方才所述，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石健见对方很认真，推辞道：“我就一乡野之人，哪里懂得大夫行事？”
“先生莫要自谦，先生智勇双全，乃楚地人杰。”
“大夫过誉了，我只是一个略微懂点修行的人。”石健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炼神境的修士，又是一番苦恼。
“先生倒是如此自谦，那敢问先生，可知子路否？”
“是指孔门的子路吗？知道这个人。”
“先生必然知道。仲由，字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勇冠中原。子路戎服见于孔子，拔剑而舞之，子曰由也好勇过。”
“这么厉害吗？”
“先生果然露出真人风采了。子路之勇，尚不及一人，天下皆知，石乞攻子路，击断子路之缨，子路结缨而死。故而子路不及石乞。”
石健略略点头，努力回忆自己上学时学的论语，好像没有学到这个。
蒍元见状，愈加兴高采烈道：
“孔丘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
某臣于楚王，本不该提白公一事，但白公也是好兵而下士之人。
白公起事实际上得壮士石乞相助，论勇当庭斩士，论谋成事在即，奈何白公未全听而至事败，虽败石乞亦是忠勇。
临死前石乞壮士对叶公说，事成为卿，不成而亨，固其职也。这样豪迈的话，真是豪勇之人。”
石健又是点头。
蒍元盯着石健，慢慢说道：
“壮士石乞却说，吾弟胜吾十倍。某此来，便是请此高人相助。”
“啊，大夫是认为我是石乞之弟？那就认错人了。”
“先生虽不承认，但先生之才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今日之来，得先生相助，必是最好，若先生指点一二，也是受益匪浅。”
蒍元见石健也没拒绝，用手在空中一展，两人眼前呈现出一张透明的帛书。
石健抬头望去，原来这蒍元也是修行人士，这件法器绝对是个上佳之品。
“此乃心帛。蒍某祖辈曾受执帛之爵，一日顿悟，修得此心帛法器！
先生请看：
今之楚地，强秦在西，霸晋在北，唯可东进或南下。某为左司马，压阵东线。敝甲十万，可取江左之地否？愿闻先生之意。”
石健看着心帛上的图画，心中思道：东进则是吴越之地，南下便是南疆三苗百濮，我要是说了南下，不会让我去南下做点什么吧？自己可完全不是那蛊主的对手，还有那九黎少主姓姜的一事，要是发现是自己干的，就完蛋了；所以肯定不能说南下。
“沿楚江而下，吴越富庶之地尽入囊中。南疆之地瘴气弥漫，野人生地不能尽用。”
“先生言简意赅，直击要害，先生既出此言，自是同意助某。”
蒍元往后一招手，卫士端来一个木盘。
“这里有爰金四十，赠与先生。”蒍元将木盘上的爰金取出递于石健
石健一激动，摸了一下爰金，这么多金闪闪的爰金，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忽然想到，无功受禄，必是有托，不过这么钱，做一点事也可以考虑。
蒍元见状笑道：“如先生所知，楚国之兵虽众，亦不可两线作战。如今某得密报，右司马景大夫欲在南疆取事，杀蛊主和九黎之主，待三苗百濮起事，再以大军镇压，苗濮擅毒，又多瘴气，楚国军士南下，必受灾害，事不成人或亡，实在是不必如此呀。今，某已闻，已有刺客去往南疆，先生名闻荆北之地，以先生修为之高或可阻此刺客，更可阻此灾害。”
石健一听，悲剧呀，原来这人来说了半天，重点是现在的话，前面都是套路！被套路了。一言以蔽之，就是想要让我去当杀手，去阻止另一个杀手。
而且，最要命的是，另一个杀手就是自己！好你个宜方，害人不浅。石健在心中又将宜方杀了一遍。
蒍元不待石健反悔，“听闻那那刺客已立生死状，三日内便行刺杀，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劳驾先生今日前往，这些就当定金。若五日后南疆蛊主和九黎少主均未遇害，则为事成，再付先生四十爰金。”蒍元将爰金尽数交予石健，又笑了笑，“先生若不收，可就寒了我等将士的心。”
后面站立的卫士立刻握刀站直，齐声喊出：“请先生收下。我等在此恭候先生消息。”
石健见此场景，已无退却的可能，收下爰金准备告辞出发。蒍元却让石健将乌鸣剑留下，理由此剑甚著，恐会被人识出行踪，石健只能无奈与自己的宝剑告别。接下来的行程早已准备好，既有马车送至大泽边，又有快舟在大泽边等候，还派了两名修行甚高的修卫随同前往南疆。
石健心中清楚的很，明面上两位修士是随同前行，实际上却是监督，一旦自己中途打算携金逃跑，那二人肯定会出手斩杀自己。
三人上船后，其中一名卫士拿出一张帛符贴在船上，原来此人是一个符师，帛符一贴，船已轻便不少。
轻舟快水，不需半日就到云梦泽南岸。卫士却不回去，载着石健往潇水而去。
“石先生，大夫让我二人随同，我们将先生送往潇水岸边罗城，还望先生不要负了大夫所托。”
罗城，位于潇湘之南，罗国故民之城。
罗城之北，潇湘之水入大泽，入口处有一汊河，设有水驿。三人弃舟登岸，驿站之人见卫士装扮知是郢都来人，已在外迎候。
两位卫士见来人只是驿站普通杂役，脸露怒意。
“为何不见驿长？”
“两位将军，今日罗汭口漂来一具尸体，驿长领人前往查看，两位请先进屋休息。”
那两名卫士有对着石健说道：“某等在此还要公务待办，先生可自便。”
石健知道这是下逐客令，让自己赶快行动起来，也不恼怒，反而没有人在身边监督倒也自在，便与两名卫士告辞离去。
“石先生还有一事，望你知晓。”一名卫士上前悄悄说道，“若事不成，荆楚之地便会流传，一刺客刺杀大夫未成，留有乌鸣剑一把。”
“啊，你们坑我！”
“坑人？我等荆楚之士，不为那西秦之恶习。”
看来是回不去荆北了，石健忿恨而出驿站，没多远，便看到一群驿夫装扮的人抬着一具尸体扔到江中，驿长正在旁指挥着。
“真晦气，快快给扔了，顺水漂走最好，只要不在咱们这一站就不是咱们的事。”
石健看到那尸体的衣服倒是有点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怕上前相认被驿长发现，反而惹出更多的事，于是躲在树丛后等待众人离去。
那群人刚扔掉尸体，从驿站方向跑来个人，向驿长汇报郢都有人来，驿长立马整理了下衣服，领着人匆匆回去了。
石健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快步来到江边，河中的尸体尚未飘远，细看之下心中一惊。
“这不是昨夜那老者吗？”
“额，先生真乃神人也！两日前房子被烧，某来看过，昨日也来过，今日是第三日。”
“看了就走？”
“是的，未寻着先生，某就回去了，今日大夫亲自前来。”
石健本要发作，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吗？又听得来人说是大夫来看，瞬时冷静下来，急忙往旁边看去。
两排卫士持戟而立，一驾马车停在卫队中间。
门帘忽然被一只手拨开，车中一个年轻人低头往外而出。石健见那人峨冠博带、彩绣深衣、腰挎长剑，果真一派贵族少年气派。
靠近石健的卫士低声说道：“某家主公，左司马蒍大夫。”
马车之上的人正是左司马蒍元，恭敬地走到蹲在灰烬中的石健旁边。
“先生神机妙算，蒍某欲请先生一见，先生竟毁屋不见。今日蒍某专门等候于此，怎料先生涂脸避之，真乃高人风范。”说完，又大大行了一礼。
石健转头看去，怕不是一个傻子吧，我能自己烧了房子不见你，还自己涂脸当小丑吗。
蒍元十分谦虚地恭维一番，又扶着石健离开灰烬之处，来到竹林中。早已有人将桌凳安置好，又放上酒菜美食、筷箸盅碗，蒍元简单介绍了自己，邀请石健坐下长谈。
石健也不客气，看着满桌好吃好喝的，立刻狼吐虎咽起来，倒不是装作放荡不羁的样子，实在是因为昨日到现在没怎么好好吃顿饭，真是太饿了。
石健饱餐一顿，打了个嗝，蒍元还在大谈如何领兵强国、如何安排军中器械粮草这些事情。
蒍元看到石健不吃东西，端正了身姿说道：“蒍某素知先生大才，方才所述，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石健见对方很认真，推辞道：“我就一乡野之人，哪里懂得大夫行事？”
“先生莫要自谦，先生智勇双全，乃楚地人杰。”
“大夫过誉了，我只是一个略微懂点修行的人。”石健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炼神境的修士，又是一番苦恼。
“先生倒是如此自谦，那敢问先生，可知子路否？”
“是指孔门的子路吗？知道这个人。”
“先生必然知道。仲由，字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勇冠中原。子路戎服见于孔子，拔剑而舞之，子曰由也好勇过。”
“这么厉害吗？”
“先生果然露出真人风采了。子路之勇，尚不及一人，天下皆知，石乞攻子路，击断子路之缨，子路结缨而死。故而子路不及石乞。”
石健略略点头，努力回忆自己上学时学的论语，好像没有学到这个。
蒍元见状，愈加兴高采烈道：
“孔丘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
某臣于楚王，本不该提白公一事，但白公也是好兵而下士之人。
白公起事实际上得壮士石乞相助，论勇当庭斩士，论谋成事在即，奈何白公未全听而至事败，虽败石乞亦是忠勇。
临死前石乞壮士对叶公说，事成为卿，不成而亨，固其职也。这样豪迈的话，真是豪勇之人。”
石健又是点头。
蒍元盯着石健，慢慢说道：
“壮士石乞却说，吾弟胜吾十倍。某此来，便是请此高人相助。”
“啊，大夫是认为我是石乞之弟？那就认错人了。”
“先生虽不承认，但先生之才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今日之来，得先生相助，必是最好，若先生指点一二，也是受益匪浅。”
蒍元见石健也没拒绝，用手在空中一展，两人眼前呈现出一张透明的帛书。
石健抬头望去，原来这蒍元也是修行人士，这件法器绝对是个上佳之品。
“此乃心帛。蒍某祖辈曾受执帛之爵，一日顿悟，修得此心帛法器！
先生请看：
今之楚地，强秦在西，霸晋在北，唯可东进或南下。某为左司马，压阵东线。敝甲十万，可取江左之地否？愿闻先生之意。”
石健看着心帛上的图画，心中思道：东进则是吴越之地，南下便是南疆三苗百濮，我要是说了南下，不会让我去南下做点什么吧？自己可完全不是那蛊主的对手，还有那九黎少主姓姜的一事，要是发现是自己干的，就完蛋了；所以肯定不能说南下。
“沿楚江而下，吴越富庶之地尽入囊中。南疆之地瘴气弥漫，野人生地不能尽用。”
“先生言简意赅，直击要害，先生既出此言，自是同意助某。”
蒍元往后一招手，卫士端来一个木盘。
“这里有爰金四十，赠与先生。”蒍元将木盘上的爰金取出递于石健
石健一激动，摸了一下爰金，这么多金闪闪的爰金，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忽然想到，无功受禄，必是有托，不过这么钱，做一点事也可以考虑。
蒍元见状笑道：“如先生所知，楚国之兵虽众，亦不可两线作战。如今某得密报，右司马景大夫欲在南疆取事，杀蛊主和九黎之主，待三苗百濮起事，再以大军镇压，苗濮擅毒，又多瘴气，楚国军士南下，必受灾害，事不成人或亡，实在是不必如此呀。今，某已闻，已有刺客去往南疆，先生名闻荆北之地，以先生修为之高或可阻此刺客，更可阻此灾害。”
石健一听，悲剧呀，原来这人来说了半天，重点是现在的话，前面都是套路！被套路了。一言以蔽之，就是想要让我去当杀手，去阻止另一个杀手。
而且，最要命的是，另一个杀手就是自己！好你个宜方，害人不浅。石健在心中又将宜方杀了一遍。
蒍元不待石健反悔，“听闻那那刺客已立生死状，三日内便行刺杀，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劳驾先生今日前往，这些就当定金。若五日后南疆蛊主和九黎少主均未遇害，则为事成，再付先生四十爰金。”蒍元将爰金尽数交予石健，又笑了笑，“先生若不收，可就寒了我等将士的心。”
后面站立的卫士立刻握刀站直，齐声喊出：“请先生收下。我等在此恭候先生消息。”
石健见此场景，已无退却的可能，收下爰金准备告辞出发。蒍元却让石健将乌鸣剑留下，理由此剑甚著，恐会被人识出行踪，石健只能无奈与自己的宝剑告别。接下来的行程早已准备好，既有马车送至大泽边，又有快舟在大泽边等候，还派了两名修行甚高的修卫随同前往南疆。
石健心中清楚的很，明面上两位修士是随同前行，实际上却是监督，一旦自己中途打算携金逃跑，那二人肯定会出手斩杀自己。
三人上船后，其中一名卫士拿出一张帛符贴在船上，原来此人是一个符师，帛符一贴，船已轻便不少。
轻舟快水，不需半日就到云梦泽南岸。卫士却不回去，载着石健往潇水而去。
“石先生，大夫让我二人随同，我们将先生送往潇水岸边罗城，还望先生不要负了大夫所托。”
罗城，位于潇湘之南，罗国故民之城。
罗城之北，潇湘之水入大泽，入口处有一汊河，设有水驿。三人弃舟登岸，驿站之人见卫士装扮知是郢都来人，已在外迎候。
两位卫士见来人只是驿站普通杂役，脸露怒意。
“为何不见驿长？”
“两位将军，今日罗汭口漂来一具尸体，驿长领人前往查看，两位请先进屋休息。”
那两名卫士有对着石健说道：“某等在此还要公务待办，先生可自便。”
石健知道这是下逐客令，让自己赶快行动起来，也不恼怒，反而没有人在身边监督倒也自在，便与两名卫士告辞离去。
“石先生还有一事，望你知晓。”一名卫士上前悄悄说道，“若事不成，荆楚之地便会流传，一刺客刺杀大夫未成，留有乌鸣剑一把。”
“啊，你们坑我！”
“坑人？我等荆楚之士，不为那西秦之恶习。”
看来是回不去荆北了，石健忿恨而出驿站，没多远，便看到一群驿夫装扮的人抬着一具尸体扔到江中，驿长正在旁指挥着。
“真晦气，快快给扔了，顺水漂走最好，只要不在咱们这一站就不是咱们的事。”
石健看到那尸体的衣服倒是有点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怕上前相认被驿长发现，反而惹出更多的事，于是躲在树丛后等待众人离去。
那群人刚扔掉尸体，从驿站方向跑来个人，向驿长汇报郢都有人来，驿长立马整理了下衣服，领着人匆匆回去了。
石健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快步来到江边，河中的尸体尚未飘远，细看之下心中一惊。
“这不是昨夜那老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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