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墨无边——“前三世”——

    “前第三世”——

    “记忆片段”——

    “波谲云诡”——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面，似乎刚死不久。定睛一看，发觉面目略有些熟悉。左边一个，似乎是大哥。右边一个，却似乎是秦国剑客荆承鹤。

    这两具尸体都被剥掉人皮！

    旁边地面，有套属于荆承鹤的衣服，放下包袱，仔细察看，发现衣服似乎被某种野兽的爪子撕破，而非被剑刀等兵器斩破。

    就在观看时，身后传来呼呼风响，一只青面獠牙的长爪怪物迅猛扑来。权月反应何等快捷，右手抽剑，银色长剑剑光闪烁，瞬间挡住身后袭来的利爪攻击。

    那青面獠牙怪物见袭杀失败，立刻幻化为人形——竟是穿着一身黑衣的荆承鹤。眨眼间，脸又变化，变成了权月大哥权升的脸。

    假权升右手握砍刀，劈向权月右肩，被权月用剑挡住。两人剑刀相接，金属撞击声激烈，战了数十息。假权升渐落下风，欲要逃窜，权月追上去，往假权升后背刺了一剑，霎时间，青烟弥漫，那假权升竟化为了一缕青烟，使权月难觅其踪迹。

    虽斗杀许久，权月气息却仍旧平稳。见不到那怪物，又过了些时间，权月缓慢走到两具尸体前，跪下，朝大哥权升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大哥……我来迟了……”

    起身，权月到树林找了些干柴，抱到殿内。把干柴堆到两具尸体周边，权月用火折子引燃底下的干树叶，干柴逐渐燃烧。

    把包袱挂在左肩，权月蹲身，拿起荆承鹤的衣服，想把衣服烧掉。这时，从衣内掉落一块黑色令牌，权月捡起来，两面翻看，写的是秦国文字，正面共刻有三个字“荆承鹤”，背面是两个字“秦国”。

    收起令牌，放入包袱，权月又将荆承鹤的衣服与钱财全部烧掉。看着宫殿内的大火，权月伤心落寞。

    离开封王山，权月赶回剑主城。此时已是归途的第十三天。

    刚骑马走过城门，一些百姓就用手对着权月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百姓的目光都很怪异，而他的到来，引起了很多百姓的注意，甚至使街道拥挤。

    “权公子。你全家所有人都被杀了！”

    “唉。权公子真是可怜。”

    “若不是权公子去了城外，现在想必也无法活下来。”

    听到这些议论声，权月的心变得冰寒，思绪停止，头脑空白。呆坐了很久，他发疯一般挥动马鞭，白马嘶鸣，朝着权府疾奔。

    权府门外，那些守卫尸体染血，血已变干。一些官差守在权府大门前，不允许无关人等靠近。

    “权公子！”一个熟知的捕头见到权月，神情惊讶，“想不到你还活着……”

    “张捕头，是谁！谁杀了他们……”权月跳下马，咬牙切齿，盯着张捕头。

    “不……不知道……”张捕头摇头，“七天前，有人在权府大门外发现尸体，到了县衙门击鼓报案。我带一队衙役前来，发现权府内大小老幼，无一例外，全都被杀死。真是惨不忍睹！我找不到凶手，只得将此事上报府衙。三天前，上边来信，已派查案高手前来查案，特要我们封锁血案现场。”

    “封锁？这些尸体放任不管，今已腐烂。不管如何，我要带走我父母尸体，择日安葬。”

    “这……有些难办……”张捕头皱眉。

    “以我权府财力，你可得到天大好处。”权月有气无力说出这两句话，走向石阶，却被张捕头拦住。

    张捕头沉声道：“权公子。若你想查到杀人凶手，最好稍安勿躁，勿要轻举妄动。说不定现场或尸体留下了凶手杀人的罪证，如果尸体被破坏，这案子要破，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张捕头被称为县内第一神捕，如今束手无策，足以说明这血案的棘手。权月只得作罢。父母已死，就算再看到尸体，那也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他回想以往的光景，只觉得人生短暂，一切如梦。

    第二天下午，府衙的查案高手赶来权府，带着一队官差，而权月与张捕头及十个衙役仍在大门外等待。

    查案高手从马背跳下，目光扫过众人，亮出府衙的令牌自证身份。名字是朱取。

    “拜见朱大人。”张捕头和十个衙役全都跪地。权月也跟着下跪。

    “刚在城中，我已再次听闻此事。你就是权月。本官问你，这起血案发生之时，你在何处？为何，你会在这段时期离开权府？”

    “小民权月，在二十多天前赶往封王山，只为接我大哥回家。当我到达封王山顶，发现那些修道者全部被杀，我大哥也被杀死。我匆忙赶回，才得知权府噩耗。当初，秦国十大剑客之一的荆承鹤来我权府，他是我父亲的故交，告诉我父母一件事，言及万毒门门主正在收集天下四大异族之血，炼制长生不死药。荆承鹤受我父亲重金所托，前去接我大哥。我担心大哥安危，便独自追赶荆承鹤，直到封王山，才在一间宫殿内见到他二人尸体。他们都被剥掉人皮。我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它竟能变换人形，变成荆承鹤与我大哥的模样。我与它斗杀，在它逃跑时从后背刺它一剑，它竟又变成青烟，消散无踪。”

    权月把此前的事告知朱取。听完之后，朱取得出结论：“所以你认为，杀死你权府所有人的凶手，是万毒门的弟子。同样的，你认为封王山上那些道士也是被万毒门弟子杀死，而那只怪物也是听命于万毒门。”

    “不错。”权月心中已有一种执念，认为万毒门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朱取却是再问：“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大哥和荆承鹤都已被杀，就凭那两具难以辨认虚实、被剥掉人皮的尸体？”

    朱取又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万毒门确实与此事有关？”

    权月一时难以回答，只听朱取又道：“我们查案，讲究的是证据、事实，不能单凭推测、猜测去判断凶手。更何况，此事牵涉到上百条人命……不同于那些凶杀小案，我们得更仔细追查、更小心判断，以免被真凶混淆视听、引入歧途。你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刻意嫁祸于万毒门，而你又执意认为万毒门是血案祸根，这是否使你报仇不得，而且又使真凶逍遥法外？权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遭此横祸，既要思量报仇之事，亦要顾及自身安危，那些杀人真凶难免不会再找上你，再杀死你，以绝后患。依我看，短期内，你最好与本官一起行动，彻查此案！”

    权月心灰意冷，轻声道：“小民遵命。”

    张捕头留了四个衙役在大门外看守，带着另六个衙役，与朱取所带的十五个官差一起进入权府。权月走在最后边，低头不语，面无表情，整个人仿若行尸走肉。

    每经过一处或几处有死尸的地方，都能在附近看到张捕头预先安排的值守衙役，这些值守衙役多为两三人一组，少则一人一组，负责看守尸体。有的衙役躺在地面呼呼大睡，有的衙役坐在尸体旁边打瞌睡，有的衙役坐在尸体边喝酒谈笑，直到朱取一行人到来，睡觉的则被张捕头踢头唤醒，喝酒谈笑的则被张捕头惊吓得面色僵硬。张捕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在朱取大人并未责怪，只是稍作停留，朝尸体观望几息时间，又一声不吭往前走，去察看更多尸体。

    权月不断见到一些过去能叫得出名字的奴仆尸体，心中的悲伤压抑感觉愈发强烈。直到他走到客厅近处，见到两个衙役靠着门框在睡觉，心想，父母尸体应该就在这里，他双眉皱得更紧，加快脚步往客厅内走，却只看到两具侍女的尸体。

    张捕头大怒，右脚抬起，一脚踹在左边那衙役脸上，那衙役猛然惊醒，却见到张捕头用右脚踹在对面那衙役脸上。两个衙役醒来，各自慌忙站起，捂脸低头，不敢说话。

    “混账东西！”张捕头终于不再忍耐，破口大骂，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还有两具尸体竟然不见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让你们看守尸体！权老爷和元夫人的尸体去哪了？”

    两个衙役哑口无言。权月走到两人中间，眼神瞬间布满杀意。

    左边的衙役道：“昨……昨天晚上还在这里。我们就喝……喝了点酒。”

    右边的衙役道：“半……半坛酒都没喝完。”说完，还看了眼身旁的酒坛以及两个酒杯。

    张捕头问：“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两个衙役相互对视，看着院内的阳光，这分明已经到了下午，都不再说话。

    张捕头继续道：“现在是下午。你们昨晚喝的酒，睡到了今天下午……哼。”端起酒坛，张捕头拔掉木塞，朝坛口嗅了嗅，“迷药。有人在酒里下了迷药。我问你们，酒是谁送来的？”

    左边的衙役回答，“是这几天晚上给我们送菜的白姑娘。吃完饭菜，她就会把碗筷拿走。她会在权府内停留一段时间。”

    权月问：“白姑娘？你说的，是冬雪客栈的白素卿姑娘？”

    “是她。”右边的衙役又道：“昨晚，送来饭菜之后，白姑娘对着权老爷和元夫人的尸体说，您回来了，您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权月摇头，“下迷药的，一定不会是她。一定有人乘机在酒中下迷药，她并不知情。”

    张捕头走到那两具消失尸体的原本位置附近，“权老爷和元夫人的尸体，前些天一直在这儿。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消失，又偏偏在昨晚消失？”

    右边的衙役道：“应该是有人故意偷走尸体，想以此讹诈权公子……让权公子付钱，去赎回尸体！”

    张捕头微皱眉，“好你个张阔，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张阔嘿嘿笑，“大人英明神武，小的多年跟随大人，这脑子自然要变得聪明一点。”

    左边的衙役郭财连忙点头，“说不定这是一个陷阱，那凶手刻意盗走尸体，再让权公子追查，然后……暗中设下埋伏，再杀死权公子！”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捕头顿时高兴了许多，这两人的表现不算太差，没让他县内第一神捕在朱大人面前完全失了面子，但查案高手朱取却立刻否定了两人的猜测：“你们两个说的，的确有些可能。不过，你们却漏了一些细节，你们想一想。权老爷和元夫人，两具尸体至少有两百斤重，如果那人不走大门也不走后门，要扛着一具尸体甚至两具尸体轻易翻过四米高的围墙，至少也得是个会武功的人，且有不错的轻功。既是一个会武功的人，又何必下迷药来盗尸体？为什么不下毒药？其实，只需暗中潜入，发射暗器，你们两个就一命呜呼。要是盗尸体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两个，甚至更多个，你们更没有活命的机会。这人既然下了迷药，说明其孤身作案，武功可能不如你们。再者，这人要把尸体带出权府，更是一件难事。正门以及后门，都有守卫日夜看守，现在我们可以猜测，尸体还在权府。我们也可以猜测，尸体不在权府，因为一个武功不好的人，仍可以借助铁钩与绳索，将尸体绑在身上，再翻到围墙上，解开绳索，将尸体扔到墙的另一边。假如尸体已被盗走，不在权府，我们实在难以调查尸体去向。但是，假设尸体还在权府？”

    朱取的双眼，突然自庭院中的树枝转向身旁的张阔，“张阔。说吧，尸体被你藏在哪里？”

    张阔顿时露出惊骇的神情，“大人，我？我怎么知道尸体在哪里，我没有藏尸体，我也是被下了迷药啊。”

    权月这时已明白朱取的话中之意，盯着张阔，冷声道：“不。你虽然也喝了酒，却并没有昏迷。你被下了迷药，因为你是自己往酒里下的迷药，又很快服了解药。当郭财昏迷，你就趁机藏起那两具尸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盗尸体的人不在酒里下毒药，也不杀你们。与此处距离最近的守卫，在一个庭院以外，夜晚睡着之后，很难发现你这边的动静。如果我猜得不错，迷药的解药已经被你丢掉。但现在我的疑惑也被解开——当我靠近客厅，我就发现你们两人的呼吸有些不对，之前我并未太在意，现在我已经明了。郭财的呼吸，符合沉睡者的呼吸状态，而你张阔的呼吸，却突然急乱，又突然转为平缓。哼，张阔，你最好从实招来，勿要狡辩，免得本公子多费口舌！”

    张阔扑通一声、双腿跪在地面，“权公子饶命，小的什么也不知道。您不要错怪了好人。如果尸体就在权府，你们大可以四处搜查……”

    权月冷笑，“其实，权府内的人都死了。只要你胆子够大，就可以盗走府内财宝！可惜，放财宝的地方，死人是最多的，看守也是最多的，你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试问，一个真正想要盗走财宝或想要得巨财的武道高手，会不舍得杀死十几个衙役？究其原因，只因心生贪念者武功太低、胆量不高，才人急计生，出此下策。张阔，莫要说我污蔑你，你不妨低头，仔细看你自己的衣角！看看那是什么，那如果不是一根染血的女人头发，难道会是你自己的血粘上头发再落在衣角？”

    张阔低头，果然在衙役服上衣的右边衣角看到一根染血的头发，权月突然俯身，拿起那根头发，“这根头发，发丝略带绿色……据我所知，整个剑主城，有这种略带绿色头发的女人，只有我母亲。张捕头，请问，张阔是否接触过我母亲的尸体？”

    张捕头盯着张阔，“没有。只有我和仵作略微察看过表面伤口。其他人，不管是谁，严禁接触尸体。”

    郭财点头，“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再看向跪在地面的张阔，眼神多了分鄙夷，又道：“昨天晚上，酒坛是张阔在我手里抢去的，在我吃饭时，是他把酒坛递给我。后来，我也觉得奇怪，才喝了几杯酒，就想睡觉。再醒来，就到了今天下午。”

    权月问：“你们一般吃完饭菜，白姑娘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收拾碗筷？”

    郭财回答，“大概半个时辰。”

    权月道：“劳烦你去请白姑娘过来，就说权公子有事请她过来，请她随你立刻赶来。”

    张捕头神色凝重，喝道：“快去！”

    很快，郭财就带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妙龄女子过来，她步伐轻缓，长着一张瓜子脸，肤色白皙，身段修长，比起一般的高大男子还高出几分。当她站在权月身边，却又比权月要略矮一些。这位长相堪称倾国倾城、容貌令人神思飘忽的美人，就是权月自小相熟相知、与权月情谊最为深厚的异性女子，她姓白，名素卿。白素卿芳龄十七岁，只比权月小了两岁，喜欢称呼权月为“月哥哥”。

    她一到权月身前，脸上的喜悦就难以遮掩，似是想到如今的权府血案，又只好叹气道：“唉……月哥哥，你平安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权月愁眉苦脸，“素卿。我父母的尸体在昨晚消失……”他还未说完，白素卿道：“方才，这位官差大哥已与我说了此事。昨晚，我过来收拾碗筷，他是睡着的，这位……也是睡着的。但和以往的夜晚不同，碗筷都摆在一起，摆得很整齐，装在菜篮里，就放在门边。过去几晚，却不是这样，放得很乱……我还特意看了看权老爷和元夫人的尸体，那时都还在。”

    张阔为自己辩解，“我是看白姑娘每天都为我们收拾碗筷，昨晚不想多劳累她，我才……”

    张捕头问：“你才怎么样？”张阔不再说话。张捕头道：“你才……刻意收拾碗筷……这么说，郭财睡着的时候，你没有睡着……你们都喝了放有迷药的酒，为什么你没有被迷晕，还有力气收拾碗筷，将碗筷摆放整齐。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晕倒，没有睡着，你服了解药。你摆好碗筷，是希望白姑娘早些离开。”

    权月抽出背后的长剑，银色长剑的剑光闪烁，剑尖突然指在张阔咽喉位置，距离咽喉只有一个指甲宽的距离。见此情景，张阔继续辩解，“大概因为，我喝的酒比较少……我后来也感到头晕，脑袋昏沉，没多久就睡着了。权公子，您，您千万不要错杀了好人。”

    朱取的冰冷声音缓慢响起：“张阔。本官一向公正严明，此次事件，你只是犯下盗尸的罪行，尚可饶恕。此刻你仍执意狡辩，只是因为罪证不明，无法定你的罪。本官只好拿出铁证，令你心悦诚服，不敢再在本官面前造次。”

    “来人，取下他左腰间的黑色钱袋。”朱取话音落，有官差走近，欲取钱袋。

    权月率先取走张阔左腰的钱袋。当钱袋拿在左手，权月却是十分不解，不知道这个小小的钱袋为什么会成为张阔盗尸的铁证。

    “权月。你父母的尸体，就在这钱袋里。”

    “什么……”权月难以相信。张捕头、郭财、白素卿等人也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一个这么小的钱袋，竟能装下两具尸体！这简直是天下奇闻，令人匪夷所思！

    朱取看着庭院里的树枝，面色沉静，却是继续道：“你们都是凡人。顶多懂得些武功，使用轻功便能够踏水而行、轻易翻山越岭，使用内力便能够拳碎山石、折断铁刀。但你们终究只是凡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世间其实有着仙人的存在。修道者，之所以修道，大都为求长生。仙人，能够长生，少则百年，多则千年！我曾有幸被仙人收为弟子，因此懂得些神通术法……像这类能够放下一座山的储藏袋，有的储藏袋外形就与钱袋相似，在修真者之间最为常见。不说放下一座山，要放下两具尸体根本不在话下。不过，要使用储藏袋，不一定非得是修真者，凡人有时也能做到，这类储藏袋大都被施下法咒，只要把一只手放在物体上，同时念对咒语，物体就会被收进储藏袋。若我说得不错，你手中的储藏袋正是此种用法。要释放其中的东西，只需念出另一个咒语。”

    权月问：“张阔。快说出咒语。否则，以朱大人的修真者身份，要放出我父母的尸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朱取跟着道：“张阔。等到本官打开这储藏袋，你至少要多挨两百下板子。”

    “唉！”张阔重叹一声。念道：“天地万物，有生于无，虚无之处，可见本源。阴阳两界，谁高谁低，试问阎帝，天道惧否。术法难悟，魔道纵横，独霸天下，舍我其谁！”

    话音落，权月左手的储藏袋突然松开一个缺口，在不远处的客厅里，赫然出现两具尸体！

    权月大惊失色，跨过门，走进客厅。地面的两具尸体，正是权月父母，左边的尸体是父亲权震，右边的尸体是母亲元夫人。

    “父亲……母亲……”权月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放声痛哭，一时之间情难自抑。白素卿走到权月身边，也不由自主地低声哭泣。这个客厅里，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沉重，那种哀伤氛围，看得门外的人暗自摇头。人间苦短，他们终究也有死去的一天！

    许久后，权月才收住哭声，双眼却是变得通红。

    朱取走进来，开始查看这两具尸体。门外的所有官差也跟着走进来。客厅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两具尸体表面。朱取俯身，仔细观察，发现权老爷身上的伤口只有一道，那道伤口位于咽喉，被人一剑封喉，死于非命。而元夫人的伤口则是不同，被凶手用剑刺进心脏，心脏位置当时流了很多血。朱取起身，不再细看，“权月。你父母都是被剑所伤。不过……”

    朱取突然俯身，伸出右手，竟朝权老爷的脸伸去——在那张布有皱纹的脸上，竟被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当人皮面具被撕开，露出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具尸体，不是父亲！

    “他不是父亲！”权月大声叫喊，快速走到“母亲”的尸体边，右手朝脸上撕去，很快也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这……她……她是谁……”

    权月双手颤抖。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两具尸体竟是被人假扮。死掉的，根本不是父亲和母亲，而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到底是谁，竟然用了两具假尸体来欺骗他们？这是否能够说明，父母极可能没有死？父母还活着？

    朱取在此时竟然笑了，他笑得很开心。慢悠悠地道：“好狡诈的凶手。依本官看来，既然凶手刻意替换尸体，说明你父母应该尚在人间！接下来，我们眼前的这件案子，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权月。当今天下，我见过的奇案屈指可数，像这种将尸体偷梁换柱的把戏我过去也见过不少，你权府的血案，暂时还算不上一件奇案，因为，我只要再调查一番，就能知道凶手的目的，甚至也能知道你父母下落。只要你提起精神，养精蓄锐，不愁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权月点了点头。这时，他意识到左手还拿着东西，原来是那个从张阔身上得来的钱袋。这个小小的东西，竟神奇如斯，能装下两具尸体。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装下一座山。

    他问：“朱大人。您不愧是府衙的查案高手。现下，得知父母可能未死，我的心就像燃起一簇火苗，我不再那么伤心。只是，我还有疑问，您怎么知道这钱袋就是一个储藏袋？”

    “凡是储藏袋，大都是被修真者使用。这张阔只是凡人，应该是从哪里偶然得到，也知道它的使用方法。我之前见他左腰隐有罡气流动，已猜到一二。”

    权月点头，“张阔。这钱袋，倒是个好东西。可惜我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现在把它还给你。”

    众人都回头看，却未见到张阔。

    客厅里，客厅外，竟都没有张阔的身影。权月心中疑惑，“他去了哪里？”

    张捕头笑道：“张阔，想必是畏罪潜逃！我这就回县衙，放出悬赏令，捉他问罪。”

    权月摇头，“算了吧。”

    张捕头看着朱取，“这可不行。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罪的人，都难逃法网。纵使张阔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到他！”

    朱取想了想，“抓他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之事，大概已使他心生怨恨，长久以往，恐怕会留下祸根。此人心性狡诈，必不会留在剑主城，此刻一定已经逃往城外，甚至逃往其它列国……”

    权月看着左手的储藏袋，缓慢道：“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役。一个凡人而已。我们不必多虑。”

    张捕头却是道：“你涉世未深，对江湖之事了解甚少。这世间的风云变幻，岂是我们能预料到。抓他回来，我们自然安心。要是抓不回来，若让他得了修真的机缘，哪天回来报仇，我们岂不遭殃？所谓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权公子，你如今遭遇灭门血案，想必最能感受恶徒的想法，凶手既然能杀你满门，再多杀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在那些恶贯满盈的人眼中，血雨腥风，才是江湖的常态！我们都在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你父母下落不明，权府之事还需你来打理，有什么用得着我张雾的地方，尽管与我说，我一定二话不说，赶来权府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