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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现在我正在研究裂隙的封印。

    裂隙里的封印是某种相当古怪的魔法,强烈,而又死板,它似乎是固执地认为修亚龙没资格穿越这个屏障,用一种堪称恐怖的能量冲击着我触碰裂隙的手。作为一条修亚龙,我以前可从来没感觉过空间会对我这么排斥,那边的家伙竟然有这种奇怪的魔法,我不是很理解。

    我研究这个东西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不明白这种极端的封印在当初是怎么拒绝那时彼此无比相像的我们的祖先的?如果说是是流放地赋予我们的某种特性,可我又想不出来流放地会对那时的祖先有什么影响。照这么说的话那绝多来几次是不是也就出不去了?然而并没有,绝那家伙经常来这里和我们闲聊,谈天说地的,而且那些更经常来流放地送补给的家伙也没有哪个像我们一样无法正常出入的。

    所以是为什么呢,现在我所有的和卡坦罗特以及其他的修亚龙又有什么区别呢,是我遗漏了什么吗?

    唉,算了。我忍不住摇摇头,转身飞回了岸边,然后下意识地拿出了卡坦罗特留下的那块凯拉克水晶,自从我把终安葬在了湖里以后我也在开始思考这块水晶被留下的意义。它本该和卡坦罗特一起留在湖水里的,但是卡坦罗特却在死前拼了命地把它交给了我,而又没有告诉我其中的用意。正常来说,已被取下的凯拉克水晶是无法被其他龙所驯服的,所以现在这东西在我手中和一块漂亮一点的石头没有区别。把它和我母亲的凯拉克水晶一齐交给我除了那种纪念意义外别无他用,就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现在的研究来看,我不信卡坦罗特最后做的事会这么没有意义。

    莫瑞拉给过我一个解释,她说凯拉克水晶是因意识而成的结晶,说不好这些水晶中保留了一部分关键的记忆,卡坦罗特把它留给我是想我破解它。这个说法看起来很有道理,但问题在于,她说的所有不过是假设而已,没有龙成功破开过其他龙的凯拉克水晶,明明连理解对方都

    如此困难了,为什么会有龙觉得这样就能看到其他龙的记忆。而且更关键的是,为什么那些东西他不直接告诉我。

    莫瑞拉嘴头上也一点都不留情面,她摊了摊自己的手,说道:“那你自己去想办法。”

    所以为什么呢?卡坦罗特所说的一窥光明肯定有他的方法,为什么我找不到呢。

    某种无力的感觉冒了上来,我仰头躺在地上,看向那黑暗一片的深空。为什么它会是如此深邃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充斥着破碎的空间和黑暗的低语,凯拉克水晶,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这样想的话很有意思,我们连居住了多年的流放地都不甚了解,又该如何寻找破解它的方法呢。

    我半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每次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成熟的时候,现实总会提醒我还是有多年轻无知。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带领修亚龙前进的准备,事实却告诉我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明明还有很多东西在等着我去学习,我却总是要被迫接受。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水面上的那个空间裂隙忽然跳动了一下,然后两个常来我们这里送东西的拉库尔龙带着老大一包东西从裂隙中挤了出来。那个场面看起来有些怪异,因为空间裂隙似乎根本就装不下那两条龙和那一大包补给,但由于空间的特性,这种景象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坐起身向他们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然而他们却完全没心思看我一眼,更别提和我打个招呼了。我想我能理解,这里的空间乱流会弄得他们很不舒服,哪怕是一点点的量都会让没体验过的家伙无比难受,绝和我提过这个问题。他们抬着东西迅速走下了山坡,补给处离这儿不远,等一会他们就又会回来,进到裂隙里面回去拉库瑞亚了。

    我把卡坦罗特的那块凯拉克水晶举到眼前,又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我好像很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那么想离开这里了,也许那时的我是自私了一点。”

    石头当然不会回应我,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如果那时我们好好地交流一下,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可能不会吧,我还是会先想到终的事,有他在的话我可能都不会…

    算了,再去问问莫瑞拉吧,看她对中心山地周围的黑石塔柱有什么研究结果没有。自从我允许她这么做以来,她就像着魔了一般沉浸在了这件事上,外面的其他事也完全打扰不了她,除了绝带过来的那些来自外界的历史。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她的,能为某一件她如此感兴趣的而且有意义事付出所有精力,确实是一种幸福。

    或许也可能只是我还是没能理解我自己的职责吧。我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手中的凯拉克水晶小心地藏好,向山下漫步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我并没有在周围黑石柱区看到莫瑞拉的影子,难道说她主动去山顶上找我去了?最近我确实是经常待在山上的旧居里,那家伙回去那里找我也确实是一种可能,于是我也又转身朝山上走了回去。

    然而我还是没有看到她,山顶上也不见她的踪影,莫非那家伙罕见地回家了?一想到要去她家里把她叫出来,我也就放弃了寻找她的念头。那家伙既然愿意主动回家就说明她不想让我找她,如果这样的话我叫得动她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她可不管我是个什么东西,在她那里我永远是名字叫末的这个傻子一样的家伙。这是她的原话。说实话有点伤到我了。

    我回到了湖水旁,这时候我碰巧看到那两个运东西的家伙刚好从山下回来,他们似乎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流放地的空气都冒犯了他们一样。我再次试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快滚!我们没心情听你闲扯,外面的东西我干嘛要和你谈?”

    他们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

    “刚刚有龙扯着你们问这个吗?”我眯着眼问道。

    然而他们只是默默地向着空间裂隙飞去,还不忘给我留下一个嫌弃的目光。我没有感觉有什么奇怪,毕竟他们讨厌那么多东西,连绝的紫色眼睛都不喜欢,讨厌我们也并不让我意外,我也不太喜欢他们的态度。

    那你就不想还击吗?

    一股清晰的刺痛,莫名的和这句话一起刺进了我的心底,让我不自觉地愣了一下。这不是溯的声音,而且我现在也很清醒,尽管我经常自言自语,但那也就只是习惯而已,可这个声音是?

    趁着他们穿越封印的瞬间,用凯拉克水晶接触封印。

    我没能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如果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突然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免不了有些许犹豫。

    但那些家伙快碰到裂隙了,机会就只有这么一个。

    什么机会?

    听他的!

    溯,可为什么?

    溯没有回应,我犹豫了片刻,那些家伙的背影也在这个时候消失在了裂隙中,我咬了咬牙,还是利用空间瞬移到了裂隙之前,拿出凯拉克水晶将其化作锋刃,然后一把捅了进去。

    仿佛是漫长的幻境一般,裂隙接纳了我,而且封印竟然没有立刻就排斥我,我好像穿过了无边无际的黑色长夜,然后是极亮的火,我眼前出现了无尽的液态的火焰,在我的下方沸腾着,一股奇怪臭味趁机包围了我,但我忽然注意到一直存在的空间乱流似乎是消失了,周围的空气也安逸无比,这不是流放地会给我的感受,现在我是在空间裂隙的另一侧。想到这里,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想确认一下情况,但我看到的东西却让我愣住了。

    那是我终身难忘的一幕景象,一轮巨大的散放着柔和光辉的东西照亮了黑色的天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吗?

    一股强烈的空间乱流猛地从我身后吞噬了我,不由分说地把我往回拖去,我仿佛发呆一般地从中回过神来,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只是在水上愣了一会神,刚刚的事就和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可我知道那不只是记忆的错觉,刚刚的我所见到的确实是真实的,我甚至记住了那个地方的方位。我张开手,手上却只有那把凯拉克水晶构成的刀刃,没有任何变化。

    “末,你还在那里瞎忙活吗?”

    莫瑞拉的声音,我把凯拉克水晶拔了出来,回过头看到她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莫瑞拉?”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然后向岸边落去,“我以为你回去了。”

    “对,所以呢,现在不欢迎我过来和你聊聊?”她抬了抬眼睛,说道。

    “不会,怎么可能呢。”我深吸了一口气,莫瑞拉很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你刚刚是看到什么了吗?”她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她刚刚我所见到的景象,下意识地,我觉得有太多修亚龙知道这件事可能并非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为什么卡坦罗特他不肯公开这个方法呢。

    但莫瑞拉的直觉异常准确,她像是思考了一下,说道:“所以说,你刚刚不会真的成功了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没有,怎么可能,那层封印……”

    “那没事了,我还想试试呢。”莫瑞拉耸了耸肩,好像并没有怀疑我的念头,但我保持怀疑,“似乎有一些黑石塔柱消失了,你知道吗?”

    “消失?”我有些惊讶。

    “对,不过是很久以前的,”她说,“刚刚我稍微对比了一下外面的历史,我发现我们有一段历史相当的模糊,简直像没有记载过一样,但怪异的是,外面有这段历史的记录。而且我刚刚特地去了一次黑石柱区,确实是发现有一部分黑石柱似乎不太对,位置不太对,像是原本的东西被替换掉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你是指哪段历史。”

    “最初的那段。”

    我意识到我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说封印,出现在那个时期?”

    “不,出乎我们大家的意料封印真正出现的时间是在近数百年内,”莫瑞拉玩味地看着我,“很久之前,约束我们的并非封印,而是我们的龙王本身,是龙王负责告诉他的族民空间裂隙中存在封印。这些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在绝来了以后。她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当然你也没有,毕竟有些东西你们也不懂。”

    我相信她不会骗我,毕竟没必要,但…

    “这怎么可能呢,”我看着她的眼睛,“龙王管理的我们的出入?而且数百年前,不是我母亲之前的那位龙王吗?”

    “能记得那个时代的龙几乎已经要死完了,老一辈不知为何不愿把这些告诉我们,而且知道事实的家伙可能也并不多,”莫瑞拉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猜,那边似乎是不太想管我们了。龙王卡坦罗特似乎是明白为什么的,但好像又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直接告诉你。你最好问一下绝,下一次的时候。”

    我理解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外面的家伙篡改了一部分事实,然后又迫使了解此事的龙不去发声,那么慢慢的,所有家伙都会认为现状即是真相。可为什么?

    “那之前为什么说只有龙王控制着我们出入流放地?”

    “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历史是残缺的,”莫瑞拉说道,“甚至连我们的现在认知都不一定是对的。我需要更多过去的东西。”

    “所以这些事都要看绝帮不帮我们吗?”

    “对,不过,”她顿了一下,“你觉得她对这些事都知情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

    “她和那些家伙不像。”

    “那就对了,我也这么认为,看你的了,末。看你能怎么影响她吧,也许卡坦罗特说的是你这方面的天赋也说不定。”

    不,不对。

    是那个刺痛我的莫名的声音,我知道它说的可能没错。

    但我还是迟疑了,我还是看不出我有什么特别的天赋能够让我们真正地走出如今的黑暗。

    “我会去试试的。”我最终还是说道,“我尽量做到。”

    “那么对于现在我了解的事实呢?对所有的族民都保持沉默吗?”

    “对。很多事还不甚清晰,我们还不能妄下结论。”

    莫瑞拉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笑了。

    “你果然还是真的接受了这份职责了啊,已经开始和我发号施令了,”她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长的,我还以为你永远做不好了呢。”

    “嗯,是吗?”说实话,面对她的夸奖,我有些不好意思。

    “哼,”她回过头摆了摆手,“我先去问一下那些缄默不言的老家伙,对了,不介意我动用暴力吧。”

    “如果他们不愿意说,你就动手吧,这件事非比寻常,你就说我允许的就好。”

    “那就好,这样会省不少功夫。”

    她站起身飞向了远方,我目送着她离开,然后低下头,莫名的,我觉得这件事会是所有事物的关键。

    那么希望会藏在黑暗中吗,末?

    当然,毕竟,连流放地都有微弱的光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