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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搜山检海 二

    三人一路行来,觉得大路自然不能走,只能不停的打听和寻找安全的山里小路来避开金兵的追踪。

    远远望去,大渡口的金兵把守很是松散,人数数量也不多。

    乐琪想,金兵人数也达不到每个关口很多人,一些不起眼的偏僻的渡口之类的,金兵把守人数极少。

    三人都穿着盐农为他们买的农民服饰,乔装了一番,很快融入了满街服饰几乎相同的人群中。

    邑街是一条水陆交通四通八达的大街道,是明州府周围地区的,一条很兴旺热闹的大街。

    街上商品琳琅满目、枚不胜数,卖货的吆喝声满街的彼此起伏,比起彭姥县乌贼街的小街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古代商业街道。

    也许是水陆两通的便利,使邑街格外的繁荣。

    这里金兵虽有驻扎,倒也没有刻意荼毒生灵,茶馆酒楼照样客来客往,一片生机。

    途中东转西转苦了好几天的三个人,找了间极普通的旅店饭馆准备慰劳一下五脏六腑,也想暗中打听一下明州知府的情况。

    时近中午,食客越来越多了,熙熙攘攘的糟杂声让这个饭店充满了热闹兴旺的气氛。

    邻桌是一对年纪已老的老年吃客,乐琪从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其中一位老年食客抓着一只螃蟹钳子在吮,另一位老者食客也是慢吞吞地说着话,几碟简单的下酒菜几乎放凉。

    这位慢吞吞的吮蟹钳子的慢动作,特别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而乐琪他们饭都快吃好了,看到他那只螃蟹钳子肉还没有被啃掉。

    只见这位老吃客轻抿了一小口酒,对着螃蟹钳子吮了又吮,舔了又舔,把乐琪看得心里直着急。

    乐琪吃好饭,就目瞪瞪地看着老吃客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螃蟹钳子给吃掉。惹得赵构和扬子都朝着她的目光向两位老者看去。

    两位老者吃着聊着居然聊到了明州知府的事,乐琪赶紧换方位坐近侧耳倾听。

    只见一位老者说道:“这知府大人一家都被金兵抓走了,现在到处都是金兵,以后生活不知咋过了。”另一老者说话虽慢,倒也性格爽气,说道:“该咋过就咋过,只是知府史大人如此清明好官,却落得个不好下场。”

    乐琪一听,她居然一屁股坐在一老者的旁边,说道:“阿公好,这个史家知府大人被金兵抓走怎样了,你们都知道啥情况呀?”

    “小娘子也打听知府,你是知府亲戚啊?”

    乐琪说道:“我外婆跟知府家有亲戚关系,所以向阿公打听一下。”乐琪喊来小二,给这两位阿公添了菜,又说,她为这俩阿公结账,小二应声而去。

    俩老者见乐琪如此大方客气,便把知道的情况添油加醋一股脑的都说给了他们听。

    原来知府史大人和一些官员被金兵抓走后,很多官员为了活命纷纷投降金朝,而史达宁死不降,被押到刑场让围观的百姓亲看宰杀史达。

    史达毫无惧意,微笑着走向刑场,向百姓点头致意。

    百姓跪下齐呼:“史大人,你是好官,好人,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这金兀术见状,大呼惊奇,他看多了宋朝的官吏大都是贪官腐败之辈,这史达如此勤政爱民,心里不免有些敬佩和赞叹。

    旁边的张怀明便附耳金兀术说了一些话,金兀术便下令将史达暂且收监。

    俩老者说了这些后,乐琪问道:“阿公可知道史家老太太怎样了?”“听闻史家老太太也被金兵抄家,听闻儿子在府衙被抓后就突然过世了,家仆逃的逃,被杀的杀,知府老宅已是一座空府了。”

    乐琪又问道:“可有知府大人的家眷消息?”俩老者都摇头,说道:“其他情况就不得知了,唉!”

    乐琪想起这和善慈目的史家老太太,心想,外婆若知晓,是何等的悲切了。不知道燕儿公主是死是活?一旁在听的赵构已是焦虑忧伤的脸色了,乐琪忙叫扬子把账付了,向老者告辞,三人上楼上的住宿而去。

    三人在房间里合计,如何能打听到燕儿公主和史达家人的下落,赵构悲切的说道:“茫茫人海,天高海阔,山穷水尽,何处去寻找?都说是皇帝高高在上是孤家寡人,真是名合其实啊,我至今落魄逃命,好不容易探听到燕儿的消息,老天为啥不能留一个至亲给我,就连一个不在宫中长大的妹妹都不能留给我了吗?”

    乐琪和扬子都和燕儿公主相处过,此刻也是牵挂担忧,却也无言安慰赵构。

    窗外一阵吵闹声,有母召唤孩子回家的焦急声音,也有紧急招呼大家赶紧避开的叫唤声。

    乐琪和扬子打开窗户往外看,只见街上两旁的百姓都靠边上拥挤着,加紧的收拢着摊位、在卖的货物。

    没过一会,只见一大队的金兵人马踏蹄而过,还未及时收拢的摊位桌、椅、被马蹄冲的四脚朝天,缺腿少脚,菜蔬散落一地。

    乐琪赶紧关进窗户,回头一看赵构已是吓得脸色苍白,闷声呆坐,似乎在隐隐发抖,话也讲不出一句。

    乐琪一摸他的脉象,心想:不好,才伤心过,又有焦躁,恐惧夹杂的癔症象出现,她看向扬子,扬子点头。

    两人赶紧安抚他躺下,扬子在他的安神穴位,快速的扎上随身带的针具。少倾,赵构脸色稍有恢复,只是流泪不语。

    两人走到乐琪住的房间,扬子说道:“看来这里关口把守严了,大路恐怕是走不出去了,说不定还会家家户户盘看。”

    这里人生地不熟,乐琪脑子里的搜索引擎似乎也转不动了,一下子也无计可施。

    扬子说道:“要不我出去打听看看,问问这里的老者乡亲,有没有可以出去小路、山路。”

    “只能如此了,只是你要小心,可能街上有画像张贴。”

    乐琪脑子里突然想起电视剧的情景,抓捕人犯都是在街上、要塞地方张贴画像,扬子点头,戴上竹篾帽子下楼而去。

    乐琪在窗外看着扬子走到街上,忽地在人群中不见踪影,心想:扬子武功不错,不用担心了,现在要安慰好这位病态的赵九仁兄,让他要有信心精神起来,才能有力气逃跑。

    扬子在街上一路观察,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画像,他边走边观察环境,这条街的东边出口的大路就是通向海埠头,去往定海岛得坐来往的通行渡船,他走到路口一看,好家伙,果然有赵构的画像,还好,没有他和雁儿的画像,他还是小心地拉了拉竹帽沿往回走,看来大路根本就无法通过。

    扬子转头就往西走,一直走到西街头。

    西街头通向各个村落,这些山村小路纵横,每个村庄几乎都在山脚下。

    扬子在思考,心想:只要从街上逃往村里,然后逃到山上,哪怕金兵挨家挨户搜查也不怕了。

    这里的地势小山连绵,树木葱郁,非常能隐蔽,爬山到另一面,就能寻机到埠头乘舟去翁山定海了。

    扬子看了看天色,还不晚,决定去最近的山村探探路,夜晚可以方便逃走。

    这个小村和其他村庄一样都是依偎着山脚而建,村里几乎都是贫民人家,草屋竹篱,一家紧挨着一家,邻里们居住很紧密。

    扬子走进村里,想穿过村里的小路弄堂到山脚下看看,边走边环顾四周,他发现中间弄的一户人家窗口半开着,趴着好几个孩子争着朝屋里看,他觉得好奇,扒开小孩也凑过去看看,只见房间里有一个姑娘跟木屋柱绑在了一起,嘤嘤地在干泣,衣服脏兮兮的,头发凌乱遮住低着头的脸。

    扬子退出来,他想,管不了别人的闲事了,自己还身负重任要带着赵构逃走,走到路上突然感觉那姑娘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那衣服也似乎是大户人家小姐才穿的绫罗裙袄,虽然脏了,也掩饰不住色泽的鲜亮。

    他又趴在窗户上看,有点像燕儿公主模样,他轻轻地召唤一声:“燕儿!”

    那姑娘猛地抬头朝窗户一看,悲喜极了。

    “扬子哥哥,救我啊,救我啊!”果然是燕儿,这农家的门儿根本就不牢固,铁锁锁着对扬子来说根本不碍事,门栓一抬就进去了,赶紧给燕儿公主松了绑,燕儿委屈极了,抱着扬子就哭,看着燕儿公主狼狈不堪的样子,看来是受了不少苦,也顾不得说话问长问短,他用衣袖给燕儿擦了擦眼泪,说道:“赶紧走,”拉着她就往外走,燕儿被绑站立久了,两腿几乎无力移动,扬子便背起她就往外走,几个小孩在窗子旁木木然地看着他们离去。

    未到晚饭时间,旅店里已有顾客在喝酒吃饭了,扬子背着燕儿快速的跑到了楼上。

    乐琪见扬子居然带着燕儿回来,惊喜极了,赶紧叫起赵构,四人相聚,赵构见到燕儿,看着这个面目与他极为相像的妹妹,小时候的疼爱之心油然而起,也不由得泪流满面,百感交集,搂住妹子轻泣。

    扬子对乐琪说道:“燕儿被我救来,估计村人知道了会出来寻找,我下楼赶紧去买碗粥给燕儿垫垫饥,买好路上吃的食物,我们吃点东西天黑就往山上跑,估计金兵趁夜也会来搜查。”乐琪点头叫他赶紧买好。

    初冬季节的天色晚的很早,秋风沙沙作响,天气暗沉沉的冷。

    果然还未到天黑,东街头已是人声鼎沸的吵闹声,金兵举着火把家家户户搜查。

    扬子探测了回来,赶紧招呼三人下楼。还未走到门口,西边街头也有一伙人举着火把到处问街民,寻找打听燕儿的下落。

    扬子一看,前门是走不了,四人便退向后厨,要从后院子翻墙,饭店厨师老板和帮厨诧异地看着他们,乐琪忙拿出一把铜钱,递给老板,一股劲地说:“掌柜大叔,帮帮忙,帮帮忙,帮我们几人逃出去,日后定有重谢。”

    老板听到饭店门前已有吵闹声,他挺仗义的,推掉乐琪的银子,说道:“你们快走吧,我也不想惹事,拿条凳子垫一下翻墙,快走。”他转身就往店门前走去,门前已是聚集了一群人,并且还有几个金兵在盘查。

    金兵刚和那群村人在店门口狭路相逢,一个个地盘查他们,发现不是寻找的对象,就挡住他们进店的路,并且警告他们不要妨碍他们盘问查人。

    那一村的壮汉人群气势也很凶,见金兵人数不多,更是气势感到强大,他们也要先进去店里寻找人,言语不合了几句,竟在门口就打了起来,这倒好,给乐琪他们逃跑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四人趁着夜色降临的保护,飞快的从已被收割了的稻田埂路,跑到了那个小村庄通向山里的小山路。

    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出去帮着寻找丢失的燕儿,留下一些老人早早休息,小孩们在油灯下玩得愉快,无人发现他们,很顺利的就上了山,但他们却是非常努力惊慌的往山顶爬。

    燕儿公主这个千金之体对于黑乎乎的山路感到甚是恐惧,一路上拉着扬子不放,扬子却一路回头不住的与乐琪说道:“雁儿,注意山路滑,当心荆棘刺着手,小心些。”

    乐琪自然不怕山路,答应着说道:“扬子你拉好燕儿公主就可以了,不用管我,我不怕!”

    扬子拉着燕儿公主在前,拿了街上店铺买来的砍刀,一路挑开拦住路的荆棘和茅草,乐琪和赵构随后。

    尽管扬子一手拉住燕儿,一手披荆斩棘,可是燕儿还是不断的摔倒,不时的被荆棘、茅草刺痛,扬子不许她哭,因为一哭,山谷中的声音极其容易传到山下,燕儿只好自己一手拉着扬子,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叫声出来。

    乐琪倒不娇气,尽管她也被荆棘刺伤皮肤,茅草像锯子一样拉破了她的手背,她时刻的忍住,看着扬子时刻在询问她的情况,说道:“扬子不用操心我,你把燕儿公主照顾好,我可不怕这个山路。”

    赵构走在前面,他伸手来拉住乐琪,乐琪轻轻笑道:“赵九兄,不用,不用,山野山路,我习惯,你金枝玉叶之身,多多保重。”赵构见她爬坡挺虎的,也就自己安然爬坡了。

    爬到半山时,四人往山脚下的村庄一望,村前的路上有数把火炬如星星点灯般、鱼贯进入村子,四人赶快加紧了脚步往山头爬。

    遇到陡峭的山坡,四个人互相搀扶着,翻过了好几个山顶,才终于放心歇了口气。

    晚饭大家匆忙地只喝了一点粥,都饿了,扬子拿出馒头和皮壶里的水,砍了些茅草,四人找了块避风的小山坳,坐在干枯的茅草上,在蒙蒙的夜色中吃了起来。

    山风呼啦啦的响,暗沉沉的夜色如同一张弥漫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山川大地。

    冰冷的空气,山风吹谷的回响,燕儿公主吓得紧紧的依偎在扬子的身边,扬子打开他和乐琪各自背着的行礼,有扬子的嫂嫂给他们准备的两条薄棉被,那是乐琪跟他嫂子要的,在小船上经历过受冷的一夜,乐琪冻怕了,这古代和现代一个样,秋冬初临季节,也是几天很热、几天极冷的古怪天气,这棉被背在身上并不妨碍走路,在野外睡觉也能防防冷风。

    扬子的砍柴功夫是一流,砍了一大堆的干茅草,铺垫地厚厚的。

    燕儿公主紧紧的靠着扬子,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乐琪也坐在她身边不住地安慰她。

    “燕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外婆和舅妈他们呢?”

    一路逃亡也顾不着询问燕儿,现在终于虚了口气。

    不说还好,乐琪一问,燕儿公主便嘤嘤地哭起来了,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一路逃亡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