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福兮祸之所倚（二）

    待我重新醒来后，发现我躺在了自己的寝宫里，身旁是日夜不休陪伴我的叔父。

    “小桃儿，你真是吓坏我了！想要什么尽管和叔父说，但是切记一点，莫要情绪激动。”

    “祭、奴。”我紧紧抓住叔父的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知为何只要回想起那天雷滚滚的场景我就心头一紧。

    后来，祭奴奄奄一息地送至我寝宫的偏殿，他已被喂了秘药，保住了性命。

    我从我的贴身宫婢茧儿口中得知，那日我昏迷之时，身体里窜出了一股祥瑞之气，直冲云霄。不仅冲散了天雷云层，还幻化出了一头兽形模样，嘶吼几声才消失不见。而祭台上，大巫祭被这祥瑞之气强行中断了仪式，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现在最为严重的事就是，我堂堂魔族公主，竟然以祥瑞之气，而非魔息，破坏了天机仪式，在公众面前展现出了自己异于族人的特性。

    多亏叔父当机立断封锁了现场，所以我乃族群异类的消息并没有很快被传播出去。除了叔父及大巫祭，当时在祭台的所有人都被施加了抹除记忆的禁术。至于茧儿，她明明是随我一同去的祭台，却在我昏迷之后才姗姗来迟，假装自己是闻讯赶来的不知情者，平安送我回寝宫，这才免于被施以禁术。

    我看着躺在偏殿塌上的祭奴，他的脸上、身上又脏又破，很明显看出来他的生活并不好过。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秘药，我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让他本该破碎不堪的身体恢复得相当快，已经维持住人形态的少年模样，只是他的下颌、胳膊还有胸膛仍见焦黑的痕迹。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眉眼，替他擦干净黑污的面容，直直把我亮丽的帕子染得我都嫌弃地丢地上了。

    我让宫奴为他擦拭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我再守在他身边，替他上药。也不知何时我竟眯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祭奴的手指化为利刃正横在我的脸旁。

    不过我自小就被教成沉着冷静临危不乱的性子，而且我深信他不会伤我，所以并没有为此感到慌乱和害怕。我静静地望着他狰狞愤怒的面庞，说出了我们相识的第一句话:

    “你可愿留在我身边守我护我？”

    祭奴本是仇恨的表情一刹那被我奇怪的脑回路惊住了，随即多了几分警惕。

    “凭什么？”

    “就凭我不会让你受苦。”

    我一脸坚定地看着他，看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也许是出于对一个八岁孩童没有坏心思的分析，他收回了自己的利刃，变回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并用大人一般严肃的口吻恐吓道:

    “那你要记着，小孩子是要说话算话的，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连连点头，随即问他的名字，可还没等到他回答，只见他突然一脸痛苦的神情，蜷缩着身躯倒在塌上。

    “我、不记得了……好困……”他闷哼着呢喃两句便没了声音。

    这其实是那秘药的副作用，不过我当然不懂他为何会有那样痛苦的神情，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见他又睡去了便不再打扰。

    现下勾月初升，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出宫去找大巫祭，既是探望他的伤情，也是想问一下有关祭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