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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福兮祸之所伏(1)

    叔父没有娶妻,更无子嗣,所以视我如己出,集万千宠爱于我一身,整个魔族上下皆知我是魔尊的掌中珠心头肉,再加上我生来便是娴静乖巧的模样,也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所以魔宫里无论是谁都对我喜爱非常、赞赏有加。

    我长至八岁时,我平静的岁月里就不再只有温润如玉的叔父,还多了一个看着冷冰冰的侍卫哥哥。而我与他的相遇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了的、无法逃脱的结果。

    他是大巫祭培养出来的祭奴,身份地位卑贱得很,任人欺侮也不得还手。

    祭奴的身份虽然卑贱,但是作用极大。众所周知天机是不可泄露的,但是不管是神魔还是人鬼都有想探天命的时候。而窥视天机的人必定要遭天谴雷击。

    一道天雷加身,痛不欲生。两道天雷落下,断筋碎骨。三道天雷直接灰飞烟灭。

    而大巫祭是魔族的肱股,是万万不可受这天雷之刑的。以往举行天机仪式时,都是用地牢里的重犯来代为受之,但他们往往撑不过两道天雷就死了。而这新培养出来的妖族祭奴,本身就具有健强的妖身以及护体的妖气,何况只要其妖灵不灭,完完全全能扛过数道天雷的伤害。

    天机仪式是我祖父创立的,他的本意便是想从天机中窥视到魔族的未来。我叔父上位以后,也是继承了这一祖制。因为我自小就怕雷声,所以从没有去过祭祀台观望。

    可八岁的我不知为何突然对天机仪式感到好奇起来,借着宫奴们讨论天机仪式的兴奋劲,也跟着去祭台观摩。

    那个祭奴看着不过比我大一些,身着薄纸一般的单衣,整个形体纤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的四肢被铁锁拴住,但是他的脸上张扬着倔强与不屑,一点都看不出来害怕的神情,就好像承受天雷的不是他一样。

    随着大巫祭念咒的声音响起,天上风起云涌,很快聚集了一大片乌云,忽闪着电光,祭台上的人衣摆随风而飘,我的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那段念咒的吟唱传到我耳朵里很是嘈杂,我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嘭——嚓!”

    第一道天雷像是积蓄了很久一般,重重地落在祭奴的身上。我本能地闭上眼不去看那一瞬间的电光,直到四周爆出惊呼声才让我睁眼看他的惨状。

    他的衣服被天雷烫出了烫出了大片烧焦的破洞,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但不见明显的外伤。看来他的护身妖气挡住了这一道雷击,但是很快,吟唱在继续着,天雷也是接二连三地落下来,把祭台电出了一大片黑烟。

    大巫祭围绕祭奴手舞足蹈地吟唱着,完全不受这黑烟的影响。此刻徐徐微风吹来,本该是轻柔的感觉,却让我觉得异常冰冷刺骨。

    黑烟散去,映入眼帘的是那祭奴背后生出的黑色羽翼。不过一息之间,他已受了三道天雷,人形态已经没办法维持住了,而且就像碎片一样,外表一点点脱落,逐渐露出妖身。

    这骇人的景象属实吓到我了,眼看着第四道天雷要落下,我急忙跑向叔父跟前,哑着声音喊道:“叔、父……停、停、下。”

    我从来没这么情绪激动过,以至于话都说不利索,叔父根本没懂我说的什么。

    “嘭——嚓啦”

    第四道天雷应声而落,我闻声回头看去,此时祭奴冷眼睥睨四周惊呼的魔族众人,愤恨地看着坐在高位的魔尊,也正好与我对视了一眼。

    只那一眼,仿佛就要生吞活剥了我一般。接着,我的眼眶里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在那第五道天雷落下之际,我本能地迅速伸出手,仿佛我可以抓住闪电一样。

    “停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冲出去,好像是拦住了天雷,然后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待我重新醒来后,四周的场景已然是自己的寝宫,身旁是日夜不休陪伴我的叔父。

    “小桃儿,你真是吓坏我了!想要什么尽管和叔父说,但是切记一点,莫要情绪激动。”

    “祭、奴。”我紧紧抓住叔父的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知为何只要回想起那天雷滚滚的场景我就心头一紧。

    后来,祭奴奄奄一息地送至我寝宫的偏殿,他已被喂了秘药,保住了性命。

    我从我的贴身宫婢茧儿口中得知,那日我昏迷之时,身体里窜出了一股祥瑞之气,直冲云霄。不仅冲散了天雷云层,还幻化出了一头兽形模样,嘶吼几声才消失不见。而祭台上,大巫祭被这祥瑞之气强行中断了仪式,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多亏叔父当机立断封锁了现场,所以关于嘉乐公主破坏天机仪式的事并没有很快被传播出去。

    我看着躺在偏殿塌上的祭奴,他的脸上、身上又脏又破,身子纤弱无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秘药,我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让他本该破碎不堪的身体恢复得相当快,已经维持住人形态的少年模样,只是他的下颌、胳膊还有胸膛仍见焦黑的痕迹。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眉眼,替他擦干净黑污的面容,直直把我干净的帕子染得我不得不扔了。

    我让宫奴为他擦拭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我才守在他身边,替他上药。也不知何时我竟眯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祭奴的手指化为尖刃正横在我的脸旁。

    不过我自小就被教导,遇事不可慌乱,必须保持沉着冷静。并且我心里莫名地相信他不会伤我,因此一点也没感到慌乱和害怕。

    我只静静地望着他狰狞愤怒的面庞,说出了我们相识的第一句话:

    “你可愿留在我身边守我护我?”

    原本祭奴的脸上是恨不得要杀我的表情,却在一刹那被我奇怪的脑回路惊住了,随即多了几分警惕。

    “凭什么?”

    “就凭我不会让你再继续受天雷刑苦。”

    我一脸坚定地看着他,看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也许是出于对一个八岁孩童没有坏心思的分析,他收回了自己的利刃,变回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并用大人一般严肃的口吻恐吓道:

    “那你要记着,小孩子是要说话算话的,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连连点头,随即问他的名字,可还没等到他回答,只见他突然一脸痛苦的神情,蜷缩着身躯倒在塌上。

    “我、不记得了……”他闷哼着呢喃两句便没了声音。

    我不懂他为何会有那样痛苦的神情,一下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等了一会儿见他呼吸平稳才知道他又睡去了,便不再打扰。

    现下勾月初升,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出宫去找大巫祭,既是探望他的伤情,也是想问一下有关祭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