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较量
雨落无声，以其微不足道的力量，默默侵蚀着哗闹的世界。
人们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下的第几场雨。浓郁的雾霭遮天蔽日，为天地增添一抹阴森之意，好像随时都会降落到人间，将这座城市吞没。
潮湿的空气，潮湿的灰瓦，潮湿的泥土。
吸饱水的青砖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黑色，越是靠近下方，颜色越是浓重。墙角里的苔藓本是蜷缩着的，此刻却在雨水的浇灌下，褪去濒临死亡的枯黄，显露出象征生命的嫩绿色，逐渐舒展开了身体。
模糊的夜色下，一对儿石狮子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睥睨自若，打量着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豪车。
酒红色的跑车驶上弧形坡道，稳稳停驻在洋馆的正门前。
经验丰富的门童立刻迎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躬身替客人拉开了车门。
一条长腿跨了出来。
你很难不去欣赏这条腿，也很难找到一个词汇去形容这条腿，因为它真的太完美，完美到人类发明的所有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它的万一，完美到你舍不得眨眼，忘记了呼吸。
这条腿属于一个女人，一个同样完美无缺，同样艳惊四座的女人。
无论谁见到了她，都会禁不住为之惊叹，就连成天怨天尤人，狭隘善妒的怨妇也不例外，因为她实在太美，美到能随时偷走你的心，美到能扑灭世界上的所有妒火。
『待会儿再见咯，』唐可媛特意回过头，送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怎么样，姐姐今晚好不好看？』
『不但好看，而且还挺香，』张谦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是有点儿香过头了……』
『那是因为你离得太近啦，我的小坏蛋。』
唐可媛忽然探出身子，在男人的领口留下一道圆润饱满的鲜红唇印。她喜欢看到他的手足无措，更喜欢他的尴尬苦笑。
张谦这次却让妖精失望了。
『这件衬衫估计能卖个好价钱，你猜后面那些跟屁虫，会花多少钱买你这一吻？』他扭头看了眼后视镜。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生意，看来我以后要多多“关照”你的衣服了……咯咯咯，用不了多久，咱们的小坏蛋就是百万富翁啦！』
凝眸浅笑，妖精走进了洋馆的正门。
她知道，张谦永远不会让别人失望。
一个下坡，跑车转进洋馆西侧的贵宾停车场，倒入唐可媛的预留车位。放眼望去，停车场里的豪车多如牛毛，不知凡几，要么是历史悠久，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的传统品牌，要么是近年崛起的新晋贵族。
看着看着，张谦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辆与众不同的车。
毫无疑问，那辆车的体内也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小到引擎里的活塞，大到整体的金属框架，所有零件皆为手工打造，集中了昔日最先进的设计理念，与最顶尖的制作工艺，曾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然而它又是生锈的，残破的，就像一位罹患重病，不久于人世的老人，年轻时历经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不知多少次立于两军阵前，穿梭于枪林弹雨，直面血雨腥风……
车里有一豆微弱的火焰，时明时暗，就像人在眨眼。几缕青烟自车窗中钻出，蜷曲着身子，悄然飘向半空，隐没在稀疏的雨水间。
张谦并不着急下车，对方显然也怀有相同的想法。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走到外面，任由雨水弄湿自己呢？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电话。
『你果然来了，果然没有迟到。』
乌鸦吹了一个口哨，指尖一抖，将只吸了两口的香烟掸出车窗。他实在没法抗拒最开始的两口，也实在厌恶会让自己短命的烟草。
张谦也将车窗降了下来。
『你该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他的演技很夸张，『被你这样的大老爷们儿盯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眼睛冒绿光的女人？』
『至少她们比你更可爱，也更懂得如何接近男人，建立一段牢固的关系。』
说着，张谦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又在无意间瞥见了领口的那枚唇印。
火光忽闪，乌鸦从容地点起第二根香烟。
『说到女人……往前数几十年，白家洋馆可是一处著名的脂粉堆，据说那位生性风流的白家十三少娶了六位太太，燕瘦环肥，落雁沉鱼，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你不像是来回忆掌故轶事的，你也不像是个沉溺过去的人。』张谦看着那辆快要报废的老爷车，若有所思地道。
『说得不错！正因如此，你我才不是一路的人……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的好朋友在玩什么把戏了。』
烟雾缭绕中，乌鸦叼着烟卷儿，贼兮兮地一笑。
他就喜欢这种不费脑子的聊天。
张谦的大脑却在飞速转动，不停思考。小胡已经向他坦白了一切，除了那件最关键也是最要命的事。
『胡老板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公司究竟派遣了什么人，』乌鸦抚摸着手边的箱子，『因为按照规定，你是不能插手这件事的，否则就会被视为背叛公司，而背叛公司的人，啧啧啧……』
『可你却没有那么多禁忌。』
『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胆大包天，没有底线呢？嘿嘿，算你识货，我的底线确实不高，而且也不是那么清晰。』
『你想要什么？』张谦的双手始终隐藏在黑暗中，没有露面。
『我替你回绝了上次提到的那笔买卖，结果人家甲方说了，你可以随时拒绝那份工作，但是也请你能够给予一些尊重，稍微了解一下任务的内容。』
简而言之，甲方已经做出了让步。
又或者，对方是在以退为进。
乌鸦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但也没有将真相说破。他相信张谦能拎得清轻重缓急，知道如今的自己该做什么。
『成交。』张谦的思考时间并不长。
随即，听筒那边传来四声缓慢而沉闷的敲击声。
人们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下的第几场雨。浓郁的雾霭遮天蔽日，为天地增添一抹阴森之意，好像随时都会降落到人间，将这座城市吞没。
潮湿的空气，潮湿的灰瓦，潮湿的泥土。
吸饱水的青砖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黑色，越是靠近下方，颜色越是浓重。墙角里的苔藓本是蜷缩着的，此刻却在雨水的浇灌下，褪去濒临死亡的枯黄，显露出象征生命的嫩绿色，逐渐舒展开了身体。
模糊的夜色下，一对儿石狮子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睥睨自若，打量着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豪车。
酒红色的跑车驶上弧形坡道，稳稳停驻在洋馆的正门前。
经验丰富的门童立刻迎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躬身替客人拉开了车门。
一条长腿跨了出来。
你很难不去欣赏这条腿，也很难找到一个词汇去形容这条腿，因为它真的太完美，完美到人类发明的所有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它的万一，完美到你舍不得眨眼，忘记了呼吸。
这条腿属于一个女人，一个同样完美无缺，同样艳惊四座的女人。
无论谁见到了她，都会禁不住为之惊叹，就连成天怨天尤人，狭隘善妒的怨妇也不例外，因为她实在太美，美到能随时偷走你的心，美到能扑灭世界上的所有妒火。
『待会儿再见咯，』唐可媛特意回过头，送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怎么样，姐姐今晚好不好看？』
『不但好看，而且还挺香，』张谦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是有点儿香过头了……』
『那是因为你离得太近啦，我的小坏蛋。』
唐可媛忽然探出身子，在男人的领口留下一道圆润饱满的鲜红唇印。她喜欢看到他的手足无措，更喜欢他的尴尬苦笑。
张谦这次却让妖精失望了。
『这件衬衫估计能卖个好价钱，你猜后面那些跟屁虫，会花多少钱买你这一吻？』他扭头看了眼后视镜。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生意，看来我以后要多多“关照”你的衣服了……咯咯咯，用不了多久，咱们的小坏蛋就是百万富翁啦！』
凝眸浅笑，妖精走进了洋馆的正门。
她知道，张谦永远不会让别人失望。
一个下坡，跑车转进洋馆西侧的贵宾停车场，倒入唐可媛的预留车位。放眼望去，停车场里的豪车多如牛毛，不知凡几，要么是历史悠久，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的传统品牌，要么是近年崛起的新晋贵族。
看着看着，张谦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辆与众不同的车。
毫无疑问，那辆车的体内也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小到引擎里的活塞，大到整体的金属框架，所有零件皆为手工打造，集中了昔日最先进的设计理念，与最顶尖的制作工艺，曾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然而它又是生锈的，残破的，就像一位罹患重病，不久于人世的老人，年轻时历经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不知多少次立于两军阵前，穿梭于枪林弹雨，直面血雨腥风……
车里有一豆微弱的火焰，时明时暗，就像人在眨眼。几缕青烟自车窗中钻出，蜷曲着身子，悄然飘向半空，隐没在稀疏的雨水间。
张谦并不着急下车，对方显然也怀有相同的想法。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走到外面，任由雨水弄湿自己呢？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电话。
『你果然来了，果然没有迟到。』
乌鸦吹了一个口哨，指尖一抖，将只吸了两口的香烟掸出车窗。他实在没法抗拒最开始的两口，也实在厌恶会让自己短命的烟草。
张谦也将车窗降了下来。
『你该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他的演技很夸张，『被你这样的大老爷们儿盯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眼睛冒绿光的女人？』
『至少她们比你更可爱，也更懂得如何接近男人，建立一段牢固的关系。』
说着，张谦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又在无意间瞥见了领口的那枚唇印。
火光忽闪，乌鸦从容地点起第二根香烟。
『说到女人……往前数几十年，白家洋馆可是一处著名的脂粉堆，据说那位生性风流的白家十三少娶了六位太太，燕瘦环肥，落雁沉鱼，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你不像是来回忆掌故轶事的，你也不像是个沉溺过去的人。』张谦看着那辆快要报废的老爷车，若有所思地道。
『说得不错！正因如此，你我才不是一路的人……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的好朋友在玩什么把戏了。』
烟雾缭绕中，乌鸦叼着烟卷儿，贼兮兮地一笑。
他就喜欢这种不费脑子的聊天。
张谦的大脑却在飞速转动，不停思考。小胡已经向他坦白了一切，除了那件最关键也是最要命的事。
『胡老板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公司究竟派遣了什么人，』乌鸦抚摸着手边的箱子，『因为按照规定，你是不能插手这件事的，否则就会被视为背叛公司，而背叛公司的人，啧啧啧……』
『可你却没有那么多禁忌。』
『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胆大包天，没有底线呢？嘿嘿，算你识货，我的底线确实不高，而且也不是那么清晰。』
『你想要什么？』张谦的双手始终隐藏在黑暗中，没有露面。
『我替你回绝了上次提到的那笔买卖，结果人家甲方说了，你可以随时拒绝那份工作，但是也请你能够给予一些尊重，稍微了解一下任务的内容。』
简而言之，甲方已经做出了让步。
又或者，对方是在以退为进。
乌鸦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但也没有将真相说破。他相信张谦能拎得清轻重缓急，知道如今的自己该做什么。
『成交。』张谦的思考时间并不长。
随即，听筒那边传来四声缓慢而沉闷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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