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拂晓
昼夜交替，残星欲堕。
黎明来临前的时刻，最是黑暗。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正蹲踞在花丛里，通过事先布置的微型摄像机，仔细留意院内的动静。没有监控，没有安保，没有报警系统，这座死气沉沉的豪宅，竟像是毫不设防的。
六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异样感。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个女人，生擒最佳，报酬也最多，死了也无所谓，只是到手的钱会打些折扣，即便如此，这笔钱也足够每个人挥霍一阵子了。
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往往最看重自己的命，最轻视手上的钱。
有命挣没命花的例子，实在多到数不胜数，坐拥亿万家产又如何，脑袋吞下一颗子弹，这辈子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两分四十五秒后，六人按照原计划，潜入了阒无一人的院落。
没办法，这次的雇主实在给得太多了。
院子里冷清得出奇，残枝败叶凌乱了一地，无人打扫，似已荒废许久。
用心打量间，右手边忽然袭来阵阵恶臭，当即稍稍侧目，只见池塘干涸，枯荷欲折，龟裂的烂泥里，密密麻麻的蝇虫正自蠕蠕而动，分食一条早已死去多时的大鱼……
饶是众人见过更残忍的场景，闻过更恶心的味道，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汗毛倒竖。这间院子处处透着邪门儿，笼罩着一派说不出的邪恶氛围，就像一双沾满鲜血的畸形怪手，正在将他们拖向恐惧的深渊。
六人小队中，至少有两人已经萌生退意。
然而他们并未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并未坚持自己的想法。
队长打出了“前进”的手势。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不计其数的苍蝇一哄而散，逃难似地飞向四面八方，闻声定睛一看，众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马上举枪瞄准，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枯竭多时的池塘，居然正在自动充水。
清水瞬间没过腐鱼，苍蝇们哪敢再逗留，纷纷收起贪婪的嗜血本性，逃之夭夭。
众人的战术背心里已是泥泞一片，暗忖就算赔上全部身家，也要推掉这笔生意……想到这里，老辣的队长当机立断，马上发出撤退的信号，命令众人原路返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撤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是晚了一步。
两把竹刃先后钻出，自下而上，瞬间洞穿了队长的双脚，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空当，一支暗箭紧跟而来，没入了尚未来得及叫喊出声的喉咙。
左三右二，余下的五人不做他想，立刻滚到两旁，远离了步步杀机的石子路。
他们再也没有去看倒下的队长。
死人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炸开院墙，想办法返回安全屋，和上头取得联系，然后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小队里只有“爆炸”随身携带了炸药。爆炸是他的绰号，因为这小子真的很擅长爆破，是这方面的绝对专家。
老队长出事的时候，爆炸和另一个兄弟选择向右逃离，躲进了池塘边的长草里。
半分钟过去了，二人仍未露头。
『搞什么名堂，你们还在等什么！』左侧三人将音量压得低无可低，在无线电里沙声道，『通讯检查，通讯检查……见鬼了，立即给我回话！』
无线电的那头仍是一片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左侧三人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坠入被黑暗侵蚀的谷底，同一时间，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在借由疯长的绝望，迅速传遍他们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池塘里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
人在极度紧张或是恐惧的状态下，经常会呕吐，不受控制地呕吐，有时还会失禁，大小便一起失禁。而这些可悲又可怕的事，正在左侧三人的身上发生，同时发生。
撇下队长逃命时，他们都被地上的枯枝划破了胳膊。
脆弱易折的枯枝，随处可见，毫不起眼，通体呈现槁木特有的死灰色，就像……三人如今的皮肤一样。
衰败萧条的庭院，又一次彻底死去了。
拂晓，黑胶唱片点唱机准时开始工作。
月光奏鸣曲。
悬挂在屋檐下的贝壳随风舞动，发出并不悦耳，但却十分独特的声响。
睡意尚未消退的美眸徐徐睁开，慵懒中带着三分娇娆，旋即又化作一缕柔情，尽皆消释在了一抹甜甜的微笑中。
这几天的早餐都相当丰盛。
唐可媛正在油条和果酱包之间举棋不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她歪着脑袋，笑着吐了吐舌头，『我敢跟你打赌，那个可爱的小坏蛋一定会选油条！』
炸得金黄的油条，松脆咸香，油而不腻；熬得滚烫的豆浆，鲜甜醇厚，香浓顺滑。简简单单的组合，清欢有味，烟火相伴。
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唐可媛体会到了张谦平日里的快乐。
『别看他事事都不讲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在最不起眼的平凡里，寻找最极致的快乐……真不愧是出生在“天堂”的人。』
目光落到窗外，闪烁在眸子里的光彩，忽然黯淡了下去。
淡淡的烟雨，淡淡的薄雾，淡淡的惆怅。
今天又看不到日出了。
阴郁湿冷的沙滩上，几只海鸟正在抢食一条死鱼，叫声难听至极，动作粗鄙不堪，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既狡猾又残忍。
然而，它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附近还埋伏着一只野猫。
这群蠢鸟的暴力和野心在野猫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野猫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它知道，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仍存有余力，一旦遇到危险，必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群起而飞之……它想要的不是某一只海鸟，而是所有，而是全部！
海鸟们的战斗还在继续，有些掉了毛，有些流了血，有些瘸了脚，有些折了翅膀，可他们依然不肯知足，不肯罢休。
一声惊雷落下，野猫终于冲了出去……
黎明来临前的时刻，最是黑暗。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正蹲踞在花丛里，通过事先布置的微型摄像机，仔细留意院内的动静。没有监控，没有安保，没有报警系统，这座死气沉沉的豪宅，竟像是毫不设防的。
六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异样感。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个女人，生擒最佳，报酬也最多，死了也无所谓，只是到手的钱会打些折扣，即便如此，这笔钱也足够每个人挥霍一阵子了。
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往往最看重自己的命，最轻视手上的钱。
有命挣没命花的例子，实在多到数不胜数，坐拥亿万家产又如何，脑袋吞下一颗子弹，这辈子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两分四十五秒后，六人按照原计划，潜入了阒无一人的院落。
没办法，这次的雇主实在给得太多了。
院子里冷清得出奇，残枝败叶凌乱了一地，无人打扫，似已荒废许久。
用心打量间，右手边忽然袭来阵阵恶臭，当即稍稍侧目，只见池塘干涸，枯荷欲折，龟裂的烂泥里，密密麻麻的蝇虫正自蠕蠕而动，分食一条早已死去多时的大鱼……
饶是众人见过更残忍的场景，闻过更恶心的味道，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汗毛倒竖。这间院子处处透着邪门儿，笼罩着一派说不出的邪恶氛围，就像一双沾满鲜血的畸形怪手，正在将他们拖向恐惧的深渊。
六人小队中，至少有两人已经萌生退意。
然而他们并未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并未坚持自己的想法。
队长打出了“前进”的手势。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不计其数的苍蝇一哄而散，逃难似地飞向四面八方，闻声定睛一看，众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马上举枪瞄准，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枯竭多时的池塘，居然正在自动充水。
清水瞬间没过腐鱼，苍蝇们哪敢再逗留，纷纷收起贪婪的嗜血本性，逃之夭夭。
众人的战术背心里已是泥泞一片，暗忖就算赔上全部身家，也要推掉这笔生意……想到这里，老辣的队长当机立断，马上发出撤退的信号，命令众人原路返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撤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是晚了一步。
两把竹刃先后钻出，自下而上，瞬间洞穿了队长的双脚，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空当，一支暗箭紧跟而来，没入了尚未来得及叫喊出声的喉咙。
左三右二，余下的五人不做他想，立刻滚到两旁，远离了步步杀机的石子路。
他们再也没有去看倒下的队长。
死人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炸开院墙，想办法返回安全屋，和上头取得联系，然后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小队里只有“爆炸”随身携带了炸药。爆炸是他的绰号，因为这小子真的很擅长爆破，是这方面的绝对专家。
老队长出事的时候，爆炸和另一个兄弟选择向右逃离，躲进了池塘边的长草里。
半分钟过去了，二人仍未露头。
『搞什么名堂，你们还在等什么！』左侧三人将音量压得低无可低，在无线电里沙声道，『通讯检查，通讯检查……见鬼了，立即给我回话！』
无线电的那头仍是一片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左侧三人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坠入被黑暗侵蚀的谷底，同一时间，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在借由疯长的绝望，迅速传遍他们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池塘里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
人在极度紧张或是恐惧的状态下，经常会呕吐，不受控制地呕吐，有时还会失禁，大小便一起失禁。而这些可悲又可怕的事，正在左侧三人的身上发生，同时发生。
撇下队长逃命时，他们都被地上的枯枝划破了胳膊。
脆弱易折的枯枝，随处可见，毫不起眼，通体呈现槁木特有的死灰色，就像……三人如今的皮肤一样。
衰败萧条的庭院，又一次彻底死去了。
拂晓，黑胶唱片点唱机准时开始工作。
月光奏鸣曲。
悬挂在屋檐下的贝壳随风舞动，发出并不悦耳，但却十分独特的声响。
睡意尚未消退的美眸徐徐睁开，慵懒中带着三分娇娆，旋即又化作一缕柔情，尽皆消释在了一抹甜甜的微笑中。
这几天的早餐都相当丰盛。
唐可媛正在油条和果酱包之间举棋不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她歪着脑袋，笑着吐了吐舌头，『我敢跟你打赌，那个可爱的小坏蛋一定会选油条！』
炸得金黄的油条，松脆咸香，油而不腻；熬得滚烫的豆浆，鲜甜醇厚，香浓顺滑。简简单单的组合，清欢有味，烟火相伴。
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唐可媛体会到了张谦平日里的快乐。
『别看他事事都不讲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在最不起眼的平凡里，寻找最极致的快乐……真不愧是出生在“天堂”的人。』
目光落到窗外，闪烁在眸子里的光彩，忽然黯淡了下去。
淡淡的烟雨，淡淡的薄雾，淡淡的惆怅。
今天又看不到日出了。
阴郁湿冷的沙滩上，几只海鸟正在抢食一条死鱼，叫声难听至极，动作粗鄙不堪，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既狡猾又残忍。
然而，它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附近还埋伏着一只野猫。
这群蠢鸟的暴力和野心在野猫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野猫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它知道，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仍存有余力，一旦遇到危险，必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群起而飞之……它想要的不是某一只海鸟，而是所有，而是全部！
海鸟们的战斗还在继续，有些掉了毛，有些流了血，有些瘸了脚，有些折了翅膀，可他们依然不肯知足，不肯罢休。
一声惊雷落下，野猫终于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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