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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卢懋榘

    北辽边陲

    “迟国,听说了吗?上面给我们派来的随军修士,是个娃娃,还没及冠呢。”

    校场外,一个精壮少年,轻质皮甲偶有护住重要部位贴片的轻甲穿着。着急的跑来,招呼着校场里与同僚比划着。

    北辽边界正是秋时,风沙铺城。远远观这校场内人数众多,有着两波不同的穿着的甲士。

    人数众多的均是皮甲,土黄色,普遍军械均是长枪,装备精良。若是再仔细去观察还算得上着甲率出奇的高,但不是整套装备,腰中也鲜有别着刀的军士。

    另一波人相比之下不足人数总人数一成,远远看着,甚至有点不符合场景的军痞的模样。不经意间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种伶俐的狠劲。均是同精壮少年般全身整套皮甲。

    随着少年跑来,军士也都是自行让出一条道路。直到靠近围在一起的几人身边。

    “什么?林中,你喘喘气再说。”

    着急跑来的男子名叫郭林中,北辽人。见其如此着急的跑来,说话的人拿起水囊给他。

    郭林中也不嫌弃,接过来先含住一口水,鼓动腮帮子,漱了漱口,这才饮用起来。换了大概十几息。先是环顾了一圈。

    相同皮甲的几人,扭头很快的找到了注视这边的目光。与他人一对视,那些人就自觉地把头扭过。直到没人注视这边,这郭林中才悄悄用手示意几人靠过来。

    一共五人。“迟大哥,给我们这斥候队派的随军修士是个娃娃,还没及冠呢。年仅十九,说是..对,洛京来的。”

    几人一听,眉头就是一皱。全都望向了为首的那人。

    相貌不出众,被风沙吹的发黄的脸上一直冷峻,满头黑发用烂布条随意束着,腰上跨着一把制式长刀,正是迟国。

    见迟国没反应。其中一个膀大腰圆,身高过人的壮士开口:“娘嘞,娃娃?这不是闹呢嘛。”

    就当几人要开口骂上几句时候,迟国才用手示意一停。几人同时收声静待发问。

    “消息准确?”

    郭林中略微停顿,点头。

    “洛京来的?”

    郭林中还是点头,想着总是点头不合适:“迟哥,我们老本行,不能砸了自己饭碗啊。”

    “哥哥,咱可都是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摸爬滚打上到这个位置上,终于熬到了随军修士。这不是胡闹吗?”仍是那个膀大腰圆的壮士,满脸不满,又有点不好发作的模样。

    有一人发声了,这几人多少还是有点抱怨。到最后还得看向迟国。迟国起身:“走吧,先去找陆召平。”

    “先?”五人中一副庄稼汉模样的汉子,轻声提了一下。

    “嗯,先。”迟国也是对庄稼汉一样的汉子给出回应。

    北燕与大鞠分立南北,除了十几年前打过一仗。大鞠胜,北燕求和。这才安稳了一些,但双方斥候依旧是不断过招,一刻没有懈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燕没被打服。就连近些年来国运明显有增长。

    五个人,直直走向远处默默磨刀的青年。就连这五人一起到了他面前,少年依旧没停下磨刀的动作。

    陆召平。京畿陆家,陆云成,陆家老爷子是稳坐兵部的老尚书,直到上次大战中全权接管了职方清吏司,掌武职官员的叙功、核过、抚恤的职务。

    本来是完全不该有任何问题的负责之举,却因为过于清誉,把有些想着帮儿孙送入军武做些假战功的污秽事全都揪了出来。

    也不算什么过于越举的大事。没想到后来出了战中动用职方清吏司职权,克扣战中阵亡将士抚恤。

    引起了朝议,后陆云成老爷子受审,念其功绩斐然。免去职务,拔去直系亲属在朝中全部职务,抄家产充公,勉强是留住了性命。

    陆召平勉勉强强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爷爷出狱回府家里爹与娘哭的泪流满面,也是同一瞬间感觉爷爷似乎垮了。

    当天记得好像家里聊了什么。娘就一直哭到了深夜,就连父亲也没有熄灭烛火,但沉默的陪着。

    随后几个月,陆家日子过得拮据,但很像个家。比以往都像一个家,没有父子同朝,迎来送往。

    直到那天,陆云成靠在躺椅上,搂着陆召平,突然老爷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摸了摸陆召平的脑袋。

    交代了很多,就连很多细节陆召平也记不得了。

    随后就是父亲招来陆召平,聊起了以后及冠的字。似乎是感觉想把时间多留给妻子一些,把一本书交给了陆召平,就如同往常,教完孩子课业让孩子离开了。

    如今的陆召平,能感觉到。当时娘好像就如同有好多话想说,好温柔。本就不是坚强的娘一定憋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连着夜自己做好了一件袄,当时陆召平还觉得大了太多,连手都能直接缩在袖子里了。

    只记得娘摇头:“不大,不大。刚刚好的嘞。”

    也是不时,家中来了位头发雪白,嗓音尖细的人。把自己带走,送到滨海的某处小城。再后来来到了北辽边界,从军。

    随着磨刀声响结束,陆召平拿出一块烂布擦了擦刀。与几人对视开口:“什么大事能麻烦到一直等我磨完刀还不走?”

    郭林中刚想开口解释。迟国用手制止,示意庄稼汉子:“苟有财,你解释的快点。”

    似乎是有些不服气,但郭林中又停下动作。苟有财简单几句就解释清楚了事情脉络。

    陆召平只听到随军修士,洛京,未及冠。整个人脸变得比刚才磨刀都黑。

    “那你们五个,什么意思?”

    迟国与陆召平对视,气势没有半分动摇:“现在不是内部矛盾的时候,得找吕福生一起谈谈。”

    没有多余犹豫,六人这才全部集结,朝着一个方向气势汹汹走去,甚至不经意间几人都是不经意间或是摩梭剑柄,或是手臂垂下,根本不动半分。

    只见远处同样六人,远远都互相看见。对方六人中一男子飞快拔刀,站起就是迎面走去。

    “平常一起对上北燕的狗腿,我们同袍泽。私底下也没亲到要互相拜访的程度吧。”说完男子还直接举刀就对着迟国。

    一边的壮士也是早就按耐不住,那是当场就要与拔刀男子进行一场无规矩的白刃友谊赛。也是被迟国拽住:“大进啊,回来。”

    壮汉本不想停下却发现手腕被迟国钳住,根本拔不出来,也就作罢。

    拔刀男子也是刚想进行一下语言艺术的激情爆发,立刻被身后一人直接一撇子打在脑袋上,整个人都踉跄了两步。

    “陈中仿,滚后面去。”这时才见到出手男子,浑身精壮肌肉,身高甚至略微比谷大进这壮汉还要高上一点。满头炸毛的黄发,露出笑容。

    “想必都是为了随军修士来的。你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你,省了一番功夫。”开口这位正是吕福生,北辽边境斥候共计十二人也算彻底到齐。

    迟国也是点头。“听林中说,是个京城来的年轻小子。我怕是个混几年军伍的富贵子弟。”

    这时陈中仿也是默默站在吕福生身后,收起了刚才狂妄的模样。

    “范大干去查过了。何止啊,京城的未及冠富家子可小瞧这要来的爷了。那是随身还带了个侍女来的,听大干说那小女儿家家远远望着比天上云还白嫩的很啊。”

    吕福生话一出口,迟国为首的几人无不是目露震惊表情,就好像完全进入了一个盲区。

    随军修士,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或是仙门弟子出门历练,又或是散修来搏一搏机缘。

    军务中未曾不是没有出现过什么随军修士特殊优待的示例。只不过随军修士带侍女一同前来,可以说是鞠王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妙展开。

    也是就此,这支斥候队伍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坚守统一战线准备。

    也是当日晚间,迟国见到了那个京城的纨绔。竟不是想象中的一副欠揍肾虚的嘴脸,一副皮甲整齐穿挂,轩然霞举,可所谓:金鞍美少年,铁马度秋风。

    “在下,卢懋榘,平云境。这是我侍女,乐正雯。今后就请袍泽请多指教了。”

    一开始卢懋榘算是做到了狗见狗都嫌,烦的就让斥候队中的陆召平都感觉到了痛苦的程度。要不是陆召平试过打不过,早就把这小子切碎了。

    叫做乐正雯的侍女也是有点奇怪,像是缺失一些常识。完全不像侍女,甚至有时候一些事情还要卢懋榘教着做才能懂。

    甚至有不少军中年轻人去想和这小姑娘聊聊,发现是个有点不太聪明样子的孩子。众人也就作罢了。

    直到吕福生夜半会去卢懋榘窗户下面听声音,不道义的举动被人抓住肩膀。发现身后竟然是迟国一行人,大家都是默默听着墙角。

    似是被卢懋榘发现端倪,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对着跑远的几人指鼻子骂。这才让卢懋榘的的跳脱行为停止。

    主要是几人听了半天,半点动静没有。实在是让人怀疑卢懋榘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秋末最后一次斥候出动,北燕斥候与众人迅速短兵相接。几次凶险万分的劫数都被卢懋榘化解,甚至出现了两名北燕随军修士联合追击,这时众人才发现有些不太聪明的乐正雯似乎实力还在卢懋榘之上。

    只不过完全不像活人,即使是身上硬接了对方一道术法皮开肉绽,还险些和对方修士以伤换命。最终在几人负伤的情况下,居然能全身而退。这大家才算彻底把卢懋榘,乐正雯当成袍泽。

    也是同年冬,夜降大雪。迟国与卢懋榘两人守夜戍边,不知道迟国从哪掏出来的烧刀子酒,两个斥候贼兮兮的就着满天飞雪小酌起来。

    卢懋榘给迟国讲了很多京城事,围绕着酒水。突遭卢懋榘面露痛苦之色,姗姗开口:“迟大哥,你是不知道下酒菜出了花生米,拍黄瓜,豆子干,酱牛肉。往后排,老弟我说除了炸鹌鹑,那是一口下去该酥脆的地方酥脆,该厚实的地方厚实.....”

    迟国听到后来,那是一拳锤在卢懋榘胸口,疼的卢懋榘龇牙咧嘴。

    “臭洛京人。你怕不是要馋死老子,喝你的烧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