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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这个月徐娇娘只要一没事就会到裁缝铺后院院门跟小二猫聊天,两人还像以往一样谈天说地,无话不聊。

    直到今天,徐娇娘哭丧着来到小二猫这里,小二猫一见女人哭就不知道怎莫办了,只好尽量说好话安慰徐娇娘,徐娇娘缓和了下情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那个没良心的又跟我说要纳妾的事,我不准他就说要休了我!”,这下小二猫更难办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不明白徐娇娘人这么好,为什么那个吴太君非要纳小妾,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他只这么说又帮不了什么。

    徐娇娘又是痛骂了吴太君好一阵子,说他自己不行还不认,非要纳小妾证明自己,可他们家现在也不是能再纳小妾的时候,他还非要这会儿子闹事。

    越骂徐娇娘就越气愤,到后面直接泪流不止,哭着说:“当年,我还是戏楼里的名伶时,多少人捧着我,敬着我,我只要在戏台子上走上几步就能换来满堂喝彩,什么珠宝,金银,鲜花,还有绫罗绸缎都是大批大批地往我屋里送,我就是每天把那些锦缎撕着玩别人都不敢多说一句,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当初为了娶我,也是不知送了我多少好宝贝,没日没夜的说好话哄我,我才嫁给了他,当年他娶我的事从城东可以传到城尾,我嫁给他那天说是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都不为过,如今他吃大肉,喝猫尿,还抽那什么鸦片,把我的嫁妆都败了进去,如今竟然还要用我的嫁妆钱去纳小妾,我怎么就眼瞎信了那个混蛋的鬼话!嫁给了他!”。

    徐娇娘哭天抢地,声音吵得小二猫脑子发晕,他以前跟着戏班子的时候,不也是照样阔过,风餐露宿的时候也是有的,可他却除了感慨外也没再说过别的什么,没想到徐娇娘就对此有这么大的意见,他虽然不懂,但也不能任由徐娇娘这么哭下去,只好继续卖力地安慰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徐娇娘有些哭累了,蹲下身子,坐到门口台阶上,对小二猫说:“肩膀借我枕一会儿……”,小二猫挪挪身,让肩膀刚好靠在她脑袋下又不碰着她身子,就这么让她枕着睡了过去,小二猫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徐娇娘好不容易不哭了他也不想扰了她,只好让她睡,自己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等她醒过来。

    等了快一个小时,天气阴冷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而徐娇娘还没睡醒,小二猫只能赶紧摇醒徐娇娘,徐娇娘悠悠转醒,问小二猫怎么了,小二猫告诉她马上要下雨了,让她赶紧回去吧。

    徐娇娘揉了揉眼睛,看着天空,乌云盖着头顶,确实快下雨了,她只好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步三转悠地往回走,小二猫忽得想起了什么,进屋拿了把伞,然后跑去递给徐娇娘,让她撑着伞回去。徐娇娘摇晃着脑袋,撑着伞,困倦地回了去。

    走到半路时,果然就下起了雨,幸好刚刚小二猫给了她把伞,不然回去的路上她肯定浑身都要淋湿了。徐娇娘撑开伞,独自走在小道上,路上踩着水坑,溅出来的水花打湿了她的旗袍裙摆,她也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无心在意,只自顾自地想着吴太君要纳妾的事,一步一步双眼无神的走回了家中。

    ……

    不知过了多久,徐娇娘再次来到裁缝店,这次她还是来调布料,裁衣服,不过不是为她自己裁,是为一个月后就要进他们家门的小妾裁。小二猫来到楼下招呼徐娇娘,徐娇娘神色颓废,俨然没了早日的风光,她将伞还给对方,跟小二猫抱怨着吴太君,一如往常的咒骂着对方,忽然,她又提出让小二猫陪她去趟“醉红院”。

    这醉红院是城里勾栏地区的一家娼馆,以前生意就一直不错,日军来了后就更好了,而吴太君要纳的小妾就是这个醉红院里的人。

    小二猫知晓了就告诉徐娇娘,那里那种地方她一个女儿家的最好不要去,去了反而坏她的名声,徐娇娘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光明正大的,哪有不能去的地方,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去不安全,所以才叫小二猫陪着她去。小二猫相当抗拒,但架不住对方给了店长十块大洋,这下小二猫再不想去,店长也要逼他去了。

    两人来到醉红院,虽然还没到晚上,但这里连带着附近妓院都已经早早开张了,小二猫好说歹说才劝得徐娇娘从后门进院内,决不能从前门,徐娇娘带着小二猫绕道后院门口,这里倒是人少了很多,徐娇娘上前用力敲了敲门,一个大汉开了门,看是一姑娘还纳闷她来干什么,叫他们没事赶紧滚,小二猫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过了一段路的地方等着徐娇娘,徐娇娘跟那个男人说了些话,那个大汉马上陪起笑脸来,恭敬地请徐娇娘进去,徐娇娘回头看了眼小二猫,甩甩下巴示意他跟过来,小二猫这才小心地跟了上去。

    进到楼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浓烈到让人作呕的香味,这些香气是各种熏香,脂粉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感觉不适,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照的屋内一片红火,这种红光倒映在男人,女人们的脸上,显得他们像是鬼魅一样可怖。

    一个脸上铺了层厚脂粉,穿着花哨的中年妇女扯着老态的笑容走过来,叫了一声“吴夫人,您安好啊!”,徐娇娘也没好气,直接让那老鸨带路,说她要见他丈夫看上的那个妓女。

    老鸨也不恼,还是用她那张满脸褶皱的脸说“那好啊,不过那丫头现下正哭着呢,怕是见了不好看。”。

    “她哭什么?”,徐娇娘不解的问老鸨。

    “嗐!还能为什么啊?这姑娘要嫁人了,不都是要哭的吗?”,说完就领着徐娇娘他们上了楼,到了楼上,一个小姑娘走过来对这老鸨说了些话,老鸨面色马上不好看起来,让徐娇娘他们先等着,她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