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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时缓之刑

    “你觉得这家伙能撑多久?”

    艾瑞汀俯下身去看拉什那的那张丑脸,此时他的眼窝里隐隐染上了几分紫色,代表他已经完全被艾瑞汀的梦境所捕获。

    “我来估计的话,九十秒钟吧。”

    思考片刻后,安做出了判断。艾瑞汀闻言发出一阵轻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安面前用力摇晃着。

    “九十秒钟?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了。从要素活化的角度上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嘴臭的小孩子罢了,哪有什么强大的意志力?一分钟,绝对不会再多了。”

    “喂喂喂,你这是在质疑专家的判断吗?要不要来赌一把?”

    “赌?安,你还没吃到教训吗,你和我打赌从来没赢过诶!”

    艾瑞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可是胜利的化身,只要我敢和你赌赢的就一定是我。”

    “除非你能把背后的数据和相关原理告诉我,我才会认同你的说法。”

    安白了他一眼。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赌他不到一分钟跪地讨饶,而你的估计是拉什那能在这样的刑罚下撑过九十秒。”

    “说定了。”

    安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四秒。”

    ......

    熟悉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袭来。明明一点都不冷,拉什那还是感到一股冷意从只剩一小段的后颈处毒蛇般蜿蜒向上,直至他的头顶。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清水在鱼缸的映照下显现出病态的幽蓝色,一个两个乃至成千上万个水分子撞在拉什那的皮肤上,然后又轻轻弹开。

    随后他便发现视野被阻挡住了,他不再能看见鱼缸之外的东西,因为那些水分子的体积仿佛瞬间放大了数十倍,眼花缭乱地挡在他的眼前。

    再往远处看去,便只能看到一片黑色。黑色是因为所有微小的颜色全都混合在了一起,无尽的细微和无尽的数量相互倾轧形成了毫无意义的黑色虚空。

    再之后是嗅觉。拉什那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多味道。他第一次知道恶魔的污血有腐臭的味道,像是战场上数天无人打理的尸体,即使鱼缸里水的消毒味占据了他全部的鼻腔,他也能闻到三种不同的洗发水味道,还有远处传来的慵懒猫味。

    他的头开始痛了,属于【启迪】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缓和这无穷无尽的信息冲击,但却徒劳无功。战鼓一般的心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正前方有三个,斜前方还有一个,隔着一堵墙的头顶上和脚下还有更多,无穷无尽,像是月圆之夜南大陆的巫毒祭祀们主持的邪恶仪式上,浑身涂满红白色颜料的蛮族用死人的骨头捶打人皮的巨鼓。

    停下,停下!

    他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单是吼叫这个动作都已经极为缓慢。血肉的每一次振动都像是山崩那样轰隆而又缓慢。拉什那发誓在自己的感知里已经过去了数天之久,但是他甚至都没发出第一个音节!

    直到数年之后拉什那才成功听到了自己发出的第一个音节,但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剧痛。

    如果一般的撕裂之痛对拉什那无效,那么把它放大上万倍之后又会如何呢?安和艾瑞汀都知道这一点,于是他们在维持感官放大的同时还顺手往拉什那的脑门上多捅了一刀。这本来只需要几秒钟,但在拉什那眼里却已经恍若隔世。

    他的感官进一步强化着,时间又已经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他的大脑无数次差点就陷入宕机,差点就用昏厥来逃避这无数的狂乱信息,但是每次都会在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起来。拉什那知道这一定是艾瑞汀干的好事,但他此刻的大脑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思绪来给他咒骂了。

    到了最后的时候,拉什那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活了上亿年之久。他的大脑和血肉开始抽搐,由纯粹的【启蒙】构成的他竟然隐隐有些将要解体的征兆。这时候拉什那的思绪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就算是烧焦的牙缝里剥离下的一小片焦尘都足够让他的每一根神经痉挛一般震颤不已。

    停......停下......

    他衰弱地想。

    我......我认输......

    下一秒仿佛世界崩塌。那些水分子、气味和轰鸣的噪声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空。

    “喂,这家伙好像已经撑不住了。”

    艾瑞汀饶有兴致地说,伸手戳了戳鱼缸里逐渐变成一团凝胶状物质的拉什那。

    “看来是我赢了哦,我就说这个家伙坚持不到一分钟。”

    “见鬼,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赢得这么恰到好处啊!”

    安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气呼呼地甩了甩手。五十八秒,比之前在时缓之刑下支撑最久的人还要多出了一倍的时间,但这仍旧远远超乎安的预料。她从不怀疑时缓之刑能够逼迫所有人开口,但对其效果之好还是颇为惊奇。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既然这家伙已经屈服,那么我们就可以问他一些有趣的事情了。”

    安岔开了话题。此时的拉什那被从鱼缸里捞了出来,放在勒迦德的办公桌上,融化的五官让他本就难看的脸更加畸形,更别说此刻他还充满敌意地望着眼前的三人。

    “好了,那么现在愿意合作了,对吗?”

    勒迦德只要微微躬身就能和拉什那平视,而安和艾瑞汀还得费力地蹲下来,于是他率先说到。融化的黑人头颅发出一声难听的冷哼,权当同意。

    “准备好迎接那些黑暗深处的东西吧。”

    他冷冷地说。

    “你们询问的知识都是完全不该为人所知的,每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听起来真可怕,看来这种东西得让我来听。”

    艾瑞汀欢快地说,另外两个人则完全习以为常。这时候拉什那又补充道:“还有,你们刚刚的行为不仅眼中冒犯了我,还让我的头脑千疮百孔......我需要休息,否则也没办法回答你们更多的问题。在我得到充分休息之前我的精力只够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无声之中达成了共识。“我来问。”勒迦德说。

    “你和艾瑞汀提到过深渊里的硫神,那是什么东西。”

    “硫磺之神,我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它也许是恶魔的始祖,又或许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某个恶神,我也说不清楚。和他有关的知识都被一层迷雾一样的东西蒙上了,即使是我,伟大的拉什那也没法弄清楚。它的外形是一个人形的血肉茧,头部是个倒三角形,有一根很长的舌头,从颈部的一个小孔里伸出来。就这些,其他我也不了解。”

    即便现在处于被胁迫的地位,拉什那仍旧保持着以往那副傲慢的语气。

    “好了,现在我需要休息,也许三天,也许五天。当我的头颅完全恢复之后,你们可以继续询问我别的问题。现在我要休息了,不要打扰我,尤其不要让那只猫打扰我!”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勒迦德摇摇头,“他暂时待在我这里,你们两个可以走了,现在仍旧是你们的假期。”

    说着勒迦德把拉什那丢回了鱼缸里,盖好盖子,顺手放在那只正在舔爪子的独眼黑猫身旁。黑猫得意地喵了一声,把爪子放在鱼缸顶上蹭了两下,像是在玩某个珍惜的玩具。

    “说起来你刚才赌输了来着。”

    走出召见室的时候,艾瑞汀说。

    “是啊。”安心不在焉地说,“你想让我做什么?要不还是按惯例吧。”

    按......惯例?

    艾瑞汀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隐藏含义。下一秒钟安从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亮闪闪的门票,塞进了艾瑞汀手里。

    “周日晚上八点钟,伦丁尼皇家歌剧院。”

    安慢条斯理地说,嘴角却隐约带着几分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请你看戏,可别迟到了。”

    艾瑞汀抓着那张贵宾席的歌剧门票,站在原地了好一会,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早有预谋,这家伙早有预谋!

    为什么总感觉,这次好像是我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