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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张杨 吕布

    汝南。

    曹操见到张杨,哈哈大笑,为其解开绳索,劝降道:

    “昔日董卓乱政之时,稚叔与我同举义兵反董,彼时,我便知晓稚叔乃豪杰之士。

    今稚叔虽败于我手,皆因无贤士相助也,非战之罪。

    再者,你我二人不曾结怨,素来交好,会有今日之事,皆因吕布之故。

    稚叔重情,而吕布于你危难之时弃你而去,领走你麾下骑兵,稚叔当已醒悟,吕布此人,实乃无义之辈也。

    如今,你我二人胜负已分,又无吕布从中作梗,稚叔不如归降于我,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我定会对稚叔推心置腹,委以重任。”

    张杨慨然叹道:

    “孟德好意我心领之,然则,自大将军何进死后,我张杨立于世间近十载,从不曾居于人下。

    昔日,我为南匈奴单于于夫罗所挟持,未曾屈服,今日,我败于你手,亦不会因爱惜性命而讨饶。

    既为败军之将,赴死便是,苟存于世非我所愿。

    孟德如若怜我,便请予我一口利剑,容我了此残生。”

    曹操知晓张杨所言于夫罗一事,乃是当初反董之时,于夫罗本依附于袁绍,其后生出反意,并欲邀张杨与其一同举兵反叛,张杨宁死不从,遂被于夫罗挟持,幸有袁绍大将鞠义领兵将于夫罗击败,张杨方能幸免于难。

    思及旧事,曹操颇为感怀,再度好言相劝,而张杨却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不必多言。”

    曹操见其心意已决,解佩剑送入张杨之手,曹仁、于禁等人大惊,赶忙劝阻,皆被曹操喝退。

    张杨见此,赞道:“孟德乃真豪杰也!我败得不冤,心服口服矣!”

    话落,横剑于颈,自戕当场。

    曹操叹了一声,下令厚葬张杨。

    其后,曹操命曹纯挑选军中悍卒,组建虎豹骑,屯兵于下邳,又命曹仁、曹洪、夏侯渊、乐进、于禁五人各领军一万,分别屯于汝南、陈国、梁国、沛国、鲁国五地,自领其余兵马班师回濮阳。

    至于颍川郡,便在曹操与张杨大战之时,刘表见何曼尽领麾下兵马前去汝南,后又探知张杨已败,当即命部将韩晞、从子刘虎领兵一万趁机占据颍川。

    曹操连番大战,将士皆疲,遂不愿再与刘表纠缠,暂且忍下此事,与刘表约定,以颍川之地为礼,将其赠与刘表,二人此后互不侵扰。

    刘表岂有不愿之理?自此,豫州六郡国,其五归曹操,颍川归刘表。

    且说,吕布自平舆遁逃后,只觉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其容身之地。

    高顺劝其不如归还并州,吕布却不愿为之:自随丁原来到中原,其历经辉煌,亦尝遍苦涩,先前妻女失陷于下邳,如今又为曹操所迫,舍下好友狼狈逃窜,其怎肯以这副丧家之犬般模样去见家乡父老?

    高顺与吕布乃同乡,知其心中顾忌,便不再多言。

    思来想去,吕布决意领兵重回雒阳。

    雒阳为大火焚毁之后,吕布曾路过数次,而此次再来,见雒阳之破败,又思及此地乃其辉煌之始,吕布心中思绪之复杂不足与外人言说,更与以往大不相同。

    至雒阳后,吕布诸事不理,寡言少语,待听闻张杨自戕之事,吕布三日不曾饮食,其后,亲手为张杨刻下牌位,并取下头上发冠,与牌位一同埋入土中,跪在其上,久久不起。

    高顺从未见过吕布这等模样,心中担忧,去将吕布扶起。

    吕布并未抗拒,却忽的说道:

    “高顺,你不如取下我项上人头,持我首级去献与蔡瑜,亦可献与曹操,当能求个好前程。”

    高顺闻言愕然,随即怒道:“主公何出此言?莫非疑我不忠?”

    吕布说道:“若你不忠于我,天下尚有一人忠于我乎?”

    说罢,吕布径自又道:

    “这段时日,我思虑颇多,忆往昔近四十载,竟不知自己所为皆是为何。

    我为权势斩杀丁原,如今却空负温侯之名,实与一介白身无异。

    我又因董卓不曾敬我而将其刺死,如今又有何人敬我?

    我先后依附袁术、袁绍、刘备,得兖州、徐州,转而复失。

    天下共十三州,我辗转其六,如今却无立锥之地。

    张杨为我生平仅有之好友,今死于我手,我妻女以我为生,如今落入曹操手中,生死不明。

    我常自负于勇猛,而此时此刻,除去这一身勇力,我别无一物,何其悲乎?”

    高顺宽抚道:“张稚叔乃是为曹操所败,方才自戕,如何能是死于主公之手?”

    吕布面色痛苦:

    “昔日我不容于袁绍,是稚叔庇护于我,今次我丢失下邳,穷途末路,又是得稚叔收留。

    知稚叔死后,我方才幡然醒悟,莫说稚叔本无意用我性命去换得富贵,纵是其有此意,我亦当奉上首级、报其恩德才是。

    而当日,我竟对其生疑而领兵潜逃。

    若非如此,有我在城中,稚叔未必不能与曹操一战,定不会弃城而走,更不会兵败被擒身死。

    高顺,我追悔莫及,却悔之晚矣,只恨不得当日未走,与稚叔一同战死城中,混沌之间了此一生,当是幸事。”

    高顺默然。

    吕布又道:

    “我方才所言并非疑你,亦非试探之言。

    我至中原八载有余,当初与我同行之人皆死,身侧只余你一人。

    你跟随我数载,忠心耿耿,屡立大功。

    去岁,郝萌欲叛,乃是你将其平定。今岁,我沦落至此,你亦不曾弃我而去。

    高顺,这天下间,我所熟识者,唯独你一人耳。

    我乃无用之人,若能以我首级,为你换得前程,我死而无憾。”

    高顺闻言,虎目含泪,拜道:“主公休要复出此言,天下之大,定会有主公可立足之处。”

    说罢,高顺思忖片刻,又道:

    “主公若不愿归乡,不如我往益州一行,求见蔡瑜。

    蔡瑜与主公不曾有怨,以主公之勇力,其岂有不用之理?”

    吕布长笑一声,说道:“何苦如此?我便守在雒阳,待曹操来时,我与其一决生死,亦能圆我与稚叔并肩一战之愿。”

    高顺生平首次拂逆吕布之意,坚持要往益州一行。

    吕布见阻拦不得,说道:“若果真要去,你我同行便是。”

    高顺劝阻,吕布不听,只道:“无非一死,有何惧哉。”

    于是,吕布、高顺领两千余骑兵至潼关,请求入关,经陈仓去拜见蔡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