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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洛阳饥(七)

    调露元年(六七九),于灵、夏南境,以内附之突厥,置鲁州、丽州、含州、塞州、依州、契州,以唐人为刺史,谓之六胡州(内蒙古鄂托克旗一带)。

    突厥攻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命开门偃旗,虏疑有伏,惧而宵遁。

    大槐树下画出地图,大惊,竟然打到河北道定州?定州与河东蔚州,以太行山为界,那么险峻的山,放羊、骑马的突厥怎么爬过来?又怎么敢爬过来?不理解。

    壬子,遣左金吾卫将军曹怀舜屯井陉。右武卫将军崔献屯龙门,以备突厥。朝廷虽不明言,已经做好整个河东糜烂的准备。突厥诱惑奚、契丹侵掠营州,都督周道务遣户曹始平、唐休璟将兵击破之。

    危难之际,天帝、天后还是想到裴行俭,除了请吃饭,还要升官,除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

    十一月,皇帝以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将兵十八万,并西军检校丰州都督程务挺、东军幽州都督李文暕总三十余万以讨突厥,并受行检节度。程务挺,兵二代,名将程名振之子;李文暕,宗室大臣,李神符之子。

    老头们这才有了概念,朝廷为什么要屯兵龙门、井陉;龙门与闻喜同属绛州,属于裴氏家族地盘;并州(太原)是王氏家族地盘,井陉是并州进入河北的通道。两处屯兵,守卫要道,夹击河东;朝廷想做什么?不明白。这些迹象表明,河东稳如泰山,不可能糜烂。

    行俭行至朔川,谓其下曰:

    “用兵之道,抚士贵诚,制敌尚诈。前日萧嗣业粮运为突厥所掠,士卒冻馁,故败。今突厥必复为此谋,宜有以诈之。”

    乃诈为粮车三百乘,每车伏壮士五人,各持陌刀、劲弩,以羸兵数百为之援,且伏精兵于险要以待之;虏果至,羸兵弃车散走。虏驱车就水草,解鞍牧马,欲取粮,壮士自车中跃出,击之,虏惊走,复为伏兵所邀,杀获殆尽,自是粮草运行者,虏莫敢近。

    一千五百人击退劫粮之突厥人。如此重要的军粮,萧嗣业的运粮官,究竟派了多少人护卫?大槐树下坚信自己的推断,萧嗣业被劫粮有内幕。

    调露二年(六八零)三月,裴行俭大破突厥于黑山(包头西北),擒其酋长奉职,可汗泥熟匐为其下所杀,以其首来降。奉职既就擒,余党走,守狼山(戈壁阿尔泰山)。诏户部尚书崔知悌驰传诣定襄,宣慰将士,且驱除余寇,行俭引军还。

    没有军功人头、俘虏数目,只能说赶走了突厥人,小胜。草原太大,劫掠者接战即溃逃,唐军难以决战,难以追杀。奇怪的是,这次为什么没让契苾何力之类的人才出马,大手一挥,突厥各族服拜于地,献上酋长、首领的人头?或者如裴行俭平定西突厥一样,大手一挥,酋长、首领自缚而降?大槐树下猜测,天帝家的余粮用于西突厥、六胡州,没有多余的用于东突厥,只能打服,无力收服。

    三、四月的洛阳,景色怡人,大槐树下一片祥和。去年冬天以来,雨雪充足,预示着一个不错的收获季。晓月社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运粮?看着依旧没有半满的粮仓,底气实在不足,亏就亏吧,还是粮食要紧。没了粮食,赚那么多金、银,关键时候能有什么用?

    平常很安静的老仙,被春风吹的微醺,加入战团,激烈争辩,臧否东突厥之寇边。有少女的声音传来:

    “道长,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老仙甩手打掉拉着自己长袍的少女之手,说道:

    “别急,先等我说完!”

    头都没回,滔滔不绝地喷出自己的辩词。少女又拉了几下,老仙的手不停地向后划动,挡住少女的手。辩论完毕,老仙大获全胜,捋着长胡子,转过头:

    “是你?小女郎,小娘子,婉儿?怎么,昊天大帝提醒你了?不用再算,那一卦够用一辈子!”

    春光灿烂,及笄少女更灿烂,婉儿笑着说道:

    “是啊,道长,我今天想起那个卦,带八郎过来看看。我不算,是八郎要算!”

    “八郎?你带他,不是他带你?”

    老仙看着面前这位即将成年的少年郎君,似乎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你要算命?”

    与婉儿的灿烂形成鲜明对比,除了掩盖不住的贵气,看起来普通至极。八郎摆出恭敬的样子,生硬地抱拳、弯腰、施礼:

    “是啊,道长;以前我不信命,现在有点信,想算算。”

    老仙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问道:

    “真要算?不后悔?”

    八郎用力点头。老仙踱着神仙步,回到卦摊,取出算筹,双手摆弄。旁边张仁亶的摊子早已不见,医摊依旧火爆,却没有了张文仲的身影;也有人施针,却少了份娴熟与灵动。婉儿有些失望。

    老仙老是不在状态,脑袋总是空灵,不知道想什么;卜算时,总是忘记第一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忘记取出一根,而用五十根算筹。所以,不断地纠错重来。最后一爻,老仙强行集中精力,才没出错。

    结果出炉,本卦,上兑下乾;变卦,上震下兑。老仙暗想,要是最后一爻不集中精力,是不是要出乾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老习惯:

    “郎君,看明白了?”

    八郎规规矩矩地说道:

    “是的,道长。本卦,泽上于天,夬。变卦,泽上有雷,归妹。”

    老仙叮嘱道:

    “记住,这是你的命,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去抗命,除了招灾,没任何用出。明白什么意思吗?”

    八郎仰起头,傲然答曰:

    “我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想听道长的解释。”

    老仙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你要听我解卦?”

    老仙拍拍胸,摆出道风仙骨,捋着五柳长髯,徐徐说道:

    “郎君,你想想看,大泽能不能停留在天上?不能,一定会变成雨,从天上掉落;居德则忌,意思很明白,不能居德,还是早早掉下来为好。另外,夬,分决也;赶紧决定,迟则生变。变卦嘛,雷击大泽,大泽咋办?唯有缩头挨打。君子以永终知敝,意思就是认命,一件破旧的衣服还能怎样?”

    八郎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很失落,眼泪盈眶,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去。老仙觉得过意不去,喊道:

    “郎君,别听我瞎说,还是以你自己的解释为准。我说了不解卦,你非要让我解。”

    婉儿走过来,道歉道:

    “放心,道长,八郎没事,他就这种性格。”

    虽然这么说,看着难受的八郎,婉儿还是讲些笑话,逗八郎开心。人影快消失的时候,八郎终于笑起来,老仙坐在卦摊,从背影,都能看到八郎兴高采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