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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钱恶滥民艰难(上)

    神龙二年冬十月己卯,车架发东都,以前检校并州长史张仁愿检校左威卫大将军兼洛州长史。戊戌,车架至京城。十一月乙巳,赦天下。改河南为合宫,洛阳为永昌,嵩阳为登封,阳城为告成。

    十二卫大将军为正三品,洛州长史为从三品;张仁愿从绯色衣擢升为紫色衣,权势远超幽州刺史。每次调升,张仁愿总是扪心自问,为什么是我?皇帝、皇后不会名言,为什么选择你,希望你做什么,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悟。想错了、做错了,万事皆休,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惹出大麻烦。这就是朝中无人的难处,不像那些派系官,处处有人照应。

    幽州缺粮,张仁愿本以为逃离苦海。匆匆赶到洛阳,送走皇帝、皇后及百官,张仁愿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朝廷想做什么。洛阳的麻烦不小,需要大动干戈;时间紧迫,稍有差错,可能酿出大祸。

    再紧迫,也不在一时半刻,先解决自家问题,为朝廷荐举贤良。张仁愿将自己的儿子张之辅,与唯一可以称为患难之交的朋友阎庚,荐举给朝廷。朝廷诸公偏爱好名声,美其名曰,举贤不避亲。这种权力不能不用,过期作废不说,还会被同僚视为异类而加以排斥。

    当初,酷吏抓走大量官员,阎庚抓住机遇,自荐为九品官。王家人丁单薄,岳丈、岳母去世后,阎庚成为家主,而实际管家的是妻子王老女。阎庚承继了王岳丈的谨慎,九品芝麻官做得四平八稳,不急不躁,十几年过去,升为主薄。县衙的官吏你来我往如流水,升、降、进牢狱,均是寻常;惟阎庚岿然不动如山,被称为积年老吏。张仁愿擢升,阎庚又一次得到机会,一跃而成县令,离家千里为官,为发财?

    大槐树下明白了洛阳的处境,明白皇帝西去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大难即将临头。今年的水患不亚于去年,而生活比去年更苦。各地常平仓、义仓,空仓无粮不再是秘密,种地的农夫不知道而已。邙山不惧水旱,收成还不错;而平原地带所谓的上田、中田,大面积减产。

    老头们以为,皇帝是洛阳繁华的源泉;皇帝带百官离开,相当一部分城内百姓,将会失去收入来源。北市不怎么受影响,南市显而易见地萧条。在此之前,大街上溜达的无业游民,多是洛阳少年,家里没那么多活让他们干。现在,一批苦力、乞丐、摊贩无事可做,也四处晃悠,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本以为,皇帝离去,物价重挫;谁知道,降价的是小摊贩与苦力的工钱,南市的奢侈品减量而不降价。很突出一点,凡百姓用品,如粮食等,价格不降反升。老头子们叹气、哀嚎,灾荒要来了,而且是天灾加人祸。很久没想通的道理,终于想明白,朝堂诸公为什么阻止则天大圣皇后建大像。

    西域商路重新打通,需要繁荣的商事支撑,而恶钱泛滥,最是有效。大槐树下观察到,这些年来,恶钱益滥,北市的生意愈好。来往行商带来消息,京县长安、万年收益最丰,其次是雍州畿县、陇右。以前推算,钱恶滥,商贾与种地的得益;现在看来,商贾确实收获巨大,而种地的小户人家,反而处境更加艰难。扳起指头计算,粮价确实上涨,而小户农家根本没有多少余粮;加上其它必要开销,损失不小。饥荒要来,铜钱益滥,大槐树下想知道,洛阳会怎么样?

    想要骂人的还是张仁愿,怎么都没想到,繁花似锦的中国第一富有之城,竟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怪不得,如此肥缺落到自己头上,还以为这些年辛苦耕耘边州,朝廷有意犒劳自己。以前在洛阳生活多年,底子还是有;当初带去幽州的侍卫,也都具备做官的基本能力,又是老洛阳,看一眼大街,大概都会知道,问题之所在。核心问题还是怎么办,从哪里开始办?小圈子先交流,大体有了腹稿,张仁愿召集洛州府衙官吏开会。

    开场白很简单,张仁愿问:洛州情况怎么样,州府该做什么,怎么做?

    张仁愿的意思很明确,刚来,不熟悉情况;你们说吧,有什么要紧的公务,赶紧提出来,赶紧去做。洛州仅次于雍州,不乏白衣公卿;坐在张仁愿下手的,都是精明人,怎么可能不清楚现状?提不提是他们的本分,能不能做到,是长史的责任。当然,怀着种种目的,想要暗箭伤人的,绝对不会少。

    你一言我一语,没用多长时间,整体出一份资料,主要涉及几方面:

    皇帝、百官回京城,洛阳人口暂时过剩,以至于治安混乱,恶性事件不断,而且愈演愈烈。必须清理多余人口,节省口粮,以备更大的灾荒。

    铜钱滥恶,粮价涌贵,灾情因此更加严重。必须大幅度减少市井恶钱,方能打压物价。

    逃户众多,土地兼并严重,失地百姓无着落,必须清理土地。

    写在纸上,字很少;做起来,哪件都不容易。张仁愿很清楚,玲珑剔透的州府官吏,挖出不少大坑,等着自己跳。那有怎么样呢?不跳都不行。

    张仁愿调出当初贾敦赜时期,以及贾敦实、杨德干时期,整顿洛阳的资料,让官吏比照、沿用。在座的终于明白张仁愿的决心,不动则已,动则惊天动地。命不好,谁让自己来这里为官?现在是洛阳的艰难时刻,出了岔子,谁都跑不掉。

    当初,跟随张仁愿去幽州的孙始雨、郑正、安元初等,都跟着回洛阳。明白要做什么,几人首先想到的是危险,不能连累家人。所以,众人改头换面,隐藏身份,也不敢回家见亲人。张仁愿觉得几十人太少,没法做事,让孙始雨等,悄悄将早几年回洛阳的侍卫找回来,作为募兵,临时使用。通过这批老卒,找到更多的街头壮士、游侠,人数达到一个团三百人。

    这批老卒合伙帮人运钱、运货,生意不错。正经商贾的钱好赚,还称不上暴利,而运恶钱,收费最高。基本上,恶钱都是沿着漕渠,从江南运进洛阳。可以说,招募到的这批游侠,多少都与恶钱有牵连。张仁愿不问,孙始雨也没工夫管这些,时间太紧迫;而且,他们手头有需要的恶钱线索。

    明白要做什么后,这批老卒、游侠大呼幸运,抓人的人与被抓的人,命运完全不同。孙始雨威胁,用恶钱线索赎自己的罪,官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的话,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