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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青河妖邪

    无数的人傀冲天而起,攀附在坑壁之上,人傀獠牙外露,只片刻功夫,最为魁梧的一个人傀便冲了上来,一口咬在了驱邪伞之上。

    天空中落下一道滚雷,准确无误的劈在人傀之上,猛烈的天雷对于邪祟类生物尤为克制,只一瞬,人傀被劈的焦黑,它的躯体化作黑炭,顷刻就失去了行动力,往深坑倒去。

    李念北心疼的摸了摸驱邪伞,好在这种特殊材料制成的伞面较为坚韧,若是被人傀一口咬坏,搬雷法可不能再用。

    就在李念北分神之际,另外一只体型魁梧的人傀早爬上了坑沿,眼见头领人傀化作黑碳,生前残存避险的本能驱使它不去攻击李念北,它转头一看,一个气势明显弱于李念北的女子正站在一旁,此刻正是攻击的好机会。

    “师妹,危险!”

    顾清眼前一花,血肉模糊的高大黑影便笼罩在了头顶,无可形容的尸臭钻入顾清的鼻孔,熏得顾清直想呕吐,但她动作不慢,平日里周若的教导早让她学会一些傍身之法,她抽出月色长剑,一把横在身前。

    人傀毫无灵智可言,一口尖牙怪立,对着顾清一阵乱咬,顾清宛转手臂,将长剑一转,剑身刚好卡在人傀口中,顿时崩裂几颗尖牙,她刚松一口气,就见人傀手臂往她胸前横扫,顾清只得堪堪往后一缩,挂着血肉的骨爪擦着她的衣角而过,好是惊险。

    被这一爪扫中,当场便会开膛破肚。

    李念北有心过来帮忙,但从天坑之下爬上来的人傀越来越多,驱邪伞自带的借雷势威力不足,只能同时对付一头人傀,而李念北被深坑庙宇中的存在盯上,人傀听候命令,不去攻击那漂浮在半空的驱邪伞,而是全部涌向李念北,一时间,李念北竟分不出身来帮一帮顾清。

    眼见无法触摸到顾清,高大的人傀不顾口中的剑身,拼命挤压着口腔,即使它的尖牙逐渐崩碎,它也拼了命想咬碎口中异物。

    顾清使劲拔着长剑,但人傀已将剑身深深压入口中,根本无法抽出,顾清一脚踏在人傀胸前,妄想借助身体的重量抽出长剑,但人傀的利爪几次都差点刮到顾清的大腿,一人一怪此刻僵持不下。

    突然,深坑之中一声狂啸,一阵刺耳的铃声从地底传出,一个血红的铃铛飘升地面,浮在半空,铃声飘过,人傀更加疯狂。

    李念北一脚踹倒一个人傀,忽瞥见空中的血色铃铛,顿时惊讶无比。

    “驱傀铃!还有这种东西!”

    人傀残存的口腔中,发出嘶吼,顾清眼前的人傀听到铃声后,气势大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厉啸,它的行动更加迅速,用口中骨骼碾压剑身的同时,利爪不断的扫向顾清,只为将她撕碎。

    但顾清的身形敏捷,不断后退的同时,躲开了数次利爪的攻击,她认真观察着人傀的行动,毫无灵力的生物早已死去,但却因为一些特别的秘法,将原本死去的人肉融在一起,形成了可具有攻击性的傀儡。

    人傀速度不佳,但毫无疑问,这种东西并无疼痛感,它只受铃铛的驱使。

    一声心悸的铁器破碎声传入了顾清的耳朵,那团黏合一起的人肉傀儡的头颅当中,坚硬的骨头终于将铁剑碾弯,顾清看见剑身从中间弯折,剑尖同剑柄连在一起,月色长剑显然是彻底坏了。

    人傀攻势更甚,但碍于口中卡着长剑,无法再用尖牙撕咬,只得不停挥舞利爪,顾清终于退无可退,她被袭来的人傀绊了一个踉跄,人傀利爪划向顾清,她顺势弯腰避开,人傀再次嘶吼,锋利的利爪就往顾清脸上一甩。

    就在这时,顾清背后的玉白长剑传来温热之感,她来不及细想,急忙从背后抽出剑来,抬剑迎击尖爪,她再次抵住了人傀的攻势,随后就地一滚,一下拉远了与人傀的距离。

    一道微弱的剑光自顾清手中升起,玉剑有灵,剑鸣自起,难怪李念北让她好好带着这剑。

    剑势微起,顾清站起身,看着眼前冲过来的人傀,脑中漂浮过师父施展的种种剑招,剑影剑光剑气,全部的剑技闪过,顾清抬眼平视,眼中只剩寒光。

    “流火,斩!”

    玉白长剑一扫而出,洞穿过人傀胸口,顿时激起一片血雾。

    锋利至极的玉剑切开骨骼轻松至极,人傀躯体一斜,胸膛裂开,分为两半,脏器血液流落一地,傀儡倒在地上,一个漆黑的东西在它身体中炸开,碎裂成粉,人傀便再也不能动弹。

    玉剑存灵,剑身不会染一滴血,但顾清脸上却染了不少,一时腥臭无比。

    顾清刚缓过神来,耳边就是一连串的雷声炸响,转头只见无数只更加高大的人傀涌向李念北,而天中落雷不断,每一次炸响,就是一具黢黑的人傀被雷火燃得粉碎,李念北手持灵符,不停打入半空,亮黄的符咒发出白色光芒,不断与血色铃铛发出的血色煞气冲击着。

    见到李念北受困,顾清几步跨到师兄身旁,剑光一闪,一头人傀应声倒地,看到顾清无碍,李念北心底担忧松缓,开始全力对付眼前一片的人傀。

    但人傀爬上天坑越来越多,李念北二人逐渐难以招架。

    “顾师妹,眼前人傀众多,若是一直被耗着,迟早危险,待我御雷火,肃清人傀,只是御雷术得蓄力而生,可否护我身前片刻!”

    “好!师兄御术,我这就护法一二。”

    李念北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不断,体内灵力涌动,片刻间,一个飘忽的淡蓝色火焰便在他的手中凝聚开,随着灵力的注入,火苗愈涨愈大,只等到达顶点,一倾万均。

    顾清一剑斩断一具人傀的手臂,而人傀伤口处一片黢黑,流出无数漆黑的血水,月色长剑之中残存的火灵力被顾清无意中激发,剑身此刻居然变得滚烫,只要接触到人傀血肉,便能烫出一片黑烟。

    但人傀皆不畏惧,纷纷冲出天坑,即使被削掉一身骨肉,只要体内核心不被破坏,人傀依然能有一战之力。

    噗的一声,顾清手臂被尖爪犁开一道血痕,剧痛袭来,顾清免不得一阵咬牙,她修为尚浅,根本做不到力压人傀,只能将人傀击退几步,但越来越多的人傀涌上,即使手中玉剑锋利,也难挡人傀之势。

    “念北师兄,还有几多时间。”

    言语间,顾清身上伤痕不断,虽不能伤害性命,但伤口却来的生疼,痛感这让顾清心底彻底升起一股戾气,她手中玉剑不再防守,一剑更比一剑出的快,剑招重杀,只攻不防,若是李念北再无动作,顾清只能以命做搏。

    “顾师妹,闪开!”

    顾清只觉背后一阵炽热,听到了李念北的呼喊,急忙避开。

    天中再落下一道滚雷,李念北身前一张白符飘向半空,将全部雷气吸收,李念北伸手一摸,白符飘落在他手中,蓝火片刻便攀在白符之上,李念北就势一推,将白符推向身前,随后灵力骤然引爆。

    蓝色火焰只眨眼间就将坑边一群人傀包裹,蓝火似有指引,一瞬就从人傀之中蔓延开,直至坑底,十几丈的火焰炸开,让一片空间都燃起蓝火,而这一切却仅仅是开始,白符受到指引,将符中雷霆全部释放,无数条微型雷电从中爆开,全部轰击在蓝火的范围。

    一时间,犹如雨滴般的细小落雷轰下,一整片区域炸裂,雷火交替,人傀纷纷被轰的粉碎,再也不剩几只。

    硝烟过去,天坑中也只剩几只残缺不动的人傀,李念北体内灵气亏空,一下瘫坐在地。

    “该是结束了吧。”

    顾清伫立长剑,单膝跪着地上,她凝望了下天坑,废墟上,只有一座庙宇屹立不倒,一片都是那般诡异寂静。

    “不,这里真正的主人,我们还未曾见到。”

    李念北掏出一颗聚灵丹塞入口中,灵气顿时有所补充,他又将驱邪伞从空中召回手中,拆掉伞尖握在手中,方才的雷火,早已将那颗漂浮在空中的驱傀铃彻底击碎,若无铃铛的驱使,即使青河镇还存有人傀,也未必能被庙宇中的那个人召唤。

    “后生...可畏啊,吾如此多人傀,竟顷刻消无。”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天坑的庙宇中传出,言语中多有感叹之意。

    黄泥所烧铸的砖块作为庙宇的墙体,而灰白色的砖瓦盖于庙顶,极小的空间内,只能容一人盘坐,但整个庙宇的形状却与被人焚以香火的寺庙一般无二,只是像被刻意缩小,只留这形神庙宇的建筑。

    “你们两个,比之前那送死的俩凝气境小鬼,强上太多。”

    庙宇大门推开,一个头发雪白,只着白衫的老人信步走出,一身的洁白与满地的血污纳垢形成强烈的反差,格格不入中,是说不出的怪异。

    “聚灵境...”

    李念北看着老人身上同自己一样的境界,不由得退后两步,恐怕这走出的华发老人,不是本体。

    老者面目整洁,一身硬朗,气势依旧。

    他似自言自语,天坑中不断回荡着他的言语。

    “老夫,魏青河。”

    “少时饱读群书,立志为官庇佑一方,但奈何时运不济,高中名榜时,逢国家大旱,饥荒中,朝野倾覆,家国不在,无奈颠沛流离,携家人自北往南迁徙。”

    庙宇中忽然飞出数个铃铛,漂浮空中,白发老人脚踏铃铛,身体一点点往上升,逐渐飞出深坑,他似在回忆,口中言语不停。

    “幸我青河命不该绝,流连南域,遇一村镇,山清水秀,民众和蔼,于是吾便定居而下,当地村民见我文采奕奕,荐我做一镇长,吾尤为感激,自此,身居镇长便是几十年,青河镇也因我的治理,更名青河,似此后吾的家人子女生活无忧。”

    老人突然笑笑,浑身气势巨变,神色尤为愤怒。

    “但我不曾想,一切却是灾难开始,吾为外人,身居此地无势无亲,举步艰难,此后年间,当地恶民欺我辱我,令吾爱身死九泉,令吾子身首异处,令吾女郁郁不得善终,死而不得其所,吾四处伸冤却得不到所求公平,吾势微啊,势微啊,幸少时偶得一古法,重新修灵,铸此大阵,炼此镇杂碎,让他们生死不入黄泉。方才能解吾稍许怨恨。”

    “而现在,汝等小辈,也敢挡我?!”

    李念北一指老人,口中念念而言,“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据我所知,这青河镇可并无魏青河一人,邪物,你到底是何人!”

    老人一脚踏上坑沿,几步便走在了李念北身前,他不是不敢攻击,只是先前李念北所施雷法对他尤为克制,让老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顾清微微战栗,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看向华发老人。

    “那此地孩童,甚至路过修士,再甚至我望月师兄,他们可与你有所大仇?竟然害的他们性命。”

    华发老人闻言大笑,他看了眼顾清手中的玉剑,一双眸子竟气得血红。

    “其父母有所罪,身为人子也应当偿还,那路过修士,纯属运势不佳罢了,既入我阵,化为吾之精血有何不可,至于你那口中的师兄。”

    “呵呵呵,满嘴的仁义道德,偏要救下此地杂碎,我本想放他性命,但却定要与我作对,杀了便杀了,呵呵呵,我曾几多四处申冤,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灵者却充耳不闻,该杀,该杀。”

    李念北再次掷出白符,“还想蛊惑师妹,邪物,看符!”

    华发老人气势再变,手中滚起滔天血海,一扇便将雷符驱散,蓄力已久的攻势瞬间攻向顾清二人。

    一张血幡被老人祭出,煞时,浓郁的怨气自幡上凝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颅形成,原来血阵的煞气竟全数融于幡中,怪不得李念北未曾见到怨气踪影。

    “也让你们死个明白,这是血阵的血幡,专吞修士之魂,别妄做抵抗,化为吾之精血吧!”老人一挥血幡,灰黑色的骷髅头颅极快飞出。

    李念北一把将顾清拉到身后,他迅速摸出一张白符,急忙将灵力灌入符中,一瞬间一张引爆符便制出,李念北伸手一点,引爆符飞于身前,与骷髅头颅碰撞,顿时,一阵爆炸轰响,整个地段天摇地动。

    硝烟又起,一张枯骨爪穿过尘烟,直取李念北咽喉。

    华发老人面目狰狞,眼中血红疯狂再添一分。

    “死吧,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