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死亡实验
拉达星，无日无月的紫粉色天空下，广阔的海面微微泛着波澜。奇塔浮在海面，他看着绚烂的天空与海洋，但眼里却没有神采，他的心里正在想着上次那个地球老人托付他的事。奇塔闭上了眼，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停止下来，然后，再次沉入了洋底。
奇塔走进大洋基地空荡狭窄的走廊尽头，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记忆研究室的方向。“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实验了，每次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奇塔心里想着，脚步却不自觉地向那里走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球形房间，靠边的地方和空中，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紧张运作着的实验设备，每个设备旁都有几个科研人员在观测和记录。
球体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实验台，实验台上躺着的，正是那个来自地球的老人，奇塔给他盖的密毯已经不见了，他赤裸着全身，瘦骨嶙峋的躯体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他头上的数据线交替闪烁着各色的亮光，他眼神空空洞洞地望着上空，没有任何表情。
老人的上空是一个弧形的穹顶，也是一个显示器，上面显示着的正是他脑中的记忆，在穹顶的边缘是一个跳动的数字，表示着记忆复制的进度。穹顶上播放着残缺不全的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地图经纬……数字攀升到了29%，忽然，镜子上的所有图像都熄灭了。
“怎么回事？每次都卡在30%！”站在老人身旁，一个身穿浅蓝色密衣的年轻研究员满腹委屈地抱怨。老人依然瞪着眼睛，一眨不眨。
“加强ξ刺激。”实验台旁，一个年龄稍长的身穿深蓝色密衣的高级研究员下达了指令。他背对着老人，双眼紧盯着空中一个球形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老人脑部的实时图像，凡已复制的部分显示为蓝色，已读取待复制的部分显示为红色，对刺激无反应或无法连接的部分，为灰色。
年轻研究员在老人头边的仪器上转动了几个按钮，老人的脸部开始抽搐，麻木的眼神中涌出痛苦和恐惧的神情，他难受地侧过了头，目光瞬间落在了实验室门口的奇塔身上。来到拉达星多年，老人已经能够熟练地在服装、表情全都一致的拉达星人中，辨别不同的人。
“有消息吗？”老人朝着奇塔嘶吼，他的嗓音比奇塔第一次见到他时，更加的嘶哑和苍老。
没有人听得懂地球语，他们也不关心老人在说什么，所有的研究人员只是紧紧盯自己负责的仪器，继续着实验。只有奇塔好像被老人的话击中了，他一瞬间觉得忙碌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与黑暗，只有两束聚光灯从穹顶洒下，一束照着老人，一束照着自己。但奇塔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以了，有反应了，继续加强ξ刺激，不要停。”球形屏幕上的灰色区域开始点亮，高级研究员有些兴奋，他依然没有看老人一眼。
年轻的研究员继续拧动按钮。老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口中吐出白色的泡沫，抽搐延伸到了整个身体，“她还活着吗？她好吗？”老人还在嘶吼，像一头濒死的猛兽，在拼尽了全力地哀嚎。
“够了，他这样会死的。”奇塔大声说道。整个实验室都朝他转过头来。奇塔跑到了实验台旁，他站在老人的身边，却不忍与他眼神交汇。
“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从冰牢里出来不久的通讯研究员吧？”球形屏幕前的高级研究员第一次转过了头，他抬头打量着奇塔，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我是。”奇塔面无表情地回答，和所有的拉达星人一样。
“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你不懂大脑，不懂记忆。”高级研究员再一次回过头，盯着思维球上的脑部图像，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其他的人也迅速回到了各自的实验中。
穹顶上还没有任何的显示，表示记忆还没有被读取出来，ξ刺激还在加强，老人闭上了眼睛，他似乎连吼叫和挣扎的力气都已没有了，除了球形屏幕上的脑部微光提示着老人的脑子还在活跃着，他已经没有了一点反应。
“她活着，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她很健康，也很漂亮。”奇塔凑到了老人的耳边，用地球语轻声地说道。
老人勉强地半睁开眼，对奇塔点了点头。“谢谢你”老人的声音很轻。
“她能健康活下去，我就没有白来这里受这些苦。现在，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如果有机会，请告诉她，爸爸没办法兑现诺言了，但是爸爸永远爱你……”奇塔的耳朵贴在老人的嘴边，老人微弱的气息触碰着他的侧脸。
老人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但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和痛苦，而是安详与平静，球形屏幕上的脑部实时图像全部黯淡了下来。
研究员们从各自的仪器旁走到老人身边，拆除了他头上的连接系统，把他抬上了实验盘，推出了实验室，就像送走以往的无数个实验对象一样，熟练得没有一丝犹豫和波澜。
奇塔从人群中慢慢退了出来，他再一次感觉到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和黑暗，而这一次，连聚光灯都熄灭了。奇塔再一次走在这条再熟悉不过的狭长走廊里，可他却觉得很陌生，对自己的星球，也对自己的内心。他觉得全身的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沸腾，因为愤怒，因为悲伤，因为后悔，因为歉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奇塔知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亦或者说，情绪这种东西本就不属于拉达星人。
回到通讯实验室，奇塔疲惫地悬浮在空中，刚才发生的事好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一瞬间，奇塔做了一个决定，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尘封的盒子又再一次开启了，也或许这个盒子始终都是开着的，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时间的洋流中，循环往复罢了……
奇塔走进大洋基地空荡狭窄的走廊尽头，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记忆研究室的方向。“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实验了，每次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奇塔心里想着，脚步却不自觉地向那里走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球形房间，靠边的地方和空中，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紧张运作着的实验设备，每个设备旁都有几个科研人员在观测和记录。
球体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实验台，实验台上躺着的，正是那个来自地球的老人，奇塔给他盖的密毯已经不见了，他赤裸着全身，瘦骨嶙峋的躯体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他头上的数据线交替闪烁着各色的亮光，他眼神空空洞洞地望着上空，没有任何表情。
老人的上空是一个弧形的穹顶，也是一个显示器，上面显示着的正是他脑中的记忆，在穹顶的边缘是一个跳动的数字，表示着记忆复制的进度。穹顶上播放着残缺不全的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地图经纬……数字攀升到了29%，忽然，镜子上的所有图像都熄灭了。
“怎么回事？每次都卡在30%！”站在老人身旁，一个身穿浅蓝色密衣的年轻研究员满腹委屈地抱怨。老人依然瞪着眼睛，一眨不眨。
“加强ξ刺激。”实验台旁，一个年龄稍长的身穿深蓝色密衣的高级研究员下达了指令。他背对着老人，双眼紧盯着空中一个球形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老人脑部的实时图像，凡已复制的部分显示为蓝色，已读取待复制的部分显示为红色，对刺激无反应或无法连接的部分，为灰色。
年轻研究员在老人头边的仪器上转动了几个按钮，老人的脸部开始抽搐，麻木的眼神中涌出痛苦和恐惧的神情，他难受地侧过了头，目光瞬间落在了实验室门口的奇塔身上。来到拉达星多年，老人已经能够熟练地在服装、表情全都一致的拉达星人中，辨别不同的人。
“有消息吗？”老人朝着奇塔嘶吼，他的嗓音比奇塔第一次见到他时，更加的嘶哑和苍老。
没有人听得懂地球语，他们也不关心老人在说什么，所有的研究人员只是紧紧盯自己负责的仪器，继续着实验。只有奇塔好像被老人的话击中了，他一瞬间觉得忙碌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与黑暗，只有两束聚光灯从穹顶洒下，一束照着老人，一束照着自己。但奇塔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以了，有反应了，继续加强ξ刺激，不要停。”球形屏幕上的灰色区域开始点亮，高级研究员有些兴奋，他依然没有看老人一眼。
年轻的研究员继续拧动按钮。老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口中吐出白色的泡沫，抽搐延伸到了整个身体，“她还活着吗？她好吗？”老人还在嘶吼，像一头濒死的猛兽，在拼尽了全力地哀嚎。
“够了，他这样会死的。”奇塔大声说道。整个实验室都朝他转过头来。奇塔跑到了实验台旁，他站在老人的身边，却不忍与他眼神交汇。
“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从冰牢里出来不久的通讯研究员吧？”球形屏幕前的高级研究员第一次转过了头，他抬头打量着奇塔，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我是。”奇塔面无表情地回答，和所有的拉达星人一样。
“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你不懂大脑，不懂记忆。”高级研究员再一次回过头，盯着思维球上的脑部图像，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其他的人也迅速回到了各自的实验中。
穹顶上还没有任何的显示，表示记忆还没有被读取出来，ξ刺激还在加强，老人闭上了眼睛，他似乎连吼叫和挣扎的力气都已没有了，除了球形屏幕上的脑部微光提示着老人的脑子还在活跃着，他已经没有了一点反应。
“她活着，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她很健康，也很漂亮。”奇塔凑到了老人的耳边，用地球语轻声地说道。
老人勉强地半睁开眼，对奇塔点了点头。“谢谢你”老人的声音很轻。
“她能健康活下去，我就没有白来这里受这些苦。现在，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如果有机会，请告诉她，爸爸没办法兑现诺言了，但是爸爸永远爱你……”奇塔的耳朵贴在老人的嘴边，老人微弱的气息触碰着他的侧脸。
老人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但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和痛苦，而是安详与平静，球形屏幕上的脑部实时图像全部黯淡了下来。
研究员们从各自的仪器旁走到老人身边，拆除了他头上的连接系统，把他抬上了实验盘，推出了实验室，就像送走以往的无数个实验对象一样，熟练得没有一丝犹豫和波澜。
奇塔从人群中慢慢退了出来，他再一次感觉到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和黑暗，而这一次，连聚光灯都熄灭了。奇塔再一次走在这条再熟悉不过的狭长走廊里，可他却觉得很陌生，对自己的星球，也对自己的内心。他觉得全身的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沸腾，因为愤怒，因为悲伤，因为后悔，因为歉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奇塔知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亦或者说，情绪这种东西本就不属于拉达星人。
回到通讯实验室，奇塔疲惫地悬浮在空中，刚才发生的事好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一瞬间，奇塔做了一个决定，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尘封的盒子又再一次开启了，也或许这个盒子始终都是开着的，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时间的洋流中，循环往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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