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还没有个急事

    第二天是周日，孙粲然例行和母亲通电话。

    母亲一边放着广场舞的视频，一边学着里面扭腰的动作和莲花手，一边开着免提和孙粲然讲话。

    孙粲然一听语音通话这销魂的背景音乐就晓得母亲的退休生活过得很滋润，比她滋润一百倍。

    “粲粲。”母亲声音里透出欢喜的升调。

    “妈妈。”孙粲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沮丧。

    “粲粲，你这边信号不好？怎么声音那么轻？”

    “没有！”孙粲然对着手机吼了一句。她对这个世间少有的妈妈实在是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哦。这下声音响了。对嘛，说话就要这么提着气。”母亲还教育起她来了。

    “妈妈……”孙粲然很想开口对母亲说，“你能不能资助点我生活费。”

    但她开不了那个口。

    这个学校是她想要考的，学费是老家最好的大学的两倍。

    当时她要填志愿的时候，她的母亲就跟她约法三章了：“粲粲啊，妈妈不是不同意你考这个学校，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那个缺心眼的爸死的早，还给我们留下了一屁股的债。家里没什么积蓄了，你硬是要读海大，老妈那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不过生活费你要自己想办法了……妈妈啊，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那时候在南城最大的百货商店站柜台，我们那个百货商店啊，只收侨汇券哦，卖的都是出口商品……”

    妈妈只要一说起年轻时的岁月，就可以说上俩小时不带喘的。

    孙粲然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大概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妈妈……你这礼拜过得怎么样啊？”既然直接开不了口，那就迂回点呗。

    “挺好的，和几个姐妹参加了广场舞比赛，拿个了南城一等奖，接下去我们还要代表老年大学参加全国比赛呢。妈妈等会录一个视频给你看，你帮我看看那个兰花指的动作对不对，你小时候不是学过舞嘛……”

    “妈，那都是我六岁时候的事了。”孙粲然有些烦躁，她郁闷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学了两年也是学呀，基本功总归在的呀。”母亲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行行，我待会看看吧。妈，最近我们家里有没有来人呀？”孙粲然按预先想好的话来“套路”。

    “谁？不就那些街坊邻居，林娜阿姨，妙芬阿姨他们嘛！”母亲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那……陈茗香阿姨呢？”孙粲然问。

    陈茗香是向可卿的母亲，也是孙粲然母亲以前在百货商店的同事。

    “她来干嘛？”母亲没好声器，“她一个做三儿的敢来？我不拿苕帚给她赶出去？”

    “不是，我是说陈茗香的女儿向可卿从美国回来了，她就没上您这儿显摆一下？”这个圈绕得真够远的。不过母亲的七寸，孙粲然向来拿捏得死死的。

    “向可卿？你高中同学？同桌？现在在美国留学？！”果然，母亲说话声一声比一声大。

    “是这样，妈妈，她上次来了我们学校一趟，要喊我回家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我说我功课忙，没时间去，但是吧，她把车票都给我买好了。你说这怎么办？”

    孙粲然平时不怎么撒谎，此刻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可快了。

    “这陈茗香自己显摆不算，还教唆她女儿显摆上了？粲粲，这回你得听妈的，妈妈一会给你微信打三百，你把车票钱还给向可卿，我们家可不能给她们看扁了。”母亲气呼呼地说。

    “嗯嗯！”孙粲然语气里假模假样地透着义正严辞，可心里的一块石头是落了地。

    向可卿啊向可卿，孙粲然是真没办法了，只能拿你拉大旗扯虎皮了。

    挂了电话，母亲“资助”的三百元马上到账了。

    孙粲然心想：眼前的急是解了，可后面找兼职的事还是得提上工作日程啊。

    都答应了向可卿回去参加同学聚会，她也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