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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她是重要的

    孙粲然头脑昏胀地跑到校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刚下完客,她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去哪里?”师傅问。

    孙粲然报了地点,车子开动了。

    她倚在窗边,外面是灯火繁华的A市的夜晚。各色灯光在车窗玻璃中快速地倒退,变成了光的河流,她就像在河里漂浮着的小舟,不知该去往哪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大脑也好,心里也好,承受不了这么多的事,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将她整个人切割成无数个碎片。

    她想要对接好初创的项目,想让陆宽满意,想让张泽浩满意,更想让张泽深对她刮目相看,可也许她根本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只刚飞进职场密林的菜鸟。

    手机响了许久了,在喧嚣的城市背景音下。孙粲然沉浸在自己的悲苦中,不想去接。

    如果是陆宽打来的,她没脸去接,她刚才为什么没能推开他,为什么明知道陆宽喜欢自己却不刻意地保持距离?

    如果是张泽深打来的,她没有理智去接,她怕她一开口,眼泪就会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如果张泽深问起来,她能说是张泽浩没有把视频做完,所以闹得双方剑拔弩张吗?

    ……

    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电话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终于司机忍不住说了句:“小姐你不想接电话,就把电话铃声关了吧,这吵得人没法专心开车了。”

    孙粲然从靠着的车窗上努力直起身子,看向手机屏幕。

    这个电话,她不敢不接。

    “妈妈。”

    孙粲然的声音嗡嗡的。

    “粲粲!你怎么才接电话?”妈妈没听出孙粲然的情绪不好,她用欢快地声音对孙粲然说,“你今天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唔~很早,我赶早班火车。白天要学车。有什么事吗?妈?”孙粲然问。

    妈妈说:“你这孩子,我还没说两句呢,你怎么就催着我挂电话啊?”

    “妈,我没有。”孙粲然小声说。

    钱美丽轻咳了一下,端庄地说:“粲粲,你带回来的这个男朋友呢,妈妈还是很满意的,你岁数也不小了,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张律师是A市人,做的又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你大四了不是该找实习了吗?你让张律师帮帮你啊?你别傻乎乎地不好意思开口……”

    “妈,实习工作我找到了,是在一个初创公司。”孙粲然说。

    “什么?初创公司?就是那种新开张没多久的?”钱美丽咋咋呼呼地说着,“那种公司能行吗?你呀,就是太年轻了不懂事,这种公司写在简历上多没有含金量啊。我听人说那种500强、上市公司才抢手。”

    孙粲然心里很烦,母亲的话令她更烦,她忍不住顶嘴道:“你女儿没那么大本事,你当500强看得上我们这种211综合大学的管理专业?”

    钱美丽今天居然没生气,顺水推舟地鼓动孙粲然:“所以,我这不是让你问问张律师嘛!他认识人多,路子广,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妈,你就知道求别人,靠别人。我只是跟他谈恋爱,搞不好明天就分手了!”孙粲然说气话。

    钱美丽这下听出孙粲然生气了,她又絮絮叨叨地询问:“粲粲,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从小脾气就拧,我看张泽深他挺知书达理的,你耍耍小性子就行了,别动不动就分手分手的……”

    “妈,我累了。我不跟你说了。”孙粲然觉得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和母亲吵起来。

    钱美丽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也挺让她省心的,她没再跟孙粲然唠叨,最终还是忍让地说了句:“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实习的事,你再想想。”

    挂了母亲的电话,车子到了楼下,孙粲然按了公寓的密码锁进屋,一个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把身体蜷缩成一个虾子,卷在被窝里。

    练车、吵架、哭泣、拥抱、唠叨……

    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被面上还有张泽深成熟清冽的气息,孙粲然像个小婴儿,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快五点。

    夏天天亮的早,周一了。

    孙粲然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她穿着浴袍蜷缩在窗台上。在她来了之后,窗台上就铺了榻榻米,张泽深怕她坐在大理石台面上太凉,让阿姨买了铺好的。

    新买的榻榻米,还有箬叶的清香。

    孙粲然坐着发了会儿呆,去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看了看上面的保质期,还是新鲜的,大概也是张泽深交代阿姨,看到牛奶过期了就换掉。

    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和一些水果。

    橱柜里有麦片和方便面,够她给自己做一顿早餐了。

    但是,孙粲然此刻没什么食欲,她拉开牛奶盒的三角开口,往玻璃杯里倒了杯牛奶,坐回窗台上慢慢地喝。

    楼下,清晨忙碌的行人、自行车和公交车在上演着当日的情景剧。

    有个摆蛋饼摊的年轻夫妇吸引了孙粲然的注意。

    他们先是给自己上小学的儿子做了半份蛋饼,小家伙背着书包接过蛋饼吃了起来,父亲在他包里塞上了一包豆奶,又从书包边兜里抽出红领巾给小家伙系上。

    随后,正在给顾客做蛋饼的母亲回头叮嘱了两句,父亲便给骑在电瓶车后座上的儿子戴上了头盔,自己也戴上头盔,骑车走了。

    这是无数个寻常的周一。

    可刚才的一幕让孙粲然想起了自己父亲。

    孙粲然六岁那年就没有了父亲,父亲死于工伤,工会发放了一笔巨额的抚恤金,那此后的两年只要父亲单位来人慰问,母亲总是用扫帚将他们赶出去。

    母亲逢人便说:“二十万换一条命,那些杀千刀的,太狠了……”

    孙粲然长大后才知道,父亲在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他的头盔被从天而降的钢筋整个儿击碎了,倒地不起,血流了一地。

    那个工程是向可卿的父亲负责的,父亲是测绘局派来工地负责测绘的。出了那样的事,虽然被判定是意外,向可卿父亲的建筑公司却因此赔了一大笔钱,甚至被剥夺了负责政府工程的资格。

    不过,向可卿的父亲后来背水一战转战商业地产,赚得更多,但那是后话了。

    总之,向可卿的母亲和孙粲然的母亲互不对付。

    向可卿母亲觉得孙粲然母亲信口雌黄,污蔑他们建筑公司。而孙粲然的母亲执意认为是施工现场安全措施不当。

    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孙粲然和向可卿的友谊却在暗自增长,浑然不顾双方家庭的过节。

    也许,孙粲然骨子里就是个叛逆的孩子,她只是表现得顺从罢了,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她常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仿佛那样,才能证明她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