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时年少掷春光
新道历九百九十九年。
泰山之巅，道门大比。
骄阳当空，在泰山的述道台上，两名道门弟子正你来我往的释放着绚丽的道术，为晋级而战。
在述道台四周，道门各宗的门人弟子分散而坐，注视着这场万众瞩目的各宗比武。
道门大比，是从旧道历时就有的道门习俗。差不多每三十年一届，参与者都是道门正宗三十岁以下的天骄弟子。
这场大比，不仅是为了展现各宗年轻一代弟子的天资才情，更是为了交流道门正宗之间的势力划分，重要性不需多言。
每一届道门大比的最终夺魁者，更是可以获得一次进入宙光洞天修行的机会，让自己本就领先同辈众人的修行实力更进一步，真真正正远超同辈。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青年一辈魁首，更是可以成为未来的正道魁首。
剑气来往纵横，真气碰撞四散。
述道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了结果，在主持比赛的主持长老宣布胜者后，分别走回了自己宗门所属的休息区。
“本届道门大比，八强已经角逐而出，稍后八名弟子上前抽签决定对手，一个时辰后开始比赛。”
在座的道门弟子议论纷纷，猜测谁能夺得最后的魁首。
最后说来说去，最终结果无非还是在两个人之中抉择，这两个人分别是：
万法门，明飞雁。
揽月阁，李清微。
自道历更替，新道历开始以来，那座悬浮在芸芸众生头顶的神庭道阁只出现过两次动静。
在新道历九百七十九年，明飞雁和李清微接连出生降世之时，近千年未有过动静的道阁，竟然先后两次降下道韵，为二人加持天道护体。
历来有此加护者，道成以前几乎万劫不侵，而天地巨变新道历开始以后，只此二人。
可见天道对她们青睐垂青之甚。
道门正宗的五大宗门，除了小道宗秉持着一贯淡定的风格未有作为外，其余各宗在当时围绕着这两位天道宠儿的归属，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而这两人果然也不负众望，在年少之时纷纷表现出了比其他的天才更为出众之处。
不说二者各自的天赋玄妙所在，单是修炼速度这一方面就已经远远把其他同辈甩在了后面。
至于她们各自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则更加令世人惊叹羡艳。
明飞雁宿慧早智，万法皆通。
李清微未历而知，大梦平生。
天赋绝伦又有天道气运庇护，她们两人被时人称为“道门双璧”，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正道领袖。
甚至可以说，有她们两个人的存在，更能使本就势大的正道宗门在未来继续压制魔道千年以上。
秋水长安静的坐在台下，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正面色认真而镇定的看着前方的擂台。
在道门五宗中，小道宗最为特殊，地位也最为超然。
小道宗向来不参与其他势力之间的争夺与谋算，只在正魔交锋时出力，而最为特殊的是每一代仅仅只前后收足九名弟子便不再收徒。
这九名弟子会各自传承小道宗九道传承中之一，最后全部出师后，选出新一代宗门掌教即传道人，然后由新任传道人再次开启下一轮。
秋水长是小道宗这一届的七弟子，也是目前最小的一位，只有十七岁。
由于他从未在外出手，没有流传出的交手记录，唯一较为出名的只有长相出众，曾被揽月阁主称为仅凭外貌便有谪仙之姿，所以外界多暂称之为道七公子。
不过就在刚才，他毫不费力的剑都未拔便十招之内击败了八强的对手，所以虽然他气息被秘宝所遮掩，却也让众人认识到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此时述道台上，秋水长的师兄，人称道五的小道宗五弟子丁元，正在对阵的就是所谓双璧之一的李清微。
道五师兄继承的是九道传承中的巽风之道，他自己更喜欢说是自由之道，身穿一袭青色长衫，手持三尺长剑，看上去洒脱不羁亦颇有风采。
可是即便道五师兄在同辈中同样称得上天赋绝伦，面对这怪物一般的李清微也一样只能苦苦招架。
今年二十四岁的道五师兄已经是筑基巅峰，摸到了金丹的界限，甚至可以说是半步金丹也不为过。
可李清微二十岁，修为已经是金丹初期。
之前秋水长对上的是万法门的一位当代真传，实力才仅仅是筑基后期，只是战斗才情较为出众，才得以勉强位列八强之席。
述道台上的李清微身着揽月阁真传弟子特有的绛紫星辰道袍，似乎是带着困倦，素手轻抬从面上掩过，轻轻打了个哈欠。
而她另一只手却是斜伸向前方不停的掐着指决，一道道紫色的星芒随之从她身前涌向前方，或化为星斗砸落，或结为阵列，光芒玄妙而绚丽。
面对着她如此轻松写意姿态下的汹涌攻势，道五师兄却只能在萦绕周身的青色气流的帮助下反复腾挪，不停的躲避。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道五师兄体内真气耗尽，在发觉自己无法逼出对方其他的手段也无力支撑后，主动选择了认输告负。
自始至终，李清微都没有移动身形，只是在胜利后再次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到了揽月阁的席位上坐下打起了盹。
显然对于李清微来说，这场比斗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下了述道台后，道五师兄朝着秋水长走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对他苦笑道：“小七，这点子太硬，师兄我是没法子，这下得全靠你自己了。”
“师兄放心，一会儿遇上我自会小心应对。”秋水长闻言淡淡一笑，对自家五师兄摆了摆手道。
接着二人与身旁的小道宗其他弟子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斗。
下一场比赛由钓海平波岛的一名也算声明在外的真传弟子稳稳战胜对手赢下。
接着最后一场八强赛，又是小道宗的弟子对决另一位道门双璧的明飞雁。
秋水长看着自家六师姐，按照外界历来传统称号为道六的白心铭，她传承的是八卦中的震雷之道，比斗开始时穿着一身紫金长袍闪身上台。
又看着师姐施展雷法被对面的明飞雁同样施展雷法光速碾压击败，秋水长微微叹息了一声，心想一向好强的师姐这下恐怕又要自闭好久。
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被对方正面击败，虽然是有对面金丹初期的境界优势这一原因，可明明自己比对方还要大一岁，境界却只有筑基巅峰，怎么想也不能算作是借口。
果不其然，秋水长注意到师姐走下述道台时面上虽不显异色，但眼底光芒却稍显黯淡，往常神采照人的眸子也略有些失神。
秋水长上一次看到师姐这副表情，还是当初被刚刚筑基的自己干净利落击败时。
秋水长自幼在小道宗长大，道六师姐近年长他四岁，两人更像是玩伴，向来是打打闹闹或者互相切磋。
起初道六师姐仗着境界优势总是能赢秋水长，但是等到秋水长也到筑基境后，同为筑基即使有小境界之差，道六师姐却再未赢过他一次。
等到被秋水长彻底追上境界之后，师姐就再也没跟他切磋过了。
看了看述道台上此时一如既往意气风发的明飞雁，秋水长知道道门大比就是如此，她并无恶意与针对师姐，只是境界碾压的情况下习惯以势压人罢了。
但是对方将师姐欺负了，秋水长心中还是略有不满，这是人之常情，此时看着对方那明媚艳丽的面庞都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师姐，喝杯茶休息一下。”秋水长给坐到自己右侧的白心铭递了杯热茶，对失神的她安慰道：“师姐，以分组来看明飞雁必进决赛。且看我打败她给师姐报仇就是了。”
“对啊，比天才又有谁能比过小七呢，你被他虐的还少了么？”一旁的道五师兄也安慰了两句。
不过本来已经略微平静下来的白心铭在听到道五师兄的话后，又颇为幽怨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秋水长。
也是，自家师弟就是一位怪胎，被他打击的多了，也该习惯了。
想到这些，白心铭本来在自己得意方面被击败的失落与茫然也略微平息下去，只是轻轻嘱咐。
“你还是先准备好怎么应对李清微吧，虽然据传她曾经半招败于明飞雁，不过那也是因为对手是明飞雁，更何况相较于斗法她的专精更在其他方面。”
秋水长自是点头应下，他当然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道门双璧不会是易与之辈。
在修整时间结束后，此次大比的主持长老宣布着下一场比赛的开始。
李清微已经先一步跃上述道台，依然一副困倦的模样站在台上，似是等待着自己的对手。
而白心铭与丁元听到后，都对坐在二人中间的秋水长加鼓励道：“小师弟加油，给他们看看我们小道宗天骄的风采！”
“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所谓的道门双璧有何厉害之处。”
对着二位师兄师姐笑着点了点头，秋水长提剑起身走向述道台，身形挺拔，身上的白底银边鹤纹长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放在了此时缓步前行的秋水长身上，对于这位神神秘秘的道七公子，人们好奇已久。
仅仅是刚才八强赛的出手，显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也无法满足人们看他全力出手的期盼，而此时的李清微显然是够格的。
当然，也没有多少人认为秋水长能够击败李清微，只是想看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是否是空有一副谪仙皮囊。
秋水长知道除了自家师门的人，没人觉得自己能赢过这位天道的眷者，他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起了来之前，自己的师尊，也就是这一届的小道宗掌门传道人说给自己的话。
“十余年藏锋，今当出世矣！”
世事皆难料，我既然自昆仑而来，便不是为了在尔等预期中行事。
当秋水长踏出小道宗前往泰山时，也曾想象过自己第一次全力出手的景象。
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在这之前，掌教师尊从不允许他在宗门外出剑。
所以一直听人说道门双璧的绝伦天资和风光事迹，秋水长虽不觉得自己会比她们有所不如，也难免产生过些许比较之意。
如今已经被允许出剑，而之前的对手却不值得他出剑。
秋水长踏上述道台，看向对面的李清微，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此时此刻，对方仍然是那副慵懒困倦的模样。即使他就站在对面准备拔剑，李清微还是微闭着眼，好像在比斗前偷闲小憩一般。
也许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毕竟在李清微看来，值得做她对手的同辈中只有明飞雁一人且向来如此。
而秋水长比起她们年龄上还要更小上两岁，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秋水长也不多言，只是毅然拔剑出鞘，霎时间刃上寒光四射。
剑刃反照日射，光芒打在了李清微脸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与她一同的做出反应的，还有台下观众席上顿时瞪大眼睛的道门众人。
因为就在秋水长拔剑出鞘后，他身上气息终于不再被遮掩，而泰山上的气氛也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便是全场哗然。
金丹初期，十七岁的金丹境！
之前秋水长的修为一直被秘宝遮掩，众人也只以为最多是筑基巅峰便足够变态了。
新道历以来的记载，哪怕李清微与明飞雁两人已经打破了道门的最年轻金丹境记录，她们在十七岁时也不过筑基巅峰罢了。
谁曾料想，如今更有甚于二人者！
不说台下众人的反应，另一边台上的李清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惫懒之色，而是饶有趣味的睁眼看着秋水长。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即使对之前李清微不把比试放在心上的作态有些不满，秋水长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相极为出众。
这点也很好理解，天赋越高之人，便说明对大道越亲和，自然长相也更为贴近大道之下众生的审美。
不仅李清微如此，明飞雁和秋水长还有其他的天骄几乎没有长的差的，秋水长凭借面貌得到的“谪仙”之评也是外界对他天赋好奇的一项重要原因。
只不过相比于天赋，皮囊对他们来说也不过点缀罢了。
此时秋水长心里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把对方打成猪头。
只不过在秋水长显露境界一鸣惊人后，马上又有令满座震惊的事发生。
只见从小憩中恢复精神的李清微拱手对秋水长道：“已经领教，我打不过你，认输。”
说完对着台下道门众人摆了摆手，也不在乎他们呆若木鸡的模样，转身跳下述道台回到了揽月阁的席位坐下。
从不出剑的道七公子拔出了剑，面对名扬天下的道门双璧之一。
前者已经拔剑暴露自己打破道历纪录的修为境界，为这场本无悬念比赛增添了令人期待的色彩，本以为能够看到一场强强对决。
可是谁知负有盛名的李清微竟然还没开打就已经自认不如，告负下台。
大起大落之下，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而揽月阁的席位上，揽月阁的真传大师姐宁和云看向李清微，温婉柔和地问道：“清微既然说是不如，想必是真的不如，不过为何不较量一番，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这位道七公子的实力。”
李清微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玩味笑道：“梦里已经交过手了，既然不如何必再打，不过是便宜明飞雁罢了。”
“原来如此。”
宁和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身旁其他揽月阁弟子也顿时理解了李清微的意思。
这没什么奇怪的，对于揽月阁的人来说，李清微说的话和预料的事，几乎没有出现过错漏。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平时李清微看似不管在哪里都是随时入睡的困乏之态，其实她只是换另一种方式去看罢了，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既然说梦中领教过，不愿意便宜明飞雁，便说明她预料到虽不敌秋水长，但是二人交手恐怕也是两败俱伤，让另一边的明飞雁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为什么确定另一组是明飞雁会进决赛，这一点实在不需要太多废话。
理解了李清微认输的意图后，众人一扫心中刚才未能看见一场强强对决的失望，也不由开始在心底期盼之后明飞雁与秋水长之间的较量。
而本来气势正盛的秋水长在对方认输之后，明明是不战而胜，却只觉得一时间不上不下实在难受，颇为郁闷的回到席位上坐下。
一旁的师兄师姐看着他郁闷的神色，也觉得十分好笑，道六师姐安慰他道。
“不过是迟些再打罢了，更何况相较于李清微神秘玄妙的手段，明飞雁的风格向来大开大合，师弟应对起来也该更简单才是。”
“我自然不惧对手是谁，就是感觉心里本来一番豪情壮志，正打算尽情一战挥洒释放。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现在全都被抑住了。”秋水长摊了摊手，无语道。
白心铭闻言也只能摇头失笑，觉得师弟虽天资惊艳，但是师尊让他常年在昆仑修行以至于未历世事，真还是孩子心性。
不过说到底师弟也只不过十七岁，此时的少年意气才正是人间美好所在。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泰山之巅，道门大比。
骄阳当空，在泰山的述道台上，两名道门弟子正你来我往的释放着绚丽的道术，为晋级而战。
在述道台四周，道门各宗的门人弟子分散而坐，注视着这场万众瞩目的各宗比武。
道门大比，是从旧道历时就有的道门习俗。差不多每三十年一届，参与者都是道门正宗三十岁以下的天骄弟子。
这场大比，不仅是为了展现各宗年轻一代弟子的天资才情，更是为了交流道门正宗之间的势力划分，重要性不需多言。
每一届道门大比的最终夺魁者，更是可以获得一次进入宙光洞天修行的机会，让自己本就领先同辈众人的修行实力更进一步，真真正正远超同辈。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青年一辈魁首，更是可以成为未来的正道魁首。
剑气来往纵横，真气碰撞四散。
述道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了结果，在主持比赛的主持长老宣布胜者后，分别走回了自己宗门所属的休息区。
“本届道门大比，八强已经角逐而出，稍后八名弟子上前抽签决定对手，一个时辰后开始比赛。”
在座的道门弟子议论纷纷，猜测谁能夺得最后的魁首。
最后说来说去，最终结果无非还是在两个人之中抉择，这两个人分别是：
万法门，明飞雁。
揽月阁，李清微。
自道历更替，新道历开始以来，那座悬浮在芸芸众生头顶的神庭道阁只出现过两次动静。
在新道历九百七十九年，明飞雁和李清微接连出生降世之时，近千年未有过动静的道阁，竟然先后两次降下道韵，为二人加持天道护体。
历来有此加护者，道成以前几乎万劫不侵，而天地巨变新道历开始以后，只此二人。
可见天道对她们青睐垂青之甚。
道门正宗的五大宗门，除了小道宗秉持着一贯淡定的风格未有作为外，其余各宗在当时围绕着这两位天道宠儿的归属，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而这两人果然也不负众望，在年少之时纷纷表现出了比其他的天才更为出众之处。
不说二者各自的天赋玄妙所在，单是修炼速度这一方面就已经远远把其他同辈甩在了后面。
至于她们各自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则更加令世人惊叹羡艳。
明飞雁宿慧早智，万法皆通。
李清微未历而知，大梦平生。
天赋绝伦又有天道气运庇护，她们两人被时人称为“道门双璧”，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正道领袖。
甚至可以说，有她们两个人的存在，更能使本就势大的正道宗门在未来继续压制魔道千年以上。
秋水长安静的坐在台下，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正面色认真而镇定的看着前方的擂台。
在道门五宗中，小道宗最为特殊，地位也最为超然。
小道宗向来不参与其他势力之间的争夺与谋算，只在正魔交锋时出力，而最为特殊的是每一代仅仅只前后收足九名弟子便不再收徒。
这九名弟子会各自传承小道宗九道传承中之一，最后全部出师后，选出新一代宗门掌教即传道人，然后由新任传道人再次开启下一轮。
秋水长是小道宗这一届的七弟子，也是目前最小的一位，只有十七岁。
由于他从未在外出手，没有流传出的交手记录，唯一较为出名的只有长相出众，曾被揽月阁主称为仅凭外貌便有谪仙之姿，所以外界多暂称之为道七公子。
不过就在刚才，他毫不费力的剑都未拔便十招之内击败了八强的对手，所以虽然他气息被秘宝所遮掩，却也让众人认识到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此时述道台上，秋水长的师兄，人称道五的小道宗五弟子丁元，正在对阵的就是所谓双璧之一的李清微。
道五师兄继承的是九道传承中的巽风之道，他自己更喜欢说是自由之道，身穿一袭青色长衫，手持三尺长剑，看上去洒脱不羁亦颇有风采。
可是即便道五师兄在同辈中同样称得上天赋绝伦，面对这怪物一般的李清微也一样只能苦苦招架。
今年二十四岁的道五师兄已经是筑基巅峰，摸到了金丹的界限，甚至可以说是半步金丹也不为过。
可李清微二十岁，修为已经是金丹初期。
之前秋水长对上的是万法门的一位当代真传，实力才仅仅是筑基后期，只是战斗才情较为出众，才得以勉强位列八强之席。
述道台上的李清微身着揽月阁真传弟子特有的绛紫星辰道袍，似乎是带着困倦，素手轻抬从面上掩过，轻轻打了个哈欠。
而她另一只手却是斜伸向前方不停的掐着指决，一道道紫色的星芒随之从她身前涌向前方，或化为星斗砸落，或结为阵列，光芒玄妙而绚丽。
面对着她如此轻松写意姿态下的汹涌攻势，道五师兄却只能在萦绕周身的青色气流的帮助下反复腾挪，不停的躲避。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道五师兄体内真气耗尽，在发觉自己无法逼出对方其他的手段也无力支撑后，主动选择了认输告负。
自始至终，李清微都没有移动身形，只是在胜利后再次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到了揽月阁的席位上坐下打起了盹。
显然对于李清微来说，这场比斗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下了述道台后，道五师兄朝着秋水长走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对他苦笑道：“小七，这点子太硬，师兄我是没法子，这下得全靠你自己了。”
“师兄放心，一会儿遇上我自会小心应对。”秋水长闻言淡淡一笑，对自家五师兄摆了摆手道。
接着二人与身旁的小道宗其他弟子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斗。
下一场比赛由钓海平波岛的一名也算声明在外的真传弟子稳稳战胜对手赢下。
接着最后一场八强赛，又是小道宗的弟子对决另一位道门双璧的明飞雁。
秋水长看着自家六师姐，按照外界历来传统称号为道六的白心铭，她传承的是八卦中的震雷之道，比斗开始时穿着一身紫金长袍闪身上台。
又看着师姐施展雷法被对面的明飞雁同样施展雷法光速碾压击败，秋水长微微叹息了一声，心想一向好强的师姐这下恐怕又要自闭好久。
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被对方正面击败，虽然是有对面金丹初期的境界优势这一原因，可明明自己比对方还要大一岁，境界却只有筑基巅峰，怎么想也不能算作是借口。
果不其然，秋水长注意到师姐走下述道台时面上虽不显异色，但眼底光芒却稍显黯淡，往常神采照人的眸子也略有些失神。
秋水长上一次看到师姐这副表情，还是当初被刚刚筑基的自己干净利落击败时。
秋水长自幼在小道宗长大，道六师姐近年长他四岁，两人更像是玩伴，向来是打打闹闹或者互相切磋。
起初道六师姐仗着境界优势总是能赢秋水长，但是等到秋水长也到筑基境后，同为筑基即使有小境界之差，道六师姐却再未赢过他一次。
等到被秋水长彻底追上境界之后，师姐就再也没跟他切磋过了。
看了看述道台上此时一如既往意气风发的明飞雁，秋水长知道道门大比就是如此，她并无恶意与针对师姐，只是境界碾压的情况下习惯以势压人罢了。
但是对方将师姐欺负了，秋水长心中还是略有不满，这是人之常情，此时看着对方那明媚艳丽的面庞都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师姐，喝杯茶休息一下。”秋水长给坐到自己右侧的白心铭递了杯热茶，对失神的她安慰道：“师姐，以分组来看明飞雁必进决赛。且看我打败她给师姐报仇就是了。”
“对啊，比天才又有谁能比过小七呢，你被他虐的还少了么？”一旁的道五师兄也安慰了两句。
不过本来已经略微平静下来的白心铭在听到道五师兄的话后，又颇为幽怨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秋水长。
也是，自家师弟就是一位怪胎，被他打击的多了，也该习惯了。
想到这些，白心铭本来在自己得意方面被击败的失落与茫然也略微平息下去，只是轻轻嘱咐。
“你还是先准备好怎么应对李清微吧，虽然据传她曾经半招败于明飞雁，不过那也是因为对手是明飞雁，更何况相较于斗法她的专精更在其他方面。”
秋水长自是点头应下，他当然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道门双璧不会是易与之辈。
在修整时间结束后，此次大比的主持长老宣布着下一场比赛的开始。
李清微已经先一步跃上述道台，依然一副困倦的模样站在台上，似是等待着自己的对手。
而白心铭与丁元听到后，都对坐在二人中间的秋水长加鼓励道：“小师弟加油，给他们看看我们小道宗天骄的风采！”
“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所谓的道门双璧有何厉害之处。”
对着二位师兄师姐笑着点了点头，秋水长提剑起身走向述道台，身形挺拔，身上的白底银边鹤纹长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放在了此时缓步前行的秋水长身上，对于这位神神秘秘的道七公子，人们好奇已久。
仅仅是刚才八强赛的出手，显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也无法满足人们看他全力出手的期盼，而此时的李清微显然是够格的。
当然，也没有多少人认为秋水长能够击败李清微，只是想看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是否是空有一副谪仙皮囊。
秋水长知道除了自家师门的人，没人觉得自己能赢过这位天道的眷者，他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起了来之前，自己的师尊，也就是这一届的小道宗掌门传道人说给自己的话。
“十余年藏锋，今当出世矣！”
世事皆难料，我既然自昆仑而来，便不是为了在尔等预期中行事。
当秋水长踏出小道宗前往泰山时，也曾想象过自己第一次全力出手的景象。
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在这之前，掌教师尊从不允许他在宗门外出剑。
所以一直听人说道门双璧的绝伦天资和风光事迹，秋水长虽不觉得自己会比她们有所不如，也难免产生过些许比较之意。
如今已经被允许出剑，而之前的对手却不值得他出剑。
秋水长踏上述道台，看向对面的李清微，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此时此刻，对方仍然是那副慵懒困倦的模样。即使他就站在对面准备拔剑，李清微还是微闭着眼，好像在比斗前偷闲小憩一般。
也许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毕竟在李清微看来，值得做她对手的同辈中只有明飞雁一人且向来如此。
而秋水长比起她们年龄上还要更小上两岁，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秋水长也不多言，只是毅然拔剑出鞘，霎时间刃上寒光四射。
剑刃反照日射，光芒打在了李清微脸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与她一同的做出反应的，还有台下观众席上顿时瞪大眼睛的道门众人。
因为就在秋水长拔剑出鞘后，他身上气息终于不再被遮掩，而泰山上的气氛也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便是全场哗然。
金丹初期，十七岁的金丹境！
之前秋水长的修为一直被秘宝遮掩，众人也只以为最多是筑基巅峰便足够变态了。
新道历以来的记载，哪怕李清微与明飞雁两人已经打破了道门的最年轻金丹境记录，她们在十七岁时也不过筑基巅峰罢了。
谁曾料想，如今更有甚于二人者！
不说台下众人的反应，另一边台上的李清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惫懒之色，而是饶有趣味的睁眼看着秋水长。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即使对之前李清微不把比试放在心上的作态有些不满，秋水长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相极为出众。
这点也很好理解，天赋越高之人，便说明对大道越亲和，自然长相也更为贴近大道之下众生的审美。
不仅李清微如此，明飞雁和秋水长还有其他的天骄几乎没有长的差的，秋水长凭借面貌得到的“谪仙”之评也是外界对他天赋好奇的一项重要原因。
只不过相比于天赋，皮囊对他们来说也不过点缀罢了。
此时秋水长心里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把对方打成猪头。
只不过在秋水长显露境界一鸣惊人后，马上又有令满座震惊的事发生。
只见从小憩中恢复精神的李清微拱手对秋水长道：“已经领教，我打不过你，认输。”
说完对着台下道门众人摆了摆手，也不在乎他们呆若木鸡的模样，转身跳下述道台回到了揽月阁的席位坐下。
从不出剑的道七公子拔出了剑，面对名扬天下的道门双璧之一。
前者已经拔剑暴露自己打破道历纪录的修为境界，为这场本无悬念比赛增添了令人期待的色彩，本以为能够看到一场强强对决。
可是谁知负有盛名的李清微竟然还没开打就已经自认不如，告负下台。
大起大落之下，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而揽月阁的席位上，揽月阁的真传大师姐宁和云看向李清微，温婉柔和地问道：“清微既然说是不如，想必是真的不如，不过为何不较量一番，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这位道七公子的实力。”
李清微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玩味笑道：“梦里已经交过手了，既然不如何必再打，不过是便宜明飞雁罢了。”
“原来如此。”
宁和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身旁其他揽月阁弟子也顿时理解了李清微的意思。
这没什么奇怪的，对于揽月阁的人来说，李清微说的话和预料的事，几乎没有出现过错漏。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平时李清微看似不管在哪里都是随时入睡的困乏之态，其实她只是换另一种方式去看罢了，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既然说梦中领教过，不愿意便宜明飞雁，便说明她预料到虽不敌秋水长，但是二人交手恐怕也是两败俱伤，让另一边的明飞雁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为什么确定另一组是明飞雁会进决赛，这一点实在不需要太多废话。
理解了李清微认输的意图后，众人一扫心中刚才未能看见一场强强对决的失望，也不由开始在心底期盼之后明飞雁与秋水长之间的较量。
而本来气势正盛的秋水长在对方认输之后，明明是不战而胜，却只觉得一时间不上不下实在难受，颇为郁闷的回到席位上坐下。
一旁的师兄师姐看着他郁闷的神色，也觉得十分好笑，道六师姐安慰他道。
“不过是迟些再打罢了，更何况相较于李清微神秘玄妙的手段，明飞雁的风格向来大开大合，师弟应对起来也该更简单才是。”
“我自然不惧对手是谁，就是感觉心里本来一番豪情壮志，正打算尽情一战挥洒释放。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现在全都被抑住了。”秋水长摊了摊手，无语道。
白心铭闻言也只能摇头失笑，觉得师弟虽天资惊艳，但是师尊让他常年在昆仑修行以至于未历世事，真还是孩子心性。
不过说到底师弟也只不过十七岁，此时的少年意气才正是人间美好所在。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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