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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

    很多人都喜欢呆在家里,不去学校,大部分的人,也都挺喜欢上网课,但任奕行特别想去学校,他真的喜欢去学校吗?他并不喜欢,只是因为学校有徐子惜。

    读书好累,可是学校有你;成绩好的也不想去学校,只有思念的人在学校而已。

    学校里,能安慰任奕行的,也只有徐子惜了,看不到她的日子,真的很不好受。

    昨天上午十点一高高二宏志班开学了,理科宏志班有两个,一个班去了二十一人,一个班去了十人,文科宏志班只有一个,只去了五人……

    五人成班!

    任奕行对待徐子惜很奇怪,他怕主动多了她会厌烦,怕过于克制了她又觉得自己冷漠,怕话说多了她又嫌啰嗦,怕话说的少了,她又觉得自己沉默,怕自己对她做的事多了,又觉得殷勤,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即使任奕行知道徐子惜不会这么想,但他自己还是会这样。

    因为失去过,所以格外的小心。

    总有让自己遇见的一个人,让自己开始心生欢喜,每天带着那么一点的紧张,每天变得小心翼翼,你特别想让她好,想让她每一天都开心。

    任奕行对爱情有自己独到的理解,但直到他看到了陈老师的一番话:“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并不长得很特别,她的性格并不特别好,她也并不是特别才华横溢,但是你偏偏就是喜欢她,你就是只对她有感觉,你因为她你会觉得春风沉醉,你会因为她唉声叹气,你会因为她辗转难眠,你会因为她不论多大风,多大雨,都一路小跑去迎接她,你见到她的时候,你自己就画成一个微笑,你见到她也许嘴没有在笑,但你全身都在笑,这个才叫爱情。”

    或许这才是任奕行才想表达的意思。

    任奕行不喜欢刷视频,但每次朋友分享过来一个视频他都会很认真的去看,然后再去翻看评论区,他也不喜欢评论,从来没有在评论区评论过,但他还是会不停的翻看评论区,只是为了能够找到,那个可以帮他说出那句话的人,可以准确的表达出他内心想法的人。

    其实任奕行可以一直睡,不醒,因为没有人会给他发一条消息,每天,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明知没有人会给自己发消息,但是还是想找一点点存在感。

    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天天和她分享日常,闲聊的人,而不是去像其他人一样,去给她做心理辅导,也不会找他借钱,借作业,也不会有事求他。就是单纯的和他分享日常分享生活中的点滴,偶尔有不会的题了,也回来询问,也会很耐心的听任奕行讲话,任奕行也会很认真的去看她说的话。

    即使话题很不合适,即使话题很幼稚,但我仍旧会认真的去看,认真的去回答。

    那时候,每一天,任奕行都很开心。

    本来可以做一辈子的挚友,但人心总是“贪婪”的,直到现在,任奕行才懂得了一句话:别让欲望击穿了你的意志。

    任奕行经常来五班和他的好朋友们玩,经常跑到五班门口发呆,没有人会懂得,他只是想去见一面徐子惜。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经常来五班只是因为他的好友都在五班,可是他是在看夕阳照耀下的徐子惜。

    你比夕阳更动人。

    她,在伏案学习;他,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她。

    可以不说话,可以与你不在同一个班级,但只要见到你,我就开心。

    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任奕行知道一直盯着徐子惜看是不礼貌的行为,它会对徐子惜一种不安的感觉,会使她尴尬,而且对她也不尊重。

    但任奕行控制不住自己,事实上他已经尽力在控制了,每次见她,大多都是在她身后五米开外默默的看着她,停留五秒钟然后离开。

    即使是对视,也就只有五秒钟,然后眼神不停的闪躲,那种感觉,很奇怪。

    任奕行曾经在学校里去食堂的路上见到一位女生,很像徐子惜,他都看呆了,但他知道那不是徐子惜,身高比徐子惜高,身材也比徐子惜壮实,只是她的脸庞,特别是她的眼眸太像徐子惜了,真的,太像了……特别使她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任奕行都以为那真的是徐子惜。

    大概是太想她了吧。

    看谁都像你,却又不是你。

    ……

    任奕行看了眼日历:十二月二十九日,马上就剩一年半的时间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事情了,剩下的,一年半后再说吧。

    任奕行明白他再放不下的也该放下了,毕竟,高考只有一次!而现在,他必须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上,不得有一丝怠慢,他在河南,又是文科生,而且是……最后一届文科生!

    这就注定了他们这一代人要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更加严峻的高考!文科生,又是在河南,要想出线,上个像样的大学,就要在全省干倒百万人!

    这就是河南。

    况且在前两天任奕行恰巧被感染了,这对于他更是一种考验,省厅没有发延迟会考的消息,那就证明,明年的一月十二日,他就要必须坐在高二会考的考场上,而且要提前一星期备考,他就要在一月四号坐在班级里复习。

    他只希望自己的病赶紧好,然后赶紧去学校,最后参加会考。

    他感染的情况和普通人不一样,反倒是有些严重,第一天高烧烧了一天,脸不停的出油,然后脸上还掉干皮,头疼,腰疼,腿疼,胳膊疼疼,喉咙里像是有“刀片”,口腔里又充满血腥味,眼睛里还流泪,属实是综合病症了。

    甚至把脸烧的黑紫……

    他的温度直线飙升到四十度五,在这期间他吃了两片布洛芬,两袋中药,贴了一片退烧贴,喝水喝的想吐,还有其他的药一大堆。

    但都无果,也许是他的免疫力太差了。

    最终大半夜被父亲拉去打了退烧针,外加输了五瓶水,症状才渐渐缓和。

    但任奕行不觉得什么,他只是觉得这病毒不过如此,甚至还有点想笑。他早就听说这病毒是什么上呼吸道感染,他的先天性疾病又与呼吸道有关,他就想着要是自己不慎感染了,会不会死,结果……即使症状严重成这个鬼样子,他愣是没感到有什么抗不住的。

    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不再畏惧。

    这症状不及他先天性疾病犯病时的三分之一。

    第二天他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了下来,结果停了几个小时,温度又再一次直线飙升,他又被迫的吃了一堆药,属实是药不能停,就连他的母亲都说,不能再吃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感染过后,任奕行的免疫力又会下降多少。

    任奕行自己心里想的很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而且自己的死能换整个社会的健康,他也就值了。

    只是要是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不甘心。

    第三天任奕行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了,这是他反复发烧的第三次,但他还能忍受,身上的症状依然未减半分。

    药也没少吃,症状却依然在,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这期间,只有他的两位朋友关心他,但任奕行丝毫不在意这些,有没有人都一样,他不需要关心,他早已看明白了,他就是注定孤独的,也许曾经不是。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自己朋友那么多,自己治疗的患者那么多,到头来,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

    风起云淡,人走茶凉。

    ……

    任奕行的父亲走入屋内细心的照料着他,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看你,怎么还不好?人家一两天都好了,你这都三天了,耽误的课程能赶上吗?”

    任奕行傻眼了,笑了笑,没有说话,更别说反驳了,只是拼命的喝水,拼命的喝。

    命在成绩面前一文不值。

    第三天发烧已经是十二月三十日了,二零二二零年也已经进入尾声。

    ……

    一高要开学了,一月二号,而且元旦那天照常上网课,学生们没有休息时间,他们开学仍旧要期末考试,虽然省厅下达了通知,但在河南,他们这些学校,仍旧是“各玩各的”,仿佛学生的命,就不是命。

    新型抑制人口增长的方法莫过于此。

    没被感染过,感染过康复的,你就可以来。

    没有人喜欢fu阳,大多数人都怕死,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所谓的学生至上,也许都是狗屁。

    你永远不知道,学校为了升学率,能干出多么龌龊的事情;

    你永远不知道学校为了打压舆论,能多么不择手段。

    在大城市待习惯的人们,很少会关心小城市的人,更别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城。

    这里充斥着肮脏的人性,充斥着资本家的脸面,充斥着可怜的人。

    所谓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无非是谎言罢了。

    他们怕死有错吗?他们还只是孩子。

    革命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造就了这盛世,难道就是想看他们的后代,这样活着吗?

    任奕行的意志很坚定,他抗的下去,但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

    并且他自己也清楚,他身体的器官快要撑不住了。

    他现在就像一只老狗,苟延残喘的活着。

    你想看底层的世界,我就揭露给你看。

    ……

    (学生均为化名,一高为学校公众号人物。)

    学生甲:元旦为什么不放假为什么还要上网课?

    一高:你不知道啊,法定假期在高中无效。

    学生乙:你好,一高学校疫情很严重啊,为什么还要开学?

    一高:HN省的“自治区”很多哦。

    新高一贾老师:同学们,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跃跃欲试,翘课,不写作业,以为老师拿你没办法。现在我郑重宣誓,对这些同学,我会让你们难受半年,这半年,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开学后见真章。我把话放这里,你要么你退学,要么我从一高滚蛋。总之,想要靠混,咸鱼一条,我会让你这半年生不如死,甚至,我能让你跟我三年。我有的是办法整你。总之,有本事的,用成绩说话。

    学生丙:为什么要骂人啊?发稿子的素质人竟然还气急败坏骂学生?老师也骂人?

    一高:我们一起来骂老师好不好?

    学生丁:你是懂说话的。

    一高:骂得老师跪地求饶,跪在讲台讲课,胸前挂个牌子,上面写“罪不可恕”。他说要让自己,让自己永不翻身?踏上亿万只脚,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好不好啊?

    ……

    “对不起啊,我实在受不了这病了,你们不怕死,我怕,你们资本家,有钱,没得病,即使得了,也有的治,自然体会不到生病的情况,我每天整宿整宿睡不着,疼的睡不着,连续高烧三天了,我受不了了,你们没生病,我难受,你们可一点的都不难受,我走了,人间很美好,可你们拿钱压着人们真实的声音,限制着人们的言语自由。”

    “我们就像是金丝雀被困在牢笼里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自己的自由,就连说话,还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现在这个时代,究竟怎么了……”

    白子陵站在高楼上,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背对着太阳,头往后一仰,身体极速的向下坠落……

    “白子陵!”江城向前狂奔,却也没有拉住他的一丝衣襟。

    子陵,子陵,亦归陵。

    愿逝者安息。

    “我们只想活着,有错吗?”

    “我们也想好好的爱这个世界,可终归是抵不过现实的打压。”

    “那些一出生都比我们强的人,我们也想和他们一样,不必为了一个梦想终身去奋斗,他们一出生就实现了。”

    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有了分分寸感。

    开学本没有错,但他们也都只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