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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罗生门

    莫玄卿等人的逃亡随着罗生门掌教的化身降临云梦山脉而画上了终止符。

    罗生门从遥远的太古时代一直传承至今,几乎是世间最古老的宗门了,仙人不出的时代,它的掌教温逐言便是世间最强者,是一人镇压一个时代的伟大存在。

    面容十分年轻的温逐言安抚过莫玄卿,目光一一打量过叶长庭等人,众人被这等强者注视,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此刻别提有多乖巧了:“我等见过尊上!”

    温逐言数息之间便洞悉了众人的根骨资质,他对这些根骨奇佳,品行也还算不错的年轻人颇为满意,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这时,一袭华贵红裙的妖娆女子凭空出现在温逐言的面前,恭敬行礼道:“珺瑶见过尊上!”

    “谢珺瑶,本尊有一事不解,倒是需要你来为本尊解释一番。”温逐言似笑非笑道。

    他往前走了三步,每一步都有极强的威势镇压在谢珺瑶身上,三步走完,这威势到了顶峰,谢珺瑶感到似乎有无数山岳镇压而来,在这沉重如山的浩瀚威势下,谢珺瑶连站着都是奢望,她双腿一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谢珺瑶,你收了我罗生门的礼物,但你似乎……没有履行约定啊,你是觉得,本尊好欺负?”温逐言站在双膝跪地的谢珺瑶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势更盛。

    “尊上请息怒!珺瑶断然不敢如此无礼,请尊上给珺瑶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谢珺瑶口中涌上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这滔天威势之下苦苦支撑着,却不敢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修为去抗衡这股力量。

    “若你拿来赔礼道歉的东西不能让本尊满意,后果你知道的。”温逐言淡然道。

    谢珺瑶恭敬点头,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亮起赤红的光,她低声喝道:“来!”

    云梦山脉深处的宫殿里,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朝着谢珺瑶的方向流星赶月般飞来。

    几个呼吸后,一柄宛如墨玉的无鞘长剑静静地躺在谢珺瑶的手掌上,她双手呈上,恭敬道:“此剑是珺瑶早年四处游历时偶然所得,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而且还诞生了剑灵,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兵。尊上,铸造此剑的材质,珺瑶翻遍了古籍也不知其来历。珺瑶猜测,此剑或许是太古之物!”

    温逐言从谢珺瑶手中拿过长剑,剑一入手,触感光滑如玉,一片温热,仿佛手中的剑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活着的东西。

    温逐言握紧手中长剑,心念一动,剑随身走,随意施展了几式飘逸轻灵的剑法。

    那剑法看着飘逸如风,让人赏心悦目,可只有古尘风明白,温逐言这几式剑法的无懈可击,仿佛一环扣着一环,每一环都极尽完美,环与环之间严丝合缝,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古尘风脸色凝重,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全力出手,面对这毫无破绽的剑法,他也唯有饮恨败北这一个结局。

    温逐言随意施展的几式剑法,便展现出了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不愧是罗生门掌教,不愧是站在世间顶峰,俯瞰众生的男人!

    古尘风身为剑道大宗师,也能施展出完美无缺的剑法,但是绝对无法做到像温逐言这般,好像只是收剑拔剑似的轻松随意。经过这次的观察,古尘风心中,对罗生门掌教温逐言的敬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温逐言大袖一挥,那柄剑被他收入囊中。

    “此剑不错,的确如你所说,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兵!”温逐言满意道,但是他马上又话音一转:“但是你不会以为,区区一件神兵就可以买本尊那些弟子的性命了吧?本尊的罗生门,神兵虽然不太多,也就一百多件的样子,但是每一件,都远比你这柄剑要来的珍贵。本尊实话实说,一件神兵,不够!”

    谢珺瑶听得心里暗暗咂舌,一百多件绝世神兵啊!!!这还不叫多?!谢珺瑶默默感叹古宗的雄厚底蕴,这一刻,她不想当什么云梦山脉的女王了,她想去抱紧罗生门的大粗腿!

    须知,任何一个宗门若是拥有了一件绝世神兵,都是天大的喜事,那必然是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当做镇宗之宝代代相传。可您这位爷,门内有一百多件绝世神兵不说,还特意跑来敲我这等穷苦之人的竹杠,谢珺瑶心里委屈不已。

    就连古尘风这等见多识广之人,在听到一百多件绝世神兵的时候,也动了心思。

    他此刻看着自己腰间悬着的那柄,品质只能说是中上的剑,越看越不顺眼。在厮杀之中,有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天然便占据了优势,而绝世神兵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古尘风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柄绝世神兵。

    龙千绝一行人里,那几位用剑的剑客,听到绝世神兵四个字的时候也是眼冒精光,激动不已。

    由此可见,绝世神兵的超强诱惑力。

    谢珺瑶没有什么犹豫,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精致面具,双手奉上,解释道:“这面具是我用重宝与一人交易得到的,这面具可以与脸上的肌肤完美相融,触感与人脸无异,能够轻易改变容貌、身形和气息,毫无破绽!当然,若是遇到如尊上您这般强大的存在,这易容便能被轻易识破。”

    温逐言接过面具,入手一片冰凉,触感十分柔软细腻,他把玩了几下,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与脸上的肌肤接触在一起,温逐言先是感受到一阵冰凉,然后逐渐变的温热。

    此时,众人看到温逐言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面容平凡的年轻男子,气息身形都与寻常百姓没有任何不同。他们仔细辨认面容、气息和身形,找不到任何破绽,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人与那个世间最强的男人联系起来,让人不由得感叹这面具的神奇。

    温逐言摘下脸上的面具,手中银光一闪即逝,那面具便消失不见。

    “这面具也不错,你的确没有夸大其词,只是,还是不够!”温逐言面无表情道。

    谢珺瑶伸出右手,一只白色的瓷瓶出现在她手掌上,她把那瓷瓶递给温逐言,说道:“这瓶子里有七枚回天丹,重伤垂死之际服用此丹,可快速治愈伤势,补充亏损的气血,保住性命!”

    温逐言拿过瓷瓶,拔去瓶塞,一阵极其浓郁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他倒了一颗金色的丹药出来,看了一眼后放回了瓶子里,封好瓶口,收入怀中。

    他注视着谢珺瑶的眼睛,语气平淡道:“你未能及时约束妖兽,导致本尊的弟子们折损了五十多人。”言下之意就是,你给的东西还抵不上我这么多弟子的性命。

    谢珺瑶眉头紧皱,咬了咬牙,却还是选择了妥协,她拿出一件黑色长袍和一把样式精美的油纸伞,一起塞到了温逐言的手中,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尊上,这黑袍能够隐匿身形,封闭气息。若是遇到敌人追杀,披上这黑袍便能轻易脱身。而这把油纸伞,是一件经过特殊炼制的法器,有凝神静气,破除虚妄的奇效,且能吸收敌人的力量,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温逐言将两件法宝收走,刚想说话,谢珺瑶便急切道:“尊上,珺瑶这些年得到的几件法宝都交给您了,珺瑶绝对没有私藏法宝!”

    温逐言看到谢珺瑶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眉眼不禁涌上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他笑道:“本尊方才想说,够了。既如此,罗生门与云梦山脉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温逐言一笑,如春风拂面,给人心旷神怡之感。谢珺瑶只觉得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明媚动人起来,温逐言明亮如少年般干净澄澈的笑容让她有些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仔细一看,这罗生门的掌教温逐言不似传闻中那般面目可憎,反倒像个俊俏的公子哥呢。谢珺瑶在心底赞叹道。

    与此同时,温逐言看着面前这个心不在焉,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只顾着在一旁痴痴傻笑,一脸春心荡漾的奇怪女子,他一头雾水,索性不再理会她。

    温逐言回头看了一眼古尘风,说道:“古尘风,你既然身上无伤,便先行一步,去本尊的罗生门。”

    古尘风点点头,抱拳行礼后,御剑飞行,潇洒离去。

    温逐言转身走向莫玄卿等人,他含笑道:“诸位,那么本尊便在罗生门等候诸位登山了。”

    说完话,温逐言的身影消失无踪。

    下一刻,众人听到一阵呼啸而来的急促风声,伴随着鸟类的啼叫。

    很快,四只巨大的白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白鸟们缓缓落地,鸟背上一身天青色衣衫的罗生门弟子静立无声,有序离开。

    众弟子一起对着莫玄卿弯腰行礼,齐声道:“参见少主!”

    莫玄卿点头回应。

    脚掌刚刚落到地面,七位执法堂长老直接无视了一旁的叶长庭等人,将莫玄卿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玄卿啊,你这孩子真是受苦了,本源亏损如此严重,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你还能走动吗,是否需要师叔我背你?”七位长老殷殷关切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关怀备至。

    “玄卿啊,你怎么样了?脸色竟如此苍白,来,莫要推辞了,让师叔们为你探查一下伤势!”说着,长老就要去脱莫玄卿的衣衫,莫玄卿虚弱道:“诸位师叔,玄卿经历了多次大战,如今只想好好休息一番,我的伤势等回了宗门再医治吧。”

    此话一出,长老们停下了脱莫玄卿衣衫的手,点头道:“也好。”

    “七位师叔,这十三位便是桃源村的幸存之人,都是天资不凡之人,只是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战死了。若是没有幽冥殿和那无极宗插手,我们的伤亡便不会如此惨重。真是可恶至极!”莫玄卿气愤道。

    “玄卿不必挂怀,幽冥殿和那无极宗自有宗门去对付!”七位长老先安慰了一下莫玄卿,随后,七人看着叶长庭等人,微笑道:“多谢诸位出手,护我家少主周全,我罗生门恩怨分明,今后,诸位便是我罗生门的贵客了。”

    说完话,莫玄卿和七位长老一起,朝叶长庭等人行了一礼,而叶长庭等人也急忙回了一礼。

    在这行礼还礼的过程中,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气氛也融洽了许多。

    谢珺瑶在温逐言走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莫玄卿让七位长老带领弟子们去云梦山脉各处查看是否还有幸存者以及搜寻战死的弟子们的遗体,好带回宗门安葬。

    可苦等了两日,只搜寻到了白知衡两兄弟的爹娘和四具桃源村人以及十具战死弟子的遗体。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绝大部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弟子们连尸骨都没能留下,还有不少桃源村战死的人,遗体被妖兽们啃食殆尽,也没能留下尸骨。

    莫玄卿等人将搜寻到的遗体一同火化,带着骨灰回罗生门安葬。

    白知衡两兄弟抱着爹娘的骨灰盒,泪流不止。

    这场惨烈的厮杀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方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间就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令人痛惜。

    众人沉默,一时相顾无言。

    此间事了,莫玄卿等人启程回家。

    白鸟的仰天长啼中,莫玄卿回头望了一眼身下的云梦山脉,多日来心头萦绕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叶长庭等人彻底放松下来,对罗生门和对今后生活的期待涌上心头。

    古诗有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罗生门豢养的白鸟虽然不能一日直上九万里,但是速度也不慢。

    两日后的清晨,雾气蒙蒙。白鸟挥动巨大的翅膀,顿时云消雾散。

    巍峨雄伟的太恒山除去那层神秘的面纱,缓缓出现在叶长庭等人的眼中。

    白鸟径直飞往山顶,在一处平整的青石地上平稳降落。

    众人依次落到地面。

    远处,一袭简约青衣的温逐言带领一群长老亲自迎接,他温和道:“诸位贵客,欢迎来到罗生门!不过诸位有伤在身,还是先医治伤势,等伤势痊愈后,我罗生门再为诸位接风洗尘。”温逐言说完,他的身后忽然走出十几个大夫模样的人朝着叶长庭等人走来。

    叶长庭等人行完一礼,就被这群大夫火急火燎地拉去治伤了。

    数个时辰后,百草堂。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草药浓郁刺鼻的气味久久不散,忙碌的大夫们端着染血的木盆进进出出,不时有破损不堪的血红衣衫被换下,而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们则是轻手轻脚地为这群伤势极重的男子用涂了上好草药的细布包扎伤口。

    偌大的房间里,很快躺满了十二个浑身上下被细布包裹住的男子。

    而白知衡和白知寒因为一直被众人有意无意地保护着,所以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这会儿也在帮忙清理地上的污血和破碎的衣衫碎片。

    龙千宸拄着一根竹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哥哥龙千绝的面前,他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而其他地方都被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哥哥,看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无情嘲笑道:“哥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长虫?哈哈哈哈哈……”

    说完,龙千宸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很快,他就乐极生悲了。他笑得实在太过开心,导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而这时候,他随手拿来的一根枯瘦竹竿因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吱呀一声断裂成了两半,他整个人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屋子。

    龙千绝方才被弟弟狠狠地嘲笑了一通,正闷闷不乐,眼前就欣赏到这般有趣的一幕,他率先发出愉悦的笑声,众人大眼瞪小眼,纷纷大笑起来,屋子里满是开心的哈哈大笑。

    可怜的某人因为摔了这一跤,方才包扎好的伤口瞬间崩裂,血流不止,搞得大夫们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包扎,忙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