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逍遥赋! » 第二十一章下战帖

第二十一章下战帖

    清风吹散淡雾,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已有野花盛开。

    小鬼班的课堂上传来细微的呼噜声响,似有人正睡得深沉,也不知梦里的他瞧见了什么美味的东西,口水直流。

    老先生讲解着圣贤之书,剥茧道理,忽闻睡声,眉头微皱,斜眼撇了下方一眼,而后继续讲解,并未发作,怎知那呼噜声越来越无法无天。

    左边的无名妹子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熟睡者的袖口,怎料那厮丝毫也不醒水,手臂一抬,袖口一挥,梦道:“别闹,我真的吃不下了,嘿嘿。”

    那妹子闻言连忙收手,抿唇而笑。

    有人“啧啧”摇头。

    老先生见状踱步而下,手中戒尺已似出鞘之剑,随时皆有可能凌空而劈。

    目光所及,老先生举尺停顿了半晌,终是忍住,手中戒尺只是轻轻拍了拍无礼者的肩头,随着力道的不断加重,薛子夜这才睁开了如同熊猫眼一般无比沉重的眼睛。

    “唉,这位后生,你因何日日如此?可否起来解答一下老夫方才所言的是何道理呀?”

    薛子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梦话道:“走马观花,终将是一事无成,一无所获。”

    老先生闻言轻“噫”了一声,虽然话语不通,然字意相投,讲解相符。这便是答案,十分完美的答案。

    “就等着挨罚吧!”听闻薛小鬼所言与先生所讲一字不搭,不远处的顾姓两兄弟皆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坐等好戏上演。

    顾家兄弟虽然已是少年,然由于家里缺乏管教,字尚且认不全,所以自然与薛子夜一个班,王大宝虽得分开,可王二宝却在,这些时日三人没少出点子捉弄这小王八蛋,可不知对方是有主角光环还是咋滴,皆被其一一躲过。

    这种事不能明面上来,不然即便是家长那关能过,他几人皆人高马大,欺负一个小鬼头传出去着实是不太好听。很多时候,少年人争的无非就是一口气,一个面子,有得罪了自己的人寻着机会羞辱他一下便是了,实在看不惯就抽他两巴掌,勒令他以后离自己喜欢的某某某远一些,让其知道厉害,感到害怕就成。可没有那种非得把人整死,不留后路的想法!

    “莫非学生解答的不对?”薛子夜疑惑问,他看着老先生的脸,一脸认真,丝毫也没有一点毫不尊师重道的表现,就好似方才在课堂上睡觉打呼噜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一样。

    老先生有些纳闷,再次拍了拍薛小鬼的左肩,问道:“你倒是归纳总结得很好,然你于课堂之上分明鼾声如雷,又如何听得?”

    薛子夜自然知晓老先生是在问自己如何于睡梦之中也能听清讲课内容,极为诚恳的胡编乱造道:“学生家境贫寒,父母在小镇靠贩卖包子为生,生活艰苦,故学生每日放学不住学院,必须归家帮助父母做次日需得贩卖的包子,很晚方能得睡,故而时常课堂犯困。不过即便如此,哪怕是身处于睡梦之中,学生亦不忘追闻先生之所讲所授,因此知道。”

    此言一出,课堂之上发出连连惊叹。

    正常一点的人都能清楚这是好骚的一个马屁,好大的一个谎言。从而感叹薛家小鬼撒谎境界之高,可以做到面不红心不跳而又气不喘。

    然不乏脑子秀逗者,竟认为薛子夜很是厉害,乃乖孩子也,先前是自己错看他了,投去无比敬仰的目光,也有人认为丫的就是在装那啥,却也没有读懂其中偏差,毕竟他们其实也很想去装一装那啥。

    “这家伙又在吹牛了。”温和稍微懂些内幕,发出轻声嘀咕,心想你丫的知晓帮助父母为何物不?指不定每日夜时都在抓耳又捞腮,苦想着该如何与素素小姐姐写一封骚话连篇的情书,以此来表达内心“肮脏”的情感。

    而他那句“又在吹牛”也恰巧被耳听目染的老先生给听了去,看了看薛小鬼眼角的黑眼圈,老先生对比之后也不做详谈,不以为意。他并没有去问说出这话的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有此言,而是对着薛小鬼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印象也随之改观了一些。毕竟像他这样的老人,又有谁会不喜欢乖巧听话,肯帮父母做活的孩子?即便小镇之上的大多数孩子皆是如此,乖巧得令人心疼。

    片刻后,老先生微微感叹道:“不错,不过上课睡觉终归不好,往后回去尽可能早睡一些,需得注意才行。”

    说罢便重新走上讲台坐下,示意薛子夜可以坐下后又继续讲解。

    “谢谢先生,学生定当注意。”薛子夜坐下,强撑着并没有再睡。

    “嗯,我们再来看看下面的这篇古文。”

    坐在角落的王二宝并未跟随着老先生的话语看文,傻傻的他看向薛子夜,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那顾家兄弟则是眼见好戏落空,暗自咬牙切齿。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先生为何不像许教习那般先揍丫的一顿再说。

    接下来的一堂课是史文恭史教习的课,他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为例子,所要教授的是如何做好一篇文章。

    如此又过多日,小镇孩童已经测底习惯了学院里的生活,开始真正的将它纳入自己的生命里。

    某一日,薛子夜又在睡梦之中被唤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时所看到的并不是一侧的妹子,也不是老先生,并非许阿姨,更非史文恭与戚风雪,而是齐铭。

    那货当真是唐院的教习,主要讲解生活一门课,于假山流水之间开垦出一小块菜田,专业就是教人种菜。在少年班最为活跃,很少会下来。

    “好啊,你小子可以呀,不好好听讲在课堂上睡觉,当心我告诉你母亲去。”

    薛子夜打了个哇哇,极为随便的说了句“随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怕他去打小报告。

    顾佐道:“齐先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顾佑点头。

    少年人虽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神,然一声“齐先生”,叫得齐铭格外舒爽。

    “你来干什么?”薛子夜不客气的问。

    定目一看,只见齐铭手中还拿有一个巴掌大的盆栽,其间种有嫩绿色的蒜苗,散发着淡淡的蒜香。他抖了抖手中盆栽,道:“很明显,教课,你小子平时就是这样与先生说话的么?”

    顾佑闻言极为不合时宜的说了声:“是的。”

    薛子夜白了顾家兄弟一眼,皆被对方齐齐瞪回。他有些无语,心想丫的竟然还真有种小白菜,发大蒜苗这门课,这唐院似乎也太……无聊了一些!

    长出一口气,薛子夜随后起身行礼,道:“齐先生好。”

    齐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这还差不多,坐着,好好听课。若敢睡觉当心我给你丫的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是。”薛子夜只得赶走瞌睡专心听课,毕竟这厮经常范二,他还真就做的出来。不是用戒尺打,而是直接用巴掌抽。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将来可是要做好汉的人,自然知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当下便乖乖听话坐好,乖巧得犹如小素素的小猫咪一样。

    齐铭一边走上讲台,一边道:“你们可否知晓先生手中拿的是什么呀?”

    有小鬼头异口同声道:“大蒜苗。”

    薛子夜一脸不屑,心想丫的还真就把我们当成白痴教啦?大蒜苗谁不知道?

    然还当真就有人不知道,在小鬼头们异口同声道出“大蒜苗”的同时,其间还夹杂着一道极为洪亮的声音:“不知道。”而这人便是那王家二宝。

    齐铭看着二宝笑了笑,二宝也看着先生傻笑,不同的是一人笑得猥琐,一人笑得呆萌。

    “那二宝现在可是知道了?”

    王二宝傻傻的站了起来,道:“嗯,知道了,是大蒜苗。”

    齐先生非常满意,点头示意对方坐好,又道:“嗯,聪明,那你们可知它是如何生成的呀?”

    有小鬼道:“将大蒜掰好种在土里不就行了。”

    齐先生点头道:“嗯,那你们回去就一人种一盆出来,发芽了带与我看。当然了,不一定都得是大蒜苗,什么黄豆芽了,能够在短时间内长出嫩芽的皆可。就这样,下课。”

    课还尚未开始,便已是结束,齐先生说完当真便抱着自己的盆栽走出课堂,一众小鬼前后左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着手准备“专心”听课的薛子夜头上更是顶了个大大的问号。

    “就这?”

    “如此便结束了?”

    齐大先生所授课业就像拉稀,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也没有半分营养。这学的是个啥?教授的又是个啥?还以为会有啥特别之处呢!丫的这是在混时间,混日子,敷衍了事?

    不去理会小鬼头们眼中问号,齐大先生饶过回廊,行入一楼,直接迎男而上,此间刘浩与唐义负对立而坐,而面前的火锅热气升腾,气味飘香。

    桌前半坛美酒,一碗鸡血,一份鸡肝,肠道肉身皆在锅中,已被煮得烂熟,口味颇重。

    刘浩自顾扒食饮酒,并未搭理他。

    “齐兄这么快就回来了?”唐义负问。

    齐铭道:“本就没有什么课,我已布下功课,不消去管。”

    说罢拾著夹起一根大肠吃了,便将盆栽中的嫩绿蒜苗给一股脑折了进去。

    “来,走起。”

    三人举杯共饮。

    唐义负道:“说起来这鸡肉火锅也就这样了,还是羊肉火锅好吃,前段时间的狗肉火锅也很不错。”

    “有吃的就算不错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

    时至黄昏,天空中的流云逐渐被夕阳染红。

    薛子夜先是回家吃了个饭,随后便再次出门,去往桃花湖告诉自家师傅自己这些天来的所学所思与所得。

    食盒里的饭菜尚且热乎,桃花湖畔也已转暖,桃树开出新枝,发出嫩芽,湖面水波粼粼,再过不久必当桃花满枝,十分美丽。

    “觉得那新建的学院如何?”湖畔食盒敞开,老头子依旧垂钓,前些天花血本买了一副棋具,无事时便手拨一局,自己与自己对弈。

    薛子夜知他所问,道:“也就那样了,没啥特别之处,我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冥想,很少去听。倒是您,每天这样也不去走动,不无聊嘛?”

    老杨头放下手中棋子,拾箸开吃,也不再去管是否有鱼儿上钩。

    “无聊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夫可不能离开得太远,更不能长时间离开。”

    “为何?”薛子夜问。他是真的很好奇。

    老杨头取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摇了摇,随后递给薛小鬼,在指了指自己的小屋示意。

    薛子夜会意,他知道自家懒鬼师傅是拜托自己去给他打酒。

    薛子夜起身打酒,在将酒壶交回到师傅手中,问道:“这水下到底是有个啥子不干净的东西哟,需得您老人家亲自在此镇压?”

    这个问题齐铭也曾问过。

    老杨头饮了口酒,啧啧两声,乐呵呵道:“当然是鱼了。”

    湖水湖水,湖里自然有水,而水中自然有鱼,很多鱼。

    薛子夜闻言噎了一下,对于如此没有营养的回答甚是鄙夷,就像齐铭那厮脱开裤子放屁一般。

    “您似乎觉得这样挺好玩?”

    “好吧,”老杨头道:“湖里除了鱼儿以外,的确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您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呀!”薛子夜轻声嘀咕。

    俗话说水清则无鱼,老家伙还曾在湖中撒过尿,拉过屎,的确是不太干净。

    啪嗒一声,薛小鬼的脑门被筷子抽了一记,他连忙捂头,哎哟道:“您干嘛呀?”

    这一击虽然不重,然对于薛小鬼来说却是很疼,眼角溢出的泪花,那才是真正的刻苦铭心。

    很多时候,实话最好不要实说。

    “没大没小的,老夫终于明白你娘亲为何老是揍你了。”

    “那您倒是说说看湖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杨头看向湖面,叹息一声,随后又看向薛子夜,道:“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莫非是有什么妖魔鬼怪?”

    “噫,你个小家伙好奇心那么重干嘛?食盒先留着,老头子吃饭也不需要你陪,现在该干嘛干嘛去。”

    “切。”薛子夜懒得理他,起身,却并未离去。他突然很想打拳,于是便行自一处,顾自打拳去了。

    老杨头一面吃食一面饮酒,微笑看戏。

    他倒是很乐意看戏。

    “嗯,不错,这套拳你是打得越来越熟练了。”

    桃花湖畔清风轻起,湖水荡起波纹,泛起涟漪,折射出小小的身影。

    ……

    天际孤星探头,镇中炊烟袅袅升腾,这个时辰才是大多数人归家做饭的时间。

    某家猪圈的围墙边上传来碎瓦片掉落的声音,主人家的猪尚在睡觉,所以未惊。随后便有四个脑袋浮现围墙,却是不见身影。

    身子不分胖瘦皆被围墙挡住,所以自然看不见人身。

    四个脑袋,四双眼睛,齐齐向那桃花湖望去。

    顾佑道:“快看,姓薛的这是在干嘛?”

    顾佐道:“应该是练拳。对了,他对付我们时用的好像就是这套拳法。”

    顾佑点头道:“看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难怪我们堵不住他,原来是练家子呀!”

    王二宝道:“那这架……要不……咱还是别打了吧!”

    王大宝闻言抽了自家小弟一记巴掌,道:“没出息的东西,自然要打,当然得打。你看那狗屁拳法,颠三倒四,不过是花架子罢了,怕他做甚。”

    怕?有谁会怕?

    “那你打算怎么弄?”顾佐问。

    王大宝轻身跃下,不再去看桃花湖畔的景:“纸来。”

    王二宝紧随其后,将原先准备好的纸张铺开。

    “砚来。”

    二宝闻言自怀中掏出砚台。

    “磨墨。”

    二宝依旧照做。

    “你这是?”顾家兄弟十分好奇。

    王大宝道:“自然是下战帖。”

    “下战帖?”

    就在这时,猪圈里的猪被四人惊醒,猪啼声声,主屋之内随之也传来主人家的声音:“谁呀?”

    王大宝再次拍了自家小弟的脑袋一下,随后伸出一指,示意三人禁声:“嘘。”

    主人家打开房门,小院之中却是不见人影,唯有风声。

    一个老人,屋里还有人在,炊烟不熄。

    “奇怪了。”

    “老头子,怎么了?”屋里还在做着饭菜的阿婆问。

    老人道:“没事,听着动静我还以为有偷猪贼哩。”

    阿婆不以为意:“这年头哪来的小偷?还偷猪贼?疑神疑鬼。”

    “万一有呢?”

    “你喂了猪没?”阿婆又问。

    “一个时辰前喂了。”老人回答得十分肯定。

    毕竟睡了吃,吃了睡,这才是完美猪生。

    “那就行,你也开饭吧。”

    猪喂了,人还没有喂。

    老人回到屋内,关闭房门。不多时,小院之中再次出现四道身影,自墙角蹑手蹑脚而去。

    “走,快点。”

    “大宝,我饿了。”

    “刚刚才吃,你饿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