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照片
“盛总问什么了？”见江涛回来，秦又方向他发问。
客栈老板已经离开，表哥正在看那张旅行手册。
江涛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小涛你来看，我们明早先去八角寨怎么样？听老板说早晚相对容易看到云海，而且现在有缆车，不用爬山那么累。”秦又方对盛岳峰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拉他一起研究路线。
“行啊，你决定。”江涛没什么主意，毕竟自己没来过这里，根本不了解。
“那就这样，先去八角寨，然后再看。”秦又方打定主意，便拿出手机跟司机联系。
他们订了两间客房。江涛跟表哥打个招呼，先回屋准备次日要用的东西。
将双肩包东西悉数取出后，他依次装进去药箱、口香糖，卫生纸，万能火机，针线包……
江涛出门多次，这种事情已经养成了习惯。
把原来包里东西一件件装进行李箱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张谭家彬老校长给的毕业照。
江涛略感好奇，将照片拿起来细看。
照片抬头是拇指大的烫金字：庆东一中高九五级一班毕业合影，下边站了五六排学生和老师，背景是一栋高大的砖瓦建筑，并不像是教室。
江涛没在庆东一中见过这建筑，估计是以前的老礼堂之类的。
他一个个学生看过去，发现他们神情各异。有神采飞扬的，青春活泼；有眉头紧锁的，似乎学习生活并不怎么顺利；也有满不在乎的，眼神都没聚焦到镜头，就已经被记录下来。
里边只有两个他认识的人，正是老板盛岳峰和才拜访过的谭家彬。
江涛想起自己的毕业照。
自己的高中时代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当初的同学们都在做什么呢？他忽然心生好奇。
他们中的一部分上了大学，现在都已经毕业好几年，说不定还有人考了研，现在也该要研究生毕业了。他们多数都应该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吧，江涛想。
另外一部分没上大学的呢？他不知道，但是猜这些人多半打工去了，要么进工厂，要么上流水线，这怎么也要比待在他那个人贫地少的老家要有前途。
不过也说不定有人会去种地，他想。
短短几年，同在一个学校的人就分流成了这样。
江涛思考着，要不要把照片放进行李箱面上的隔层，这样可以让它免受折损。
他眼睛忽然扫到毕业照里的一个人。
那是个男生，看年纪应该是学生，他站在最后一排右手角落，在照片里显得特别显眼。
他比身边的所有人都高了至少半个头。
更让江涛在意的是，他左眉正中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江涛心念一动，拿起相册凑近眼睛。
男生长得很秀气，一头很随意的碎发，还有一道清晰的痕迹将左眉懒腰斩断。
照片虽然经过修复，但江涛想要更清楚地看到他眉毛上的痕迹，依然十分困难。
他翻翻背包，找出来一个手持放大镜。
画面放得很大，但关键处依然一团模糊，看不清楚究竟是人的伤疤，还是旧照片的折痕。
谭家彬说过，这照片是被修复后才拿过来的。如果是照片本身就有的伤痕，不大可能留到现在。
想了想，他翻过相册背面。
谢天谢地，背面果真打印有一排排的名字。
这几乎已经是那个年代毕业照的标配了。
江涛用手指做标签，又翻过照片比对学生和老师名字，找到对应的目标。
“邵武。”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哗的一声，裂开了。
良久，他拿出自己小本子。明知道不用确认，他还是翻到记录学生名字的那页，上面写着：庆东一中初九二级三班，邵武（高九五级一班）；云岭师范附中初九六级四班，邵方路。庆东镇玉门乡乌门村一组。
当晚他一直辗转，难以入眠。
江涛知道，这件事他不应该关心，让它烂心里可能是最好的方式。可越这样想，他就越止不住思维往下延伸。
到最后，他不得不重视自己的思绪。
老板盛岳峰和这个邵武是同学，他为什么还需要找他？
是他不知道对方联系方式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打电话问自己恩师索要，连理由都不用恩师肯定提供，多年前的同学想知道详细情况，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是谭老师也不清楚这位学生的信息吗？那也不可能，查查档案就可以知道基本情况。就算拿不到电话之类的，总能查到家庭住址吧？
那就是他不愿意借老师之手，其中原因不得而知，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什么事情，江涛无法确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老板也可以联系以前的同学，问问是否有和邵武相熟的，打听近况。
江涛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做过，从结果来看，他没有得到想要的资料，不然不可能让自己下属出马。
随即他推翻了这个假设。
如果他打算走这条渠道，为何会没有给出目标更详细的信息？
不知道同学的家庭住址并不奇怪。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的状况，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里连座机电话都没有，普通聊天应该也谈不到家庭住址，顶多就说说你是哪个村哪个镇的，很少有人去深扒对方家庭。
但如果给出这条信息，即使江涛他们没从老同学口中打听到什么，也可以去问老师，他们那里肯定有相关的花名册。
可见盛岳峰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学校这条线索。
他给出了一个查不出来源的名字。
江涛想想和他联系时的情形，盛岳峰的态度现在看来十分可疑，和客户沟通拿到更多资料也显得异常奇怪。
本来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客户，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给出了足以找到目标的信息？
现在来看，这个客户极有可能是老板凭空捏造的，目的就是假托保护他的隐私，让此事变成与他毫不相干的工作。
江涛开始怀疑老板是故意给的假名。
可是为什么呢？
他让自己二人去查一个不存在的人不是做无用功吗？
还是说，邵孑这个名字就是邵武曾经用过的名字？
可是如果是这样，又无法解释邵武名字为何出现在毕业纪念照上。
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江涛不清楚，如果他不去问盛岳峰，肯定也猜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起了一个疑问。虽然盛岳峰没有提到学校这条线索，但他让表哥替他拜访老师，就不担心从这里漏出什么吗？
还是……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聊到这些？
脑子里一团乱麻。
沉吟良久，他觉得首先有必要搞清楚一件事。秦又方去拜访谭家彬，究竟是否出自盛岳峰的指示。
这一晚，他做了很多梦。梦见盛岳峰，梦见秦又方，还梦见那个未曾谋面的邵武。
他还梦到自己死去已久的父亲，以及不再年轻的母亲。甚至，还有仅有见过两面的冷烛……
可是光梦见他们了，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完全没留下印象。
客栈老板已经离开，表哥正在看那张旅行手册。
江涛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小涛你来看，我们明早先去八角寨怎么样？听老板说早晚相对容易看到云海，而且现在有缆车，不用爬山那么累。”秦又方对盛岳峰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拉他一起研究路线。
“行啊，你决定。”江涛没什么主意，毕竟自己没来过这里，根本不了解。
“那就这样，先去八角寨，然后再看。”秦又方打定主意，便拿出手机跟司机联系。
他们订了两间客房。江涛跟表哥打个招呼，先回屋准备次日要用的东西。
将双肩包东西悉数取出后，他依次装进去药箱、口香糖，卫生纸，万能火机，针线包……
江涛出门多次，这种事情已经养成了习惯。
把原来包里东西一件件装进行李箱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张谭家彬老校长给的毕业照。
江涛略感好奇，将照片拿起来细看。
照片抬头是拇指大的烫金字：庆东一中高九五级一班毕业合影，下边站了五六排学生和老师，背景是一栋高大的砖瓦建筑，并不像是教室。
江涛没在庆东一中见过这建筑，估计是以前的老礼堂之类的。
他一个个学生看过去，发现他们神情各异。有神采飞扬的，青春活泼；有眉头紧锁的，似乎学习生活并不怎么顺利；也有满不在乎的，眼神都没聚焦到镜头，就已经被记录下来。
里边只有两个他认识的人，正是老板盛岳峰和才拜访过的谭家彬。
江涛想起自己的毕业照。
自己的高中时代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当初的同学们都在做什么呢？他忽然心生好奇。
他们中的一部分上了大学，现在都已经毕业好几年，说不定还有人考了研，现在也该要研究生毕业了。他们多数都应该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吧，江涛想。
另外一部分没上大学的呢？他不知道，但是猜这些人多半打工去了，要么进工厂，要么上流水线，这怎么也要比待在他那个人贫地少的老家要有前途。
不过也说不定有人会去种地，他想。
短短几年，同在一个学校的人就分流成了这样。
江涛思考着，要不要把照片放进行李箱面上的隔层，这样可以让它免受折损。
他眼睛忽然扫到毕业照里的一个人。
那是个男生，看年纪应该是学生，他站在最后一排右手角落，在照片里显得特别显眼。
他比身边的所有人都高了至少半个头。
更让江涛在意的是，他左眉正中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江涛心念一动，拿起相册凑近眼睛。
男生长得很秀气，一头很随意的碎发，还有一道清晰的痕迹将左眉懒腰斩断。
照片虽然经过修复，但江涛想要更清楚地看到他眉毛上的痕迹，依然十分困难。
他翻翻背包，找出来一个手持放大镜。
画面放得很大，但关键处依然一团模糊，看不清楚究竟是人的伤疤，还是旧照片的折痕。
谭家彬说过，这照片是被修复后才拿过来的。如果是照片本身就有的伤痕，不大可能留到现在。
想了想，他翻过相册背面。
谢天谢地，背面果真打印有一排排的名字。
这几乎已经是那个年代毕业照的标配了。
江涛用手指做标签，又翻过照片比对学生和老师名字，找到对应的目标。
“邵武。”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哗的一声，裂开了。
良久，他拿出自己小本子。明知道不用确认，他还是翻到记录学生名字的那页，上面写着：庆东一中初九二级三班，邵武（高九五级一班）；云岭师范附中初九六级四班，邵方路。庆东镇玉门乡乌门村一组。
当晚他一直辗转，难以入眠。
江涛知道，这件事他不应该关心，让它烂心里可能是最好的方式。可越这样想，他就越止不住思维往下延伸。
到最后，他不得不重视自己的思绪。
老板盛岳峰和这个邵武是同学，他为什么还需要找他？
是他不知道对方联系方式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打电话问自己恩师索要，连理由都不用恩师肯定提供，多年前的同学想知道详细情况，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是谭老师也不清楚这位学生的信息吗？那也不可能，查查档案就可以知道基本情况。就算拿不到电话之类的，总能查到家庭住址吧？
那就是他不愿意借老师之手，其中原因不得而知，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什么事情，江涛无法确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老板也可以联系以前的同学，问问是否有和邵武相熟的，打听近况。
江涛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做过，从结果来看，他没有得到想要的资料，不然不可能让自己下属出马。
随即他推翻了这个假设。
如果他打算走这条渠道，为何会没有给出目标更详细的信息？
不知道同学的家庭住址并不奇怪。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的状况，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里连座机电话都没有，普通聊天应该也谈不到家庭住址，顶多就说说你是哪个村哪个镇的，很少有人去深扒对方家庭。
但如果给出这条信息，即使江涛他们没从老同学口中打听到什么，也可以去问老师，他们那里肯定有相关的花名册。
可见盛岳峰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学校这条线索。
他给出了一个查不出来源的名字。
江涛想想和他联系时的情形，盛岳峰的态度现在看来十分可疑，和客户沟通拿到更多资料也显得异常奇怪。
本来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客户，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给出了足以找到目标的信息？
现在来看，这个客户极有可能是老板凭空捏造的，目的就是假托保护他的隐私，让此事变成与他毫不相干的工作。
江涛开始怀疑老板是故意给的假名。
可是为什么呢？
他让自己二人去查一个不存在的人不是做无用功吗？
还是说，邵孑这个名字就是邵武曾经用过的名字？
可是如果是这样，又无法解释邵武名字为何出现在毕业纪念照上。
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江涛不清楚，如果他不去问盛岳峰，肯定也猜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起了一个疑问。虽然盛岳峰没有提到学校这条线索，但他让表哥替他拜访老师，就不担心从这里漏出什么吗？
还是……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聊到这些？
脑子里一团乱麻。
沉吟良久，他觉得首先有必要搞清楚一件事。秦又方去拜访谭家彬，究竟是否出自盛岳峰的指示。
这一晚，他做了很多梦。梦见盛岳峰，梦见秦又方，还梦见那个未曾谋面的邵武。
他还梦到自己死去已久的父亲，以及不再年轻的母亲。甚至，还有仅有见过两面的冷烛……
可是光梦见他们了，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完全没留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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