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紧张
“这真的能过去？”身着黄衣的点香人拿着柱香，灵巧地走向山神庙所在的峭壁之巅，不止旁观的江涛泛起疑问，连秦又方都伸长了脖子。
冷烛和风姿都没有说话。前者双手交握，盯着点香人移动的身影，紧张得眼睛都不眨。
风姿挽着她手臂，安慰道：“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替阿姨了结这个心愿就够了。”
冷烛无言以对，依旧紧盯着点香人。
这是被称为“最后龙头香”的云台寺龙头香。
龙头所在处，是八角寨主峰悬崖外伸出的一道山脊末端。山脊一路向下，据说长五十多米，可供下脚处最窄只有几寸，平均宽度不足一尺，上香人必须手脚并用才能抵达。如果不是长期训练的人，光站上去，腿就软了，更不要说要往前走。
上香人每动一步，江涛的心就跟着蹦一下，仿佛自己就置身那百丈绝壁上，脚下只有条不及手掌宽的乱石小径，稍微晃动一下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大冷的冬天，他额头上的汗洇洇直冒。
转头看看秦又方，他也好不了多少，目不转睛地盯着绝壁上的点香人。
上香人登上香台的一瞬间，江涛感觉身前空气都凝住了。
他忽感一阵尿急，跟三人打个招呼，往来路的阶梯跑去。
不管是否自身的紧张催生了生理反应，他都很感谢及时到来的尿急，让他暂时脱离这惊心动魄的煎熬。
江涛不恐高，但是危险却让他恐惧。因为他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到某些场景里，借由想象体验当事人、物的感受。
有一次，他曾经专注地把自己代入一只飞燕身上。想象着它在数百米的高空，一会振翼高飞，迎击吹来的强烈气流；一会收紧双翅，往下急速俯冲，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又难以置信地飞掠而起，向无限的天空振翅飞翔。
他想象着它如何俯视大地上的渺小众生，如何与兄弟姐妹翻腾嬉戏，如何追逐捕捉飞蚊蝇蛾，如何躲避天敌的猎杀……
那次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头晕目眩，差点呕吐。
之后，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让想象脱控。这次不自觉的代入，让他再次体验到十几年前的惊心动魄。
在一块刻有“一脚踏两省”的大石头旁休息了会，江涛看到过来的秦又方与冷烛二女。
“小涛，被吓尿了？”秦又方走得很快，到江涛身前时，二女还落在他身后十多米。
他虽然是开玩笑，江涛却无言以对。
“完了吗？”江涛问。
“完了。为了感谢你，两位大美女请咱一起吃饭，你却落跑。”秦又方拇指向后扬了扬。
“补个包应该值不了一顿饭。”一边说，江涛一边向过来的二女打招呼。
“一会坐缆车下去吧，风姿想表达谢意，要请你们吃饭呢。”冷烛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她眼眶尚有红晕，可以想象刚才那柱龙头香对她的意义，绝不是一个信仰那么简单。
江涛推测她是替长辈来烧香，风姿的话也侧面证实了这猜测。
“我……”他本能的想推托，瞥见表哥在一旁横眉冷目。
他愣了一下，感觉驳美女面子确实也太不讲情理：“好，就是受之有愧，太不好意思了。”
“江哥哥你就是太客气，”风姿对他的磨叽颇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大气一点嘛。”
这位姑娘倒是一针见血，他无言以答，低头笑笑算是默认了。
一串悦耳的音乐响起，冷烛从包里取出手机。她对三人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走开几步接电话：“邵叔叔你好，我是冷烛。”
“应该是她的叔叔上山了。”风姿对二人解释，“我们这次三人一起来的，她叔叔不愿意起那么早，更不想爬山，所以他在等缆车上来。”一边探头往缆车方向望。
江涛跟随她视线看去，远处的缆车正徐徐移动。
他看看手表，时间都快九点了。
“你们一早爬上来的？我们上山时景区还没开门，你们怎么能先进景区的？”江涛心怀疑问，好奇地问风姿。
他们上山时，检票员大妈抱怨说不到六点半不能开，二人等了两分钟才顺利检票。.
风姿神秘地一笑：“这个嘛，我想你们肯定学不会。”
江涛推测她们肯定对那位大妈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眼前两位姑娘确实很难让人拒绝。
“不好意思，我一位长辈也来了。”冷烛走近三人。
“我跟他们讲了叔叔的事。他到哪里了？”
“应该快到了……在那里。”冷烛指着远方。
四五百米外，一个人正慢慢走下索道管理处的阶梯。这么远的距离，完全看不清楚穿着，更不要说分清男女了。
来人移动得很慢，似乎在边走边欣赏风景。
“听说他以前没来过崀山，估计还不知道往哪里走呢。我们两个去接他吧。”冷烛向风姿提议，眼神转向两位男士。
“请便。”秦又方不待江涛说话，抢先同意。
二女打个招呼，离开了观景台。
“小涛，问你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二女踏上观景台外的阶梯时，秦又方忽然对身旁的江涛说。
“什么问题？”表哥从未这样小心跟他讲过话，江涛感觉不大不习惯。
“以前从没问过你。谈过对象没？”秦又方看似随意地问。
江涛感觉有一根刺扎进心里，疼，却没有别的反应。
表哥抢先同意冷烛去接人，原来是为了跟自己聊这个。
他沉默不答。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小姑娘才会感到与众不同。”表哥没有追问，但好像听到了他的回答。
“什么意思？”江涛被他这话勾起兴趣，感觉似懂非懂。
“没什么，我是说……和女孩子做朋友，轻松点大方点。又不是要你追人家，害羞干什么。”秦又方指指两个姑娘离开的方向。
二女刚转过一个拐角。
风姿说他不大气，现在表哥也说自己不够大方，江涛情绪有些低落。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你没时间接触女孩子，表哥也有一半责任。我们这行昼伏夜出的，方哥一直怕耽误了你。”秦又方若有所思。
他说的是实情，但是也仅是表哥自己认为的实情。
从到吴州以来，江涛不是出差就是各种外勤，几乎从没在一个地方带上半天——除了盯人。
曾经为了盯一个目标，他和秦又方在茶吧坐了一天。从早上九点坐到晚上人家关门，吃饭是快餐，弄得服务生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嫌弃，只差没有出言赶人。
两人在车上又盯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晨，结果目标才出来，带着一位比他女儿还年轻的姑娘。
这都算比较完美的情况，因为至少最后得到了结果。
更多的都是无用功。
无用功的情况每天都是，而且是工作的常态。
所以，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女生，更不要说抽时间谈恋爱了。
冷烛和风姿都没有说话。前者双手交握，盯着点香人移动的身影，紧张得眼睛都不眨。
风姿挽着她手臂，安慰道：“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替阿姨了结这个心愿就够了。”
冷烛无言以对，依旧紧盯着点香人。
这是被称为“最后龙头香”的云台寺龙头香。
龙头所在处，是八角寨主峰悬崖外伸出的一道山脊末端。山脊一路向下，据说长五十多米，可供下脚处最窄只有几寸，平均宽度不足一尺，上香人必须手脚并用才能抵达。如果不是长期训练的人，光站上去，腿就软了，更不要说要往前走。
上香人每动一步，江涛的心就跟着蹦一下，仿佛自己就置身那百丈绝壁上，脚下只有条不及手掌宽的乱石小径，稍微晃动一下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大冷的冬天，他额头上的汗洇洇直冒。
转头看看秦又方，他也好不了多少，目不转睛地盯着绝壁上的点香人。
上香人登上香台的一瞬间，江涛感觉身前空气都凝住了。
他忽感一阵尿急，跟三人打个招呼，往来路的阶梯跑去。
不管是否自身的紧张催生了生理反应，他都很感谢及时到来的尿急，让他暂时脱离这惊心动魄的煎熬。
江涛不恐高，但是危险却让他恐惧。因为他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到某些场景里，借由想象体验当事人、物的感受。
有一次，他曾经专注地把自己代入一只飞燕身上。想象着它在数百米的高空，一会振翼高飞，迎击吹来的强烈气流；一会收紧双翅，往下急速俯冲，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又难以置信地飞掠而起，向无限的天空振翅飞翔。
他想象着它如何俯视大地上的渺小众生，如何与兄弟姐妹翻腾嬉戏，如何追逐捕捉飞蚊蝇蛾，如何躲避天敌的猎杀……
那次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头晕目眩，差点呕吐。
之后，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让想象脱控。这次不自觉的代入，让他再次体验到十几年前的惊心动魄。
在一块刻有“一脚踏两省”的大石头旁休息了会，江涛看到过来的秦又方与冷烛二女。
“小涛，被吓尿了？”秦又方走得很快，到江涛身前时，二女还落在他身后十多米。
他虽然是开玩笑，江涛却无言以对。
“完了吗？”江涛问。
“完了。为了感谢你，两位大美女请咱一起吃饭，你却落跑。”秦又方拇指向后扬了扬。
“补个包应该值不了一顿饭。”一边说，江涛一边向过来的二女打招呼。
“一会坐缆车下去吧，风姿想表达谢意，要请你们吃饭呢。”冷烛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她眼眶尚有红晕，可以想象刚才那柱龙头香对她的意义，绝不是一个信仰那么简单。
江涛推测她是替长辈来烧香，风姿的话也侧面证实了这猜测。
“我……”他本能的想推托，瞥见表哥在一旁横眉冷目。
他愣了一下，感觉驳美女面子确实也太不讲情理：“好，就是受之有愧，太不好意思了。”
“江哥哥你就是太客气，”风姿对他的磨叽颇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大气一点嘛。”
这位姑娘倒是一针见血，他无言以答，低头笑笑算是默认了。
一串悦耳的音乐响起，冷烛从包里取出手机。她对三人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走开几步接电话：“邵叔叔你好，我是冷烛。”
“应该是她的叔叔上山了。”风姿对二人解释，“我们这次三人一起来的，她叔叔不愿意起那么早，更不想爬山，所以他在等缆车上来。”一边探头往缆车方向望。
江涛跟随她视线看去，远处的缆车正徐徐移动。
他看看手表，时间都快九点了。
“你们一早爬上来的？我们上山时景区还没开门，你们怎么能先进景区的？”江涛心怀疑问，好奇地问风姿。
他们上山时，检票员大妈抱怨说不到六点半不能开，二人等了两分钟才顺利检票。.
风姿神秘地一笑：“这个嘛，我想你们肯定学不会。”
江涛推测她们肯定对那位大妈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眼前两位姑娘确实很难让人拒绝。
“不好意思，我一位长辈也来了。”冷烛走近三人。
“我跟他们讲了叔叔的事。他到哪里了？”
“应该快到了……在那里。”冷烛指着远方。
四五百米外，一个人正慢慢走下索道管理处的阶梯。这么远的距离，完全看不清楚穿着，更不要说分清男女了。
来人移动得很慢，似乎在边走边欣赏风景。
“听说他以前没来过崀山，估计还不知道往哪里走呢。我们两个去接他吧。”冷烛向风姿提议，眼神转向两位男士。
“请便。”秦又方不待江涛说话，抢先同意。
二女打个招呼，离开了观景台。
“小涛，问你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二女踏上观景台外的阶梯时，秦又方忽然对身旁的江涛说。
“什么问题？”表哥从未这样小心跟他讲过话，江涛感觉不大不习惯。
“以前从没问过你。谈过对象没？”秦又方看似随意地问。
江涛感觉有一根刺扎进心里，疼，却没有别的反应。
表哥抢先同意冷烛去接人，原来是为了跟自己聊这个。
他沉默不答。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小姑娘才会感到与众不同。”表哥没有追问，但好像听到了他的回答。
“什么意思？”江涛被他这话勾起兴趣，感觉似懂非懂。
“没什么，我是说……和女孩子做朋友，轻松点大方点。又不是要你追人家，害羞干什么。”秦又方指指两个姑娘离开的方向。
二女刚转过一个拐角。
风姿说他不大气，现在表哥也说自己不够大方，江涛情绪有些低落。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你没时间接触女孩子，表哥也有一半责任。我们这行昼伏夜出的，方哥一直怕耽误了你。”秦又方若有所思。
他说的是实情，但是也仅是表哥自己认为的实情。
从到吴州以来，江涛不是出差就是各种外勤，几乎从没在一个地方带上半天——除了盯人。
曾经为了盯一个目标，他和秦又方在茶吧坐了一天。从早上九点坐到晚上人家关门，吃饭是快餐，弄得服务生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嫌弃，只差没有出言赶人。
两人在车上又盯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晨，结果目标才出来，带着一位比他女儿还年轻的姑娘。
这都算比较完美的情况，因为至少最后得到了结果。
更多的都是无用功。
无用功的情况每天都是，而且是工作的常态。
所以，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女生，更不要说抽时间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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